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自白

我只是静静地沉溺在小璃的怀抱里，汲取着她身上传来的、令人安心的温度。

这本该是我安慰她的时刻，现在却颠倒过来，被她温柔地包裹着。真是讽刺。

母亲冰冷刻薄的话语，像一群疯狂的毒蜂，在我脑海里横冲直撞，嗡嗡作响，几乎要把我的理智彻底搅碎。快要无法思考了。

那个女人……她一直那么强硬，像个高高在上的女王。

她从不关心我的生活，吝啬给予我哪怕一丝渴望的爱意，却总是以“母亲”的名义，对我发号施令。

那种熟悉的、无法反抗的窒息感再次扼住了我的喉咙，冰冷的铁箍般越收越紧。仿佛下一秒，我就会因为缺氧而彻底崩溃。

但……

小璃身上那股独特的、带着点清冷又柔软的气息，却固执地钻入我的口鼻。像溺水者终于抓住了一缕空气。

呼……

又能呼吸了。

我缓缓地、带着点不舍地拉开了和小璃的距离，和她并肩坐到了柔软的沙发上。

痛苦并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清晰。

母亲的声音，化作无数根看不见的细针，狠狠地扎进我心里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

她总是这样，用她的方式摧毁我。

害怕。

一种冰冷的恐惧感顺着脊椎爬上来。

她会不会……拆散我们？

闹出这么大的事，以她的作风，她还会允许我继续留在这所学校吗？

留在这个能让我每天看到小璃的地方？

概率……渺茫得让我心慌。想到可能被迫离开小璃，我的身体忍不住微微战栗起来，连鼻子都开始发酸。

不能哭。

我拼命压抑着。不想让小璃看到我这副脆弱不堪的样子。

可是……更糟糕、更恶劣的我，就在刚才，已经赤裸裸地暴露在她面前了。

她会怎么想我？

一个会打人的暴力狂。

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什么阳光善良，全是精心伪装的假象。

她是不是……已经隐约察觉到了我对她那扭曲的、不纯粹的爱欲？

但是……她说“不要离开我”。

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了一下，随即涌上巨大的、扭曲的狂喜。果然……她是我的天使。

即使看到了这样污秽不堪的我，依然愿意张开双臂拥抱我。

所以……可以的吧？

如果注定要被母亲拖走，如果注定要离开这里、离开她……至少，在最后，我想让她知道。

知道这丑陋外壳下，我对她近乎疯狂的、真实的渴望。

告诉她。

把一切……都告诉她。

“小璃。” 声音出口，带着我自己都陌生的沙哑和沉重。

“……怎么了？” 她的回应轻柔得像一片羽毛，却让我心头更痛。

“我让你失望了吗？”

我几乎是自虐般地抛出这个问题。我不是好孩子，我是卑劣的怪物，我的爱里掺杂着独占的毒药和施虐的欲望。

“……为什么…这样问？”

她似乎有些困惑。我的天使啊，纯净美好得让我心颤，也让我更加自惭形秽。

我无法移开视线，贪婪地汲取着她此刻专注的目光。多希望……她永远只这样看着我。

双手不受控制地抬起，轻轻捧住她细腻的脸颊。就这样……只看着我吧。

“小璃。” 我轻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在撕裂自己的伪装，带来隐秘的痛楚。“我不是一个乖孩子。”

我想让她知道全部。真实的、扭曲的林沐雨。可是……巨大的恐惧也随之而来。

这样的我，会被讨厌吗？会被害怕吗？会被……抛弃吗？但母亲那通电话像死亡的倒计时，提醒我没有时间了。

“我既自私又自大。你看到了吧？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我一看到那个女人欺负你，我就……”

当时的画面瞬间在脑中炸开，滔天的怒火再次席卷而来，吞噬理智。

我厌恶这种失控，却无力抵抗。

“我就控制不了，我好生气，她怎么能那么对你，你只能是我的。”

脱口而出的话让我自己都心惊。

“对不起……这样说很恶心吧？但我真的很喜欢你……我希望你可以只属于我，只有我……”

痛苦在胸腔里翻搅，可是对小璃的占有欲和施虐欲，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勒得我喘不过气。

“……只有我才能在你的身上留下伤口。”

这是最深的渴望，烙印般的宣告。我要她只属于我，她的疼痛也只能由我赐予。

“我喜欢你拥抱我的样子，也喜欢你与我触碰时留下的温度……但是……”

我多希望她永远只看到那个完美的、笑容灿烂的“林沐雨”。可这一切，都被我亲手撕碎了。

“我并不像你想的那样完美。我不是那个每天都满脸笑容的女孩……我不想让你见到我的这一面，本来是不想的……”

脸颊上有冰凉的液体滑过，不知何时，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你肯定会讨厌我吧？我骗了你……我的那些阳光开朗……都是装出来的……” 每吐出一个字，都像在胸口剜下一刀。她会觉得我是骗子吧？一个彻头彻尾的、肮脏的骗子。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

不，不要分开。我不想和她分开！

“我好痛苦……可是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只要你跟我在一起，我就觉得……这样一直装下去……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眼泪完全失控了，狼狈地涌出。

“可是你看到了……我不是那样完美的人……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我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坏小孩了……”

全部坦白了。随之而来的，是灭顶的恐惧。她会不会像父母那样，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不要！

不要离开我！

小璃！

我最爱小璃了！

只有在她身边，我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像个有温度的人。

不要走！

我深知自己的卑劣，也深知小璃骨子里的善良。

“不要讨厌我……求求你……如果连你也讨厌我……我就活不下去了……所以……不要离开我……求你了……”

看啊，多卑劣。我在用“活不下去”这种话，企图锁住她，将她永远绑在我这艘即将沉没的破船上。

对不起，小璃……原谅这样坏透了的我。没有你，我真的会死。

“我现在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所以……现在相信我好吗？”

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完，我像被抽空了所有骨头，无力地垂下头，等待最后的审判。

小璃没有言语。

她只是用微凉的指尖，极其温柔地拂去了我脸上的泪水。

然后，张开双臂，将我紧紧拥入怀中。

果然……她是天使。

纯粹，温暖，带着救赎的光。

她身上美妙的馨香瞬间将我包裹。

而在这令人心安的暖意之下，一股阴暗的、计谋得逞的窃喜，却悄然在心底滋生、蔓延。

成功了……我用眼泪和“活不下去”的威胁，成功地……困住了她。像精心编织的蛛网，捕获了唯一的珍宝。

这样就好。

只要她在我身边。

无论用什么方法，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只要她永远、永远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

“我相信你。” 她的声音轻柔而坚定，像一道光刺破黑暗。

她的手，有节奏地、安抚性地拍打着我的背脊。

巨大的安心感瞬间淹没了所有的恐惧和不安。

太好了……

真的……太好了……

“不管现在还是过去……我一直一直…相信着你。”

她的承诺像最甜美的毒药，让我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

紧接着，如同恶魔最诱人的低语，又像是天使最虔诚的祝福，她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耳廓：

“我希望沐雨能够占有我……不是被其他人……我只希望有你就够了……我永远是你的。”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所有的伪装、所有的算计、所有的恐惧……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意义。

身体完全被本能驱使。

我猛地从她怀里抬起头。

泪水还挂在眼角，视线却无比清晰，牢牢锁定她柔软的唇瓣。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掠夺的决绝，我倾身向前，狠狠地吻了上去。

唇齿紧密贴合，气息瞬间交融，仿佛要将彼此的灵魂都彻底吞噬、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