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第三章
白坐了下来,在圆桌的另一端审视着黑。
她给了自己5次机会,那么该问些什么呢?
换句话说,该怎样提问才能最大限度地获取最多情报?
白闭上眼,开始回想到目前为止对方已经透露出的信息。
首先,这一人一书自称是从异世界而来,拥有巨大的魔力。他们的魔力体系与我们不同,但从他们在祭坛上试图化解结界的举动来看,他们掌握的魔法种类和数量绝不是小数。
其次,拥有如此体量的魔力和法术居然无法自由来去,在他们背后是不是还有更强大的力量控制着一切?如果是,这个幕后操纵者的目的是什么?征服这个世界?还是获得这个世界的魔法?
第三,他们口中的“契约”是什么?是幕后操纵者用以实现目的的手段?还是他/她与这个世界已经产生联系的证明?
此外,最令人迷惑的一点是他们为什么会对我产生浓厚的兴趣?简直就像是把我当成终极目标一样……说是可以任凭我们摆布,不过他们的交换条件却是必须归我所管。这样不合常理的执着,难道我与他们此行的目的有着密切的联系?
白睁开眼睛盯着黑和书,自己从没见过他们,怎么会产生联系?
莫非是与族人有关?他们盯上的不是我,而是我的身份?
白绷紧了神经,一旦触碰到她最在意的地方,她就变得非常敏感。冰蓝色的双眸冷峻地望着黑,然后她问出了第个一问题:“‘契约’……与我或我的族人有关么?直接或间接的。”
黑仍然笑着,嘴角的弧度翘高了几分,很快又恢复正常。她毫不回避地看向白,有些低沉的嗓音里听不出玩笑:“没有,什么关系都没有。”
“没有?!”白愣住,目光中写满不可置信。“一点关系都没有么?”
黑点点头:“一点关系都没有。”
白觉得晕头转向,之前建立起的逻辑关系一下子就被推翻了。这……说不通啊!他们为契约而来,又指定要我……怎么会没有关系?!尽管自己很想就这么直接去问与契约有关的事,但他们肯定不会回答,要不就是三言两语糊弄过去,完全没有意义。
如果契约和我之间没有联系的话,他们……她为什么指明要我?我记得在祭坛上他们说过打算暗中行事,可短短的几个小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有没有什么是我没注意到的?
但……我们一直在一起啊!
难道说……
“你们锁定我不是为了履行契约,而是要……将我拉进契约,和契约产生联系?”白觉得自己的想法十分荒谬,不过她还是提出了第2问。
黑终于不再压抑,轻轻地笑出了声。她的眼神中充满欣赏,可白并不懂其中的含义。
“哎呀~小黑,小黑……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她了。”书逆光的脸上一片模糊,如白珠一般的目睛却反射着幽光。它飘到黑的左肩上立定,面对白道:“聪明又可爱的少女总是讨人喜欢。”
令人愉快的夸赞并未带来应有的效果,白的脸凝固如冰封。猜中了对方的心思自然是好,由此坐实的结论却一点也不乐观。
他们要对我做什么?要对我的族人做什么?!
白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发硬的肩膀让笔直的脊背失去了最后的柔软。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思考一切。
他们之前期望的是暗中行事,不想和这个世界上的人发生正面冲突。不过现在陷入了我们的掌控不得逃脱,于是……就顺势提出拉我入伙?
白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对面的女子决不是鲁莽之辈,如果他们真的是不得已而为之,那也肯定是将计就计的策略,也就是说,无论是明是暗对他们的计划都没有太大影响。能满足这种状况的除了无关大局的私人恩怨就绝对是吃掉整盘的野心!
私人恩怨会需要我的加入么?
她不能断言完全没有,但以他们的魔法体量,她宁愿相信更具有威胁性的后者。
“……所以,你们要控制我?利用我的身份帮你们做事?”白抛出了第3问,口气充满了敌意。
书晃动着身体,全力否认:“讨厌啦~我们才不是那样的人呢!小黑,你看看你把小白吓得!我们的形象都崩坏啦!”
“放心,白大人才不会那么脆弱。她可是为了自己的侍女挺身而出的人,这点小事不算什么吧?”黑再次扬起了嘴角,“不过……有些遗憾呐!勇敢的白大人这次猜错方向了,我们不会控制你的。”
“……不会?”白又坠入了迷雾。
“是的,是的,操控的权利可不在我们这边呦~”黑摊开两手,耸了耸肩,“不如说,我们才是‘服从’的那一方。”
“什么?!”白觉得自己跟不上她的思维,她吐出的每一个字自己都能听懂,但……她到底在说什么?“……你、你是说,你们想让我参与到契约之中,然后还由我对你们发号施令?”白的大脑艰难地进行“翻译”,过了一阵才勉强解读出来。
黑倒是一脸轻松:“嗯,简单来说就是这样。”
“这怎么可能?!”白不能理解,“太奇怪了……你们、你们的领导者怎么会允许你们这么做?!”
“领导者啊……”黑想了想,“书,这可不是我的范围喽~”黑说完这句,书立刻感觉到白那能把自己所有书页烧穿的目光。它埋怨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同伴,最后还是认命地答道:“领导者呀……到底有没有呢~其实我不太好说。有些情况大概……”它叹了口气没有说下去。
然而已经触及到真相边缘的白又怎会就此甘休:“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呵呵,白大人,这个问题只有你订立契约,我们才能回答你哦~”黑露出了胜利地微笑。
糟糕!我太冲动了!
白懊恼地咬紧牙关。这个问题虽然与契约没有直接关系,但亦是此次问答的“禁忌”。抛出此问就相当于在问他们契约究竟是什么一样,毕竟没有了地底的根系,地上也就开不出花。而早就明了不能大意的自己还是在最后犯了错,她怎么能不懊悔?
“好啦~白大人,5个问题您已经问完了。”黑双肘支在椅子的扶手上,十指交叉,“接下来该轮到我们了吧?”
白望着那双深红色的瞳眸,感受到一阵恶寒。
黑不慌不忙,瞧了瞧浑身僵硬的白,说道:“白大人放松~放松~我们完全在你的掌握之中,没什么好怕的吧?”
白依旧绷直了身体,不说话,也没有动作。
“好吧~好吧!既然你是这样的态度,那我就开始喽?”黑观察着白,见她全神贯注地听着,便忍不住恶作剧般地笑了。
“我要说的是……白大人,我没有任何问题。”黑看着白慢慢由呆愣地眨眼转而瞠大瞳眸的过程,觉得十分有趣,仿佛这样逗弄她是天下最愉悦的事。
“没有……问题?!”白声调干瘪地重复着黑说的话,目光里的不可思议迟迟褪不去。
她在干什么?
……无法理解……
她不是想要知道我的事么?
怎么不问了?
明明是她自己提出通过交换问答的方式获得公平的机会,现在为什么放弃了?
难道刚才的对话令她转移目标了?
不……不不!她完全没有这种倾向!白再一次否定了自己。最后一句还在企图引我入局的人怎么会对猎物松口?
但……
“你究竟——”
黑打断了她的话:“嗯嗯,我懂,我懂!一头雾水吧?”
白未做答复,表情却给出肯定。
“所以你真的不和我签订契约么?”黑可怜兮兮地看着她,“签订契约就能知道一切了哦~”
白的眉间皱起凝重。
“我会满足你的哦~你渴望的一切……”
那瞬间就转换了气场的人红眸似血,银发如霜。
白被那森森透骨的目光打得冷汗不止。倏然间她清楚地认识到无论自己怎样逼问也不会得到真相,因为她知道比起眼前的女子自己绝称不上是一个好猎手。
“怎么样?要考虑一下么?”黑恢复了笑意,从容发问。
白却起身,维持着镇定:“长途跋涉辛苦你们了,请好好休息。”说完,她先解开了一人一书的束缚,然后转身,坚毅的神情像是仍在抵抗,固执得令人生怜。
黑没有说话,目送她离开,书也难得地没有一句调侃。
“小黑,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问小白吧?”书待白走后问道,“太浪费啦!我还期待着你们的机锋对决呢!”
黑一边活动手腕一边说道:“问与不问本来就要视她对我们的提问而定。再说,彼此剑拔弩张的态势,你觉得能从她口中听到什么实情?”
“哎呀!原来交换提问本身就是一环,我就说你的试探手法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平静了。”书也飘起来,舒展着身体,“不过,你回答的也太实在了吧?”
“放心,白不会告诉别人的。”黑起身走到桌旁倒了杯水,甘甜的滋味令喉间十分爽快:“无论是那位空大人还是侍女小姐她应该都不会说。”
“你就这么肯定?”
“也不算百分之百……但八九不离十。她的问题全都围绕着契约和与她身份有关的事上,一点没提到空和这里。如果加上已经显露出来的线索,我们至少能推测出两点:第一,比起其他事来,白更重视她的族人,对身份的认知和自己担负的责任也都是由此而生;第二,白跟空之间的关系微妙,表面看来像是一对相亲相爱的兄妹,不过背后的隐情似乎就没那么可爱。谁管制着谁,谁成为了质子……如果综合第一点的话,两个族群之间恐怕还有更深层的东西。”
“唔,确实,很多地方都矛盾重重。”书点点头,之后马上又愁眉不展,“你说的是不错,可我们还是被软禁着呀!接下来怎么办?”
黑耸了耸肩膀,佯装叹息:“接下来只能赌一把喽!”
书听罢嘿嘿一笑:“小黑,你还真是本性。”
之后的几天过得十分平静,除了侍女小姐以外没有任何人来打扰。白则像是消失了一般不见踪影,即使她就住在黑和书的隔壁,这边也听不到一点动静。书为此还专门问过玲华,结果只得到了“对不起,我也不清楚。”的敷衍。
“唉~小玲华一定被警告过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冷淡?”书的脸皱成一团,委屈地靠在黑的肩膀上来回蹭动。
黑拍了拍它的书封说:“好了,好了,不难过。她是白的侍女嘛,你就理解一下吧!”
“哇~这是什么‘我妻子的下人有点笨拙,还请多多包涵!’的口吻?小黑,你入戏很深嘛!”
黑白了它一眼:“我可没忘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才选择留在这里。”经过这几天书时不时的揶揄,她对这种挖苦已然渐渐习惯,甚至懒得再去辩解。与其继续插科打诨,还不如直接切入主题来得实际。
“那么我们赌博下注的时机到底什么时候才来?”书一脸“天真”地问。
黑看看窗外灿烂的阳光,喃喃道:“应该……快了。”
第二天下午,空只身一人敲开了黑和书的房门。黑“惊诧”地迎接,书也跟着装相。双方你来我往又是一番明枪暗箭,结果彼此都没得到什么进展。
至少,对于空来说是如此。
“黑小姐,我并不想一味施压,只是希望你能配合一下。”空面沉如水,语气肃然,“如果你无法证明自己此行无害,我们是没有办法还你自由的。”
黑笑嘻嘻地看着他:“我一点也不想为难空大人,但实情也恰如我之前所说,我们是为契约而来。”
“那你为什么要指定白?”
黑撇撇嘴,总算明白空不自然的焦躁是从何而来。在意的人被当作目标,谁也没办法无动于衷吧?
她垂下眼帘,隐去那丝不快,再抬眸时,笑意盈满了眼底:“在陌生的地方找个依靠,这种事不过分吧?白大人是一族的祭司,要是高攀上了,我们不就万事无忧了?”重拾冷静的人放心大胆地撒着谎,听了空的话就知道白什么都没告诉他,看来他们之间确有嫌隙。
空也并不马虎:“你们拥有强大的魔法,不必如此也能安全。”
“但是我们的魔法和这个世界不合,出去肯定寸步难行,不然也不会被请到这里做客啦~”
“那其他人呢?比如我,你们也可以选择我吧?”
“空大人当然可以啰~不过我们先遇到的白大人嘛!再说空大人和白大人关系那么好,我们要是真的依附了白,空大人肯定也会照顾我们吧?”
空哑口无言,不得不转换方向问道:“就算如此,还有契约的事。具体事宜你只字未提,太可疑了。”
“哎呀~我也不是不想讲明……但契约这种东西不就是对订立双方的约束么?我们有保密条款,说出来的话,你让我怎么向对方交代?”黑瞄了一眼对面,见空的神情似有所松动,便乘胜追击:“再说,我们两个在这里已经呆了近十天,不但什么坏事都没做,也没引来任何麻烦。我和书每天连屋子都不敢出,如果这还不能证明我们清白,那就请空大人告诉我该怎么做你才肯相信我们?”
空拧起了眉,知道再这么下去肯定不行。当初因为不清楚状况,就没有以犯人的身份带他们入庄。如今他们被关了快十天,侍从们已经开始纷纷议论,虽然目前还没有什么过分的言辞,可每个人都心知带他们来的人是谁。
如果还不解决的话,那些流言就要瞄准白了吧?
可面前的人也没办法相信……
怎么办?
空的额头开始冒汗。黑则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空盯着她那副毫无破绽的面孔权衡利弊,半晌才问道:“你们……到底想怎样?”
黑当然明白这就是最后一道防线,她按照计划说道:“我们还能怎样?空大人真有慈悲心的话,就先让我们在庄园里自由活动吧?”
空沉吟一阵,答应了她的请求。
时光穿梭,一晃就是三个月。
黑和书在这段时间里没踏出庄园一步,亦没见过白一面。
一人一书像是完全忘记了有白这么个人,反倒是和庄园内的仆从打成一片,缺少人手的时候还能在各种场合见到黑帮忙的身影,一副乐不思蜀的模样。
之前十分着急的书不知为何也安分下来,黑没多想,就随它高兴。现下不过得到了初步的自由,空的防备依然未减。他们的目标白不在庄内,具体原因也无从得知。这种状况下轻举妄动决不是什么上策,书能老实一点,她也省心不少。
黑瞄了一眼飘在旁边的书,又收回目光。有时候她根本不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那对没有瞳孔的白睛里总是藏了许多她看不到的秘密。平日跟它嬉闹,书收放自如,超然物外的态度中感受不到真实,然而她又的的确确知道书在认真地履行着它自己的职责。
不过,这份职责到底是什么?
黑只能猜到那或许是与恶魔不同的一个任务。
如果说被困在一座豪华庄园里要如何才能了解外面的情况,那么多和佣人聊天一定收获不小。而黑与书就是这句话最好的实践者。
然而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庄园里严格的管理制度着实让人不敢小瞧,只是对于黑和书来说想要规避也不算太难。一来他们表面上是白领来的人,身份介于主客之间;二来空也有意试验,想要看看这种轻松的环境下一人一书会暴露什么。不过,他显然错估了自己日程安排的宽松程度和突发事件这种情况,而下人们也不是每一个都冰雪聪明。于是,经过一段谈论着“今天的蔬菜非常美味!”和“这块抹布的质地真柔软。”之后,关于这个世界的很多事就毫不费力地浮出了水面。
在这片大陆上主要有三种信仰,人口由多至少分别是空所信奉的时间与空间之神的族众、因为内部分裂现已溃散四处的暗之信徒以及白所守护的光明一族。据传,这片大陆就是由这三位神明共同创造,千百年来信者如潮,各方的人口数也并未如现在这般悬殊,直到十年前暗族发生了一场内战,才彻底改变大陆上的力量形势。
黑曾向许多人旁敲侧击,但遗憾的是谁也说不清当年内战的原因。就是这场不明源头的内战又莫名地将剩下两族牵扯进来,战火一直在大陆上燃烧了七年,最后以暗族的崩裂画上了句点。伤亡最少的时空一族付出了十万人的代价,人口最多的暗族则锐减到几千,而本就人数最少的光明一族因殃及太深,仅余百人偏安一隅。
之后过了三年,各族休养生息。这期间大陆上没有再发生大规模的战役,不过由于暗族的土地惨遭蹂躏,变得荒芜而不宜居住,有些地方还生出瘴气一类的毒雾向四周扩散,导致另外两族的人群不断退迁,形成了如今以崇山峻岭为界的状态。
“那暗族的人都到哪儿去了?大战过后没再重聚么?”黑将卸空的木筐交给负责运送蔬菜的大叔,趁他回身码放的时候问道。
“嗯,是啊,不知道为什么这帮家伙一直没缓过来。”胖胖的大叔直起身子,清点无误后才又说道:“打战也好,重聚也好……暗族的人好像突然间就变得乱七八糟。”
“以前不是这样么?”
“当然!他们信仰的神明是掌管黑暗的没错,可一个个都是很可靠的家伙!和他们做生意不用担心吃亏,我就有不少暗族的朋友!”他说道这儿,露出了怀念的神色,似是回忆起难忘的往事。“那时候还没有什么混蛋战争,每次运完货物他们都会招待我住上一晚。大家开怀畅饮,谈天说地……炉火上滋滋冒油的烤猪肉,清爽可口的蔬菜汤,还有他们自制的啤酒……你知道么?布鲁特那老家伙没喝之前就一副醉醺醺的样子,红着脸大声地向我挑战,结果每次都被我灌到地上,爬不起来!那样子别提多有趣了!”他说到这儿,眼圈禁不住发红,掩饰性地咳了两声,才自嘲地道:“你看看我,净说这些无聊的事……真是年纪大了!”
黑和善地笑了,双眼中没有做戏般地同情,反而充满真挚:“大叔能拥有这样的朋友理应自豪。”
“嘿嘿,让你见笑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脸,然后顺口问道:“黑也有这样感情很好的人吧?”
黑一愣,没有回话,鲜红如血的瞳眸倒映着苍蓝色的天空,将丝丝缕缕的云翳也染上哀愁。
大叔赶紧拍了拍她的肩膀,出言安慰:“没关系、没关系!朋友以后总会有的!”他厚实的手掌传来如父亲般的安抚,令黑再也憋不住。
“噗……哈哈哈哈——”她一边擦去眼角的泪水,一边解释说自己是为了迎合气氛才故意摆出惆怅的表情。被耍了的大叔自然非常生气,可不到一会儿,两人又哈哈大笑起来。最后,就在这样有说有笑的欢快中,黑送走了他。
她收敛嘴角,转身拉开后厨的窄门进入阴暗的房中,逆着光的面部看不清神情,只有红眸中的迷茫显得那么真切。
刚刚……那是什么?
胸口传来一股温暖又酸涩的感觉,黑盯着自己的左掌,然后紧紧握住。
除去送蔬菜的胖大叔,其他人也或多或少地向黑提供着不同的情报。根据他们的言辞,黑在原有的基础上进一步整理出了这片大陆的信息:时空、光明和黑暗三族分别设有一位守护祭司,他们虽然不是族人的直接领导者,却象征着神的化身,信众更是将他们视作精神上的指引。这样的人物定然要经过层层遴选,最后通过神与信众的认可才能正式继任,不过各族考核的条件不一,方法也不尽相同,黑就没有一一了解。
在这些收集到的碎片中,有一件事非常令人惊讶:目前除了光明一族拥有正式的守护祭司,另外两族均虚位以待。黑暗一族的情况微妙,倒还可以理解,但最为稳定的时空一族为什么也没有确定人选?
黑多方打探,终于拼凑出了事实。原来时空一族并非没有守护祭司,只是他们的守护祭司因为某种原因被管理神职人员的神庭和长老院共同处罚,降为仅次于守护祭司的一级神侍。尽管这个职级仍旧是眼下最接近神明的人,但却像被打上了烙印一般难以翻身。
而这个人就是空。
初次听到这个消息的二人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书更是险些暴露了自己的存在。要不是黑在行动之前特意给它加了一层隔音防护,恐怕这个时候就难办了。
另外一边的黑也因为诧异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可好不容易才获得女仆长的信任,这个时候错失良机未免太对不起自己。于是,她压下手腕,继续用外掌根为女仆长按摩,力道稍重了一些才得以掩盖她震惊的心理。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太舒服的缘故,一直恪尽职守,深得众人尊敬的女仆长话也多起来,很快又抛出第二个令人咋舌的秘密:白与空曾有过婚约。
“……不过,最后因为种种问题婚期被无限延后,这件事也就变成了公开的禁语,没人再提。”女仆长趴在床上,声音发闷,黑却听得十分清楚。
关于白与空的关系,她做过许多推测,恋人和婚约者自然也在其内。可她没想到个中隐情如此曲折,从其他人那里听来的言语仅证实了时空一族是在帮助弱小的光明族人。表面看来两方之所以达成这样的共识应该就是因为这份婚约,但为什么在双方的婚约名存实亡之后这种帮助仍没有叫停?
还有,无法履行婚约很可能与空被褫夺守护祭司的身份有关,可作为弱势方的光明一族为什么毫无顾忌就提出了无限延期的要求?作为提供援助的时空一族这么好说话?还是说当初双方缔结婚约的基础并不是建立在空的地位之上?
说不通的地方越来越多,黑却不得不耐下心来等待时机。既然要获得白这个猎物,那么与之有关的一切都得调查清楚。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她可不想因为某个细节功败垂成。
一个安详的清晨,黑和园丁正在修剪庄园前面的灌木丛,两人有说有笑,讨论着午餐的菜品。
忽然,一阵强光刺得他们睁不开眼。黑迅速用魔法滤掉多余的光线才看清大门前的马车道上浮现出一个沙漏型的魔法阵。
法阵的光很快弱了下去,接着盘旋展开的魔法粒子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恢复视力的园丁发出尖锐的惨叫,从没见过如此情景的他吓得瘫坐在地上。
黑皱起眉头,边跑边让园丁回去通报。她几步冲到近前,想要扶起法阵中那个浑身血污的男子,但不断抽动的躯体却像烂泥一样蜷缩着。
“喂,你振作一点!”黑努力将他抱起,给与足够的支撑。只有一口气在的男子勉强将双眼睁开一条缝,但他的目光却已经无法聚拢。
“快……快……白…大人……白大人她……”
他再也没有机会把话说完,揪住黑衣袖的手就那么滑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