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

走出那间令人窒息的办公室，门外早已空无一人。

那两位母亲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只留下走廊里消毒水混合着昂贵香水的、令人不适的余味。

放学的铃声恰好在此时响起，清脆又机械，宣告着一天的结束。

该回家了。

回到那个空旷、冰冷、绝对不会有人对我说“你回来了”的地方。

眼神不自觉地转向林沐雨班级的方向。

走廊里渐渐涌出喧闹的学生，人潮流动，却没有那个我最想见的身影。

她的母亲……比我想象的还要有权势，还要强势，像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轻易就能决定事情的走向，包括……沐雨的归属。

一个冰冷的念头猝不及防地钻进心里：我和沐雨之间那扭曲又依恋的关系，脆弱得就像被她母亲死死攥在手里的发丝。

只要对方轻轻一扯，甚至不需要用力，我们这段建立在阴暗土壤上的感情，就会在瞬间分崩离析。

更何况，我们的感情本就……见不得光。

它不被世俗认可，肮脏，病态，像只能在暗处滋生的苔藓。

一股冰冷的绝望感，悄无声息地从心底蔓延开来。

我们……是不是只能像下水道里的老鼠？

只有在特定的时间，躲藏在无人察觉的阴暗角落，才能短暂地依偎在一起，舔舐彼此的伤口，诉说着不被听见的爱语？

一旦被阳光照射，被名为“现实”的猫发现，我们就会被轻易地拖拽出来，无处遁形。

到那时……我们该怎么办呢？这段不可告人的恋情，又该如何继续？

默默走回自己的教室。里面已经空了一大半。秦月的座位依旧空着。

听说她伤得并不重，但大概是留下了心理阴影，一直没敢回来。

而那些曾经跟着秦月一起欺负我的女生，或许是被林沐雨那天的疯狂吓到了，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这次事件之后，竟然真的没有再来招惹我。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我机械地将最后一本书塞进书包。

目光却不受控制地，一次次飘向教室门口。

心跳带着一丝微弱的期待。

一分钟。

五分钟。

…… 走廊从喧闹归于寂静。

那个熟悉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是了……今天她的母亲来了学校。

肯定……直接把她接走了吧。

……

……

……

……

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死死攥住了书包的肩带，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

我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

是失落吗？像心里空了一块。

是悲伤吗？像被浸在冷水里。

还是……又一次清晰地认识到我们之间巨大的鸿沟？

家世、背景、未来……还有这份无法宣之于口的、畸形的依恋。

所有这些，都像沉重的巨石，压得我喘不过气。

胃里开始翻江倒海地难受起来，一阵阵收缩着，带来恶心的感觉。

心脏跳得杂乱无章，像一个坏了很久的八音盒，努力想发出悦耳的声音，却只能挤出跑调的、断断续续的、悲伤的杂音。

回家吧。

最终，只剩下这个念头。

……回家。

我背起沉甸甸的书包，独自一人走出校门，融入了黄昏的人群。

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一个孤独的、沉默的同伴，陪我走回那个同样孤独、沉默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