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谎言

阳光暖洋洋地洒下来，舒服极了。真想伸个大大的懒腰，蹦蹦跳跳啊。

但不行。

在别人眼里，我还是那个普普通通、人畜无害的好孩子。

昨天小璃的味道……好像还留在嘴里。

好美味。

太美味了，我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想再尝尝那滋味。

我跟着早上的太阳一起走进教学楼，来到我们年级的走廊。

稀稀拉拉几个人站在那儿，好像在说什么闲话。

不过不关我什么事。我径直走过去。奇怪，他们好像躲了我一下？

错觉吗？

算了，无所谓。

今天心情特别好。

好到……连“这些人怎么不全死掉”这种念头都没冒出来。

教室里也没几个人。

我坐回自己的位子。

刚坐下，班长临沂就一脸愁云地过来了。她是我精挑细选的“好朋友”。

“怎么啦？”

我露出完美的笑容。这笑容，谁看了都会觉得甜吧？标准的林沐雨牌天使微笑。

“沐雨…你昨天看我们学校的校园墙了吗？”

校园墙？好像是有这么个东西。

但我从来不看，甚至可能压根没加。

“没看诶。上面说什么了吗？”我回答。

其实上面有什么关我屁事。但为了显得不那么敷衍，我还是象征性地问了一句。

她弯下腰，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

“有人发帖说……说你昨天把十一班的殷璃带回家，结果殷璃从你家出来的时候浑身是伤。说你是…喜欢欺负人的变态。”

“诶？” 我脸上的笑容大概僵了一下。

“沐雨？沐雨，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你快去校园墙上澄清一下吧！那帖子下面都吵疯了，QQ群里也全在说这个！”

“诶？”

怎么会？被谁看到了？是谁？谁发的？谁在胡说八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嗯嗯，我当然不可能做那种事啦，” 我赶紧调整表情，声音又甜又无辜，“肯定是有人嫉妒我乱造谣吧。没事的，我今天就去澄清。”

“嗯嗯，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人！那些造谣的真是坏透了！连张照片都没有，空口白牙就污蔑人！”

“嗯，谢谢你相信我。” 我甜甜地说。

没照片？我悬着的心一下子落回肚子里。

没照片就好办。只要我开口说两句，一大把人会信我。毕竟，我可是“公认”的好孩子嘛。

我拿出书本，一本本摆整齐。早自习快开始了。

中午拿出手机去校园墙“澄清”一下就行。

时间过得真慢。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我飞快地冲去食堂买了面包牛奶，直奔教学楼后面——小璃常待的那张长椅。

今天也想和小璃一起吃午饭。

我们的教室离得太远了，平常根本碰不到。

才半天没见她，我心里就像刮起了狂风暴雨，难受得要命。

只有看到她，才能好起来。

快一点，再快一点。

我几乎要小跑起来。

树荫下的长椅上，她果然坐在那儿。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她低垂的眼睫上，那双盛着星星的眼睛，此刻却有点模糊不清。她的侧脸线条那么流畅，像画出来的一样。再往下一点……衣领下隐隐露出一角白色的纱布。下面是我留下的痕迹。

还有左手腕上缠着的纱布，也是我的杰作。光是想到这些印记牢牢刻在她身上，时时刻刻都在宣告她属于我，我的心就像要飞起来一样快乐。

我快步走过去。

想碰她，想抱她，想亲她，想把她整个人都揉进我的骨血里。

她忽然抬起头，看到了我。

那双眼睛里，猛地闪过一种我看不懂的东西。

惊慌？害怕？

她手里的筷子“啪嗒”掉在饭盒上。我还没来得及挥手打招呼，她就像只被枪声惊到的小鹿，“嗖”地一下跳起来，头也不回地逃掉了。

为什么？

为什么要逃？

我一下子钉在原地，心口像被狠狠剜掉了一块。

好痛。

我慢慢坐到她刚才坐的位置，脸轻轻贴上椅面。

那里还残留着她身体的温度。

明明昨天，我还那么真实地感受过她的体温……为什么今天就要逃开？

是我昨天弄疼她了吗？

为什么？

她不是说不会离开我吗？

为什么要逃？

她不是说最爱我了吗？

为什么！

手里的面包牛奶突然变得毫无吸引力。

我拖着灌了铅似的身体回到教室。

很快，我在校园墙上“澄清”了。

“绝对没有那种事！我和殷璃只是普通朋友关系。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要这样造谣抹黑我，很难过也很困扰。希望大家不要传播不实信息。”

回复刷得飞快：

“可是她俩最近确实经常一起走啊？有点可疑吧？”

“可疑你个头！美女和美女一起走碍着你了？没证据少BB！”

“就是，那个殷璃老被欺负是挺惨的……”

“谁让她是吊车尾班的。”

“林沐雨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她之前还帮过我呢！造谣的肯定不认识她！”

“对！但凡认识沐雨都不会信这种鬼话！”

“沐雨是天使👼”

“天使啊”

“天使”

评论瞬间倒向我这边。只要我开口，他们就会无条件相信吧。

“虚伪。” 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这些人，对我，对小璃，都一样的虚伪。

谣言像肥皂泡一样被我戳破了。

可我还是不明白。

为什么小璃要逃？

这个疑问像一片沉重的乌云，死死压在我头顶。

下午放学，我一定要找到她问清楚。

这次，绝不会再让她跑掉。

但我不会特地等到放学。

课间，我特意绕远路，去了她们班那边的厕所。

我躲在隔间里，等着她出现。

这个课间也快结束了，她没来。

就在我准备出去时。

殷璃走了进来。

“小璃！”

我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准逃！绝对不准再逃走了！她应该待在我身边！

“唔嗯！”

我好像太用力了，她疼得闷哼了两声。

我死死攥着她的手腕，不管她怎么挣扎都不松手。

快上课了，厕所里只有我们两个。我可以更加肆无忌惮。

我猛地一拽，把她狠狠抵在冰冷的隔间门板上！

“为什么中午要逃？” 我的声音压得很低。

她想推开我，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

“为什么？你不是说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我的手指收得更紧。

“为什么？你不是说最爱我了吗？” 我把身体用力压上去，感受她单薄身体的每一寸颤抖。

她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喉咙里溢出小动物般的呜咽。没被我抓住的那只手，指甲胡乱地抓挠着我的手臂，留下浅浅的红痕。

她眼眶里蓄满了泪，要掉不掉的样子……好美。美得让我心尖发颤。

我压得更用力了，身体紧紧贴住她，贪婪地汲取着她所有的颤抖和恐惧。

她好像快崩溃了。为什么？为什么还不说话？告诉我啊！告诉我你不会离开我！告诉我你会永远陪着我！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开！脸上火辣辣的疼！

这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我下意识松了手。

殷璃失去了支撑，一下子摔倒在地。

为什么？感觉……好想哭。

她在地上慌乱地摸索着，摇摇晃晃站起来，一只手紧紧捂着自己刚才被我攥住的手腕——那里已经红得发紫。

她逃走了，再一次。像一阵抓不住的风。

什么也没说。

她最后看我的眼神里有什么？害怕？慌乱？恐惧？

我已经分不清了。

又跑掉了。

……好想死。

果然是因为昨天弄疼她了。

我不该那么做的。

好痛苦。

可是她明明说了最爱我的啊？

她明明说了会一直陪着我的啊？

为什么为什么？

骗子。

骗子。

骗子。

骗子。

骗子。

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我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像个坏掉的木偶。

后面的一节课，我没去上。

临沂发消息问我怎么了，我只说身体不舒服，想在厕所待一会。她也没多问。

终于……终于熬到放学铃响！

我飞快地收拾好东西，冲向十一班门口。

空的。

她又跑了。

比我还快。

我绝不会让你跑掉的。

我知道你家在哪里。

我来到她家门口。

我也知道，备用钥匙就藏在门口那个旧地毯的夹层里。

我轻轻掀开地毯，摸出钥匙，插进锁孔。

“咔哒。”

门开了。一张夹在门缝里的小纸片，飘飘悠悠地落下来。

我知道，这是她一个人住，用来防备的小机关。

屋里没开灯，光线昏暗。她还没回来。

我走进去，关上门。

把自己完全浸没在玄关的黑暗里。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失心疯般的呢喃，在空无一人的玄关里飘荡，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又弹回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很久，也许只是一会儿。

门外终于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咔哒。

门被缓缓推开。

那张小纸片又一次，无声地飘落。

走廊昏暗的光线，随着门缝的扩大，一点一点爬进来，最终落在了蜷坐在黑暗中的我身上。

“为……为什么？”

她看到了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的身体，好像也在发抖。

是害怕吗？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此刻脸上是什么表情。

但我的声音，低沉得像结了冰。

“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