她与她

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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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朦胧的狭长空间延伸向不知名的尽头,混沌成了这座魔法通道里的唯一主宰。

没有光怪陆离的梦幻画面,也看不到瑰丽艳绝的斑斓色彩,一人一书平静地走在通道中央由漆黑符文铺就的阔路上,每前进一步,符文就随之消散同样的距离。

“小白……小白!你不要走那么快嘛~我们是在魔法空间里,走路只是一个形式,很快就会到哒!”书一边奋力追赶一边对同伴解释,然而一向都不太“配合”的搭档依然我行我素。

她没有时间跟书废话。

从明白恶魔究竟是怎么回事的那一瞬间开始,她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而现在,她已经完成了第一步。

将书的所有书页填满就可以见到幕后操纵一切的家伙。这个听起来十分艰难的任务,在交到她的手上时变得极为简单,因为666页的厚度就只剩下两面还空白着。

她无心考虑该不该感谢黑之前的努力,迫切渴望弄清一切的念头攻占了她思绪中的每一寸土地。无论是多年前的那场战争,还是空前后矛盾的行径……所有的事都收束到她将要见面之人的身上,这个时候谁还能慢下来?

洞悉人性,并以此为业的恶魔会不清楚这一点么?

所以白觉得书只是在说风凉话。

尽快获知真相,然后根据情势分析出怎样才能高效率地结束目前的状况,将现有的身躯还给它的主人。自己曾在心中对神明起誓,因此她无论如何都不能食言。

白抿紧了嘴唇,表情愈发严肃,步伐交替的频率有增无减。

被甩到身后的书叫苦不迭,口中唠叨不断,却只能认命地跟上。好在没过多久前方就闪出了一个光洞,如隧道出口般昭示着魔法通道的终结以及一个未知的开始。

白停下脚步,站在洞口前望向里面一片模糊但并不刺眼的光,一时有些不安。只要迈过这条界限,她就能触及事情的核心,被蒙在鼓里的愤懑、压抑……都可以因此而找到宣泄的出口。这本该带着一丝喜悦而冲动的释放感并没有露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知由来的怯意,仿佛光洞之后的世界里真有什么令人不寒而栗的东西。

“怎么啦,小白?”终于追上来的书飘到她身侧发问,等借着光亮看清她脸上的表情时,不由得嘿嘿怪笑起来:“哎呀!哎呀!我们的白大人害怕啦?”

白没有回应,但对那声刺耳的“白大人”还是皱了皱眉。她闭上眼,平复了一下心绪,然后便果断地跨进了光洞之中。

看似逞强的举动没有引来书的嘲讽,虽然它的封面上还是那张令人惊怖又有几分滑稽的笑脸,但传来的气氛却变得不太一样。只不过白兀自走着,无暇回头,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分析书的意图。

她稍稍放慢了脚步以适应光线的变化,待那对异色瞳再次恢复到应有的清晰视野时,前进的速度便重新提起。

接着,指引他们到来的光洞消失了,不留一点缝隙地将她和书包入这里的痕迹抹除得一干二净。

白向后瞥了一眼,然后就把目光移回到了前方。


身为光明一族的守护祭司,白见过许多魔法空间,有专门用于储藏物品的封闭型,也有为了方便人员流通的开放型。而与时空一族保有密切关系的人自然也知道其他类型,时空一族在这方面的造诣可谓令人叹服。

他们可以像对待艺术品一样在一条时空隧道里用魔法雕镂出繁复的花纹,为的只是希望通过这里时不那么无聊。这种貌似无用的技巧在战时却发挥了难以取代的作用,替代花纹镶嵌其中的治疗符文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伤员的病痛,甚至有些轻患在临时构建的治疗空间里待一会就可以再上战场。不过这对他们来说还不算什么,更神奇的是,他们创造出来的时空可以容纳任何愿意与他们调谐的魔法,因此也经常可以在战时的治疗空间中看到光明一族的符文。

“时空从某种角度来说就是承载与延续,如果无法包容,可能时空也就失去了它的意义。”

白想起空曾对自己说过的话,那个时候他刚失去了守护祭司之职,而她也记不起自己在战争中到底经历了什么。两人靠着描述和实验解决了不少疑惑,也就是在那段时间里,白重新建立起了对一切的认知,就像雏鸟看到第一个移动的物体便认作自己的母亲一般。

然而,这位如“母亲”一般的兄长却狠狠地背叛了她。

白停下脚步,让那些对印随行为的回忆到此为止。

她抬起头,开始仔细打量这个属于恶魔的魔法空间。四白落地的围墙不知模拟的什么材质,椭圆形的结构不算规整,部分凸出和凹陷显得有些粗糙,像是匆匆造就而成。

她站在这个空间地面的三分之一处,但高度却无法估量。随着白色的材质耸入高深,上方渐渐露出灰褐色的斑块杂糅在大面积的白色中。剥落了的表面粉饰让那些灰褐色看起来很像叠磊的石块,一点一点将白色过度到纯黑。

白并没在这个细节上过多留意,她收回目光,开始感到有些不自然。无论是什么样的魔法空间都会有魔力流动,即便是用来长期贮存物品的封闭型也经常建有循环路径。除此之外,魔法空间鲜有能独立于法师而存在的例子,就算感受不到空间本身的魔力流动,也应该能发现空间与法师之间的联系……但这里却像死水般静谧。

最叫人疑惑的是,书所说的幕后操纵者为什么没有出现?如果说这是他/她创造的空间,那么自己进入后他/她也该有所行动吧?毕竟自己不是只身一人前来,有书在,他/她总不至于不顾及它吧?

白边想边下意识地朝书望去,可本应在自己斜后方的家伙竟没了踪影,偌大的空间里仅剩下她自己。

怎么回事?!

白觉得不对劲,无声无息地变化引发了一阵慌乱,就像故意要响应她迈入此处前的不安一样,平静的心湖里震荡出一阵汹潮。

我是不是被骗了?

白首先想到的是这个结论,她在那场战争中见过类似的手段,将敌人引入绞杀的魔法空间,然后……

但如果他们想要自己的命,为什么现在还不行动?她可是观察了这里很久都平安无事啊!

所以……他们是另有阴谋?

诱我来这里是为了实现其他的目的?

可……那又是什么?

与自己所在的世界有关么?还是谁签订了什么她无法查看的契约?

白陷入了混乱。

她努力拉住理智,希望能找到蛛丝马迹,不过所有与恶魔有关的事她都知道,或者说能够对她开放的部分她都已熟稔,而以她对恶魔的了解和成为恶魔后的经历,她不该有什么不知道的事。

那么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白扫视了一下四周,拼命搜寻有用的线索。就在她快被逼疯的时候,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团模糊的影子。

有一个人形,衣饰纯白,一如她曾经的样子,但款式和图案却明显是异族风格。

白觉得这套服装非常熟悉,可她翻遍了所有记忆的角落也不知道它的来源。她顺着这人的纯白长摆一路向上看,前一秒还在冥思苦想的大脑刹那间冻结。

她看到一张脸,细长的眉目,冰蓝色的双眼,直挺的鼻骨恰如她自己面上这个,唇瓣的形状也与她现在的不差分毫!还有银色的发丝,高挑的身材……她与眼前人如湖中的倒映,又如在镜中对视。唯一能区分彼此的便要数自己的异色瞳眸,但这一点于白来说并不重要。

“你……你…是黑?”白的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不过很快她又否定了自己,“不……不,你的眼是蓝色的……你不是她。”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这么快就断定对方不是黑,眼睛的颜色又不像魔法色,想要伪装并不难。只是她心里就是笃定这一点,或许是气质,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尚未从迷惑中脱离的人分辨不出太过细微的地方,而对面的人亦不需要她这么做。

“是的,我并不是您所说的‘她’,我的主人。”白衣女子毕恭毕敬地回答,声音听起来却像是白从之前那副身体里移植过来的。

白被这个声调吓得退了一步,她瞪大眼睛盯着对面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白衣女子说了什么:“主、主人……?!你是在说……我?!!!”

“是的,我的主人。是您创造了我。”白衣女子语声平静,脸上极快地掠过一丝黯然,随即又恢复如常。

白犹未从震惊中回神便再次遭到了冲击,她知道自己没有了记忆,但创造一个生命这种事肯定会有人告诉她!

更重要的是,她为什么要按照黑的样子创造一个生命?

她和黑以前就认识么?

可黑明明说他们是第一次到自己所在的世界啊!

“这……这就究竟是怎么回事?!”前所未有的迷乱推着白连连后退,“我……为什么我不记得?!!!”

白衣女子一阵沉默,良久才淡淡地问道:“清银大人,您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么?”


(光与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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