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活動日誌：2月某日(下)

如果一個人會寂寞，那就兩個人手牽手一起完成，這才是我們Cerise Bouquet

5. 故事的主人公們

眾所周知，校園故事中的主人公們的經典座位是角落的窗邊。

可惜這個位子被沙耶香ちゃん給占走了。

「沙耶香ちゃん，位子借我坐。」花帆撐著頭，對著不遠處正在擦黑板的沙耶香說：「該不會你才是王道故事的主人公吧？」

「啊你想到作曲靈感了嗎？」停下擦黑板動作，沙耶香說，「我倒是無所謂啦，請。」

「沙耶居，打擾了。」

日野下花帆就如同每個普普通通穿著緋紅長裙、戴著紅領巾的16歲女子高中生一模模一樣樣，經歷青春期的內心煎熬，上一秒嘻嘻哈哈、下一秒難受想哭，耳邊排除教師的諄諄教誨、同學對下課放學的喜悅之情，只能對著窗外飄浮的雲朵、夕陽逐漸西下發出一絲悠揚的嘆息。

「唉～」

「嘆氣是天使放的屁喔。」

又來了，咦怎麼又說又？

「慈前輩好髒……」花帆一臉鄙視地望向對面，看清楚抓著桌腳、趴在桌面另一端的是瑠璃乃，「唉是瑠璃乃ちゃん，真是、慈前輩到底亂教你什麼東西啊。」

「嗯不能這麼說嗎？那就……嘆氣是慈ちゃん放的屁喔。」

「慈前輩真的好髒……」花帆捏住鼻子。

藤島慈風評被害。

「花帆ちゃん在煩惱什麼嗎？」瑠璃乃說。

沙耶香結束值日也過來了，她思忖了一會，「難道是……作曲？」

說起來為什麼要獨自作曲？她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單純。

沙耶香突然發現了盲點，不對。

啊不對不對不對，啊對對對，啊不對不對不對，啊對對對。

「嗯……明明拍胸脯保證了──」

作詞可以了，那麼作曲指日可待，不行我要馬上試看看，讓梢前輩驚喜，驚掉下巴！

哇，花帆真是我最棒的後輩，能夠與我並肩的存在，不愧是我的戀人～

「嘿嘿，沒有那麼好啦～」花帆扭扭捏捏地晃來晃去，本還沉浸在被誇獎的得意中，然而現在卻一點點子都想不到，又寫完了一本筆記本，什麼都沒想到。

上一秒天堂，下一秒掉落地獄。

「花帆還是老樣子什麼都不行呢，明年『LoveLive！』冠軍也沒戲了吧。」花帆抱頭，「啊啊啊梢前輩肯定會很失望的！」

「沙耶香ちゃん我們幫花帆ちゃん想想辦法吧，像是解決不了問題，就解決提出問題的人，像是打倒梢梢前輩腹黑大魔王，瑠璃思故瑠璃在。」雙手舉高擺出勝利的，「PEACE！」

「那我們三個人都會被梢前輩打倒的，沙耶香ちゃん可能還會有一戰之力～嗚嗚……」花帆抱頭，瑠璃乃同意。

瑠璃乃知道自身的異想天開，但花帆肯定不會被打倒而是被魔鬼護在羽翼之下，村長沙耶香還有一戰之力，那真正被打倒的只有勇者瑠璃乃了，「呃啊！」

喔她懂了，只有瑠璃乃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就在兩人自導自演那麼久，沙耶香都沒反應，安靜得過分，於是瑠璃乃扭頭就看到沙耶香心不在焉。

「沙耶香ちゃん？喂璃好璃好～」瑠璃乃推了推沙耶香，她終於回過神，「嗯……瑠璃乃さん抱歉，要幫忙花帆さん的事情吧？」

「沙耶香ちゃん還在煩惱綴理前輩的事情嗎？」

其實也不是瑠璃乃愛搞怪，只能說這是一個多事的時期，一個兩個好友都陷入了煩惱的漩渦中，瑠璃乃就想，就想緩和氣氛，找到讓大家開心的方法，但好像沒有什麼用，連她都電力耗盡跟著失落起來變回水蚤。

「沒，綴理前輩那件事已經解決了，我只是想到那時候的心情。謝謝你瑠璃乃さん。」

沙耶香搬著瑠璃乃的腋下，花帆也顧不了煩惱連忙幫忙搬著瑠璃乃的腳，「啊抱歉，瑠璃乃ちゃん讓你擔心了。」

沙耶香跟花帆將人塞進箱子裡後，沙耶香稍微整理腦袋的思緒道，「其實，我在想為什麼花帆さん想要獨自作曲呢？」

「因為可以完成作詞了吧，我想要更獨立一點能夠幫上梢前輩的忙完成她的夢想。」花帆順著沙耶香的提問思考。

從小就被關在室內，她的世界只能透過小小的窗戶向外展開，直到遇見了梢。

因為有梢，帶她前往未知的世界，把她的世界擴展開了，讓她知道小小的窗戶、高高的圍牆都不能限制她，只要她想要，就可以讓她的世界向上向外不斷不斷延伸綻放。

「作詞、作曲、服裝、舞台、表演，不論哪方面梢前輩一個人就能完美達成。這樣弱小的、不可靠的我，作為她的夥伴卻讓最喜歡的梢前輩，在『LoveLive！』失敗時說出自己一無所有，鼓勵大家振作卻在最後的最後，自己偷偷躲起來哭泣，努力得不到回報產生無盡的後悔。那這樣的我，作為後輩、夥伴還是戀人都是不合格的吧？」

不安。儘管那時候發誓要手牽手要一起努力，但花帆卻將那時的挫折牢牢深埋心中，作為後輩、夥伴、作為戀人，她方方面面都不合格也討厭自己的無能為力。

發誓了要幫上忙，只是晨練不遲到，點心少吃這種，如果還是這樣一成不變毫無長進，那她有何顏面面對梢前輩。

「所以才會想要自己獨力作業啊，說起來想開百萬人Live也是很厲害的夢想了……雖然我不是梢前輩，也不知道她的心情。但是在花滑的世界中有雙人的比賽，雙人滑，這種組合不是只有雙方都實力強勁就能表演得好，讀了許多奇幻冒險故事的花帆さん最明白吧？」

回憶著看過的書，絕對不是主角一人就能完成冒險，中間有各式各樣的相遇，不論是帶入門的師傅、值得信賴的夥伴、背叛與強大的反派，這是一路上的緣分組建了連結與成長。

「……羈絆嗎？」

「嗯。」沙耶香點點頭，「彼此的默契跟羈絆，我認為花帆さん跟梢前輩之間相性很好，與梢前輩經歷過那麼多事情，梢前輩為什麼會選擇花帆さん，你應該最明白。當然了最重要的是……我剛剛有遇到梢前輩喔，你現在的表情──」

沙耶香看到了，搬作業的時候經過了二年級教室，梢孤身一人坐在那邊跟筆記本奮鬥著，陷入苦惱，微微蹙眉的表情跟現在的花帆重疊在一起。

「跟梢前輩是一樣的。你知道這叫什麼嗎？」

寂寞，兔子一小隻會寂寞得哭出來的。花帆偏過頭，就是框限住殘陽的窗戶，鏡面倒映著她的神情，水光閃爍的雙眼像是要哭出來似的。

6. 兔子一小隻是會感到寂寞的

我真的是笨蛋。

不顧走廊上不能奔跑的規矩，現在花帆抱著筆記本只有一個想法，她想要見梢。

緊閉的門另一端是梢，她只是拚著氣勢一個勁地跑過來，可是真的敲門等待的期間，心卻跳得好快好快。

只是憑著氣勢，冷靜下來她卻開始害怕，腦中只能浮現恐懼，阻止她更進一步的勇氣，她仍然是原地踏步沒有成長，梢見到她聽完緣由肯定會失望。

「來了，是誰……花帆？抱、抱歉……」梢見到來人嚇得連忙把門關上，花帆抓住房門，「等、等等花帆……」

怕夾傷了花帆，梢放鬆了力道，但她擋著房內並不想讓花帆進門。

心臟驟停、冷汗直流、意識模糊。果然如此嗎？這種態度讓花帆大受打擊，「梢前輩，我讓你失望了嗎？」

「唉？」梢連忙否認，但她不敢看花帆的眼神，她怕她會心軟就讓花帆看到她的失敗。

「不會，怎麼會呢？花帆很棒，不斷挑戰自己，之前也獨立完成作詞，我一直引以為傲。」

「騙人，那為什麼不願意讓我進門。難道我不行嗎？」

花帆一想到自己讓梢失望，她就難以原諒自己，看到梢的臉這幾天累積的寂寞與不安好像一舉爆發似的，積蓄在眼眶處於爆炸的邊緣。

「肯定是我太黏人了，梢前輩會膩味也是正常的吧。如果允許，整天我就只想黏在梢前輩身上，是不是這樣太煩人了？也是，我只是不中用、愛鑽牛角尖、也不聽人勸的後輩，這樣的我──」

梢反駁，「當然不是！」

「吶梢前輩，你為什麼當初會選擇我呢？」

第一眼見到就一見鍾情，腦中只有這個孩子的存在。

「……因為花帆在這裡吧。」

光是存在在這裡，花帆存在本身就是幸福。

如果允許，梢希望花帆可以多依賴她一點，如果花帆太獨立惹她會害怕被拋棄。可是她不能拘束花帆，愛她就是要放手，讓她朝向天空盡力地向上向外伸展，綻放。

「抱歉花帆，只是房間有點亂……不能讓你進門。」

「我明白了……這幾天沒見到面，梢前輩會寂寞嗎？」

「唉？」梢移開視線，「會寂寞嘛……一點點吧。」

寂寞，梢前輩會嗎？

梢低著頭，就看到地毯暈染出的斑點，她注意到不對，抬頭就看到花帆早已淚流滿面了。

「梢前輩，可是我現在……很寂寞。」

7. 審判

梢放開了大門，讓花帆進門。

「本來是想給你驚喜的，不過現在看來是一場驚嚇了。」

一進門就是梢身上帶著的熟悉清香，讓人安心。

一如既往的房間跟平常沒什麼不同，只是桌上散亂的筆記本，不符合梢往常一絲不苟的形象。

梢把筆記本移到一邊，放置茶盤給茶具挪出空間，給花帆斟上花茶放鬆。

沉默，但這份沉默卻不讓人討厭，花帆看著梢忙碌的身影，反而感到安心。

梢停下忙碌，坐到花帆旁邊，那是花帆只需要偏頭就可以靠在梢的肩膀上的距離。

「對不起，可能是我讓你失望了。」

「唉？」

「看來我依舊是那個不中用、愛鑽牛角尖、也不聽人勸的前輩，讓你感到不安。」梢說著拿起被撥到旁邊的筆記，花帆定睛一看，「約會復仇計畫書？」

「花帆在努力，所以我也想做力所能及的事情，但如你所見做得相當糟糕。」

不只是糟糕，簡直難以直視。

害怕。光是拿起筆，梢就害怕，她腦中就會浮現初次約會時，花帆強忍著虛弱，迎合她的任性，最後倒地送醫的畫面。

完美主義發作，她害怕重蹈覆轍，難以想像失去花帆的未來，那只會讓她天都塌了下來，計畫改了又改、改了再改，遲遲無法前進。

花帆肯定會對我失望的吧？如果可以被責罵就好了，梢看著花帆逐漸消沉的神色想。

「梢前輩。」

來了，見證審判的一刻。

8. 世界

原來害怕做不好，害怕讓對方失望的心情是一樣的。

花帆翻閱著計畫書，裡頭是梢拚命思索規劃的行程，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梢也在努力著，角落時不時洩漏著她隱藏的真心與沉默的愛意。

看到花帆成長我很高興，你能挑戰自己作詞，也想要進一步給自己挑戰作曲獨立了，作為前輩、作為夥伴、作為戀人方方面面我都支持你，希望你這樣的小花朵可以綻放展翅高飛。

可是我卻變得貪婪了，只希望你只注視著我，怕你一下子飛太高、太快、太遠，一方面我厭惡自己這樣的想法，我得說服放手、放手讓你去做。

而我也做力所能及的事情，但如你所見做得相當糟糕。會不會失望呢，我不如花帆想像中那麼無所不能，這樣的我，依舊是不中用、愛鑽牛角尖、也不聽人勸，毫無成長的前輩。

過於重視、在乎對方的想法，原來心情是一樣的。花帆看到梢所煩惱的事情，釋懷地笑了，那個笑容非常耀眼，讓梢看入迷了。

「梢前輩……最喜歡了。」

「看到我做不到的事情，不會對我失望嗎？」

「不如說更親近、更喜歡了、更愛你了梢前輩。而且我的梢前輩是世界上最強的存在。只是我生氣了──」話鋒一轉，花帆鼓起臉頰，「只是我生氣的是，你不找我商量這些事情，如果我成長了肯定是梢前輩帶著我飛翔的，借來的翅膀亦能展翅飛翔，不只是觀望，我還有很多做不到的事情，所以我需要梢前輩，依賴梢前輩，仰賴梢前輩的培育。」

一個人努力很辛苦，會感到寂寞。所以兩個人，手牽手一起努力。

這次由我來支持你，為了讓你相信自己不是一無所有，身邊有日野下花帆，為了讓你相信這一點，我會一直一直努力下去！

當初發下的誓言，隨著兩人各自的鑽牛角尖逐漸變調。

「我又得意忘形了，作詞成功讓我這次誇下海口獨自作曲，陷入煩惱害怕讓你失望，可是我發現了不對。」

不對，想要並肩而行，自己單打獨鬥也是不對的吧？

無論是作詞、作曲、舞台、練習，她都急於證明自己能夠綻放，鑽牛角尖。就像那時在舞台上，她忘記了最重要的事情，只是急於證明自己忽略了旁人。

她們是一體的，是前輩與後輩、是夥伴，也是戀人。所有的事情，都是一起做的事情、一起完成的事情，只是想耍帥拍著胸脯保證，獨自完成所有事情並不是夥伴也不是戀人，應該做的事情。

比起給梢驚喜，她更想……我更想與梢前輩，一起歡笑、一起苦惱、一起不甘、一起度過每分每秒。

實際上，一個人努力太寂寞了，她也想要撲進梢懷裡撒嬌。讓她摟緊，感受著溫暖，聽她說，「花帆真棒」，然後她就更有動力繼續努力下去。

兔子衝撞，花帆幾乎以飛撲的氣勢緊緊抱住梢，

因為，我的世界有你，你的世界也有我。

「喜歡的事情，如果跟喜歡的人一起做就會更開心，所以不是各做各的，是我們一起完成這些事情的時光最快樂，我好喜歡跟梢前輩一起完成這些事物的時光，是我最珍貴的寶物，而且今後也會不斷不斷推砌出更多美好的回憶！」

就算是一段空白時間，春夏秋冬每一分每一秒，只要待在一起，通通都能化作彼此的寶物。

原來如此，「花帆……是的，你說的沒錯。」

看來我又被她拯救了。清醒了、想通了，梢回抱著衝進懷中的溫暖，像是掩蓋害羞般移開視線，「不過還是老話一句，花帆不要太勉強自己了。」

「沒關係，如果是這樣，那就拜託梢前輩了。因為我們是搭檔也是……戀人。」

花帆害羞地扭扭捏捏晃來晃去，如夕陽餘暉的髮絲撓得梢的臉頰有點癢。

「所以如果我過於勉強自己就要靠梢前輩，相反的梢前輩需要支持的時候，我也會在你身邊一起努力。」

忽地，梢眼前飄出一片非洲菊。那是與花帆一起製作的書籤，也是見證她們誓言的寶物。

非洲菊的花語是「相親相愛，支持另一半」，也代表著「新的開始、喜悅及開朗的微笑」。

梢拿起牆邊的吉他調音，「那麼一起作業吧，完成作曲還有約會計畫……花帆，拜託你了。」

「是！」

兩人的手不約而同撿起那張非洲菊兩端，相視而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