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烟花散落一瞬间

我现在心情很好，但同时又感觉很沉重。

我觉得这两者是可以兼具的。

因为阿圆正靠在我的肩上酣睡，还牢牢抓住了我的惯用手。

我现在没法离开，没什么事可做，甚至也没法顺畅的玩手机。

我觉得这种心情大概就是恋爱。

低头看着阿圆，真是个麻烦的家伙。

明明不那么想赢，但是输了又会失落。

只好数着阿圆的睫毛，说实话，最近养了猫，才发现猫也有睫毛。

发现它身上与人相似的地方，会突然感觉更加喜爱它。

从阿圆的发梢间，闻到了和我一样的洗发水味道。

这个要是让别人闻到了就糟糕了，不过大概不会有人同时去闻我们两人的头发。

我有点想亲吻阿圆。

在这个地方，他人都能名正言顺地做这样的事。我觉得我也应该有这种基本人权。

阿圆睡着，像是永远不会醒来一样，就只是在等待着我的一个吻将她唤醒。

不过她一定会觉得只有互相喜欢的人才能接吻。不给她留下退路的话，她就会完全不知所措。

想着她需要退路的这种想法，其实也是在为我留下退路。

这一点我们或许十分相似。

我们相似的地方意外的多，搞不好我在某种意义上算是自恋狂。

阿圆一定会害怕，所有的，那些会变质的情感。那些无偿给予，不曾索取的东西。

我没法承诺，自己的情感是永远的。此刻的想法只是烟花一般一瞬绽放的东西。

过去的事情像是一张张照片，情感的部分渐渐衰退，只留下某些空洞的客观事实。

未来也未必不会是这样。

在与阿圆她们分别的那年，记得班上好像很流行同学录。

在厚皮的长本子上，有着一页页可以取下来的纸，上面有着些动漫主题的装饰，可以填进同学的信息，像是生日啊、星座啊、家庭住址和QQ号之类的。大家也会用荧光笔和贴纸继续装饰。

我因为父母离婚的原因就要搬家离开，当时的心情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记得一味的想要耍帅，作出潇洒离开的样子。

“我要走了。要去大城市的名校来着，之后再告诉小沐吧。放假一开始的十几天，可要好好一起玩啊！今年暑假我不用写暑假作业了，真不错啊！”

暑假的开始，我大概对阿圆说了这样的话。

她不动声色地垂落眼睑，视线中或许有着哀伤。或许只是现在的我所幻想出来的。

“我的同学录呢？余弦你还没有填吧。”

“会变的吧。”

当时的我这么说。

“爱好说不定会变，喜欢吃的东西也会变，到了大城市，一定会有很多好吃的吧，要是发现了的话，我会告诉你的。家庭住址也不一样了吧，喜欢的动物也许也会不一样，家里的号码也会变。说不定名字也会改呢。”

“到了新家，我会把那些邮寄过来告诉你的。”

不过日后也没有再交换联系方式，也没有再邮寄信息了。

记忆中的自己好像被另一道视线观察着。

阿圆抱着那本同学录，夏日的阳光在窗帘未遮挡的地方留下一道光栅。

同学们高兴地收着书包，因为暑假就要开始了。方沐挥着手过来了。

“不要这样，阿圆也不想让小沐伤心吧。”

我试着安慰阿圆，她的表情怎么也回忆不起来。

接下来的我们享受着短暂的暑假。阿圆有没有把我要离开的消息说出去呢？毕竟方沐没有那么容易看懂。

在一个不大不小的公园里，有着湖泊、长桥以及假山。晚上会有附近的老人在公园里散步。

湖边可以买鱼食喂鱼，也能出租船只。

像是天鹅的模样，但是已经掉漆很严重了。其动力来源为其中的两对踏板以及我的零花钱。

没有大人，却租到了这样的船，这让我们很是兴奋。

穿越平静的水面，到处只看见漫无边际的翠绿，伴着嘈杂无休的虫鸣。

阿圆和方沐在前方蹬着船，我则拍着船航行于湖面的水浪。在湖中到处洒着鱼食。

假如我们的身子一同摇摆，船也会随之摇摆，仿佛真的要倾倒一样。

大声地唱着歌，阿圆的声音走调，却很努力地唱着。

我们绕行了假山和桥下，方沐同桥上的行人一一招手，直到夕阳将至，仿佛太阳燃烧于湖面，灿烂瑰丽的光芒一点点将湖水染透。

在近岸的水边，还有其他孩子，在巨大的透明塑胶球中，靠着那个走在水面。

我似乎想去玩玩那个。

当把船靠岸时，那个项目已经结束了。

“明天，再去一起玩吧。”

阿圆拉着我的手，这么说道。

在广场边，似乎有着喷水的展览活动，搭配着灯光和音乐。

我回来时还去过一次，但只觉得单调无聊。

阿圆和方沐赤着脚在鹅卵石的跑道上追打着。直到两人的脚都被硌得发红，一起坐到我身旁的阶梯。

喷水的活动开始了，水流飞溅地很高，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晚上也有人玩竹蜻蜓和风筝啊。”

我好像这么说道。

“风筝什么时候都能玩啦。”

似乎是方沐说的。

四周的水流也加入了喷水表演，被飞溅的水花打中了，感觉有点凉爽。

不得不离开看台的台阶了，我们一边猜拳一边走下台阶。

因为输的很多，阿圆还在台阶的高处，被喷水表演的水流浇了个半身湿透。

“再等等吧。之后还有烟花呢。”

似乎从背后听见了烟花的声音，擡头才发现天空被点亮了一角。

烟花散落的一瞬，斑斓的色彩填满了她的表情。

我们都盯着高处，想看看烟花能放多久，没想到很快就停了。

“真可惜，要是自己带点烟花来玩就好了。”

好像是我说的。

“下次再一起来吧。带很多的烟花。”

阿圆走下台阶。

去了庙会，吃了一大堆味道相似的垃圾食品。钻到了别人表演的后台，听着不知道在唱什么的戏剧，我们都吃吃地笑了起来。

玩了旱冰，在公园里追逐着。阿圆没有旱冰鞋，自行车上还带着辅助轮。最后一头闯进了沙坑里，把捡到的好看石头埋了进去。

去探险了附近的通道，两栋建筑间的缝隙，布满潮湿的青苔，只有小孩子可以侧身通过。感觉会通往奇怪的地方，所以我们把方沐夹在中间。到了一片无人的花园里。

在家附近的健身器材边打了水仗。阿圆跑得很快，总能及时补充弹药。最后被两人围攻，气急败坏地用水管浇人。

在我家一起看了电视，一起打牌。电视里好像在放什么魔法少女动画的剧场版，阿圆看的时候会很害羞。我和方沐一起模仿了里面的场景。

在阿圆家附近的水塔下，我对她说。

“明天，明天早上我就要走了。这个送给你，你以后可以和小沐一起玩。”

盒子里，是我用粉笔雕刻的斗兽棋的棋子。形状很可爱，阿圆每次拿起来时总是很小心。

“我桌子上的棋盘也送给你。桌子里面有我收集的贴纸本，你帮我给小沐吧。”

用涂改带，我在桌子上画了斗兽棋的棋盘。平时用课本盖住，不会被老师发现。

有了它，就能受所有同学的欢迎。

接了盒子的阿圆，没有动。

只是我单方面地朝她告别，我转过头去，朝着回家的方向走去。喧闹躁动的虫鸣，似乎代替了一部分我们之间的话语。

阿圆从背后追了上来。

她把盒子抱在胸前，却又一下递了上来。

“我不要。”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

“我不要这种...会碎...会坏掉的东西。”

她不知为何生了气，转头离开了。

“喂，你怎么也睡着了。”

被身旁的阿圆推醒了。

“哎呀，一不小心就到饭点了。”

“快走快走，要是其他人过来了，就糟糕了。”

“真可惜，我刚梦见和阿圆做好事，才做到一半呢。”

“剩下的一半我会替你做了啦。”

不知道是不是太着急的缘故，她似乎没听懂我在说什么。反倒让我有点害羞了。

“下午跑步的话，可要好好补充能量呢。”

“我只需要固定套餐就足够了。”

阿圆拎起了那瓶很酸的饮料，从外套里拿出手机。

“啊，小沐已经来找我们了，你也把你的发型整理好。”

“因为阿圆的缘故，都变得乱糟糟了啊。”

即使只是在梦中被阿圆拒绝，我仍然感觉到，心脏仿佛在战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