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锁》 
第17章 暖夜盟
忙完娘娘那边，我急忙赶回来，看到两人正坐在地毯上，宋邱抱着小柔，小柔靠在宋邱怀里，看起来和平时玩累了休息一样， 只是两人的小脸红的有些异常。
“殿下，小柔，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我说。
我仔细的看了看九公主的表情，一脸安详，幸福。
宋邱有点不情愿地松开手。小柔站起身，理了理衣服。
“柔妹妹，再见” 宋邱笑盈盈地摆摆手，直到大门口。
“邱姐姐也再见。”
宋邱站在门口，一直看着我们走远，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白瓷杯子。
小柔回头看了一眼，她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叹了一口气。
“今天玩儿的开心吗？”我问。
“嗯……很开心。”
我听出了她话中的迟疑，蹲下来捏了捏她的小脸。
“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没……”小柔没敢对上我的目光，但我心中已了然。
“小柔啊，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可以跟我说。”
她默默的嗯了一声，眼神飘忽的望向远方。
我迟迟等不到她开口，于是问，“小柔，你觉得九公主怎么样？”
她的脚步忽然停住了，略带惊讶的看向我。
“怎么样……很好……是很好的姐姐，我 非 常 喜 欢 的。”
那小柔在顾虑什么呢？
当我想着，她突然开口说，
“阿毓……喜欢，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吗？”
“诶？”
我心中一惊。好高深！是这个年纪的该说出来的话吗？
“应该……不痛苦吧？可是我也没有什么喜欢的人啦。”
小柔彻底停住了脚步，我发觉她的瞳孔都在颤抖，整个人像是僵住了。
“没有喜欢的人……”
“嗯，最起码现在没有遇到吧。诶，你怎么不走了？”
小柔低下了头，脸颊深深的埋在阴影中。
“我呢……？阿毓讨厌我吗？因为……”
我顿时恍然大悟，连忙俯下身来安慰她。
“不是的，不是的！我很喜欢小柔的，非常非常喜欢！”
“可是你刚才明明说……”
“我，以为你说的是那种喜欢！不是那种喜欢啦！”
小柔微微一怔，“什么意思？”
看到她肯抬起头，我松口气，挠挠脸颊略有些尴尬的说。
“我以为你说的是情爱的喜欢……”
“情爱，什么意思？”
“这个，嗯，我也不知道……但我说的那个是，嗯，情爱之外的喜欢哦，我对小柔也是这种喜欢呢。”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说完便陷入沉思，她捏了捏自己的嘴唇，又抬头看看我的。
“我还是不太明白有什么区别……”
我叹了一口气拍拍她的脑袋，“嗯，当然啦，你年纪还小，见到的也不多，以后就会明白的。”
“嗯，会明白的……”
这一吻的影响似乎比想象中的要大。
国师玄姬坐在蒲团上，眉头紧锁，盯着手中那面古朴的两仪盘。盘面上的指针微微颤动，数值正以一种不寻常的速度快速攀升。
“青儿，这是怎么回事？青儿，过来看看。”
“来了！来了！”
青儿闻声急忙凑近，弯腰看向两仪盘。“咦？姐姐，这数值……怎么涨得比平时快这么多？”
“唉，还想问你呢。” 玄姬抬起头，手撑着脸颊靠在桌子上，秀气的娥眉微微皱起。
“这个……”
“前日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
“其实昨日……昨日九公主殿下和徽柔公主，在甘泉宫那边玩来着。”
“玩？玩什么了？”
青儿眨眨眼，伸出两根食指，指尖轻轻碰了碰：“嗯……大概……就是这样？”
国师此前让她侦查两位公主的情况，青儿犯了懒，看了一眼发现没有异样就回去了，所以她此时只能支支吾吾的糊弄一下。
“哎呀，两个小孩子。除了玩儿闹还能干嘛呢？”
“仅仅是玩闹？不对，定是出了什么岔子？”
玄姬眉头皱得更紧，拿起旁边一卷泛黄的草纸快速翻看。
“为何两人身上的气息波动会如此剧烈？引动两仪盘都有反应了。”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小孩子玩闹，谁知道呢。我也不可能一直在那盯着，姐姐，你说对吧？”
国师摇摇头。
“唉，果然还是要盯紧一些……”
青儿目光也落在两仪盘上，看着那跳动的指针，“不过……数值涨了，总归是好事吧？说明她们俩……嗯……联系更深了？”
玄姬没说话，只是盯着两仪盘，总觉得这异常背后有她没参透的玄机。
她并不知道，这异常的源头，正是宋邱与小柔在柜中那突破界限的一吻。
那一刻，阴莲与阳莲本源气息的短暂交融与释放，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远超寻常的涟漪。
沉默片刻，玄姬像是想起什么，问道：“对了，前几日我从城外带回来的那个小妖……怎么样了？”
她指的是前几日到城外求雨在村民手中救下的、奄奄一息的小白骨精。
青儿一听，撇了撇嘴，脚尖无意识地踢了踢地面，
“哦，那个小骨头架子啊？在外面廊下蹲着呢。”
“在外面？” 玄姬有些意外，“怎么不进来？”
“谁知道呢，” 青儿兀自翻了个白眼，“可能是怕生吧，或者……等着姐姐你亲自去请呢。”
玄姬抬眼看了青儿一眼，青儿立刻收了声，悻悻地扭过头去。
她喃喃道，“嘁，什么时候能多在意我一些……”
玄姬没理会她的小情绪，站起身，“让她进来吧。”
“哦——————”青儿慢吞吞地走到门边，拉开门。
门外，一个穿着黑白相间衫裙、腰间挂着个小骷髅挂饰、看起来只有八九岁模样的短发女孩正怯生生地缩在廊柱后面。
“嘿！”青儿故意说的很大声，小白骨精吓得一哆嗦。
青儿指着她大笑。“哈哈哈，真是个胆小鬼。”
“别闹了，青儿。”
“嘁，小鬼进来吧。”
小骨精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看到屋内的玄姬，才小步挪了进来。
她低着头，绞着手指，声音细若蚊呐：“恩……恩人……”
玄姬脸上露出温和的微笑，主动走上前，轻轻拉住小白骨精冰凉的手：“好妹妹，别怕。到了这儿就安全了，没人能再伤害你。”
小白骨精抬起头，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多……多谢恩人！您愿意收留我吗？”
“说什么收留，” 玄姬笑着拍拍她的手背，“来了就是一家人。”
她脸上的笑容的亲切和温暖，一旁的青儿见了已经捂住了胸口，表情沉溺其中了，这让她想起了姐姐收留自己的时候。
但是当她看见玄姬拉着小白骨精的手，瞬间瞪直了眼睛，她死死盯着两人交握的手，咬紧嘴唇。
青儿心中怒气翻腾，“可恶！居然敢碰姐姐……可恶啊！真可恶！姐姐那种笑容……我都没见过几次，凭什么牵着手啊……啊，凭什么！”
小白骨精似乎感受到了青儿不善的目光，身体微微瑟缩了一下。
玄姬没注意青儿的小动作，继续问小白骨精：“妹妹，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怎么会落到村民手里？”
小白骨精吸了吸鼻子，“……我没有名字，我是在西边山里的乱葬岗醒来的，刚……刚有点灵智不久。
前些天……饿得实在受不了了，就……就溜进村里，想……想偷只鸡吃……”
她声音带着哭腔，显得楚楚可怜。
“结果……结果被发现了……他们说我害人，要打死我……还……还请了个道士来，那道士好凶，说我是妖孽，要……要打得我魂飞魄散！呜呜呜……”
说到“道士”二字时，她刻意加重了语气，身体也配合着剧烈颤抖起来。
玄姬听到“道士”二字，身体猛地一僵，握着小白骨精的手不自觉地收紧，眼神变得锐利而冰冷起来。
茯苓……当年也是被道士……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看向小白骨精的眼神更加怜惜，“别怕了，都过去了。那个道士……不会再来了。”
“哼～”一旁的青儿却忍不住冷哼出声，抱着胳膊，斜眼看着小白骨精。
“刚开灵智？就能从西边深山跑到京城附近的村子偷鸡？你这小骨头架子，脚程够快的啊——”
“青儿，妹妹刚经历大难，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青儿顿时蔫了，脚顿了顿地面，“本来就是嘛……”
看到玄姬不再理她，哼的一声就出门而去了。
玄姬发现人已经没了踪影，无奈地摇摇头，转向小白骨精，语气重新变得温和。
“既然你没有名字，姐姐给你取一个可好？你既是白骨之身，通体素白……就叫‘素素’吧？”
“素素……” 小白骨精眼睛一亮。“好，好好听！谢谢姐姐，我有名字了……我叫素素！”
她似乎太高兴了，一时忘形，竟张开双臂想扑上去抱住玄姬。
玄姬连忙轻轻按住她的肩膀：“当心，你的伤还没好利索吧？”
素素立刻站好，用力摇头。
“好了！全好了！姐姐给的丹药特别管用。”
她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鼓起勇气问，“姐姐……您收留我，我……我不能白吃白住。您……您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的吗？我一定尽力！”
玄姬愣了一下，随即失笑：“傻孩子，不用想这些。安心住下就好。”
“不行的！姐姐，就算您这么说，我心里也不踏实的……您告诉我吧，我能帮您做什么？打扫？跑腿？还是……看护什么东西？我一定好好做！”
她急切地看着玄姬，眼神澄澈。
玄姬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目光扫过桌上那面仍在微微发光的两仪盘，心中一动。
她拿起两仪盘，放到素素手里：“好，既然你坚持，姐姐就给你个任务。”
“任务？” 素素捧着两仪盘，有些疑惑。
“嗯，” 玄姬点点头，压低声音，“这宫里有两个人，姐姐想请你帮忙留意着点。
一个住在冷宫，叫何徽柔；另一个是九公主，宋邱。
你帮姐姐看着她们，她们做了什么，去了哪里，有什么特别的事，都告诉姐姐，好吗？”
素素捧着两仪盘用力点头，笑道，“嗯，姐姐放心！我一定帮您看好她们，保证完成任务！”
玄姬看着她兴奋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短发的头顶。
素素立刻像只被顺毛的小狗，乖巧地低下头，用头顶蹭了蹭玄姬的手心，发出满足的哼哼声。
玄姬疲惫地笑了笑，“好了，姐姐有些累了，要去休息一会儿。你可以在宫里熟悉熟悉环境，但记住，不要被人发现了。”
“嗯！素素明白！”
玄姬转身走向内室。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素素脸上那乖巧的笑容瞬间消失，她翻了个白眼走到刚刚玄姬的位置上，唉了一声。
抬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头发，“嗯，想不到这人还挺温柔的。”
“哼，臭道士，给我这鬼差事……” 她压低声音，“要不是我本源在他手上，迟早宰了他……”
她眼中闪过一丝阴狠，随即又泄了气，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算了算了……看小孩就看小孩吧，反正目的达到了。”
她目光扫过面前矮几，上面放着一个喝了一半的茶杯。她拿起杯子闻了闻，又伸出舌头舔了舔杯沿残留的茶水。
一股清冽甘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她眼睛一亮，“咦？这茶……味道不错啊！” 忍不住又舔了一口。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青儿板着脸走了进来，正好看到素素拿着玄姬的茶杯。
青儿一个箭步冲上去，劈手夺过茶杯，瞪了素素一眼，冷声问道。
“你在干什么？”
素素脸上堆起甜甜的笑容：“青儿姐姐……”
青儿仿佛没听见，出神的盯着手里的杯子，然后仰头把杯里剩的茶水一饮而尽，“啪”地一声把空杯顿在矮几上。
“谁是你姐姐！”
她说着，舔舔嘴唇，脸上闪过一丝红晕。
素素不屑地冷笑着，然后奶声奶气的说，“青儿姐姐能带我逛逛吗？”
“去去去，哪凉快哪待着！”
“哦……”
素素委屈地低下头，小声应着，慢吞吞地往外走。
走到门口，她回头飞快地瞥了一眼青儿，心里暗道，
“我呸！臭狐狸精，凶什么凶！还有这破地方，真是狐群鼠舍，我看就没一个好东西！”
此时东宫书房。
太子宋澜坐在书案后，脸色阴沉。
“殿下，” 墨影的声音低沉沙哑，“那边……还是探不进去。守卫太严密了，暗哨遍布。我们的人……折了好几个。”
宋澜屈指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无能，一群废物……”
他声音冰冷，“那妖女在城外收了个小妖的事，查清楚了吗？”
“查了，” 影子垂首，“据村民描述，是个小女孩，浑身惨白，像是……骨头架子。被国师救下后，就带进了阁里。”
“骨头架子？小妖？” 宋澜眯起眼睛，眼中寒光更盛。
“哼！妖孽就是妖孽，专与这些邪祟为伍，我看……那是个妖窟！”
影子沉默了一下，开口道：“殿下，硬闯……代价太大。属下……倒有个想法。”
“说。”
“今年岁末大朝会，瀛洲使团已来。”
影子抬起头，“他们那边……有一种人，叫‘忍者’。擅长潜行、刺探、暗杀。听说其中佼佼者，能飞天遁地，神出鬼没。或许……可以雇他们来试试？”
宋澜鄙夷的说，“忍者？飞天遁地？”
“是。传言如此。他们精于此道，或许能避开明卫暗哨。”
宋澜沉吟片刻，手指在桌面上快速敲击起来。
“唉，不如走些旁门左道试试看了。好。此事……交给你去办。务必隐秘。钱不是问题，我要结果。”
“是！” 影子抱拳领命，“属下这就去联络瀛洲那边的人。”
“去吧。”
春节将近，九公主因为那边的事宜，居然几乎没了时间来和小柔相会。
我以为小柔会过多思念，又像以前一样，可是我再仔细看看，并非如此，她倒是变得十分黏我了。
除了我工作的时间，不，就在我工作的时间，她也会跟在我身后，也不说话，就那样跟着。
有一天，她怀里都揣着几块儿酥点心，硬往我嘴里塞。
“这不是你的那份儿吗？”
“我想给阿毓。”
说实话，吃着心里真不踏实，拿一个小孩子的东西，说实话，就算是送给我的也不好要，于是我告诉她，
“我不爱吃的，你留着吃吧。”
“那，那阿毓，想要什么呢？”
我蹲下来想想，瞧了瞧那张可爱的却带着点儿忧郁的脸说，“我只要能看到小柔就很开心了。”
她当时眉头微皱不解地盯着我的眼睛。
我抬起一旁的水桶，“哦呦，小柔离我远些，别碰到了。”
她嗯了一声就回屋去了。
小柔慢慢走到床前，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她抚了抚额头，歪倒在床上，看着顶上的房梁。
“阿毓……阿毓……邱姐姐……对呀。
……不，不要，我不想……”
她翻了个身，将脸埋在枕头中。
“试一试呢……要不然我如何能——”
她缓缓起身，呆坐一刻，来到屋外四处找我。
我刚好从厨房中出来，见小柔站在我面前。
小柔伸出两只手，她眼眉低垂着。
我放下手中的东西，以为她要我抱她，于是便将她揽入怀里。
小柔在我耳边轻轻的说，“阿毓……你，想亲亲我吗？”
即使声音细小，我仍旧感到她的嗓音有些震颤。
“诶，想啊，当然想。”
随即我吻了吻她的脸颊。
小柔的眼中流过一丝欣喜，她嘴角微微颤抖，似笑不笑地瞧着我。
于是我又亲了亲她的额头。
“好了吗？”我笑着说。
小柔明显迟疑了一下，心中像是荡秋千时从顶点滑落。
她抬起手，微微颤抖，指了指自己的嘴唇，用渴求却混着忧郁与恐惧的目光瞧着我。
“嗯？有点干呢。”我在身上摸索了一会儿，掏出来一个小盒儿。
“来。”我轻轻的在小盒中抹了一小块儿，涂到小柔的嘴唇上。“抿一抿，冬天天气果然比较干，这个就给你啦。”
说着我把小盒放到她手中。
小柔的目光一时间慌乱起来，她支吾着说不出话。
我摸了摸她的头，“怎么了呀？”
就在我以为她要哭的时候，她忽然抬起头吻了一下我的脸颊。
我有些诧异，但还是微微笑了笑。
“……我很好。”她无力地抬了下眼睛说。
“这孩子怎么了，突然……哦，是因为太长时间没见到九公主了吗？”
……
宫内上下早已经忙碌起来，就连我们这个不起眼的地方也有文官送来对联。
“小柔，不如咱们自己写吧。这些人写的全是假大空的，一股子酸腐味。”
“自己写？”
“当然，小柔的字很好看的，比一般的书生写的都要好了。”
“可是……写什么呢？”
一个略微虚浮的声音说道，
“不如写一些祝福团圆的话。”
“拜见娘娘。”
“娘亲！你好些了吗？”
何女令将我扶起来，她笑吟吟的对着我说，
“你过年不回家去吗？”
“回家……对，但是……”
我看着小柔与娘娘其乐融融，似乎我有些多余了，既然如此不如回家也享受天伦之乐。
“那我明日启程。”
小柔跑过来紧紧拉住我的袖子，颤声问，“你要走？”
我拍拍她的脑袋，“嗯，我年后就会回来的。”
何女令偷偷往我手里塞了东西。
“这是谢礼，是娘娘给你的。”
我一看，好家伙，老大一块羊脂玉。
“这……会不会太太贵重了？”
我发现娘娘在看我，微微一笑，我就不推辞了。
这样的才是正常的嘛，让小柔受了那么多的苦，实在不应该呀。
我们自己写了对联，五个人，连同我的前辈，一起贴在了各处。
娘娘最高，可是身体太虚了，稍微动一动，便要喘息一阵。
“姐姐，还是歇一会儿吧。”何蓉拉住她的手说。
“好，那剩下的待会儿再贴吧。”
何蓉望了娘娘一眼，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说，
“脸上沾了浆糊了哦。”
“哦？”娘娘就把脸靠过去。
何蓉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手帕，替她轻轻擦拭。
两人的目光交汇时简直能拉出丝来，随即就相视一笑，那笑容满带春色，周围似乎都暖了起来。
她们两个是开心了，其余人倒是被迫“羡煞”了。
我故作咳嗽，摸了摸小柔的脑袋。
两人急忙眼神躲闪，脸颊更红了。
“真是的……唉，不知道下一年会不会有好运呢？”
写完贴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所有人都去干各自的事情了。
我特意找来一些书，希望小柔读完之后能燃起对于那些潇洒俊才的爱慕。说白了就是一些类似于《西厢记》、《牡丹亭》之类的才子佳人爱情故事
何女令总是和娘娘卿卿我我，哪里还有小柔的位置呢？说到底还是娘娘没有一个身为母亲的觉悟啊。
这一天晚上小柔敲响了我的房门，她抱着自己的枕头。
她的小脸冻得通红，鼻尖都泛着青白，显然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
我赶紧把身上的外套扯下来，裹在她身上。
“你怎么不敲门啊，看看小脸冻的。”
她低着头，声音细细的：“今晚……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恍惚了一下。
“当，当然了……快，先进去吧，染上风寒可就糟了。”
我打开被子，小柔很快的钻进去。
我站在下面有些手足无措，一时间各种念头涌入我的大脑。
只是这卧榻僵硬，要是小柔睡不惯怎么办？
她朝着里面挪了挪，小手拍拍空出来的位置，示意我上来。
“嗯……我再去给你拿一床被子垫着。”
她伸手抓住的的胳膊，目光楚楚的看着我。
我抚了抚她的头，
“我马上就来。”
她半起身，抿了抿嘴唇。
“我怕你睡的不舒服，听话。”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看到她的手也冻得通红，我的心揪了一下。
我抱着另一床被子，她非要帮我一起铺，我拗不过。
等到完全躺下的时候，我问，
“还冷不冷？不冷了。”
我长长的叹出一口气，等着小柔说些什么，忽觉身旁一阵冷风，被子被掀开了，她钻了进来。
一会她就趴在我身上，从被子里露出头来。
“唉，你这样我可没办法睡觉哦。”
过了一会，被窝终于暖了起来但是睡不着了，我感觉我的心脏在扑扑直跳。
“你要走吗？”小柔忽然说，但似乎是酝酿了许久。
“嗯，是明天打算回家的。”
我等了好久，没有等到第二句话。
我揽住她的肩膀，悄声说，“很快的，过几天就能回来了。”
“可我，我舍不得你。”
舍不得我……我微微一笑，心中也彻底温暖起来。
她的声音变得很沙哑，小手紧紧抓着我的衣襟。我安慰道，“这不还有娘娘和女令嘛，再不济还有九公主……她们现在都对你很好，没什么可担心的。”
“我知道……但是，根本不一样……”听着她的颤声，我的声音不由得软了起来。
“我也舍不得小柔啊，可是我的爹娘和兄长也都担心我，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我保证呢。”
“真的？”
“真的，不骗你，我十日内就回来。”
“十日……那你怎么保证？”
“要不拉钩？”
小柔晃晃脑袋。
“那你说个法子，我都照做。”
她拿过我的手，细细的掰着，摸到小拇指的时候说，
“让我咬一下。”
我疑惑且震惊的思虑着小柔的刚刚的话。
这，这怎么回事……这不是那娘娘干的事情吗！
我脱口而出，“不行，你怎么能学这个？”
“为什么呢？”小柔疑惑的问。
“啊，这个，你是看娘娘她们那个想出来的吗？”
“嗯……”
我忽然有些失落了。
“小柔难道不信任我吗？”
“不是，我只是有些害怕……”
她紧握着我的小拇指想咬，我赶忙收了回去。
“小柔害怕什么都可以和我说，咱不做这个也行。”
“我，我害怕你和前面的人一样，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阿毓……能不能别走……我，我不想你走……”她说着说着抽泣起来。
我好像把事情搞砸了，要是刚刚让她咬一下的话，也许会好一些，但我现在并不后悔了。
我细声安慰她，“小柔是很坚强的孩子哦。这个世界上，有分离才有相聚，我回去，相聚的时候你会比现在更高兴呢。”
我侧过身，将胳膊枕在她的身下，将她的头紧紧贴着自己的胸口。
“我答应小柔的话，哪次食言过？何况，我的小柔可是公主啊，应当对自己更有信心才是。相信自己一定能把我牢牢抓住，就像对九公主那样。”
“你和邱姐姐又不一样……”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这孩子到底是怎么看我的？
我料想，小柔和娘娘的关系还是太生疏了，毕竟马上就让她们到那种正常的母女关系肯定是不符合实际的。
我一走了，她就像是没有依靠一样。
这么说她想出效仿何蓉和何婕的做法倒是有些道理了，毕竟那两个人确实这么做了，没有违背彼此的承诺。
可是终究不妥啊。
“小柔，春节是团圆的日子，娘娘肯定也想和你多多相处，你不要怕，她是个好人，你比我清楚不是？”
她贴着我的胸口呜咽的说，
“我知道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小柔一直搓着我的小拇指，显然是没有放弃这个想法。
我索性将她的小手握住，放在胸口。
她抬头看看我，又很失落的低下。
我当时就意识到——
等我回来一定要和那两个人说清楚，不，明天就说，千万别在小柔面前做奇怪的事情了！
一直等到下半夜，听到小柔均匀的呼吸声后，我才松开她。
敲了敲麻透的手臂，困意很快席卷全身。
不知何时，我突然被一阵痛惊醒，睁眼看时，小柔竟在咬我的小指。
情急之下，我猛的抽回，不小心打到了小柔的鼻子。
她泪眼朦胧的看着我，顾不得脸上的疼痛想要逃走，好在我及时反应过来，将她搂住。
她嘤嘤的哭起来，“……别生我气。我错了，阿毓，你别走了，好不好……？”
此时我的心情很复杂，喜悦，伤心，担忧，全都混在一起，使我的心剧烈的颤抖起来。
我也许已经不想回去了。
小柔抖的很厉害，是在害怕吗……害怕我。
“唉，我的小公主……别哭了啊，我没有生气的。”
我使劲亲了亲她的脸颊，用袖子擦擦她的眼泪，一直安慰到她不再哭泣。
我看了一下自己手指，已经被咬出好几道深深的红印。这显然是她趁着我睡着小心翼翼地不想让我发现。
一开始轻轻的用牙齿磨，发现没用，于是咬起来。可是又怕我痛，前功尽弃好多次，留下好多不浅不深的印记，最后用力过头了。
我难道会忍心责备这样一个温柔善良的孩子吗？
我叹了一口气，脸上却露出笑容，“我不走了，我的小公主，我不回去了。”
“真的？”
我又吻了吻她的额头，说真的，这一夜下来我都不知道亲了她多少遍。
“真的，不走了，你这么黏人，我还怎么回去？”
她呜咽一声，破涕为笑，一直傻傻地蹭着我的脸颊。
不回去的话，还是递一封信回家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