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第二章

“白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黑在后面发问。

从族长的住处离开，他们就一直往村子的东北方前行。沿路没进入过任何一间屋舍，出村后也没有停下脚步。　　

“都中午了啦~不休息一下吃个饭么？”书亦随着黑的话附和。

白没有立即回答，看了看周围的空地，然后才对一人一书解释道：“接下来要进行空间转移，等到了目的地我会安排两位用餐，现在还请忍耐一下。”说完她就发动了魔法。

“咦？还要转移？！”书露出惊讶地样子，“我们只是路人，不用搞得这么隆重吧？”

“抱歉，这件事我无法专断。”白稳住阵形，又对两人稍作伪装便提醒他们准备离开。

无法挣脱束缚的一人一书当然无法反抗，不如说这样才正合他们的心意。

经过几倍于前次的转移时间，两人一书来到一个树木环簇的地方。精心修剪的枝桠青翠整齐，一人半高的树干呈四方形将此处与外部阻隔，只余下西北角的出口。稍稍抬头就能看到被树冠切割成块的苍湛天空，悠闲懒散的云朵好像在说今天是个好天气。

“这是……树篱迷宫吧？”因为魔法伪装而完全看不到脸的书用念话同握着自己侧脊的搭档交流，后者则被罩上一件浅灰色的兜帽披风，一眼望去，颇像个圣职者。

只是，如果人们也会将这样一位恶魔视作圣职者，神会作何感想？

亦或者，这本来就是人们自己的造作？

黑从帽子下有限的视野里打量着目前的所在地，仅能判断出此处应该是迷宫的中心。与一间宽广大厅相仿的空间中没有多余的设施，除了供人休息的三张长椅分列左右，剩下的就只有他们脚下突起的法阵浮雕引人注目。黑大致分辨了一下，发现这个法阵与白的完全不同。白的魔法阵呈圆形，从外至内大约分为三层。最外围的部分非常模糊，发动魔法时的强光让人很难看出边界。中间的符文面积最大，流畅优美的文字完全是陌生的语言。最核心的部位则标记着一个炽白色的太阳。反观自己脚下的这个浮雕，与其说它是一个魔法阵，不如说它更像是某种记号。主体的形状由一正一反两个三角组成，入目的第一眼就会令人联想到沙漏。旁边还有一长一短两根楔形的物体同沙漏的中央连接，仿佛像是两根表针。

怎么？到钟表之国了？

一个温和的男声突然跃入，打断了黑的思路：“白，辛苦了。”随着他的话飘进黑的耳中，地面上的浮雕迅速消失了。

黑将视线从低位拉升，眼前出现了一个比自己高上半头的男性。亚麻色的长发松散地束在脑后，苍碧的瞳眸里散发着柔和的光。他淡黄色短罩袍下的服装样式明显与白不同，不似礼服般正式，也不会过分浮夸，纹饰图案都十分讲究，裁剪和针脚亦看得出工匠精妙的技艺。

虽说是一身便服，可男子的儒雅之气并不会叫人小觑他。从数步之外便能感受到他的气场，温文柔和，不怒自威，临近跟前令人不自觉地想要后退。

然而黑纹丝未动，轻松地转动目光，看往跟随而来的另一位女孩。从她的衣着看来，应该是白的同族。如果推测身份的话……是位侍女小姐吧？

黑刚猜到这儿，身侧的白笑着迎向那名男子，唇角中含着对熟人才展露的亲近，沉着冷静也仿佛被丢到了脑后：“空哥！我回来了！”

空哥？关系很好嘛……

黑眯了眯眼，继续观察着。

“族长爷爷还好么？”空一边说一边摸了摸白的头，动作如同对待妹妹的兄长一般。

“嗯！族长爷爷的身体很硬朗，精神十足。老人家还叫我跟你说，有时间就常来族里坐坐！”白口吻欢快，一点也看不出之前的寡言冷淡。

“啊，久疏问候真是抱歉，让他老人家记挂了。”

“没事，你这边也有很多事……不用勉强的。”

白说完，两人奇妙地沉默了。不过很快气氛又恢复到之前的欢快，而空也再次开了口。

“对了，你们还没吃饭吧？”他看了看白和黑，说道：“我已经备好了饭菜，咱们移步餐厅吧？”

黑瞄了一眼白，见后者点头，她自然说不出别的。于是，几个人一派“和平”，鱼贯离开了迷宫的中心。

宽敞的餐厅中安放着一张可供50人同时用餐的长桌，洁白的台布看不到一点褶皱。银质烛台上花纹蜿蜒，精心雕琢的蔓生植物灵动而鲜活，与之成套的餐具也有着同样的纹饰，每一个细节都十分考究。

空坐在主位，两旁分别是白和黑，书则褪去伪装站到了距离空最远的地方。除了他们之外还有那位迷宫中见到的侍女，此刻她正将面包撤下，准备下一道菜。

“今天太迟了，只能备些简单的菜品，等晚上再为你们庆祝吧？”空说话的时候侍女已将主菜端上，刚煎好的羔羊肉滋滋有声，褐色的酱汁随着油脂润开，流到西兰花和胡萝卜前协调好整盘的颜色。

黑毫不客气地切下一刀，力度大得仿佛肉块和她有仇。然而利落的分割并没带来刺耳的声音，黑咽下食物，仪态优雅地笑道：“味道非常可口！这么麻烦你真不好意思。”

“合你的心意就好，我还担心你们是否习惯这个国度的饮食。”空的余光瞄到书，见它一点没动过羊肉，便问道：“你不吃一点么？”

书摇晃着身体：“不用，不用～我不进食也没关系。”

“哦，这样啊……”空垂下眼帘，也切下一块肉入口。

坐在黑对面的白一言未发，安静而放松地享用着自己面前的美味。

几个人各自咽下食物后，空便再度开口：“说起来，黑和书是从什么地方来到这儿的？我听白说你们使用了魔法，距离应该很远吧？”

“嗯——怎么说呢？”黑叉起一朵西兰花道，“远近之类的感觉不出来啊……”她把蔬菜送进嘴里然后看向同伴，细嚼慢咽地样子虽然有几分贵族的模样，但转移焦点的做法却不太厚道。

“哎呀~哎呀~我也说不准。”书暗暗用念话抱怨几句，还是接了话题，“这种事我们也不太能控制。”

“哦？你们跟白说来这里是和契约有关，难道是同你们订立契约的人引领两位到此的么？”

“唔——某种程度来说……是这样的。”

“那么，究竟是哪种程度可以告诉我么？”

空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笑望着一人一书，清湛的苍青色瞳眸中散发着如寒夜一般的精光。与白的冷冽不同，眼前的男子更像是倾覆一切的天穹，纤尘不染，却令人无所遁形。

“为什么遇到的都是这么难对付的角色？”书在心里叫苦不迭。

“往好处想这样的人质量都比较高吧？”黑听到书的心声便以念话回应。

“喂！你还有心情吃饭！这种工作应该是你的分内事吧，交涉者！”

“啊！书也得努力锻炼一下呀！说不定哪天你就要独当一面了。”

“就算我想也不可能自己完成契约……你只是在报复我平时对你的调侃吧？”

“我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么？再说书你那些伎俩我都看腻啦~”

“小黑你这——”

“两位无话可说，是不是因为……来这里的目的要暗中达成？”空截断了两人的念话斗嘴，“还是说这个目的根本就不可告人？”

一人一书互相对视，止住了嘴架。

“哎呀！我们可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书“认真”地说道。

“没错，硬要说的话，签订契约也不过是替人做事。”黑亦跟着“严肃”以对。

“那么代价呢？”空没有松懈，“你们会使用魔法，并且与这里的魔法体系不同，为别人做事的话不可能不求回报吧？”

“那…空觉得我们想要什么呢？”黑侧着头，微笑的神情有几分可爱，不过在座的人谁也不会相信这种简单的表象。

神情犀利的男子顿时愣住，随即领悟到对方的棘手程度。本想通过谈话中的蛛丝马迹搜集些有用的信息，没想到却被对方反将了一军。尽管顺着这个态势继续下去说不定也能歪打正着，然而从刚刚的攻防来看，恐怕这个话题也只是个诱饵。

这个反问不单单是瞄准了己方情报稀少这一点吧？看对方的样子倒像是会做出虚张声势的豪赌之人，可如此淡定的应对除了精通谈判术和足够的经验之外，应该还留了一招后手……

那么，自己能接下她的攻击么？

“凭阁下的智谋，想必已经猜到我的意思了。”黑的眼神闪烁着猫一般的狡黠，笑容如瞄见鱼儿入网，“既然这样，我们来做笔交易怎么样？我自愿呆在这里随便你们高兴，无论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反抗哦！”

空拧紧了眉头，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出来：“你……想要什么？”

黑饶有兴味地看了看他，然后便把目光锁定在正对面的少女身上。

“我要的不多，只有她。”

高大的落地窗宽敞明亮，光线从外面斜入，将午后的温度铺洒在大理石上。光洁如镜的地面反射着倒影，踏步其上，仿佛脚步声都变得清脆。窗户之间与走廊对侧相同的位置均摆放着一人多高的暗金色烛台，素白的蜡烛与墙壁上的彩绘形成鲜明的对比，把整条走廊装点得华贵又不显张扬。黑和书跟在那个与白同族的侍女身后往他们的住处走去，两人明明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但侍女小姐好像不怎么高兴。

“喂，小黑，我们现在的状况不太妙吧？”书给黑传了念话。

“你是指这位侍女小姐么？”黑看了看那个挺直的脊背，不禁猜想是不是和白呆久了都会变成这样？

“不仅是她吧，我们的链条没解除，还被施加了追踪魔法……就算活动得范围很大，咱们的行踪也都会反馈到空和白那儿，这样怎么锁定目标啊？”书的口气听起来有点急。

“不是说了我只要白么？离她近才能伺机而动吧？”黑第一次见书这么在乎契约的事，便认真解释道，“我们的房间就在白的隔壁，机会肯定不会少的，不用担心啦！”

书忽然一阵沉默，进而阴郁起来：“小黑……你爱上她了？”

“……”黑极度无奈，“喂，怎么又扯到这个话题！”

“因为……因为人家嫉妒嘛！”书说哭就哭，水盈盈的泪眼叫人心疼。

黑却一秒都不想多看，径直往前走，根本不回头。

“哎呀~不要生气嘛！我开玩笑的！”书从后面飘近，“看到你那么在意空和白的互动，我忍不住就想捉弄一下~”

“……我没有在意。”黑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不过这又怎能逃过书的目光。

“哎呀~小黑，你可真不坦率！吃饭的时候用力切肉，还有后面故意让空占了上风再逆转……这些小心思我看得可清楚了！”书站上她的肩膀，凑近的脸上满是得意。“别忘了，我可是你的搭档呦！”

“所以呢？”黑也换了表情，笑着问道，“搭档阁下，您想怎样？”

书看着那一眼望不到底的深邃瞳眸，不禁打了个寒战：“呃……哈哈……没什么、没什么！我这不是关心你嘛！”

“啊，这样啊！那我真是该好好谢谢你喽~”黑弯着嘴角点了点头，然后大步前行。

书一边尴尬地说着“不用谢！不用谢！”，一边努力地跟上黑的节奏。

黑和书被带来的这个地方是一座庄园，而他们接下来要居住的客房位于庄园的侧后面。在建筑体的这个底角上可以看到右边的一小片人工湖，平滑如镜的湖面倒映着天上悠然飘过的云朵。透过另一扇窗可以看到建筑正后方的花园，以中间的喷泉和阶梯水道为界，左侧的远处有一座隐约可辨的石亭，周围高低错落的植被绿意盎然，色彩斑斓的花卉争相斗艳，它们彼此组成了一副繁复却有序的构图，铺展开绮丽多彩的画卷。与之成比的是对面的迷宫，修剪匀齐的紫衫别无二色，单一的排列方式形成了树篱整体的变化，迷样的曲折兜兜转转，辐射一般从中心散开。

这里景致虽美，却有人无心观看，穿着利落的侍女小姐板着一张脸站在客房的门口目不斜视。

“这就是两位的房间，每天我会按时打扫，要是有其他需要也可以到走廊尽头拐角处的房间找我，当然，前提是我没有其他任务。”侍女从始至终都没看黑和书一眼，仿佛非常不情愿领下这个接待的工作。“要说明的就是这些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去工作了。”

“稍等一下！侍女小姐，我还有话想问你。”黑叫住了对方说道，“请问魔法链条什么时候可以解除？我们已经被施加了追踪魔法，再被绑着双手就太难过了吧？”

侍女不为所动：“这些不都是你们自愿的么？答应我们所有的条件可是你们的交换筹码。”

“话是这样没错，但谁都想手脚自由一点吧？”黑眨了眨眼，说道。

侍女哼了一声，依旧不买账：“你觉得我会同情你么？”

“我哪敢指望！”黑耸耸肩，“毕竟你可是白的贴身侍女！”

“你什么意思？！”侍女立起了眉，表情极不友善。

“哎呦~好可怕！”黑向后瑟缩着身体，眼神却暴露出她玩性大发。“说起来，你口中的白大人也是对人凶巴巴的……一见面就用结界困住人，这怎么讲都不是有身份之人的待客之道吧？”

“你少胡说八道！”侍女握紧拳头，“白大人才不是那样的！”

“可我们根本没做坏事吧？结果还不是被锁到现在。别告诉我你不认识这个魔法粒子是谁的。”黑晃晃双手，上面的束缚链条散落下银蓝色的光粒。

“那还不是因为你们擅闯神山和祭坛才会这样！自己做了可疑的事还不反省，真不知羞耻！！”侍女厌恶地看着他们，“白大人就是太仁慈了，对你们这种家伙就应该直接扔进地牢！”

“侍女小姐我们何怨何仇？你也太残忍了~”黑说完，话锋又突转，“不过这件事你的白大人好像做不了主吧？如果我没猜错，空才是真正说了算的那个‘大人’，不然白也不用把我们带到这里再发落，怎么说我们出现的地点也是你们光明一族的神山……”

侍女的身体一僵，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

“但是小黑，这很奇怪呀！”书插话进来，“小白说自己是光明一族的守护祭司……这应该是族里举足轻重的人吧？那为什么小白不呆在自己族群的村落中，偏要跑到别人的地盘？看小白的样子似乎对这里很熟悉，感觉像在这里生活了好多年，一般不会这样的吧？”

“嗯，是啊。所以我做了一个大胆的推测：白应该是为了某种目的才留在这里的。”黑转头面向书，“或者说，她把自己作为筹码和这里的人达成了某种交易……您说我猜的对么，侍女小姐？”

黑和书同时看向门边的女子，后者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

“别用你们肮脏的思想玷污空大人和白大人！”侍女愤怒地瞪着他们，“交易什么的……才不是那么回事！白大人她——”

“玲华，够了。”白不知何时走到了门边，打断了两人一书的谈话。“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吧。”

“但、但是，白大人，他们……”

“没关系，放心吧。你和空哥一直在迷宫里等我，回来又跟着在餐厅帮忙，现在还没吃饭吧？”白温柔地莞尔，“你要是饿瘦了，我可没法向霍克叔叔交代。”

“父亲那边我会去解释，绝不会连累白大人的！”玲华激动得脸都红了，可认真的眼神却并未动摇。

白无奈地扯了一抹苦笑：“我有的时候还真希望被骂一顿……总是害你为了我而委屈自己，连饭都不能按时吃。”

“没有没有！没这回事！！我是自愿要成为白大人的侍女，照顾您的生活！这种小事请不要放在心上！！！”玲华拼命地解释。

“不可能不放在心上……玲华是重要的族人，不可能不放在心上的。”白摸摸玲华的头，虽然对面的侍女比她高了一些，但白的动作却没有违和感，仿佛她们就应该是这样，也一直都是这样。

“好了，玲华去休息一下吧？”白说道。

玲华深深地点了点头，然后施礼退出。

啪、啪、啪！

三声干脆利落地鼓掌将视线引回到桌旁，已然落座的黑和站在她肩膀上的书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真是一出感人的主仆情深剧！书，这演技比你强太多了！！”黑挖苦道。

“哎呀~我自然要甘拜下风！我只是一本书，人类可是有手有脚的生物呢！”书也毫不犹豫地回击。

“喂喂，差别不在这里吧？”

“咦，是这样么？”书故意装傻，“那小白，你说我究竟哪一点不行呢？”

白冷着脸，完全没了刚才的温婉：“两位，可以停止了。”

“嗯？停止什么呀？”书俏皮地问。

“一唱一和地配合，这种表演可以停止了。”白清明的眸子和她本人一样无法糊弄，“如果想要知道什么就来问我，请不要对我的族人出手。”

“哇！好帅哦~”书吹了两声口哨，模仿人类的样子发出尖叫，“小黑，你被比下去了哦！”

“哈哈！我可从来没想过要在这方面取胜。白大人技高一筹，心服口服，心服口服呀！”黑这次没有和书唱反调，目光里亦是认同。只是这样的状态尚未维持几秒，黑就又露出那种狡黠地笑：“既然白大人这么帅气，那是不是可以代替玲华小姐解答我的疑惑呢？”

白干脆地道：“我没有义务向你们说明。”

黑笑得更开：“但你会说出这句话就代表已经愿意给出解释了吧？不然你大可继续沉默，反正你对我们说过的话本来就少得可怜。”

“……”

“当然，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像我们这种来历不明又掌握着未知魔法的家伙非常令人头疼，抱持高度的警戒心自然是上上之选。如果能在不露底牌的同时通过语言获得对方的情报，这是任何站在相同立场的人都会做的事。所以白大人才会跟过来吧？即便惜字如金也一定要来盘问一二……”

白的眼神愈发严峻，自己从初见就知道这名银发女子不好对付，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而且，这件事恐怕是你和那位‘空大人’商量之后的结果……”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白，嘴上仍旧说着自己的推理，“派女孩子来问话感觉并不像是你的‘空哥’会干出来的事，只不过我们出现在你们光明一族的神山里，责任感十足又认真的白大人怎么会把这件事推给别人呢？至于那位空大人，如果你这关不行，他到时就会亲自上场了吧？”

“或者说，你这个‘头阵’才是幌子，不管能从我口中得到多少情报，只要能让我多说点话，空大概就有自信可以分析出什么——”黑向前倾了倾身，“我说得对么，亲爱的白大人？”

白锁紧了双眉。

“黑老师、黑老师~我有问题！”书又扮演起学生，兴致勃勃地上窜下跳。“你刚刚说了，小白不苟言笑，是个冰山少女。让这么不善言辞的人来审讯怎么可能会成功嘛！”

“书啊，我们已经说了很多了哦！从玲华走后就基本都是我们在说话吧？”黑见书恍然大悟地点头，便又说道：“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之所以敢这么笃定地派白大人来还是因为我的那句话……”

“‘无论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反抗。’？”书扭动着身体，用非常违和地声音说着令人浮想联翩的话。

“我说……我没有发出过那么奇怪的音调吧？”黑反驳道，“明明是再后面那句‘只有她’好么？”

“啊！对呀、对呀！原来如此！！”书醍醐灌顶般叫了起来。

“另外，这一点应该也是白大人提出，然后自告奋勇的吧？”黑望向白，“没想到……白大人如此青睐我，连每一句话都记得那么清楚！真是好开心呀~”

一直没说话的白不禁冒出了冷汗，因为黑所推理出的每一步都准确无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看清她和空的思考模式绝对不是简单的对手！但己方的战术已经被识破，接下来该怎么办？

“以上就是由黑和书为您带来的推理小剧场！”爱演的两人鞠躬致意，再起身时，黑换上了精明的表情。“好了，这回我们是不是可以听听白大人的说明了？”

白抿着唇，无法回话。身上的责任和空的信任叫她无法轻易妥协。再怎么样也要想个办法……不，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扭转局面！

不甘心地少女开始努力地思考对策。

如果说我们这边想要知道对方的底细是因为不了解未知变数所带来的局面，这种稍有不慎就能引发无可估量后果的情况是难以承受的。那么，其实对方也有类似的顾虑吧？他们赖以自保的魔法与这个世界的魔法格格不入，短时间内也没法研究或者寻找化解之道，再加上现在又被我们控制住……种种情况叠加，他们的立场应该比我们危险得多。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撇开心理因素和使诈的成分不说，必定有什么更加深层的东西在支撑他们的作为。要是将双方的实力放到天平上称量，那么这个东西的分量足以让他们身处劣势也将平衡的指针压向自己……

他们到底隐瞒着什么？

恐怕绝不是契约这么简单……或者说，至少不是“契约”这两个字所承载的表面意义。

他们来到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如果说“契约”是他们此行的动力，那么更深一层的原因呢？

疑问似乎越来越多，所有的答案却都藏在对方那里，不绞尽脑汁的话根本得不到答案……虽然还有一种办法就是利用魔法催眠，不过这种心理影响的法术对他们能有多大效果？万一施术者的精神力不如对方，最后反而会被逆向控制。

白左思右想，觉得只能从问话下手。

然而，到底该怎么——

“还有顾虑么？真是谨慎啊……”黑说道，“白大人也不必为此苦恼，为了展示我们的最大诚意，接下来我会老老实实地回答白大人的5个问题。当然，之后我也会送上5个问题作为交换。如何，这样够公平了么？”

黑神色安然，白却警觉地认为她给出的道路绝不会这么轻松。

只是除此之外已别无他法……

那么，要放手一搏么？

白想了想，如果还有什么可以当作底牌，那大概就是黑对自己非常不自然关注度。一旦瞄准时机，她或许就能利用这一点顺藤摸瓜。

只要有一点线索，肯定能找出什么，到那个时候……

白想到这儿，点了点头：“好，我接受这个条件。”

于是，黑扬起嘴角，斜倚到靠背上：“事不宜迟，就让我们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