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口脂香
娘娘呼吸很沉重,站在一边似乎都能感到灼热的喘息。
何蓉只好又附在娘娘耳边一个劲的安慰着,像是在和一个孩子说话,劝她吃药一般。
娘娘也像个孩子挣扎着,推开何女令。
她最后无助的看看我,那眼神又激起了我的怜悯。
“女令,不如带着娘娘去沐浴,泡在水里,这样也就不冷,还可以散热。”
“可是……”
“娘娘,我带您去沐浴可否?”
她唔囔着,听不清楚,大概是不想去。
我给了她一个眼神——娘娘如此迷糊了,做决定的不只有你了吗?
她终于下定决心。“来,搭把手。”
我们把娘娘裹了一圈又一圈,抬到了后湢。
她整个人浸在热水里,起初,温热似乎唤醒了她残存的一点知觉,那细微的“唔囔”声似乎急促些。
然而,没过多久,那一点点微弱的水声和气音都消失了。
水面变得异常平静,只剩下氤氲的白气缓缓盘旋。
我帮她更衣的时候,她瘦的吓人,和五个月前的小柔差不多。
皮似乎都要贴到骨头上了。
说句实话,皇帝老儿的眼光确实不错。
就算是她变成如今的模样,骨子里还透着一股傲雪梅花似的美。
很难想象她以前是一位怎样的佳人,有着何种风采?
何女令看情况差不多了就让我出去,我前脚刚出来门,后脚便听到一阵落水声,回去一看,娘娘挽着何女令的脖子,让她整个人倒在了水里。
她的衣服飘在水上,几乎湿透了,急忙按住桶边保持平衡,一脸狼狈的样子。
娘娘似乎是拿住了她的脖颈,脸颊埋在她的颈窝里,死活不松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想把何女令溺死呢。
何女令极尴尬的看着我,示意我过去搭把手,她一起身,娘娘就拉住她。
然后在她耳边说了什么,何女令不知所措的看向周围,脸上飞起一片红晕。
“好……好,遵命。”
她手足无措的呆了一会儿,解下了自己腰间的束带,正要脱衣裳,忽然身体微微一怔,惊奇的说,
“你……你怎么还在这儿?”
“啊,我,我这就走。”
“等一下,待会儿……拿两套干净的衣服来。”
看着她的样子,我转过身时不由的噗嗤一声憋笑,赶紧跑了出来。
小柔站在远处,一看见我就跑过来。眨着水汪汪的眼睛问我在笑什么。
“额,哈哈哈,没什么……诶,小柔,九公主来找你了没?”
她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怎么了?”
“阿毓,我好像又弄砸了……”
我捏捏她的小脸。
“邱姐姐,在你刚刚走的时候来的,见我没事,就走了。”
“这么快?就没有和你说说话吗?”
“没有,她似乎是很忙的样子,这次是求着她娘亲才抽身的……”
见她低眉着,似西子蹙额,冰清玉洁的似一朵百合花。
“搞砸了,又是怎么回事?”
她抿了抿嘴唇,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我揽住她的肩膀,轻声说。
“没事的,和我说说。”
“我也咬了她的嘴唇……”
“什,什么?”
我诧异的看着怀中的小人儿,使劲挤了挤眼睛,来确保自己的大脑是否还清晰。
“我……我只是不想让她走。”小柔颤声说着攥紧了我的领子。
“唉,小柔,你……我不是和你说过,这个不能随便做吗?”
“嗯……可是你不是说可以和喜欢的人——”
我使劲拍了拍脑门,心里暗骂着浴室里的两人:
“该死的,你们到底还算是大人吗?”
小柔拉着我的衣角,看见我的表情,似乎是有些害怕但又担心我的样子,迟迟的不松手
“那,那九公主生气了吗?”
她使劲摇摇头,一脸焦虑的望着我。
我顿时心中一惊,忙放软了声音,做出一个笑脸。
“没事的小柔,没有多大事。”
“阿毓不要生气啊……不要生气……”
两团晶莹的水珠在她的眼眶里来回打转,让她本就纯净的眼睛变得更加楚楚动人。
“我不会生你气的,真的。”
我扶着她的脸颊,好让她看清楚我的笑脸。
她眉头颤了颤,紧锁着我的脖子,好一会儿再松开。
再见,她梨花带雨的面容,谁还能忍心责备呢?
她支支吾吾的说。
“我不想让她走……因为我很喜欢她。”
当她说出喜欢两个字的时候,胸口沉闷的如窒息一般。
“然后,她用很奇怪的眼神看我,是我弄砸了……惹她讨厌了。”
她说到最后,又哭了一阵,我赶紧安慰她。
“没事的,小公主,没事的,我猜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骗我,她走的时候,一下都没有回头,走的那样焦急……”
“我怎么会骗你呢,小公主别哭了好不好?我再去帮你送信,再让她来找你,你看好不好?”
她把头埋在我的胸口,哭个不停,眼泪鼻涕都蹭到我衣服上了。
这孩子,想必以后也是个粘人的小娘子,只是这件事情还是说开了为好。
但为了惩罚那两位带坏小柔的家伙,我稍微使个坏。
站在一边审视她们一会,娘娘因为神志不清一个劲儿的往她身上蹭。
我怀着异样的神情注视着何蓉的脸,她一边扶着娘娘软塌塌的身子,一边穿上湿哒哒的里衣。
她的那种尴尬到无地自容的表情,让我心情大为舒畅。
“不巧只有这一件干衣裳了。”
“诶!怎么会……”
“婢子翻遍了也只有这一件干净的冬衣了。”
“这,那这可怎么办呀?”
她对着我说,却巡视到我的衣服上来了。
“你还有干净的衣裳吗?”
“只怕粗衣烂布,您穿不习惯。”
“管不了那么多了,娘娘泡的时间久了可不好。”
我偷偷白了她一眼,就知道你的娘娘。
我把自己最旧,穿的最难受的一件递给她。
因为布很是粗糙,这种习惯穿锦罗绸缎的人,肯定被磨的厉害。
呵!我倒是很难想象小柔在七岁前到底过得是一种什么日子,这也只是个小小惩罚罢了。
可等她回到屋里,亲自打开柜子时,问我,“这不都是吗?”
“哎呀,奴婢一时眼拙,没有看见。”
“你……!”
看得出,她想骂我来着。
可是又不知道我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况且我帮了她的忙。
“行了,你退下吧。”
她随手递给我十两银子,让我去买点新冬衣。
正好,我身上这件还沾着小柔的眼泪和鼻涕,打算好好放起来,永远不洗了。
回到宫内的九公主,宋邱无力地躺在床上,一想到刚刚的事情,顿时大脑像是沸腾的水壶一般。
“那孩子……她,她为何要这样做?日后我们还怎么见面啊?”
九公主是知道不少的,她私自藏了一大堆市井流传的通俗唱本。
……
“红绡帐底,绣枕斜欹,玉臂轻垂处,犹觉檀口余温染。那厢烛影摇红,照得菱花镜里形容改——两靥飞霞胜春棠,星眸半阖掩秋波。”
"她怎生这般孟浪?芳心乱撞如檐下风铃,纤指抚过朱唇灼烫处,心下又惊又喜。”
“愁煞今宵衾枕乱,恐他日相逢羞掩面,如何解?忽忆万年欢里盟谑曲,倒不如效崔曹焚香拜花堂,纵使娥皇女英事,也强似镜花水月各参商 。”
她又使劲摇头,“自己要是自作多情,那可就太难看了。”
自己还需亲自去,知晓那柔妹妹到底作何想。
可见今日九公主,不回头、急掩走,原来是被我们小公主弄得手足无措了。
可小公主又怎会知道亲吻的含义?在她心中,大概是与拥抱、拉手相同,是表达喜欢的一种方式。
明日便是小节夜,宫内的下人已经开始准备第二天的祭品了。
九公主在这一天不用用功,于是便打算这一天再去小柔那里看看。
那去干什么呢?
自然是问清楚,那个吻到底是什么意思,要不然她简直要疯了。
在此之前从未有人对她做过这种行为,一者是因为她公主的身份高贵,没人敢僭越。二者是因为她年龄太小,没人对她感兴趣。
即使宋邱看了书中的某些内容,想去试一试,也没有好的目标。
她失去了自己的初吻,自然对夺走自己初吻的对象越发的上心。
第二天。
腊月二十四的小节夜,禁中寒气森然,彤云蔽月,唯有殿前广场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汉白玉石阶上,巨大的青铜鼎炉里焚烧着成捆的香柏枝与特制的龙涎,青烟滚滚,直冲苍穹。
皇帝宋业成身穿玄端十二章纹冕服,头戴通天冠,旒珠低垂,遮住了他那张曾经意气风发、如今却隐隐透出几分倦怠与执拗的脸庞。
他立于主祭之位,在他身后,是他的后宫嫔妃个个低眉垂首,其中自然有甘妃,却没有贞妃。
不愧是整个皇庭的边缘人物。
左右两侧,站着皇帝的至亲:
太子宋澜,身着杏黄四爪蟒袍,身体略显单薄,清俊的脸上却覆着一层病态的苍白。他眉头微蹙,手中紧握一枚玉佩,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在他的位置恰好能清楚看见主祭坛前那位风姿卓绝的身影——国师玄姬。
每当皇帝对国师微微颔首,显示出一种超越君臣的恭敬。太子就会紧抿薄唇,他心中那份对父亲曾经的怀念,对眼前这位神秘国师长久以来的疑窦,如磐石压在胸口。
他不明白,雄才大略、曾亲征漠北的父亲,为何对这个方外之人言听计从?
他内心不觉想到,“诚然父皇如今治理天下仍算中上,不至昏聩,但那份横扫六合的少年意气,那份明察秋毫的清醒果决,早已被这所谓的“长生大道”消磨得钝化了。父亲啊,你老了,变得像蒙了尘的宝剑了。”
紧挨太子的是皇帝的两位兄弟:
周王宋兆成,锦袍华服,体态臃肿,松弛的面皮上泛着油光,鼓胀的腮帮随呼吸微微颤动。两颊的肥肉压垂了厚重的眼睑,使得眼皮下的那对眼珠更显浑浊细小。
那略微鼓突的双目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忽,贼兮兮地往国师玄姬的方向瞟。每当目光触及那袭简素道袍下摆流畅的弧度,或是腰间系带勾勒出的纤细线条,喉结就会在肥厚的颈肉间费力地耸动一下,带得下颌堆积的软肉也跟着一颤。
同时嘴角撇开一个淫笑,一股混着熏香与体味的浊热气息,从微微张开的唇齿间呼了出来。
宁王宋道成则是身形瘦削,与其说是清矍,不如说是被长期某种虚妄追求抽干了血肉般的干瘪。他的两颊深陷下去,使得颧骨陡峭耸起,更凸显了眉宇间的沟壑,皮肤蜡黄而干燥,像蒙了一层久放灰尘的薄纸。
两条眉毛淡而稀,眉间有一道深刻的竖纹。他的努力维持着一种学道者应有的出尘挺拔,肩颈绷得笔直,袍袖一丝不苟,然而于刻意的端正反而僵硬做作了。
在这片肃穆之中,唯有九公主敢在仪式开始前的片刻稍显松快。
她穿着绯红的小袄,乌发如云,一双眼睛灵动机敏,像初融冰雪下的溪流。
她趁着众人整理衣冠,悄步走到父皇身侧,小手轻轻拉了拉龙袍宽大的袖口。
“爹爹,您这身真威风!”
宋业成严肃的脸上显出笑容,他微微侧身,握了一下女儿温热的小手。
“邱儿乖,待会仔细观礼。”
不多时,主祭时辰到。
国师玄姬踏前一步。
身后的嫔妃中,见到她的样子都激动起来。
国师容颜绝世,三十年光阴在她身上停滞不前,依旧是初见时那般仙姿佚貌。一身素青道袍宛如流云蔽月,手持玉笏,步履轻盈。
“吉时已至,启祀!”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风声,传入每个人耳中。
皇帝立刻收敛心神,表情变得异常庄重,虔诚地跟随着玄姬的指引,上香、奠酒、诵读冗长的祭文。
整个过程,宋业成的目光始终追随着玄姬,完全依照她的示意行事。
当最终代表五谷丰登的黍稷被投入熊熊燃烧的鼎炉,最后一道青烟消散在夜空,冗长的祭祀终于宣告结束。
众人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按照尊卑次序开始缓缓散开。
几位身份尊贵的亲王和皇帝仍旧留在原地,他们的目光同时落在了国师身上。
“国师请留步。”皇帝宋业成说。
国师俯身行礼道,“不知陛下还有何事?”
皇帝连忙回礼道,
“国师,昨夜吐纳,朕似感丹田微热,真气流转却难以为继,可是朕修道之心仍不够纯粹?”
国师微微一笑,宽大的袖袍在夜风中轻拂。
“陛下心诚,静心即可。长生之道,贵在恒远无求。‘求道’本身便是求。譬如当年漠北绝境,若无那一丝顺天应命的契机,怎得云开月明?”
皇帝闻言,眸光一凝,思绪瞬间被拉回那惊心动魄的场景。
十年前漠北之战,他为报妻儿之仇,亲率孤军深入千里,却突遭恐怖天象,赤日瞬间被漆黑的风暴吞噬,冰雹如石,闪电撕裂长空,狂沙走石将他们逼入绝壁山涧。
后有凶悍的狄人铁骑追击,前有山崩般的滚石泥流,简直是天地同弃,鬼哭神嚎的死局,就在亲卫绝望之际,一道青影踏云而来,正是玄姬国师。
她玉手轻挥,天地异象竟被她引动转向,狂风裹着冰雹卷向狄人大军,瞬间人仰马翻。
沙尘迷雾中,引着他们这不足千人的残部,神奇地突出了重围……那一刻起,她便是他宋业成的救命仙师,是他长生路上的恩师。
“是啊……若无国师当年引路,朕早已葬身漠北风沙……”
玄姬点点头,从袖中取出两个小巧玲珑的玉瓶。
“此物可助陛下,早日突破瓶颈,以求长生之道。”
皇帝宋业成毕恭毕敬的捧在手中。
宁王宋道成疾步上前半步,“国师,这仙丹……”
国师笑笑,“自然有殿下的。”
宁王也迅速接过自己那瓶,满脸喜色。
“多谢国师!弟子近日修炼,总觉气脉堵塞,如鲠在喉,正需此丹!”
玄机微微颔首:“炼精化气,难免阻塞。此丹正是助您‘化’开难关。只需按时服用,不可心急。”
周王宋兆成并未走远,也凑近玄姬几步,目光又在国师脸庞上逡巡,搓着手,压低了声音。
“嘿嘿,国师……您看,小王我虽不如四弟大哥那般精研大道,但也心慕仙家神妙……不知上次我提到的‘顺天应人’之药……”
玄姬的眸子淡淡扫过他,周王竟被这平静无波的目光看得心头莫名一跳。
“诶嘿嘿……国师。”
“周王殿下自有殿下的缘法。‘顺天应人’,静候天时,切记莫失了精气便是。”
周王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堆满谄媚,忙不迭点头。
“明白,明白!有劳仙师提点!小王……小王这便去‘静候天时’,‘静候天时’……”
他点头哈腰地退开。
宋澜站在远处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的心沉了下去,默默攥紧了拳头。
“国师,善人,活神仙……”
他嘴角露出一抹鄙夷的笑。
脑海中无数声音喧嚣翻涌——
“朝堂上赞颂她求雨解旱的奏章,市井间传颂她活命无数的功德碑,真可谓是香火鼎盛啊。”
但那些声音汇成一片颂扬的海洋,却只让宋澜心头的阴影越发浓重。
善人?
他的目光落在玄姬那张堪称绝世的侧脸上。
“难道岁月在她身上停滞了吗?纵使是传说中驻颜有术的道家高人,也不可能做到如此地步!这岂是人力可为?
宋澜自幼饱读诗书,熟稔史册,浸淫的是儒家经世之道,敬鬼神而远之。
因此从不信那些虚无缥缈的法术,不信装神弄鬼的把戏。
神迹?仙术,在他眼中,不过是人心诡诈、惑人心智的手段。
眼前这个女人,这个所谓“国师”,他有种强烈的预感。
那日山涧绝境……父皇每每提起,眼中皆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玄姬近乎盲目的感激。
她挥手间风雷倒卷,冰雹避道?
宋澜每次听闻,内心都嗤之以鼻。
若非事先布置,熟知天时地利,焉能如此“神异”?不过是更精巧、更难被凡人识破的邪术罢了。
正如此刻,她轻飘飘几句话,几个不知由何种妖异草木金石炼成的丸药,便将一代雄主、两位藩王牢牢攥在手心了。
看着父皇对玄姬言听计从的姿态,看着他接过丹药时那微躬的腰身……宋澜只觉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脊椎直窜头顶。
倘若自己即位,面对满朝的国师信徒,又当如何?
他握紧袍袖下的拳,这个妖异女子!定是她施展了某种蛊惑人心的诡异手段,迷惑了父皇的心智,勾走了王叔乃至更多人的魂魄。
以“救命”为由,以“长生”为饵,将这宫廷搅得乌烟瘴气!什么国师?什么善人?不过是一个披着神仙外皮,侵蚀我宋氏王朝根基的大患!
宋澜死死地盯着那道素青的身影,下定决心。
“无论你是何方妖孽,无论你在父皇心中有多‘神圣’,我宋澜,定教你原形毕露,魂飞魄散!这江山社稷,绝不容邪祟染指!”
“但愿你行事周严,别落下一丝半点的把柄……
他缓缓吸了一口冰冷的夜气,将胸腔里翻江倒海的情绪强行压下。
广场上人几乎散尽,剩下甘妃那群人,四处的焦急寻找宋邱。
原来在这散场的轻微混乱中,宋邱的心却早已飞到了别处。
她趁着众人都只关注着父皇、国师与皇叔们,像一尾灵巧的鱼儿,轻快地转身,从后排侍立的宫人缝隙中滑了出去。
她的脸颊微微发烫,心在胸腔里擂鼓般地跳动。
昨晚她几乎无法入睡,眼前不断闪过那一幕,在她的幻想中,一遍遍的回味着,两人亲吻了数百遍。
她的大脑自动弥补出,鼻尖萦绕着小柔发间的淡淡香气,柔软的乌发蹭着她的脸颊,痒痒的,暖暖的……那柔软、芬芳的唇瓣……那股悸动、那份晕眩、那片灼烧的滚烫……
宋邱深吸一口寒冷的夜气,提起裙裾,再不顾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