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冰藍：夢想，不讓照片褪色的挑戰

三十八、冰藍：夢想，不讓照片褪色的挑戰

報告，是冥界噠唷，但是迷路。

「沙耶香師傅嗚嗚……真的，可以把徒町綁起來啦。」

「真是的，怎麼還沒有放棄？不會綁喔。」

頭痛，沙耶香摀著腦袋瓜。

雖然說是冥界，其實範圍很廣，小鈴也不是很明白自己在哪一區活動，家人到底在哪裡。

對沙耶香而言，大概連負荊請罪都不知道該把綴理背到哪裡去。

其實現在有兩件事情要煩惱，要怎麼離開冥界，以及小鈴要找到家人。

當然了，如果找到小鈴的家人，再想辦法離開冥界也是很好的可能性。

總之，報告──冥界原住民徒町小鈴，特長就是沒有特長，擅長岡薩雷斯師傅的精神喊話與帶錯路吧。

小鈴一直走、一直走。

她不知道腳步帶她去哪裡，也不知道為什麼周圍的街道會慢慢變得熟悉，像是某一天、某次市集、某張相片裡的光線。

明明是跟平常一樣死氣沉沉的冥界，卻開始閃著她曾經看過──溫暖的亮。

她跟著那些光，像小時候跟在好友理佳背後一樣，努力往前衝。

沒有地圖，沒有目的地。

然後她就看見了──一棟像是被時間凝住的店，門口的招牌像是曾經在誰的筆記本上畫過的流星：「印象迴廊」，那幾個字像是慢慢浮上來了。

叮鈴鈴──

小鈴推開門，看見熟悉的身影就在櫃台後。

「果然是理佳ちゃん好久不──哇啊啊啊啊你的身體怎麼了！？」

理佳看起來有些透明，本來以為是跟窗外的光源同步的幻覺，但小鈴揉了揉眼睛，發現理佳的身體真的變得虛幻。

「小鈴ちゃん啊……嗯我還能說好久不見嗎？最後一面是見到小鈴ちゃん真是太好了。」

「最後一面、為什麼這麼說……」小鈴伸手又縮了回去，她在害怕，看見自己的手抖，怕觸碰的是虛空。

不說了。理佳深深望了一眼小鈴，再度低頭，在沉默中慢慢將手中底片一卷一卷收起，那些影像宛若曾經存在又即將被遺忘的願望。

姬芽站在角落，盯著牆上那些照片。忽然，她的目光停在某一張快被光線褪色的照片上──

那是一群孩子比著戰隊英雄姿勢，在黃昏的斜陽下對著鏡頭喊出英雄哈地口號，背景是模糊但熟悉的王城街道。

她蹲下，仔細端詳那照片，突然愣住──這不是公益演出時影像走廊的照片嗎？

這張也是、那張也是，人們的笑容，生前最美麗的一瞬都保存在相片中。

當初公演時收集來的影像走廊詢問村民，都只知道沒有作者、沒有署名，也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拍的照片，「原來是理佳ちゃん拍的嗎？真美──」

「這是攝魂術，剝奪生命的禁術。」

理佳沒有正面回應，看著自己的雙手，她早已無法拿起相機，伸手只能穿透機體。

「這是我作為死神的能力，也是我該付出的魔法代價。」

「怎麼會，理佳ちゃん的死神能力應該是藉由攝影引渡死去的生靈吧？」小鈴記得理佳的夢想，她很喜歡拍照攝影，在成年離開冥界時告訴小鈴，「我想要紀錄人們最後一程的笑容。」

理佳的夢想非常美好。小鈴深深佩服理佳，也尊敬著理佳，畢竟理佳是告訴沒有特長的小鈴──「挑戰」這麼美好事情，最好的朋友。

「我真的是藉由拍照引渡嗎？」

「唉？」

被反問，小鈴仔細一想又有哪裡奇怪，一時語塞。

「小鈴ちゃん，我本來以為，我是為了記錄死前人們的笑容而拍照，可是我、我──」

理佳整理的膠捲重心不穩，碰地落在地上。

「……我的照片只是加速人們的死亡罷了。我以為記錄下他們的笑容，就是延續他們的夢。結果……是我、把他們送走了。」

我不能照、也不敢照了，那些曾經迴盪在耳邊的笑容、還未成長的希望幼苗，通通被她一手摧毀，永遠定格──將那些鮮活的生命凍結在冷冰冰的相框中。

「我、不照了。」

相機、膠捲、腳架，連理佳作為死神的魔導道具也漸漸消失了。

「徒町我不想要理佳ちゃん消失！」小鈴衝上去抱緊，卻只能穿透理佳，撲空撞進後面的器材堆。

「小鈴啊，理佳失去了夢、失去了夢想，失去與人世間羈絆的死神就會永遠消失。」

岡薩雷斯師傅抱著他的小短手，「死神不是殺人者，而是護送最後一哩路的旅人……深處的陰之神大人容許我們存在，也允許我們消失。」

「……徒町我不想放棄。」

想要讓理佳ちゃん打起精神，找回夢想，因為她告訴了沒有特長的徒町──夢想的美好、告訴一無是處的徒町挑戰的美好。

「我也不想忘記這些笑容……但如果這是理佳ちゃん的痛，那徒町我該怎麼辦……」

小鈴握緊拳頭攫住斗篷又放開，掀起斗篷遮住的地方有一台攝影機，那一瞬間她有了一個想法。

「徒町決定了──徒町要挑戰！」

把攝影機撿起來，小鈴跳了起來，深呼吸一口氣讓聲音穿透大街小巷般的宣告。

「徒町要讓理佳ちゃん找回夢想的美好！」

夢想很美好，現實很骨感。

說是影片到底要拍什麼呢？小鈴「衝呀！」的推門離開照相館，跑到大街上她也不知道拍影片該從哪裡做起。

劇本？演員？拍攝？

大家追了過來，「小鈴ちゃん！」

「啊大家，啊啊啊──對、對不起！」小鈴抱著攝影機抖抖抖，接著又像下定決心似地鞠躬，「沒有跟大家商量，徒町擅自決定要做什麼，明明是應該趕快找出去方法的時候……抱歉徒町要先脫隊了！」

「不行喔。」沙耶香直接否決。

「唉？沙耶香師傅……可是一般人不可以待在冥界太久、會失去自我的……」

「劇本的話，嗨嗨嗨花帆我覺得既然是夢想的影片那麼小鈴ちゃん是主角、沙耶香ちゃん就是主角師傅與前輩、綴理ちゃん就是對手！」花帆率先舉手，姬芽覆議，「我認為，吟子ちゃん可以當另一個主角與小鈴ちゃん一起追夢～」

「嗯嗯吟子ちゃん當第二主角，花帆我同意了～還請姬芽ちゃん來幫忙潤飾劇本！」

「為啥要姬芽さん要亂提議吔、花帆大人也是……但是既然是小鈴ちゃん的劇本我會努力，服裝也需要吧，我趕快趕工。」

花帆二話不說帶著姬芽開寫，吟子開始目測小鈴、沙耶香與綴理三人的體型身材開始動工。

「慈我當然就是大導演啦～梢、瑠璃ちゃん都知道該做什麼吧！」沒有椅子，慈只能敲敲不存在的劇本，飄在空中假裝屁股下有導演椅，實際上是瑠璃箱，梢默默的用魔法打光、製造音效，瑠璃乃拿出魔導驅動器準備製片。

製片現場就這樣默契的成形了，小鈴大受感動。

「大家……」

沙耶香接過小鈴手中的攝影機接下拍攝任務，「所以更應該讓我們幫你，小鈴さん跟理佳さん是很要好的朋友吧，多一點人會更有效率，也可以更有效的完成小鈴さん的夢想、理佳さん的夢想。」

小鈴一鞠躬、再次鞠躬、三次鞠躬，「沙耶香師傅謝謝，大家……謝謝！」

第一幕，第一場action! 打板器，喀嗒。

從小時候開始……徒町就沒有特長，但是有個人──理佳ちゃん告訴徒町夢想的美好。

因為你，我也開始相信，所以徒町我開始了──挑戰。

夢想，如果夢想是能讓一個人留下來的理由……那徒町我想，開始追一場夢。

「你想要挑戰我，你知道是在跟誰說話嗎？」

又一個不自量力的挑戰者啊。對手綴理往著天空感受微風的吹拂，側臉在海邊的灰暗中更顯得冷冽。

「徒町知道跟綴理大人比起來徒町很弱小，但是徒町還是想挑戰，失敗了也會爬起來。」

「這就是你的挑戰信念嗎？或許你只是沒有遇過，讓你失敗了再也爬不起來的情境。」

「就算、就算是這樣子也可能是真的，可是徒町的挑戰──不是為了證明徒町有多厲害，徒町就算失敗也會再度變得更強挑戰綴理大人，徒町我是想證明我做得到！」

果然是個愚者啊，但是她並不討厭這樣無畏的挑戰精神。

「很好……那就讓我看看你夢想的熱度吧，你究竟可以挑起我多少燃燒的火焰？」

運鏡非常外行，完全就是演員上相。理佳搬著器材，遠遠望著小鈴。

怎麼辦，下雨了。

這場戲已經重來十幾次，小鈴呼喊著卻傳達不到鏡頭的另一方。

「下雨了，我們先暫停吧。」

梢先喊了停，這場雨不太尋常，冥界本身在情緒放大的效果上與深淵差不多，異常天氣型態影響也會擴大。

「抱歉，梢閣下我覺得稍微再等等。」沙耶香將鏡頭對準小鈴。

「小鈴さん……抱歉，對手還是換人吧，姬芽さん比我更適合……」吟子緊握著雙手，她很努力地背誦台詞了，可是與小鈴的對戲似乎只是單純的對話，沒有情感的交流。

「對、對不起，徒町不想放棄……可是現在，徒町就想跟吟子一起表演這場戲，到底哪裡不對呢？」

「可以喔，我可以跟小鈴ちゃん一起對戲，但吟子ちゃん這樣可是不戰而退喔～」姬芽挑挑眉說。

「對啊對啊這可是吟子ちゃん的專屬劇情，如果換人台詞跟劇情走向，完全不一樣喔～」花帆在場邊刪刪改改，「總覺得真的少了什麼啦～梢前輩充電！」花帆正在努力把這場劇情改成最適當的狀態，一把倒在梢前輩懷裡。

「嚶嚶嚶……真是，我才沒有要逃避……我、我會好好演──嗚哇！」

「對了，就是這個！」看到花帆摟摟抱抱，小鈴猛地撲上吟子環住她的脖子，「徒町我想要跟吟子ちゃん一起實現夢想，任何人都不行，只有吟子ちゃん，徒町想要跟你一起走下去！」

「小、小鈴さん，我、我覺得你很厲害……」

吟子忍住了被嚇到的尖叫，因為小鈴很努力地將她的熱情傳達過來了，所以她也想回應小鈴，「小鈴さん雖然跌倒了，可是總是站起來，我很高興跟你一起……謝謝你邀請我。」

慈拍拍手，「卡，這場加戲非常棒！」

「啊啊啊啊就是這個情感！」花帆靈感爆棚，原地大爆改劇本。

小鈴望著吟子後方，不遠處好像看到了理佳，雖然還是面無表情，但她就想對她比出勝利的V字，告訴她通過了。

明明很笨拙，演技也不是上乘……但就是真誠吧，小鈴的優點一直是這樣。理佳看到那個V，忍不住閃避了小鈴的目光，因為太耀眼了吧。

或許，我也、可以……再試試看？

距離帝國聯姻期限：??日。

【世界樹之書・補記・沙耶居：天才們需要回歸的日常】

咚咚咚，「沙耶居打擾了，喀啦喀啦喀啦──」

「花帆さん就說了，這裡不是餐館啦！」

啊不小心把蛋包飯煎得比昨天更澎、也更滑順一點，可能是蛋比較大顆、牛奶加得多了一些吧。

綴理一臉高興地說：「沙耶是我最喜歡的味道～」

但，沙耶香知道──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其實根本沒吃出差別。

綴理的高興，是因為總有人為她煮了一頓飯，而她的周邊可以有很多人陪她吃著這頓飯。

這個隊伍裡有很多人──

有能操縱紅蓮焰火的戰神、有不畏挑戰的擺渡人、書寫故事的少女、強大的魔導師、縫出祝福的裁縫師、言語操弄人心的神官、支持眾人的箱子、我推熱愛的粉絲──

她們都很強，也都很脆弱。沙耶香她想，而我，只是做便當的人、規劃路程、守護騎士之責、監督物資存量的人──

「綴理大人，不要睡在路中央喔。」

偶爾她得去巡邏，看到一個安詳睡在路中間的人，拉起人負重前行。

所以──還有，吵醒綴理不要睡在路中央的人。

她有時候會忘了吃飯，有時候會不小心睡在路中間、椅子上，也會站著就睡著，有時候明明受傷了蜷縮著還說沒事。

筆尖點了點，沙耶香在夜晚的月光下，書寫工作日誌。

或許是因為夜晚吧，她感覺寫得稍微感性一點，但偶爾這樣……也不錯吧？

我不是因為誰說「謝謝」才這麼做，也不是因為誰需要我，我才在這裡。

我只是……不想讓她們，在戰鬥之外的時候也感到孤單。

因為我知道，天才如果沒有「日常」可回去──她會毀掉自己。

就像沒有煞車的魔導重機，總有一天會失速撞毀。

所以我煮飯、我寫記錄、我負責提出無關緊要的小吐槽，偶爾不要被耍得團團轉就好了啊哈哈……我想讓這些天才們，知道世界不是只有她們在支撐。

這也是一種回應期待的努力吧？

被花帆さん看到，她肯定會「哇咿～沙耶香ちゃん好厲害，天才！」

瑠璃乃さん附和：「對啊對啊，沙耶香ちゃん天才，請讓我尊稱你為沙耶香さん！」

最後兩人同時，「不愧沙耶，天才，穆拉諾さん！」

拜託，怎麼距離越來越遠了！

啊哈哈……我想回應大家的期待，所以肯定，這是我的天賦。

嗯讓我稍微得意的講出口，試試看？

──我很會，陪人一起活下去喔。

【設定記】

【群星誌・恆星篇】

徒町小鈴（Kachimachi Kosuzu）

【Another Style: 長庚星】

──要加油了，衝呀（CHESTO）！

死神是收集未竟之夢的人，小鈴則是奔跑著哇哇哇地把夢撿回來的引導者。

她總是主動追求──挑戰、行動、發言，就算經常翻車，她也從不遲疑。

「徒町我也想試試看！」是她燦爛眼神的信仰；「就算沒天賦，徒町也要努力」是她對自己的承諾。

她經常懷疑自己沒什麼特別的，但她的眼神總能找到別人身上的閃耀，並用真誠說出：「徒町我想成為你們的夥伴！」

小鈴總是在跌倒時與人一起站起來，她與人的羈絆不是靠光芒吸引，而是靠一起行走的腳步踏實綁起來的。

她會被許多人當作希望，是因為她從不否定還沒成功的自己。

她的存在證明──不是閃耀才值得留下，而是一直願意站起來的姿態，就是閃耀本身。

這樣的她，就是那顆天邊仍閃耀著的長庚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