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林沐雨

为什么……为什么会说出那种话？

我不恨小璃。

我怎么可能恨小璃？

好痛苦。

又没控制住，又被情绪吞掉了。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道月牙形的血痕。

老师在讲什么，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脑子里全是她逃走时看我的眼神，还有那句“我恨你”……像冰冷的刀子，反复搅动。

终于，下课铃响了。像解脱，又像新的煎熬。

“沐雨！”

门外传来喊声。

条件反射地，嘴角向上弯起，挂上那个练习过无数次、无懈可击的甜美微笑。

“怎么啦？” 声音甜得像掺了蜜糖。

“十一班那个殷璃……好像有张纸条要给你。”

殷璃？小璃？！

心脏像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然后疯狂地、失控地擂动起来！整个身体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名字而微微发颤。

“嗯？她在外面吗？” 我尽量让声音平稳，但尾音还是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朝门外走去。

求你了……就站在门外吧，小璃……

“没有，”传话的同学摇摇头，“是另外一个人送过来的。”

另外……一个人？

什么意思？

是谁？

为什么……不是小璃自己来？

我想见你啊！

想见你想得快疯掉了！

为什么不自己来见我？！

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几乎要冲破喉咙。我死死压住，走到那个递纸条的同学面前。

她递过来一张折叠的纸条。

指尖有些微抖，我接过，展开。

上面写着：

[林沐雨，我不会再来找你了，我已经有了新的主人。如果你不相信，中午就来我们的那个小亭子，我会和我的新主人一起吃饭哦。]

这根本不是小璃的字迹！

像爬虫一样扭曲丑陋！

是谁？！

是厕所里那个女人？那个渣滓？！

后悔像毒蛇一样噬咬心脏——真该在那时候就把她彻底碾碎！

“沐雨？沐雨？”同学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怎么了？”我迅速调整表情，微笑重新挂上，完美无瑕。

“啊，没事，就是看你刚才脸色好难看……纸条上写什么了？”

“没什么。” 我笑着，希望这笑容能堵住她的好奇。

“这样啊……沐雨，那个殷璃虽然长得是好看，但十一班那种地方太乱了，你还是少接触比较好……”

“……跟你没关系。”

“诶？”

糟了！差点破功！

“啊，我是说……谢谢你的关心。” 我赶紧补救，笑容加深，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

“哦……那我先走了。”

“嗯。”

看着她走远，我才暗暗松了口气。刚才差一点……就失控了。

写这张纸条的人……

到底是谁？

竟敢冒充小璃？

要是被我抓到……我一定要让她生不如死……

午休铃像催命符一样响了。

拒绝了所有午餐邀约，我独自走向教学楼后面的小亭子。

今天的阳光没什么温度，高高挂在天上，冷漠地俯视着地上的一切，像个无情的旁观者。

然后，我看到了。

果然是她！

那个叫秦月的渣滓！

身体里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全身的骨头都在叫嚣，每一寸肌肉都绷紧到极限，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她……她竟然把手伸进了小璃的嘴里！像搅拌垃圾一样搅动着！

这个畜生！

她瞎了吗？看不到小璃有多痛苦吗？！

我一步一步往前走。

冷静……要冷静……

不能被情绪控制……

“呕——”

小璃终于不堪忍受，吐了出来。

掌心传来尖锐的刺痛，指甲大概已经嵌进了肉里，渗出血来。

理智……保持理智……

可那个渣滓，竟然像炫耀战利品一样，把虚弱的小璃扳过来对着我！

她甚至还……撕开了小璃锁骨上的纱布！

那是我留下的痕迹！只属于我的印记！

她竟然……还低头咬了上去！

新鲜的血液瞬间染红了小璃的衣襟！

轰——！

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世界的声音像潮水般退去，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一切都像是在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中。

既然是梦……那做什么都可以吧？

下一秒，清脆的巴掌声炸响在她的脸上。

“你这渣滓。”

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我最深的恶意，像冰锥一样刺出去。

她好像在说什么，嘴唇翕动。

但我听不清，也不想听。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弄死她！让她永远消失！再也碰不到小璃一根手指头！

她突然掏出手机，屏幕亮起——上面是偷拍的，我和小璃进出家门的照片！

原来如此……

散布谣言的也是她！

“原来……” 我的声音干涩得可怕，“你就是用这个……威胁她的？”

“哈哈，这不都是你的错？” 她得意地笑，像只丑陋的臭虫。

“哈哈哈……” 我也笑了起来，笑声空洞又疯狂。

笑我自己的愚蠢！

笑我自己的莽撞！

原来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的疏忽，才让这个人渣抓住了把柄！

小璃才会被她这样欺负！才会躲着我！才会承受那些痛苦！

而我……我却对她说了“恨你”！

我恨啊！

我现在恨透了我自己！

什么理智！什么克制！统统见鬼去吧！

身体彻底被狂暴的情绪接管！

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在秦月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上！

一拳！

“砰！”

又一拳！

“砰！”

再一拳！

“砰！”

沉闷的击打声是我此刻唯一能听清的节奏。直到身下的人彻底瘫软下去，像一滩烂泥。

死了吗？

大概没有。

真可惜。

我停下手，喘息着。

目光转向角落里的小璃。

她还是那么美，脆弱得像易碎的琉璃，让人只想捧在手心，又想……狠狠揉碎。

为了她……我什么都愿意做。

只要她还在我身边。

所以，我向她伸出手，声音是自己都未曾预料的平静，却又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我们逃走吧。”

“嗯。”

她的声音很小，像风中飘落的羽毛。

但我捕捉到了。

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瞬间淹没了所有暴戾和愤怒！

好开心！

真的……好开心！

只要她答应我！

只要她愿意跟我走！

只要她愿意留在我身边！

一切都值得！

我一把拉起她的手，紧紧攥住！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你逃掉了！绝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我脸上的笑容一定比平时“天使”的模样要灿烂一百倍，因为这是发自内心的，纯粹的……占有欲得到满足的狂喜！

周围已经聚拢了人群，像一群嗡嗡作响的苍蝇，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真吵。

这些愚蠢又冷漠的旁观者。

推开他们，简直轻而易举。

“让开！” 我冷冷地低喝一声。

人群像被无形的刀劈开，下意识地让出一条通道。

我们牵着手，在校园里狂奔，像两只挣脱牢笼的飞鸟。

又一次跑到那堵矮墙下。

然而这一次，小璃却比我先一步，异常敏捷地翻上了墙头！

她坐在墙头，汗水浸湿了额发，微微喘息着，然后……

向我伸出了手。

我愣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

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改变。

但这种改变……莫名地让我感到愉悦。

仿佛预示着，我们终将抵达幸福的彼岸。

我忍不住，真正地、由衷地笑了起来。

太阳依旧高悬在头顶。

阳光并不刺眼，却莫名地让我有些睁不开眼。在模糊的光晕里，墙头上那个向我伸出手的身影……

仿佛是我坠落凡间后，唯一还愿意接纳我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