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吾嫡亲

酒过三巡，王爷已经抱着小柔到不远的地方玩去了。

王妃的脸颊微微泛红，眼神却更亮了些。

她看向我，声音柔和：“还不知祖姑娘名讳？”

“子毓。”

“嗯，好名字。令尊是？”

“淮安人氏，祖起之。”

王妃微微变色，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莫不是天禾九年的状元？”

“诶？王妃真是博闻。”

她忽然站起身，紧紧拉起我的手，眼眸中似有流光闪动。

“你母亲……可是李妁？”

“是。”

“天意！真是天意啊！” 她声音带着难掩的激动，拉着我就往内室走。

“诶，怎么了，王妃？”我一时间被她牵着走，有些不安的忘了小柔一眼。

“哎呀，怎么还叫我王妃？叫小姨。”

“姨？”，我什么时候和王妃攀上亲了。

母亲倒是没说过自己家的事情，他和父亲感情极好，那时生活又不差……

“那个，还请王妃明示。”

“哎呀，你这傻孩子，我是你母亲的妹妹呀。”

我心中愕然，站定了脚步。

“您，您要带我去哪？”

“当然是去我房间了，真是惊喜，想不到在这遇见了姐姐的孩子。”

我迟疑片刻，慢慢松开王妃的手说，“那请等我知会小柔一声。”

我跟小柔说了，她一脸不安的望着我。我跟她保证，一会儿肯定回来，小柔这才松开了我的手。

王妃拉着我有些急促的走着，走到自己的房间，在床榻坐下。

“我说呢，怎么越看你越是喜欢，总有种熟悉感。”她说着从找出一个小木匣放到我身前。

“姐姐以前经常给我写信，你看看。”

她拿出很多信纸里面中的一封。

“的确是母亲的字迹……可是我从未听见她提起过。”

“啊，这个就说来话长了，这其中的故事多着呢。”

“那您真是我小姨了？”

“当然了！你不想认我吗？”

“没有没有，只是有些不可思议……”

我使劲掐了掐手指节，这一切有些跳跃，但想到心中那奇怪的熟悉感，说不定就是因为和母亲有点像的缘故。

“你明日是回家吗？”她问。

“啊，嗯。”

“既然如此，帮我捎封信吧。”说罢，她就来到桌前，写起来。

接近正午，一缕缕日光从窗外洒进来。光影中的王妃显得很美。透进来的光很调皮的衬托出她身体的曲线。

我靠近看她写的什么，只见笔迹清秀，柔美中带着些许遒劲。

她见我来，微微一笑，问道 ，“她身体可好？”

“还行。”

“你父亲不知现在居何职？”

“这……被降为庶民了……”我挠了挠脸颊说。

“什么？”王妃不可思议的停下笔，转头看着我，眼神中满是震颤。

“王妃——，啊，您不知道吗？”

“我近些年深居简出，实不知啊。”她顿了顿，“那……那她怎么不来信告诉我？”

“这，我也实不知啊……”

我们两个大眼看小眼了好一会儿。

“罢了……”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提笔，声音有些哽咽，“她性子倔，我知道……走时多带些银钱回去吧。”

“母亲断不能要的……”

“她不要也得要！哼——”

看到她娇怒的样子，我无奈的笑了笑。

“这么些年，就算不念家里，总该想想我这个妹妹吧？亏我日夜盼望她来信……有了孩子也不告诉我，”她停下笔，看了我一眼，继续写，“真是的，什么也不跟我说了。”

她越写越激动，我登时打了个冷颤，见她眼眶已然湿润。

“惠姨……”

“嗯……你母亲真的从未和你说过我的事情吗？”

“也许说过，我忘了呢……”

“呸，你也和她一样，骗我。”

我连忙摆摆手道，“没有，没有。”

我很为难，平生最看不得人家哭了。

她站起身，慢慢靠近，直到我都能感受到她的呼吸。

“惠，惠姨？”

我不由自主的往后退着，直到倒坐在床榻上。

她伸手指尖轻轻拂过我耳边的碎发，然后，带着一种近乎怀念的温柔，细细描摹着我的脸颊轮廓。

“这么细看……你和姐姐年轻时，真像啊……” 她喃喃道，眼神有些恍惚。

“是，是……吗，人家都说我像父亲，来着，嗯——”

我咽了咽口水，没敢直视她的眼睛。

“要是画了妆就更像了，你来。”

她按着我的肩膀坐到镜子前，拔了我发上的簪子。

她摸摸我乌黑的素发，放到鼻前嗅了嗅。

“惠姨——”

“别动。”

她扶正我的头，对着镜子仔细端详，指尖划过我的眉骨、鼻梁，“真像……真像……”

她低语着，仿佛透过我在看另一个人。

她靠得很近，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后颈，带着淡淡的茉莉香。忽然，一个微凉的、带着脂粉香的柔软东西轻轻贴了一下我的耳垂。

我像被烫到一样跳起来：“惠姨！您……您做什么？”

她脸颊绯红，抿了抿唇，眼神却十分坦荡：“给你梳妆啊。”

“梳妆……也不用……” 我语无伦次。

“呵呵，小姨亲亲你怎么了？难道姐姐从不亲近你？”

“这不一样吧……”

“哎呀，我早把你当亲女儿看了。”

我一时语塞，突然有点理解小柔面对齐王时的无措了。

她伸出手拉着我，我浑身打了个冷颤。

“乖女侄，来啊，我不闹你了。”

她见我颤颤巍巍地想要跑，眼眉低垂着，呜咽起来。

“哎呀！惠姨，你别哭呀——”

见我慌了她抬起泪眼，“那你跑什么，我又不吃了你。”

“可是……可是……”

她忽然上前抓住我的手，破涕为笑道，

“来。”

我拗不过她，只好回到镜子前坐下。

她轻轻地把我的下巴抬起，仔细的地画着我我的眉毛。

我一点也不敢动。

“乖女侄，眼睛闭上。”

她又在我的脸颊上擦着什么。

说实话这种令人摆布的感觉让我有了一种怪怪的，但还不错。

她在我的脸上摆弄，感觉到微凉的脂膏在脸颊晕开，又在唇上涂抹。最后，一个极其轻柔、带着怜惜的触碰落在我的唇上，一触即分。

我猛地睁眼！

“口脂抹多了。” 她神色如常，指着镜子。

镜中人眉目如画，唇色嫣然，竟有几分母亲年轻时的影子。我一时怔住。

“好看……”

她牵着我的双手，在房子里转了一圈，赞叹道，“姐姐以前可比这漂亮多了，你已有她七分了。”

听这话我有些不耐受。我仿佛被激励了，使劲挺了挺胸膛。

“呵呵呵，傻孩子。”

她摸了摸我的头发，拉着我坐下。

“女侄也是个美人胚子，将来不知哪位郎君有如此福气啊。”

我忽然有些羞涩地低下头。

她看着我，眼神渐渐迷蒙，像是透过我看到了遥远的过去。晶莹的泪珠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

“惠姨，你怎么了？”

她渐渐抽泣起来，忽然将我的头抱在怀里。

“姐姐，孩子都这么大了……何时能再见你一面……？”

随着她搂着我的力道越来越紧，我拍了拍她的肩膀。

“惠姨能和你再亲近些吗？”

“可以是可以啦，不过您真的是喜欢我吗？”

“当然了。”

她朝着一边挪了一下，拍拍自己的腿，示意我躺下来。

我一枕上她的大腿，就有困意了。昨日实在是折煞我了。

“你的眼睛最像她了。”她伸手轻轻的抚摸着我的眼睑。

“我儿时也像这样，躺在她身上，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

“惠姨和母亲的关系很好啊。”

“嗯……她总是很温柔的待我，所以我也总是很依恋她。”

王妃露出些许伤感的神情来。

我急忙安慰道，“您现在也可以去看看她呀，母亲也一定很想念你。”

“真的？”她的眼眸放出光亮。

“真的，肯定想您啊。”

“对呀，有你在。”王妃拍掌笑道，“有你给我带路，我就不像没头苍蝇了。”

她想着想着不禁嘿嘿笑起来。

她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果真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

“入耳芳声媚，喷鼻脂香腻。”这说的真是不错了。

我像是睡在一片花海中，全身都舒展了。

“惠姨，我好困，能睡一会吗？”

“睡吧，昨夜肯定将你累坏了。”

她给我盖上被子，卧在我身边。

我能感到她像母亲一样轻轻拍着我的肚子。

实在是好久没有这种惬意了，当孩子的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