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午休

“叮铃铃——”

午休的铃声响起，教室里瞬间嘈杂起来。

我合上根本没翻过几页的课本，脑子里全是林沐雨。她的笑容、她的声音、她指尖的温度……像藤蔓一样缠住我的思绪，一点一点侵占我的意识。

从抽屉里拿出早上随便做的便当，我默默离开教室，走向教学楼后面的小亭子。

这里有一棵巨大的老树，枝叶茂密，阳光只能零星地漏下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风一吹，树叶沙沙作响，像是某种低语。

其实……也不是不能去食堂。

只是上次被那群人故意泼了一身汤之后，我就不想再去了。衣服被弄脏的感觉很讨厌，黏腻的汤汁渗进布料里，怎么洗都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味道。

今天的天气不算热，毕竟已经是十一月初了，再过一阵子，冬天就该来了吧。

我打开便当盒，夹起一块切成章鱼形状的香肠，放进嘴里。

凉凉的，味道……还行吧。

反正只要能吃就行，我对食物的要求一向很低。

——林沐雨现在在哪儿吃饭呢？

这个念头突然冒出来，让我愣了一下。

她应该是在食堂吧？周围围着一群朋友，说说笑笑，像太阳一样耀眼。

……和我这种人完全不一样。

她在一班，那个全是尖子生的班级。学校把最好的资源都给了他们，连班规都比普通班级严格得多。

……可昨天，我却带着她逃课了。

后来在办公室，我看到她被老师训斥的样子。

……她会讨厌我吗？

心脏猛地揪紧，一股酸涩感涌上来。

好想见她。

好想现在就冲到她面前，拽着她的袖子求她不要讨厌我。

……

忽然，一阵微风拂过，带着一丝甜腻的香气。

柔软的触感贴上我的手臂，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校服传来。

“可以和你一起吃饭吗？殷璃？”

轻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我猛地转头——

——对上了那双宝石般的眼睛。

长长的睫毛下，她的瞳孔像是盛着蜜糖，唇角微微上扬，带着天使般的微笑。

……她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这个疑问刚冒出来，就被剧烈的心跳声压了下去。

“……嗯。”

我小声应着，生怕声音大一点，她就会像受惊的鸟儿一样飞走。

……但她不是鸟。

是天使。

她手里只拿着一个面包和牛奶，慢条斯理地拆开包装袋，布料摩擦的沙沙声在安静的亭子里格外清晰。

“你……午饭只吃这么点吗？”

我的脸颊发烫，声音不自觉地放轻。

“嗯。”

她瞥了一眼我的便当，忽然笑了。

“你的便当，是自己做的？”

“……嗯，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说到“只有我一个人”时，我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好厉害呀。”她轻轻歪头，笑容甜美，“我也是一个人住，但我完全不会做饭呢。”

……被夸奖了。

脸更烫了。

“我可以吃一点吗？”

她忽然凑近，精致的脸庞几乎贴到我面前。

……怎么可能拒绝啊。

“……嗯。”

“啊——”

她微微张开嘴，示意我喂她。

……诶？

我的手微微发抖，筷子几乎拿不稳，心脏跳得快要冲出胸腔。

……可是，我迟迟夹不起任何东西。

她的眉头轻轻蹙起，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她会不会讨厌我？

——不行，不能让她讨厌我。

亭子很偏僻，几乎没人会来。阴暗、隐蔽，像是与世隔绝的小空间。

……这给了我一点勇气。

终于，我夹起一块香肠，小心翼翼地递到她嘴边。

——可她居然连筷子一起咬住了。

……而且，没有松口。

她的舌尖轻轻缠绕上来，舔舐着筷子尖端，湿热的触感顺着筷子传递到我的指尖。

……大脑一片空白。

身体像是被点燃了一样，燥热得几乎无法思考。

……她到底想做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缓缓松开嘴，舌尖却恋恋不舍地追着筷子，在尖端留下一道银色的细丝。

……然后，转瞬即逝。

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上唇。

“殷璃，你的菜……很好吃哦。”

“……诶？”

我的脑子已经彻底糊成一团，就像她残留在我筷子上的唾液一样黏腻混乱。

“你自己也吃一点吧。”

……对，我也要吃饭。

可是……筷子上全是她的……

脸烫得像是发烧了，思维完全停滞。

“怎么了？不想吃吗？”

她的声音甜得像蜜，却又带着某种危险的意味。

“……我、我吃……”

我结结巴巴地回答，颤抖着夹起一片菜叶。

——她却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

力道不容抗拒，带着我的筷子，慢慢塞进了我的嘴里。

……好甜。

像是蜂蜜一样黏稠的甜味，在口腔里扩散。

我忘记了咀嚼，舌尖不自觉地舔上筷子，感受着她残留的温度。

“……好吃吗？”

……已经彻底沦陷了。

“……好、好吃……”

这大概……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