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白夜休

“嗯哼，就算是兄长也会说这种肉麻的话呢。”

“啊，抱歉小妹，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忍不住笑起来。

“哥啊，你和我说话怎么也拘束起来了。”

他挠挠头像个犯错的孩子。

我起身到他的卧榻上。

“哎呀——”一屁股仰歪着。

我打算表现的轻松些让他也别那么拘束，要不然也太令人伤感了。

于是拍拍旁边的空子说，“别坐那个冷板凳了，过来暖和暖和。”

他抿了抿嘴唇，坐了半边，离我有些距离。

我朝着他身边移移，躺着，从下面瞧着兄长。

我踢了一脚他的屁股，笑道，“等祖大人升官发财，可别忘了家中的小妹啊。”

兄长并没有笑，反而低下了头。

他咬着嘴唇，手指不断地绞着，忽然他看向我，眼神凄楚。

“哥......?”

“小妹，我对不起你。”他攥紧手指，站起来。

“哈哈哈，什么呀？”

“都是因为我，你才会进宫的吧......”

“诶？”

“我是知道的，小妹是为了我，才不得不去给人家当婢女的。”

我坐起来，“谁跟你说的？”

“不用谁跟我说我也知道，签的契子余下来的银子不都给我进学用了，还有你今年寄过来的那些，否则我连赶考的路费都凑不齐。”

“哎呀，哥，你说这话也太见外了，咱们是一家人，当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喽。”

“我知道......可是你瘦了那么多，”他拿起我的手，放在他粗糙的手心上。“你这个年纪的姑娘，不应该这样有这样的经历，是我太没用了，我对不起你，小妹——”

“不要说什么对不起呀，哥哥将来是能成大事的人，就不要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了。”

“才不是细枝末节！哥——哥，心里难受。”他低下头，声音梗阻，身子也跟着颤抖。

我忽然惊觉，兄长的眼角居然湿了，长这么大，我还从未见他哭过。

许多年后，我仍旧没有明白，为什么哥心中会对我有所愧疚。

当时我和小柔谈论起这件事情，她说，

“子孝哥哥是家里未来的顶梁柱，他认为自己义务照顾好这个家庭的每一个成员，因为阿毓的事情，无法避免的伤害了他的自尊心，所以才心怀愧疚，这使得源于子孝哥哥的责任感。”

当时我并没有这种意识，我不知道怎么安慰眼前一直作为依靠的兄长，就像是不知道如何安慰一个深夜下班回家默默哭泣的父亲一样。

他说，等到自己当上官一定要把我赎出来。他有这个心思我当然是很开心了，但是我把镯子的事情告诉他，他一脸惊愕于我的决定。

“为，为什么？”

“我说了，因为小柔。”

他沉默了一会，使劲揉了揉眼睛。

“那，那我......”

我拍拍他的肩膀，露出最明媚的笑容说，“哥，你就负责当个好官吧！”

“这样真的可以吗......”

“哎呀，你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

他叹了口气，最后的用询问的眼光瞧着我。

“我们可是亲人呢，没必要都扛在自己肩上。”

我看着憔悴的兄长，忧愁的心情过去后，重新仰歪在床上翘起了二郎腿。

心里不禁想到，兄长好像才是真的变成大人了，开始仔细考虑自己的事情了......

“哦，对了，哥哥有没有心仪的姑娘啊？”

“嗯？”

“我说你有没有想娶的姑娘。”

他迟疑地摇摇头。

你不打算让我也当当小姨么？”

“你，你怎么操心我的事情来了。”

“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嘛，这几年你和我见面的机会都少见的可怜了，肯定会认识一些，我不知道的姑娘吧？”

“没有。”

他笃定的摇摇头。

“诶，你晓得我们今天聊到的游楚楚嘛，我感觉她和你挺般配的。”

“小妹莫要胡言，坏了人家姑娘清白。”

我叹了口气，读书越读越死板，到最后莫不要成了顽固的老夫子了。

我想了想，摘下脖子上的吊坠。

“哥，转过去。”

我将王妃送我的吊坠系到了哥哥的颈项上。

“你们姑娘家的东西，给我算什么......”说着他就要摘下。

我打落他的手，笑道，“戴在里面又没人看，被发现你就说，是我送给你的。”

“诶，不好，这是小姨送给你的，你再赠我算个什么事情？”

我顿了顿，笑道“这是母亲送给小姨，然后小姨送给我的，现在我送给你了，”忽然有了一个点子，“等你找到了心仪的姑娘，你就把这个给她怎么样？”

看他还想拒绝来着，我摁着他的双手诚恳的盯得他无所适从。

“好好好，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我得意的抱起手臂，观赏起来。

“有一种凄美感呢，哦，对了，再加上这个。”我解下腰间的红绸，绑住他的双手，让他把另一端咬住。

我摸了摸下巴，“再靠近烛火一点，对，再往后一点。”

我走到他身后，把房屋的门打开，冷风不断钻进来，因为兄长的棉袍在我身上，现在的他只有一件单衣。

寒冷迫使他皱起了眉。

“好！好！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动，”我赶紧把这个凄美的场景牢记在心中，这太对我作为一个人物画家的胃口了。

兄长一会冷的打起哆嗦。我给他倒了一杯热茶，让他好好躺下。

他用怪异的眼光看着我，好像在问，“我妹妹真的还正常吗？”

此时在东边的厢房内，王妃辗转反侧，心头发痒，来回思量姐姐那个时候的表情。

“好喜欢，好喜欢啊......这世上怎会有如此令人怜爱的东西.......”

彻底睡不着了，她深呼一口气，坐起身，给小柔掖了掖被子。

王妃头枕着胳膊，看着上面的三角梁，又看着小柔的背影，不禁思虑到，“这孩子的母亲是叫贞妃来着，可惜我对她了解不多，看来这几年真是懈怠得狠了。”她揉揉眉心，“唉，是时候下决定了。”

忽然小柔转了身，揉开惺忪的睡眼。

“不好意思，把你吵醒，好好睡吧。”

小柔打了个哈欠，明亮的眸子在混黑的夜晚显得格外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