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回教室

午休剩下的时间，我的脑袋就像被灌满了浆糊，糊里糊涂地把饭塞进了嘴里。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我合上便当盒的盖子，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林沐雨也把面包的包装袋和空牛奶盒仔细地收好。

“我们一起回去吧。”她站起身，对我笑着说。

“……诶？”

我犹豫了。不是不想。

只是，一起走回去，就会被别人看见。看见她和我在一起。

这个亭子很偏僻，没什么人来，所以我能独占这份小小的幸福。但走廊……是所有人的地盘。

她会被看见的。会被议论的。会……因为我，也变成被欺负的对象吗？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性，心脏就像被冰冷的铁钳夹住。

“可…可是……”我的话断断续续，像个真正的结巴。拒绝的句子卡在喉咙里，又涩又痛。

“怎么了？”她依旧笑着，眼神却像在探究。

“…会被别人看到…”我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消失在空气里，像丢进深井的石子，听不见回响。

“可是——”她轻轻拉住我的手，微微低下头。额前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部分眼睛。发丝后的视线，似乎带上了一丝……危险的意味？“我们不是都已经在大庭广众之下‘私奔’过一次了吗？难道……你想否认？”

被她这样注视着，我有点头晕目眩。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急忙否认，声音都拔高了。我没有不承认！我只是……只是害怕她也被拖进泥潭里。害怕这束光因为我而熄灭。

我低下头，不敢再看她的眼睛。

……果然，像我这样的人，还是消失掉比较好吧。这样就不会连累任何人了。

“既然不是这个意思——”她猛地抬起头，脸上瞬间又绽放出那种毫无阴霾的天使笑容，仿佛刚才那丝危险只是我的错觉。“那我们就快走吧！我可是你的女朋友诶，和女朋友一起回教室，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不安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我慢慢站起身，像个提线木偶，跟在她身后。

她的手轻轻拉着我的指尖，感觉随时都会松开。我贪婪地从那一点点接触中汲取着她的体温。

好温暖……好舒服……

可是，恐惧像冰冷的蛇，缠绕着这份温暖。害怕她突然放手，害怕转角处出现那些熟悉又厌恶的面孔。

走到教学楼走廊，靠近厕所的地方。

“殷璃，可以在这里等我一会吗？我想去下洗手间。”她停下脚步，对我说。

“嗯。”我轻轻点头。

她的手松开了。那点温暖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心里空落落的，像缺了一块。

我站在厕所门口的走廊上，正对着洗手池那面巨大的镜子。

我不敢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一定是阴沉、丑陋、惹人厌的样子。我只敢死死盯着自己的脚尖，好像这样就能把自己藏起来。镜子里那个模糊的影子……总比真实的我要好一点吧。

突然，走廊另一头传来脚步声，还有那让我浑身血液都要凝固的声音：

“哟，这不是殷璃吗？在厕所门口罚站啊？等谁呢？”

是秦月。

我身体瞬间僵住，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熟悉的恐惧感攥住了心脏。

不要……千万不要现在出来……林沐雨……

我转过身，面向她走来的方向，头垂得更低了。双手死死攥住了裙子的布料，指节发白。

“怎么不说话？真在等人啊？”秦月已经走到我面前，声音带着惯常的嘲弄。“上次那个给你送衣服的？这次等的也是她？”

我咬紧嘴唇，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说话啊！哑巴了？！”她猛地伸手，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往前一拽！

“呃！” 锁骨被林沐雨咬过的地方传来尖锐的刺痛。我闷哼一声，身体被迫前倾。

好痛……但更痛的是恐惧。我只能死死低着头，听着身后厕所门开关的声音，听着路过的脚步声匆匆离去，像避开什么脏东西。

就在这时，一双擦得锃亮的小皮鞋，停在了我的身边。

——是林沐雨的！

不要！不要过来！不要被发现！

我想喊出来，想对秦月说我不认识她！这样她就不会被盯上了吧？

但秦月比我更快开口了，语气却……有点奇怪？刚才那股嚣张气焰好像突然弱了下去，抓着我的力气也松了些。

“你就是……林沐雨？”

林沐雨没有说话。

我低着头，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那双精致的小皮鞋。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答应和你一起走的……

就在我以为灾难要降临的时候，秦月却只是哼了一声。

“……算了，还要上厕所呢。”说完，她竟真的松开了手，径直走进了女厕所。

她……走了？

没有为难林沐雨？甚至……有点像是避开了？

巨大的、不真实的庆幸感瞬间淹没了我。紧绷的身体一下子软了下来，眼眶发热，几乎要哭出来。太好了……太好了……

我抬起头，看向身边的林沐雨。

她还是那样，脸上挂着天使般纯净美好的笑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她自然地伸出手，重新挽住我的胳膊，指尖有点凉。

“走吧！”她的声音依旧甜蜜轻快，拉着我继续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