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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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干涩沙哑的声音回荡于圣殿之内,令本就古怪的腔调显得更加失真。这仿佛经过特殊处理的语音吸引了白的全部注意,当她看到三个烟雾状的霭团时,脸色立时变得苍白。
“楔?!为什么……?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儿?!!”白的大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作为暗杀部队的楔专门负责执行时空一族潜入、清剿等台面下的任务,甚至曾一度作为战力投入到数年前的战场之中。白虽不记得当初的具体情况,但在战后的调查工作中亦同他们有过一次交集。他们行事果断,忠于上令,凭借自身的特殊魔法和近战术,能够迅速锁定敌方要害,一击致命,在实战中宛如一枚楔子,死死钉入猎物的心脏,他们的名字当然也是因此而来。
据她所知,楔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外在的形象也是一团飘渺的沙雾。近乎漆黑的深蓝色/魔法粒子之下看不出是否拥有实体,不过近距离格斗时却能见到握持武器的手掌,只不过看到的人大多已经永远沉默,无法再张口形容那究竟是怎样的恐怖。
可……他们是怎么进入圣殿的?
白十分困惑。
就算他们的魔法非比寻常也终究属于这片大陆上的体系,与黑和书不同,他们理应受到圣殿的约制。而我被认证之后,这重空间就应该无法再进入了,但……他们为什么还能进来?
“白大人无需疑惑,这全都要归功于时空一族伟大的法师——空大人。”为首的楔仿佛施展了读心术一般说道,“您也知道空大人最擅长的就是构造空间,只要在那个水晶盒上用点心思,我们就能就通行自如。尽管我也参与了伪装工作,不过最终开启时空通道大门的还是白大人您。如果没有您注入水晶盒的魔法为我们放行,我们依然会被圣殿拒之门外。对此,我们向您表达至高无上的敬意。”随着声音落下,那团浓雾缩短了一截,像是矮身行礼。然而这一番解说无异于一柄利刃刺入白的胸膛,又恰如他们的代号,让白无法动弹。
……所以……这一切都是骗局?
楔做出这种事白一点也不意外,可是空哥……为什么空哥也会……?
是不信任自己么?
白不愿相信空会欺骗自己,她把目光转向更后面的暗处,带着希望问道:“空哥……这是真的么?”
光线微弱,空的表情叫人看不太清。他冷峻地同白对视,像对待陌生人一样,什么也没说。
白的心凉了一半,空这样戒备,俨然将她放在了对立面。她从没想过自己视若兄长的人居然会这样看她。
“空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她试着用念话交流,企盼空能不受楔的干扰,说出心里话。她的空哥总是顾全大局,所以这么做一定有什么不得已吧?
但是,空依旧没有回应。
一旁的楔们桀桀怪笑,为首之人再一次出来打断道:“白大人,您不用多费心思了,空大人早已下定了决心!您也知道时空一族的新任守护祭司已正式继位,识时务的人怎么能不抓住这次机会呢?”
“你什么意思?”白不由得竖起了眉
他嘿嘿笑了两声,又道:“意思再简单不过……空大人和守护祭司大人做了交易,只要制服这两个家伙,他就能得到特赦,再次进入权力的中心。”他一边说,一边从云雾中伸出了状若枯枝的手,尖利的指甲前端正指向了黑和她的搭档。
“是……是为了调查吧?”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为空编织着合理的解释,“一定是这样……对!一定是这样!!空哥是为了调查战争——”
“白大人,我真的很不想打碎您的美梦……”那个楔的声音充满愧疚,然后马上又换成一种虐杀猎物的快感,“但是你的‘空哥’根本就不是那样。他卑躬屈膝,摇尾乞怜,主动提出用你来当诱饵,勾引这两个东西入彀……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刺激?”
白摇头,由慢而快,疯狂地否定着:“你胡说!空哥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会这样的!!!”
“哈!哈哈哈哈——你们听到了么?”楔的首领对自己的同伴说道,“她到现在都还相信着她的‘空哥’……啊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另外两名楔也爆发出轻蔑地笑。
空旷的大殿内回荡着他们放肆声调,每一个音节都狠狠地刺着白的心。
她望着空,还残存一丝善念:“空哥……你不是的……对吧?”
“啧,居然还不死心……”楔的首领似乎很不耐烦,“既然这样,那我就问您一个问题吧:您以为您真的是自愿来这里的么?”
白一愣。
“或者说:您为什么认为空大人没有算计您?”
“因、因为……是我……是我自己提出的啊!”白分辩道,“空哥本来不让我去,但我自己坚持要来!”
“真的是这样么?”
“……你…什么意思?”
楔冷笑一声:“白大人,您觉得您和空大人之间谁更了解谁呢?”
白迟疑一阵,道:“应该是空哥更了解我……”
“那么,为什么当时空大人不单独跟这个银发女人谈话,一定要叫上您呢?要是连您都认为空大人更了解您的话,难道空大人自己不清楚什么才能引起您的兴趣么?一旦提到神与责任,我们伟大的英雌,光明一族的守护祭司大人怎么可能会退却?所以,如果真的为您的身体考虑,不让您知道才是最好的保护吧?毕竟试炼之路的考验对您来说比其他人都要沉重。”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白瞪大了双眼,在她内心深处一直将试炼之路和神迹圣殿的事当作一种耻辱,知道其中详情的人少之又少,除了族长爷爷和空之外,就只剩下黑和书。后两人当然不可能告诉楔,族长爷爷跟楔素未谋面,也从没参与过相关事宜,不会是泄密的人选。
所以……
“咿嘻嘻嘻……终于注意到了,真该庆贺一番!”楔“高兴”地拍了拍手,“没错,这一切都是空大人告诉我的,而你们谈话当天我也在现场。空大人的演技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特别是故意拒绝您,再和您争执……以自责作为掩护绝对是最佳选择!您说是不是啊,空大人?”
空像是不会说话了一般,沉默着。
“……他说的……是真的么?”白几乎控制不住的尾音里充满了颤抖。她艰涩地开口说着,但吐出的话语却这不是出于自己之口:“告诉我……这一切……全都是骗局么?”
“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空平直而冷静,像是正在对一个无理取闹的人说明一件本应如此的事。
白直直地瞪着空,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一向敬重的空哥怎么会变成这样?那个对自己疼爱有加,如亲生兄长一般的人怎么会出卖自己?
是自己做得不够好么?
还是他从一开始就不曾信任?
白努力想让自己站直,但隆隆的耳鸣令她几欲呕吐。愤怒和悲伤烧灼着理智,她嘶哑的低吼却不知在向谁发泄:“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白,你想让我说什么?”空的口气变得更加无情,“你与我早在我失去守护祭司的身份之时就已经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会有今天的局面,并不奇怪吧?”
像是抽掉了釜底的最后一根柴木,酷寒迅速冻结了白的心。她的躯体仿佛也不堪重负,双脚踉跄着不住后退。眼中的景物渐渐模糊,一切都如同虚妄,没有一丝真实的气息。
脚下的方砖越来越绵软,给不了她想要的支撑。然而她又何时有过倚靠?如果空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从数年前起,自己就被他当作了一枚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
那一直以为的真实瞬间就土崩瓦解,她似乎跟不上这样的节奏,猛然向后倾倒。
一个温暖的怀抱拥紧了她,她对上那双红瞳,却觉得最后一点热度也被驱离。
“你也……你也在骗我……”她想起墙壁上的符文之画,似笑非笑地仰起了头,目光的焦点却根本无法凝聚。而不知何时回神的人赤眸异常清明,能够穿透一切的视线里藏了太多令人着迷的东西。
但此刻,白已没有心思再去推敲。
氤氲水雾蒙蔽了视野,她仿若风中枯叶,瑟瑟飘零。白奋力挣扎着站了起来,用尽全力推开黑,不想接受这份虚假的扶持。然而她的神经好像再也不能协调肌肉,微小的力道非但没有撼动黑,反而让她自己歪斜了几步。
黑紧跟上前,再次拉住她,任她怎样甩脱也不放手:“我……或许没有资格寻求你的原谅……”她语声低柔,遣词用句竟像是换了一个人。浓郁的忧伤加深了那双红眸里的阴暗,却真挚得令白感到震撼。于是,她似乎忘了反抗,开始聆听。但黑的声音又被什么干扰,杂音沙沙,十分刺耳。
“我……想…诉你,不要……那些……我……他……你……所以,别……”
“你说什么?”不知为何,白觉得那是很重要的话,“我听不清……你想告诉我什么?”
可是无论她多么焦急,黑重复了几遍,声音还是无法传达。
黑笑了,无奈而悲涩地扯着嘴角,停止了表达。怔然望向自己的赤红中有太多情意,仿佛下一秒就会化成泪水滑落。
白忽然心痛,第一次那么害怕一个人会哭。她下意识地抓住黑的衣袖,原本推拒的手此刻竟不敢放松。只是,紧握之举并不能带来安全感,白皱着眉,冰蓝色的双眸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安。
黑合上了眼帘,好像借此可以阻挡眼中的水气凝结,又好像不忍见到这样的白。难舍的表情一闪而过,她重新睁开双目,再一次地笑了起来。
……没关系……我一定会救你……
白盯着她翕动的唇瓣一瞬不瞬,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读懂了她的意思。她情不自禁地凑近一步,想要看清更多,可是一道道束缚链条却将黑拖出自己的势力范围。
“好了,离别的戏码也该告一段落了吧?”楔的首领将黑拽到自己跟前,对白说道:“白大人,我想您应该不会反对我们把他们带走吧?”他话音未落,另外一名楔便擒住了书,后者拼命晃动却怎么也摆脱不了链条。
圣殿之内不知何时恢复成了最初的模样,夕阳透过洞开的大门投下一片金红,映在冷硬的地板上反射出微妙的血色。强烈的效果使这里的一切变得更加具有存在感,唯有白的手心空空荡荡。
没接到白反对的楔拉着黑转身往门的方向走去,黑最后望了一眼白,便认命地跟上。她脚步沉重,每踏出一步都似乎背负了千钧,然而交替的节奏又意外地利落,仿若勇敢向前才能得到救赎。
她走向光明,却被金与红擦除了轮廓,似乎只要再多一秒她就会消失不见。
而伴随着她的脚步有什么正在敲击着白的鼓膜,一下一下,重重地砸在心上。
白像是突然被唤醒,听到了清脆的锁链声,接着,理智便如灌顶般重新就位。
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得太过猛烈,她短时间内反应不来,但情感在接二连三的剧烈起伏后反倒归于平静。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现在也没有时间理会。飞快运转的大脑开始冒出一个个疑问,指使她做出了惊人的举动。
嗖——
啪!
银蓝色的链条扑向黑与楔之间,一眨眼就缠上了墨蓝色的锁链。巨大的力道拉着锁链倏然后撤,与黑相连的那名楔迟愣了一秒,马上反应过来。他发动魔法抵抗,却被人抢占先手,原本已隔开十几米的距离,现在只余数步。
白没有给他懊恼的机会,三发魔力弹分上、中、下直扑而来,才刚落稳脚步的人不得不再次跃起,借以躲避攻势。白趁机再次拉动链条,将黑拽向自己。那名楔见情势不妙,立刻释出魔法激流,如箭矢一般射向了白。
白不慌不忙,放出弹幕抵消楔的魔法,同时轻晃手指调回魔力弹。急停转头的银蓝色光团划着漂亮的弧线,以刁钻的角度攻击楔的要害。
锁链的长度限制令楔非常被动,高速环绕着他的魔力弹几次冲入他用以护身的霭气团。无奈之下,他只得延长链条,而这个选择正是白需要的。
她瞄准时机,一下收紧了自己的链条。久经战阵的楔当然猜到这是声东击西,但一个身陷魔力弹的包围,另外两个鞭长莫及。不过,远处的两名楔还是朝着黑和白同时发动攻击,两厢进攻虚虚实实,无论白怎样处理都必然要被另一方牵制,如此一来他们就可以见缝插针。
白根本不理会冲向自己魔法光束和紧随其后的两名楔。她握住连接着黑的银蓝色锁链往怀中一带,荡起的抛物线灵巧地躲过了光束。与此同时,两名楔已提刀欺近,一左一右,意欲分攻。眼见两人横刀突进就要得手,不料右侧的楔一个趔趄,狠狠地撞飞了同伴,自己也打了好几个滚。若不是他们的战术素养极高,立刻翻身站稳,恐怕结果会变得更为狼狈。
哗楞一阵脆响,白催动魔法收回两条锁链,将黑和书护于身后。持刀的两名楔这才看清她不知何时又牵了一条搭在书身上,而刚刚那一击便是这条锁链借力打力。
为首的楔从魔力弹的缠斗中脱身,被他爆成微末的银蓝色粒子如轻烟散尽。他的语气非常不高兴,配上那团近乎深黑的霭团显得愈发阴沉:“白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不仁,我也无需讲义。”白冷着脸毫不客气。
“您这样就不怕失去时空一族的援助么?”
“你们建造空间隧道的时候考虑过光明一族么?”
“他们来历不明,难道您还想包庇?”
“我没有停止过对他们的怀疑。”
“您现在的所作所为可不是这么回事。”
“要不是你们的行径更为可疑,我又怎么会这样?”
“逮捕嫌疑犯的手段可不总是纯洁无垢,您身为守护祭司,莫非还像温室里的幼苗一样天真烂漫?”
“鬼鬼祟祟却还要冠冕堂皇的人才最要不得吧?”
楔的首领有些不耐烦,他靠近几步似乎想要做什么,却忽然被空打断。
“白,无论你怎么想,符文之画都不会说谎。因黑的魔法而展现出来的图案与魔物的图案几乎一样,单只这一点就足以说明问题。”空的声音如寒冬里的冰层,坚硬刺骨。
白的眉间拢起一丝哀痛,但很快她便挺直了脊梁:“我说过我没有放松对他们的警惕,最先告诉他们内情的人也不是我。”她看着空,非常不习惯以这样的方式同他讲话,可现在她已别无选择。“我不知道你们是何时开始布的局,那些话又是不是故意……不过有一点我很清楚,既然所有人都开始玩弄阴谋,那么最重要的线索就绝对不能拱手相让!”
“毕竟……正如你所说,你我……已经分道扬镳了。”白努力控制着自己,好让声线颤抖得不那么明显,于是距离较远的空和楔被她成功地骗过了。
“如此,只能动手了?”空垂下眼,面无表情。
白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们早有准备吧?”
“一定要用武器交流么?”
“事到如今,你又何必再假装仁慈?”白向前跨步步,伸直右手在空中抓握,银蓝色的魔法粒子遵照主人的意愿进行召唤。洁白无瑕的法杖通体如玉,银色的纹路蜿蜒着冷硬的光。白用法杖顶端对准昔日情同手足之人,眼底是再也不能回头的决绝:“空,拿出你的法杖!”
空不再回话,默默展开法阵,唤出了自己的武器。苍蓝色的魔法粒子在空的身前螺旋盘升,渐渐使一根不到一人高的奇形法杖汇聚成形。上短下长的两截造型看起来如同表盘上的菱形指针,空抬起双手,掌心向上,原本连为一体的两根指针立刻分开,自动入位。包绕其上的魔法粒子也由针柄振向针尖,黯淡的指针霎时间透出了金属的锋芒。
空沉着脸,白亦紧盯着他,两人之间一触即发,但没有人先动手。而就在这时,黑的背后忽然闪现一道雾影,未与任何人相连的楔冲上来便是一个斜劈。
白迅速转头,打算击退来袭。她刚一分神,空右手中如长枪般的分针便刺了过来。不料,白好似早就猜到一般侧身避让,空这一刺竟直奔黑的胸口。
轰——
一声巨响伴随着扩散性的冲击波将空和三名楔全都弹了出去,为首的楔距离爆炸核心最远,他退到安全地带发现自己护身的蔼团仅剩薄薄一层,透明般的沙雾之下能清晰地辨别出他的实体。
“可恶!”他发动魔法准备重新增加霭气,数发银蓝色的魔力弹却在这时攻向了他的腹部。
他一边射出激流束阻挡攻击,一边快速填充霭气,等未被消灭的魔力弹再次瞄准他时,他的身躯已经重新隐藏起来,那些按照预定路线进攻的魔力弹则被霭气吸收殆尽。
早已避开爆炸的白站在远处控制着这一切。她见那名楔安然无恙便皱了皱眉,没能趁此机会干掉他非常可惜,但此刻她也无暇分身跑去近战,能否逃过此劫现在才是关键。
爆炸产生的浮尘开始散去,慢慢清晰的视野中找不到空和剩下两名楔的身影。白知道他们肯定不会轻易丧命,接下来随时有可能从任何角度发动攻击。
她瞄了一眼黑和书所在的位置,那里是自己精心设计的地方。从他们的反应来看,楔的束缚魔法显然使他们毫无还手之力,不过只要他们仍然在那块象征着光明一族的太阳纹内,自己的防御魔法就能凭借太阳纹的加持而增强保护力。再加上自己利用爆炸期间构筑的5道结界,应该能够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开启通往试炼指路的转移魔法,那时只要将黑和书送入试炼之路,空和楔就没办法追踪下去。
唯一的问题是……
白望着圣殿中央的太阳纹,有些担忧。已然转为腥红色的夕阳仿佛散发着血的味道,理应神圣的图案看起来却像在诱人堕落。
阳光还能撑多久?一旦太阳纹消失,我的魔法就没有了依仗,到时候以一敌四,我还能够完成传送么?
刷——
一阵恶风朝着白的头部袭来,白的反应稍微慢了半拍,墨蓝色的魔法飞刃就削去了她鬓边的几缕金发。她马上竖起一道防御屏障,一面阻挡后续的攻击,一面借机确定5道结界的状态。
结界已经完成,可算不上无恙。
三名楔分别占据一隅,用一种古怪的三角形法阵包围了白的最外层结界。魔法阵里扭曲的纹路不断尝试着与结界接触,随着楔口中的叨念一次次伸缩。白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却感觉不妙。所谓的结界不过是制造一种与外界隔绝的空间,而提到空间,还有什么人比时空一族更了解么?
破防是迟早的事,白也从未对此保持着什么幻象。但……令人不安的是,空竟然在这个时候消失了。
她没有多少时间,需要马上开启转移魔法。原本她留在结界外就是为了牵制空和楔,确保法阵中的一人一书能够顺利逃离。但是刚一开战就丢失了一个重要目标,这对于自己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空躲起来了吧?
白四下扫视,感觉不到任何魔力波动,估计空可能藏身于另一重空间,准备伺机而动。
那么面前的楔算是诱饵么?
白再次看向结界周围的三人。这样摆明了的破绽肯定是为了引我做出下一步举动,然后由空从旁攻击……那么,我该怎么办?
白瞟了一眼太阳纹,不再犹豫。
无论他们安排怎样的战术,我的时间是有限的。既然彼此都在试探,那么我就直接开启转移魔法,看他们怎样应对。
白打定注意便凝神静气,在黑和书的脚下铺开了魔法阵。
由于试炼之路的特殊性,越靠近圣殿的地方光明一族的法师所要承受的精神压力越大,虽然可以选择较远的落脚点,但时间就会更长。此外,从圣殿转移到试炼之路相当于逆向开启这条通路,若想完成传送,白需要多付出十几倍的魔力,而同样依赖她魔力供应的结界就会变得脆弱,这也是为什么她必须借助太阳纹的力量。
魔法阵顺利地构建完了,银蓝色的粒子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进行着它们的工作。接下来只要注入足够的魔力就能打开通路,白向前一步,释放出了大量魔法粒子,如洪流一般涌向了结界中央。
银蓝色的流光如跨越天幕的星河,伴随着一声脆响,魔法却定格在半空中。破裂的碎片化成细小的晶沙,白设定的最外层结界忽然灰飞烟灭。
空在白的背后现了身,一手提着武器,一手张开五指控制着时间冻结魔法,而被定格的白则如泥塑一般维持着可怜的动作。
“你们能突破么?”空没有时间为战术的成功喜悦,他深知光明一族法师的精神力就像是层层叠叠的细网,想要在密密麻麻的魔力交织中钻到空子非常困难,像白这种等级的法师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尽管当多个高消耗的魔法同时运转,那张密网可能会裂开口子,他可以利用这一点停止白的时间,但这并不意味轻松。
空的额角淌下汗珠,他不敢在此刻掉以轻心。
爆炸开始后他立刻逃离,在余波尚未平复时楔主动联系了他。为了防止暴露,他们以念话进行沟通。无论是空还是楔都十分了解神殿里的秘密,对目前的形势稍作分析便清楚了白的意图。不过他们并不能百分之百确定白究竟打算怎样逃走,因此才派出一名楔吸引白的注意,同时让空隐下。剩下的两人则负责构建好破防的基础魔法阵,若诱敌的同伴不能归队,他们也可以实行计划。
一切都是连环套,破防的魔法与空互为因果,白只要攻击其中一方,另一方就能想办法抓住黑和书。
无数次战斗锤炼出来的反应让事情渐渐朝着他们的预想发展,一步步地将白引入瓮中。当白抽调魔力准备注入转移法阵时,结界的魔力供给一下降入谷底,虽然楔和空并不知道太阳纹会如何发挥作用,又能补充多少魔力,但魔力的变化显然是破防的关键。楔靠着敏锐的感知力抓住了那个瞬间,顺利地摧毁了第一层结界,接着又一鼓作气推动符文抵达了第二层结界的边缘。
因为白的魔力随时间一起冻结,这一层的结界比前面吃力却也还是击破了。三名楔再次催动魔法符文,冲向下一层结界,然而行至半途便被一股无形的阻力拦截。
三个霭团同时出现了大幅的波动,逐渐露出了各自的真身。他们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唯有一双眼睛露了出来。蒙面用的布巾上洇湿了一片,短短几秒钟时间,那股阻力就逼得他们大汗淋漓。
“该死!她把太阳纹的力量全集中到最里面的三层了!”为首的楔大声地冲着空喊。
“那你们还要多久?”空这边也不太妙,时间冻结术最消耗魔力,控制白这样等级的法师需要付出太多的力量。
“我不知道……”楔的首领据实以答,“圣殿里的斑纹也体现着神的意志,如果刚才那两重结界里都没有太阳纹的作用,那恐怕一时半刻解决不了。”
“要是等太阳纹消失呢?”
楔的首领立刻否定:“不行!我们的力量现在全被太阳纹和结界牵制住了,一旦撤离或者发生异动,平衡的魔力就会流向薄弱的地方。到时候很可能又产生一次爆炸,威力肯定使我们尸骨无存。”
“但这样下去你们的魔力也会被消耗殆尽,如果那时候太阳纹还没消失,结果一样是死。”
“这就要看您的本事了,空大人!”为首的楔不留情面地道,“要是抓不住他们,您也别想得到您想要的!”
空紧拧双眉,楔显然是对自己还有敌意才把这个棘手的问题抛给他。他盯着圣殿中央的魔法阵思考了一阵,然后说道:“看来只有放手一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