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心径变

“您真的很期待和母亲的见面……”

“是呀。”

她说着从脖子里摘下一个吊坠，放到我手上。

我伸手接过从那晶莹的水晶上感受到了她身体的余温。

她拿着我的手，轻轻抚弄上面的吊坠。

“好女侄，这我十四岁生辰的时候，姐姐送我的礼物。”

“很贵重吧。”

她笑了笑，捻起吊坠的链子。

“来，我给你戴上。”

“嗯？这是母亲给您的吧，您，给我做什么……”

“我只当做这是个念想，现在马上就要见到了，而且你还在我身边……”

我乖乖低下头，任由她的手指穿过我的发梢。

“好近……好香……”

我心里想着，闻到一阵淡淡的香气。

“好看，真好看。好女侄就收下吧，给姐姐瞧瞧。”

“给母亲看见真的好吗？”

“有何不好？”

“这是她给你的礼物，哪有再送我的道理？我不要。”

我正欲摘下来，她夺过我的手放在掌心，亲切的说，“母之物，儿取之，有何不可呢？”

我心中一惊，发觉无论如何不能再让她触碰分毫了。

心噗噗直跳，身体的血液源源不断的涌向大脑。

我连忙缩回手，不知所措的放在身前绞着。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要戴在外面哦。”

“啊？”

“怎么，不愿意嘛？”

“嗯，愿意……”

她摸了摸我的头，却比对刚刚对小柔那是感觉不同。

王妃有意的慢慢捋着我的头发，目光如丝般的将我仅仅缠绕。

好在外面一阵马蹄声传来。

“夫人！银两换来了。”

张都统在外面哑着嗓子气喘喘的喊道。

王妃下巴微微颤抖了一下，眉头又紧皱起来。

我现在好像知道她刚刚为什么生气了。

张都统真倒霉。

“好了那就赶紧去安排吧，别傻站这了。”

“遵命。”

刚才张都统找到附近城里的大户时，城门紧闭，高墙下躺着不知多少半死不活的人。

等他说了身份，才得以从小门进入。

他见到了这里的县令，表明来意，对方把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召集过来。

但那些人要不就是没钱，要不就是没胆子买。

正当他为难之际，县令让他到城里的钱庄看看。

几经周折，好不容易找到了钱庄最大的庄主，管事的人又不在。

只有个富商新纳的小妾，羞答答的，年龄和我差不多。

他表明来意，拿出那镯子，小妾一见就高兴的不得了，又等着她东拼西凑出钱才得以出手。

要知道，这镯子本是物价之宝。

不久，前面的开路车前堆满了攒动的人头。

约莫半个时辰，道路被清理开来，辘辘车轨声重新响起。我们终于离开了这炼狱一般的场景。

此时太阳处于天空的正中间，冬日的暖阳却让人心寒。

光秃秃的平原上，肆意刮着冷风；一切都静悄悄的，就连飞起的尘土也是悄然无息；看着远处逐渐变小的人影，我心中像是被压了一块石头。

王妃似乎是看出了我眉间的心思，拿过我的手，轻声道，“你家里还有兄弟吗？”

“还有个哥哥。”

“多大了？”

“长我五岁，今年过后正好二十。”

王妃顿了顿，眼眸中闪过一丝光亮，笑道，

“可有功名？”

“嗯嗯，前些日刚来信说，他中了举人了。”

“可有婚配？”

我眉头微皱，猜不出她的想法。

“没有吧，从来没有听说过。”

她拍拍我的手，笑道，“你哥哥的事情，我会让王爷多多照料的。”

“啊……那，我替他谢谢您了。”

“嗐，什么谢谢，我们以后都是一家人呢。”

我不太明白她说的一家人是什么意思。

王妃的手指有规律的敲着我的手背，她想着，

“如此年轻的举子，想必也是才华横溢，我姐姐那般相貌，他多半也不会太差。只要今后在朝堂多多提携，日后飞黄腾达，以贵胄之女为妻，亦不是难事。”

“只要姐姐家重回富贵，王爷纳女侄进府的阻碍也会小不少了。”

想着想着她的脸上浮现出畅快的微笑。我歪着头仔细瞧着她，她愣是没有发现我的目光。

“这个人又在想什么呢？”

途中的时候，小柔坐过来，倚在我身上睡着了。细细的均匀的呼吸声，也弄得我困倦起来。

王妃看我连打了几个喷嚏，轻声笑道，“女侄，困了？”

“有一点。”

她四处看了看，一边张望，一边扑扑自己的袖子，最后目光到了我的脸上。

“怎，怎么了？”我颤颤的问。

“女侄要是不嫌弃的话，不如，”她拍拍自己的肩膀。

我装作不以为意的摇摇头，“我不困了。”

看了一眼车外。

“快到了，我高兴的也睡不着呢。”

“哦，时间过得这么快……一转眼，日已西斜了。”

我不吭声，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

“良辰美景，转眼即逝啊……不知女侄，有没有这种体会呢？”

“有吧……现在想想倒是很怀念小时候呢。”

“确实啊，正因为过去已经逝去，那些没有抓住的，现在可要紧紧的握住啊。”

“年少不得之物，如今再遇见，我又怎么能看着她远去？

也许别人会道我自私……只管走自己的路……不成，便不成了。至少努力过了嘛”

她的眸子中透露着一股玉石般纯粹坚韧的神情，我不由的吃惊了。

迄今为止，我从未在任何人的脸上读出这种表情。

直到她十分耀眼的一笑，握住我的手，我才从这种沉浸中脱离出来。

“惠姨……”

我有些内心不是滋味，明白她在说我。

那种油然而生的敬意与对长辈的尊重更加细密的融在了一起，此时她像是一种光，一种灼人的光，照到我心中的时候，似乎我就有了一种责任——

我得帮助她，这是正确的道路。

“女侄？”她看我陷入沉思，疑惑地轻轻唤了一声。

“啊？”

她看出了我眼中的黯淡，我有些话堵在胸口无法说出。

简言之，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我在她的身前低下头来，似乎我是犯了错的。

她忽然弯下腰来，从下面看我，我急忙回避她的眼睛。

王妃的手托着我的脸颊，在手掌里揉了揉，笑道，“你怎么了？”

“没，没事。”

我涨红了双颊，眼睛却大胆的看向她的眼睛。

我想“既然如此，那就拿出你的决心吧！”

她的眼眸忽然闪了一下，凑近了些。

目光相对，我打了个颤，没有接住，内心更加愁闷了。

“她的确是认真的，可我该怎么办呀？”

她的嘴唇慢慢靠近，近的我恐惧的闭上眼睛，脑中一片混乱时不时的冒出一些不相干的片段。

我的嘴唇几乎感到了她口中的热气，我的脸颊忍不住的抽搐着。

度日如年。

料想不到的是，那一个吻并没有到来。

她用手帕擦了擦我的额头，揽过我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用缓慢但舒适的自然的语调说，“看把你吓的，冬天都出汗了。”

“嗯……”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但靠着的头还是一动也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