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压抑

脑袋里像灌满了铅，沉甸甸的。昏昏沉沉中，午休到了。

我拖着脚步来到教学楼后面那个熟悉的小亭子。

手里的筷子重得像铁棍，几乎抬不起来。

连平时还能勉强下咽的米饭，此刻也变得像沙子一样难吃。

好痛苦。

我只是……只是想和林沐雨在一起。

可我不想她背上“霸凌者”的恶名。

不想她被所有人指指点点，唾弃厌恶。

这个念头像石头一样压在心上。

我强迫自己，一口一口，艰难地把午饭塞进喉咙。

突然，感觉到有人靠近。

我慢慢抬起头。

是林沐雨。

今天的阳光明明那么好，暖洋洋的，可我的心却被厚厚的乌云裹住了，连她的脸都看不清。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逃。

等反应过来，人已经躲在厕所冰冷的隔间里。

心脏咚咚地撞着肋骨。

好痛苦。

她……一定讨厌我了吧？

不想被她讨厌……

一点也不想。

可……我更不想毁了她小心翼翼维持至今的一切。

快上课了。

我机械地收拾好饭盒，像个幽灵一样往外走。

“殷璃。”

是那个……我最不想听见的声音。

秦月堵在门口。

身体瞬间绷紧，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

厕所里还有其他人。我低着头，心里拼命祈祷：求你了，别在这里大喊大叫，别说林沐雨的事……

我僵在原地，等着她的审判。

她走近了。

没有吼我。

也没有打我。

而是……用一种近乎恶心的“温柔”，轻轻捏起我的手指，像在把玩一件玩具。

“今天放学，跟我一起走。”

什么？

好恶心。

她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我想摇头，想拒绝。

但她直勾勾地盯着我，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话音未落，她猛地发力！那只把玩我手指的手，像铁钳一样死死扣住我的手腕，狠狠把我按在身后的门板上！

“砰！” 门板发出痛苦的呻吟。

“呃啊！” 手腕骨像是要被捏碎了！剧痛让我眼前发黑！

我下意识想挣扎，她却用整个身体重重地压了上来，把我死死钉在门板和她的身体之间！

“回答呢？” 她的声音贴着我的耳朵响起，带着残忍的笑意。

眼泪在眼眶里疯狂打转。

绝望的痛苦像藤蔓一样缠住心脏，越收越紧。

“嗯……” 喉咙里只能挤出破碎的呜咽。

是啊……她有我的把柄。

我……没有选择。

最终，我们像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厕所。

走廊空荡荡的，像我的心一样。

死了。

下午的课，老师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不清。

我怕在走廊上遇见林沐雨。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害怕得要命。

我故意磨蹭，等到上课铃快要响起，才匆匆跑去厕所。

就在踏进去的一瞬间！

一只手猛地从旁边伸出来，死死抓住了我的手腕！

和秦月刚才的动作……一模一样！

好可怕！

是林沐雨！

为什么是她？明明快上课了！明明她们班那边就有厕所！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我不敢看她。

她猛地发力，把我狠狠抵在冰冷的隔间门板上！

“哐当！”

她的身影……在这一刻，和刚才秦月的身影，诡异地重叠在了一起！

怎么会……

好可怕！

真的好可怕！

她的身体紧紧压着我，就像秦月那样……

不要！

不要！

不要不要！

她在说什么？耳朵里全是嗡嗡的轰鸣，像有一千只蜜蜂在飞。

我听不清。

也看不清。

眼前这张脸……是林沐雨？还是秦月？

为什么会这样？

不要……

身体好像要散架了，坏掉了。

好可怕。

放开我……

我无法面对林沐雨。

也无法面对秦月。

我只想逃走。

好想死……死了就解脱了……

“啪！”

我……做了什么？

手上传来火辣辣的触感。

我好像……打了林沐雨？

我不知道……

大脑一片空白，身体自己动了。

我……好害怕。

为什么会怕成这样？

我不明白。

逃……

必须逃！

我慌乱地摸索着站起来，手腕还残留着被两人先后紧攥的剧痛。

我死死捂住发烫发疼的手腕，跌跌撞撞地逃回了教室。

痛苦像跗骨之蛆，紧紧咬住我。

我知道，我逃不掉了。

无论怎么做，都只会被这无边的痛苦彻底吞噬。

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像是丧钟。

秦月立刻出现在我桌边。

她一把拽起我，书包都没让我收好，就粗暴地拉着我，快步冲出学校。

她把我带到一个偏僻破败的小公园。荒草丛生，几张长椅油漆剥落，歪歪斜斜。

“这里很安静，没人会来打扰我们。”

她慢悠悠地说，声音在寂静里显得格外清晰。

然后，她用力把我按在一张摇摇欲坠的长椅上。

身体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好害怕。

不管是秦月还是林沐雨……她们好像都变了。

变得好陌生。

好可怕。

秦月跨坐到我腿上，滚烫的身体紧贴着我。她把嘴唇凑到我耳边，湿热的呼吸喷在皮肤上。

“你果然……是喜欢被欺负的吧？殷璃。”

“什……什么？” 不要……

她那只空闲的手猛地用力，死死掐住我的手腕！

骨头像是要裂开的剧痛瞬间席卷而来！

“唔！” 眼前阵阵发黑，痛得快要昏过去！

“小璃……”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甜腻，另一只手却突然掐住了我的脖子！“为什么要选林沐雨呢？我不是……一直陪在你身边吗？”

“呃——！” 窒息感猛地扼住了喉咙！空气被瞬间抽干！头晕目眩，视野边缘开始发黑。

她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模糊不清：

“小璃…为…么…抛弃…呢？我明明…疼痛…给予…你…”

就在意识快要断线的前一秒，脖子上的手松开了！

“咳！咳咳咳——！” 我像被扔上岸的鱼，大口大口地呛咳着，贪婪地吞咽着救命的空气，肺里疼得像着了火。

“小璃，”她捧起我的脸，眼神疯狂又带着一丝诡异的温柔，“现在也不迟哦？回到我身边来吧？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话音未落，她猛地把我从长椅上拽起来！

然后，用尽全力，狠狠把我摔在冰冷坚硬、布满碎石和杂草的地上！

“砰！”

身体像散了架的木偶，重重砸下。

泥土和腐烂叶子的腥气钻进鼻子，难闻极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的笑声尖锐刺耳，在空旷的公园里回荡，像生锈的刀片刮擦着地面，钻进我的耳朵里。

“都怪你啊！”笑声戛然而止，她猛地抬脚，狠狠踹在我的肚子上！

“呕——！” 胃部遭到重击，剧烈的绞痛让我瞬间蜷缩起来！酸水直冲喉咙，我死死咬住牙关才没吐出来。

双手本能地死死捂住肚子。

好痛……

比以往任何一次挨打都要痛！

她突然蹲下身。

我看到她手里……多了一把折叠小刀。

银亮的刀锋在昏暗中闪着寒光。

那一瞬间，心里竟然涌起一股奇异的……解脱感。

是不是……死了就好了？

好痛苦……

好想死……

但秦月显然没打算成全我。

她粗暴地掀开我的裙子！

冰冷的空气瞬间贴上大腿皮肤。

她像在检查什么似的，手指带着令人作呕的触感，在我的大腿内侧摸索着。

终于，她的指尖停在那些地方。

一道，又一道……陈旧的、凸起的伤痕。是我自己留下的。

“我知道哦，小璃，”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扭曲的怜惜，“这是你自己弄的吧？真可怜……”她的手指用力按压着那些旧疤，带来一阵钝痛。

“可是啊，小璃，我也很可怜啊……”她喃喃着，冰凉的刀锋轻轻贴上了我的皮肤，“所以……你能原谅我的，对吧？”

刀锋的冰冷触感，像毒蛇一样在大腿内侧游走。

身体抖得像狂风中的落叶。

“我也想……在小璃身上留下……属于我的印记呢……”

轻微的阻力感传来，紧接着……

冰凉的触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线尖锐的、灼热的疼痛！

然后……温热的液体，顺着腿部的皮肤，蜿蜒流下……

心口好像也被这把刀，无声地划开了一道口子。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那个所谓的“家”门口的。

秦月像完成了一件杰作，拿出纱布和绷带，草草处理了她留下的那道新鲜伤口，然后就像丢垃圾一样，把我丢在了原地。

我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行尸走肉，拖着灌了铅的双腿，挪到了那扇熟悉的门前。

钥匙转动。

门开了。

门内的景象，却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我最后一丝微弱的温度。

林沐雨。

她就那样，静静地坐在玄关的阴影里。

脸上的阴影浓得化不开，像凝固的夜色。

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只能感受到一股冰冷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沉沉地压过来。

“为……为什么……”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身上还沾着公园泥土的腥气，大腿内侧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不断提醒着我刚刚发生的一切。

“骗子。”

她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

只两个字。

我感觉自己一下子坠入了万丈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