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旅善途

清晨的阳光散在我的眼睛上。

王妃已经在镜子前梳妆了，我将手搭在额头上，痴呆的望着那窈窕的背影。

我有些看迷了，小柔醒来瞧了我半天，我竟没发现。

“阿毓，你在看什么呢？”

“啊——”

我吓了一跳，王妃回眸笑着走过来，道，

“女侄，你醒了？”

她梳完了妆，显得十分端庄，和昨夜的妩媚状很不同。

“嗯……”

不知为何，我不敢看她的眼睛了。

“快去洗漱一番，饭后我们好去见姐姐。”

“啊，嗯。”

齐王一大早就已经赶去皇宫了。

王妃没有和我们一起用早膳，她在一旁张罗着礼物。

我看着一箱一箱的东西搬到外面的马车上，马匹不断的发出蹄子的踢踏声和鸣叫。

“惠姨……是不是太多了？”

她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十分明朗的笑道，

“没有没有，这点小心意，想必姐姐也不会拒绝的。”

“小心意……”

“我吃完了，阿毓咱们快走吧。”

小柔跳下椅子，拽拽我的袖子，她的双颊露出健康的红晕。

我望望王妃。

一想到现在这种复杂的情况，我倒是三人里面最不想回去的了。

“咱们走吧……”

我们坐上的马车反倒是外面朴素，内部极尽豪华。

她领着我坐在柔软的卧铺上，小柔坐在我的对面，吃着早已准备好的各种糕点。

路上稍微颠簸了一下，她急忙扶住我的肩膀，把我揽在怀里。

我惊了一下，急忙推开她。

她的胸脯轻轻的起伏着，我刚刚几乎能感到她肉体的温度和散发的香气。

王妃带着疑惑的目光瞧着我，对我刚刚应激般的反应感到诧异。

我心中有些乱了，她的视线像是一团火灼烧着我的身体。

过了好一会，她看我眉头紧皱，岔开话题道，

“女侄，你母亲变化大不大？”

“我也没见过她以前的样子……”

“这也是，我倒是感觉你和姐姐小时的样子很像。”

“哦？”

“对呀，对呀，特别是眉眼间的秀气，简直像极了。”

“嗯——”

我有一句话，半天才移到嘴边。

“那我和母亲……不一样的地方呢？”

“不一样的？嗯——那一定就是你的性格咯。”

“姐姐，你们在说什么呀？”小柔看了我们半天疑惑的问。

“我是子毓母亲的妹妹哦，在讨论好女侄子和她娘亲的差异。”

她一边说，一边拿起我的手，我浑身颤抖的看着她。

“伯母是什么性格的呢？”小柔问。

她稍微想了想，眉头微皱。

“很有气场的一个人呢，但是对我很温柔，我总是很崇拜她。”

“算算今年，她大概也到了三十有三了，想必已经鬓角染霜了吧。”

“是啊……我走的时候，发现母亲确实老了。”

路上的流民越发的多了，我们的车已经赶上了前面的开路车。

前面的小厮朝着我们喊道，

“小姐，前面的车被拦下来了。”

“什么人敢拦王府的车？”

“都是些不要命的乞丐。”

“乞丐，给他们点钱就好了嘛，怎么会被拦下？”

前面小厮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去把张都统叫来。”

不一会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夫人——”

“你怎么办的事情？”

“啊，前方难民聚集，多有死者，弃尸荒野，因此堵了路。”

“这有何难？”

“只是那些难民联合起来坐地起价，要……要二两银子……”

“区区二两！”

“夫人不见那些流民的人数……恐怕得要数百两……”

“真不知道王爷怎么想的……”王妃心里默默说道

王妃吩咐贴身丫鬟去取银两。

张都统脸色很是为难。

“夫人……咱们出来的时候没带那么多，除非，拿出一些礼物……”

王妃瞪了他一眼。

她叹了口气，把自己的玉镯子摘了下来。

“到附近的大户里去换些银子，速去速回！”

“不可，不可！这是宫里进贡的宝物，怎能随便拿去典当？”

“出了事情我来负责，勿复多言。”

她缓缓缓出一口气，眉头也舒展开来，对着我们笑道，

“路途虽然不远，但些许阻碍亦不可避免，还是不要心急为好。”

“我还好啦，只是惠姨……”我抿了抿嘴唇，“您……还是不要生气了……”

“我？我没有生气啦，这点事情怎么会生气呢。”

我时不时偷偷打量她的的眉间，刚刚那抹阴云此时确已悄然无踪了。

她微微掀开帷帐的一角。

一片荒凉的的黄土地上一群人靠着，坐着，或者干脆直接躺下。

破衣烂衫的尸体在前面塞住了路面，那些尸体边上又靠着一些破衣烂衫的人，满是褶皱的脸上一双双浑浊的眼睛注视着我们的马车。

王妃的喉咙蠕动了一下。

“没什么大问题，不用担心，周围都有侍卫。”

小柔听着她的话，呆愣片刻，放下了手中的糕点。

“我想把这些给他们吃。”

王妃摸了摸她的头笑道，“这是专门给你准备的。”

“可他们很饿吧……饿的滋味很难受的……”

我发觉王妃的瞳孔战栗了一下。

她把小柔搂在怀里，温柔的说，

“好孩子啊……好孩子，以后只要你在我这，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嗯，可是他们呢？”

“好孩子，我会处理的，他们既然来到了齐王境内，一定会被安置好的。”

“嗯，他们，一定会感谢您的。”

“傻孩子，真爱操心。”

她捻起一个点心，喂到小柔嘴边。

小柔瞳孔微微颤抖，脸上透露出惊讶的神色来。

王妃的手晃了晃，示意她张开嘴。

小柔看了一眼我。

这种善意是可以接受的，即使里面藏着某种有预谋的心意。

“好吃的话，我再让人送些过来。”

“不，不用了……”小柔有些拘束的说。

车内安静了，外面也静悄悄的，几乎能听清楚我们三人的呼吸声。

王妃支着胳膊靠在窗户上，我看着她垂下的素发入了迷。

王妃忽然叹了口气，摸了摸刚刚带手镯的手腕。

纤细白嫩的小臂上现在空荡荡的。

“皇上送的，真的可以随便卖吗？”

她愣了一下，笑道，“没事，当今圣上宽厚仁爱，重人轻物。”

我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她的妆束，真个是清新淡雅，毫无矫饰。

和珠光宝气的贵妇不同，更像是一块未经雕琢便熠熠生辉的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