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元旦初雪半融半落

班上的人组织了元旦聚会，期末考试后总算能放松一会了，所有人都显得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感。

在这样的兴奋感的催促下，说不定我也能鼓起勇气加入进去吧——我一开始是这么想的。

但看到了活动里有击鼓传花，被传到的人要上台表演惩罚节目之类的，甚至还有真心话大冒险之类的东西。

我立刻从后门悄悄溜走了。

我很不擅长玩这些社交游戏，就好像刻意要和谁拉近关系一样。玩着这些幼稚的游戏能够开心吗？

这种答案说不定得问问余弦。

不过我倒是没注意她有没有来现场，最近我的妹妹们似乎在缠着她，最好让她体会一下这种麻烦的感受。

但假如她对我的妹妹们出手了...不，反过来想可能性也并不小。

心情一下变得复杂起来了。

在温暖的书店里，随意地游荡在书架间，元旦期间，会在这里的人并不多。可以供我姑且咀嚼着这些复杂的情感。

简直像失业了但不好意思告诉家人的大叔，每天上班时间就跑到公园闲逛一样。

明明和姨妈说了会晚点回去，怎么办，要现在就回去吗？

挑选了几本书，准备到收银台前结账。也还是有一些人在排队的，看上去很多是年轻的家长带着孩子买了些书作为礼物。

新年了啊，感觉真是随随便便啊。

今天的话，加班工资大概会挺高的吧，书店的收银员摆着一副不咸不淡的表情，队伍缓缓地前进。

马上书店就要关门了吧，他也能回自己家了吧。姨妈今天也这么早就下班了...

背后突然有人捏了一下我的脸。

吓了一跳，肩膀立刻缩起来了，叫出了声，但还好没引起前面排队的人的注意。

“啊...”

转过身去，我差点以为是余弦在我身后，现在才发现是悠南站在身后。

似乎是稍微看出了我的不解，她贴心地解释道。

“阿圆被吓一跳的样子真可爱呢。感觉好像什么小动物一样。”

“不...”

摸了摸脸，自己好像总是被背后出现的家伙吓一跳，都是因为这种理由吗？

从现在开始果然还是不要放松后背的警惕比较好。

“又在发呆啦。阿圆是在想什么呢？”

“我...嗯，元旦聚会已经结束了吗？”

“我这次没去啦——”

悠南说着，突然语气变得稍微有些急切。

“难道他们没邀请阿圆你吗？”

“不是。人太多了...”

我还没解释后半段，似乎她已经隐约理解了。

“确实有时候会这么觉得呢，不熟的人太多了，很难玩到一起吧。之前也有圣诞节来着，阿圆怎么过的？”

“...我们家，不太过这些。”

不如说我对圣诞老人也一直持有怀疑，这样一个奇装异服的大叔无偿送人礼物，想想也觉得不可能。

互相交换礼物更是不可理喻，不清楚别人想要什么，送出的东西绝大部分是浪费吧。这种时候直接送钱不是更好一点吗。

总的来说，我讨厌节日，大部分的节日。

“是吗？不过圣诞节那天啊，班上也有几个女生小团体一起办了聚会来着。不过两边都有来叫我，搞得我不知道去哪边好，想着哪边会更好玩一点呢，最后就干脆没去了。这样对着朋友比较来比较去，我是不是挺差劲的来着？”

悠南用手指绕着发丝，双眼里似乎透着某种难以形容的思绪。

十分浅淡的伤感和期待，像是笼罩在周身的薄薄雾气。

原本想否决她最后那有些自责的说法，但却变得没法说出口了。

她的言语之中还有别的含义吗？我擅自说什么会不会伤害到她呢？

对着我笑了笑，悠南盯着我抱着的书。

“阿圆买了些什么书？”

“这个，推理小说...还有填色本。”

“阿圆是喜欢填色打发时间的吗？”

“也不是。我今年过年可能要回老家...有亲戚家的小孩，会喜欢这种东西...大概。”

“阿圆还挺温柔的呢。亲戚家的小孩过年时候老喜欢往我房间里跑，还乱玩我的化妆品。”

悠南做出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

虽然我也不是很喜欢小孩，不成熟又闹腾腾的，不过这么久没回去了，打好关系也是义务吧。

“悠南呢？买了什么？”

“这种啦。”

她把手中的书散给我看，薄薄的精装本，是诗集吗？价格好贵...

还有那种浪漫小说，从封面来看，似乎是很强势的吸血鬼帅哥闯入了普通少女的生活里的故事。不过背景居然发生在星际时代，反而显得有些有趣了。

“喜欢这种吗？”

“我稍微会有这样的兴趣啦...摘抄些诗句什么的。用漂亮的笔，然后再盖上印章之类的。是不是有点奇怪？”

似乎把吸血鬼帅哥的部分给省略过去了。

“不。我也认识差不多的人...不过抄的是游戏里面的帅气台词，还会在本子里贴满贴纸...”

“哈哈哈，是余弦对吧。”

“...嗯。”

感觉变得像在背后说别人坏话的样子，话说有这么容易发现吗？

“感觉她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呢，说不定我和她之后也可以多点共同爱好呢。所以她打游戏果然挺厉害的吧？网络游戏之类的？”

悠南比出射击的姿势，感觉很不标准。

不过余弦有玩这类游戏吗？她涉猎广泛，说不定也会玩吧。

“我...不太清楚。”

“是吗？总感觉阿圆经常和余弦在一块呢。”

她好像很高兴的样子，不知为何笑了起来，露出了牙齿。

她一边戳戳我的肩膀，提醒我不要忘了付款。已经到了收银台前，我用图书卡付款。

“还有这种东西啊。”

悠南用手机付款完毕，看着我手中的图书卡。

“之前打工的地方，店主送我的...所以想着赶快在过期前用掉。”

里面大概两百块钱，假如正经买书的话，也用不了几次。

“外面下雪了啊。”

悠南站在屋檐下伸出手来，雪花正飘落着，并不特别大，感觉一边下着还正一边融化着。

落在手心中，凉丝丝的。下了雪，温度反而没有前几天那么严酷了。

“那个...再见。”

我对着悠南点点头，戴上卫衣的兜帽，准备回家了。

卫衣的绳子被拽住了，帽子一下子被拉得缩了起来，脸好像被挤成了一坨。

“这么大雪不能直接就这么走吧...哈哈，抱歉啦，我顺手就拉住了——总之，我有带伞，要一起走吗？”

“感觉...没必要。只是雪的话，不会有什么事吧。”

“这种雪和下雨也差不多吧。要是浑身淋湿了，回去一定会感冒的吧。”

她一面撑起从包中拿出的小巧折叠伞，还带着花边，感觉更像是遮阳伞。

“来吧。”

她拉着我的手，进了伞下。

“新年的第一场雪中漫步呢。”

眼睛完全被伞盖住了，感觉像是被什么奇怪的套子套住了脑袋。

“那个，让我来打伞吧。”

“没关系啦，阿圆不需要对我这么客气啦。”

这倒真不是客气，脚上的长靴还有将近四厘米的厚跟，我现在和悠南的身高差距拉到了二十厘米以上。

我只好露出有些僵硬的笑容，随后像是被导盲犬牵着一样，在伞下跟着她在街上乱转。

“来，给你，奶茶。”

手中突然被塞进了一杯热乎乎的东西。

“这可是冬季新品，我早就想尝尝了。”

“啊...那个，谢谢。”

“没事啦，在学校里也一直帮我跑腿带吃的，还教我数学题。这杯可要好好品尝哦。”

说是新品，和普通的奶茶有什么区别呢？喝进了嘴里也搞不清楚，但甜丝丝，热乎乎的感觉总归是不差的。

小口嘬饮着奶茶，不禁思考，我现在算是进入了正常女高中生的生活中吗？

“阿圆的话，高中毕业的假期想做些什么呢？”

“啊...先，学个驾照什么的？”

虽然稍微有点久远，但是这方面的规划我还是有做的。

“那不挺好嘛。我也有点想着出去旅游啊，阿圆到时候带上我一起自驾游吧。”

“...如果不是很远的地方的话。”

说起来感觉余弦最近变得有些奇怪，有没有这方面的原因呢？要是等到高中毕业，单独瞒着她去和悠南自驾游，她说不定会变成更糟糕的角色。

不过她现在没在我旁边，也好像一直挺开心的，真的有那么需要我吗？

想到这点，心情也变得不太好形容了。

像是空中落下的雪一样，一面总是在想着她的事情，一面又觉得干脆不管她更好。

“好像下学期有研学旅行来着，不知道能不能去哪里玩啊。”

“学校生活还真丰富啊...”

悠南的脚步停下了，她似乎在擡头看什么，盖在我头顶上的伞也微微掀起来了，变得能看清外面了。

似乎是在看着附近的一家卡拉OK，正在雪夜中闪烁着霓虹灯光，像是学生们经常会去的小型店面。

“那，我们两个，要不要去卡拉OK里面玩玩？正好都没去元旦会，在这里再继续一下？”

悠南抛出了我预料中的邀请。

身体稍微有点抗拒，感觉坐在里面也只是干看着。

看见我的沉默，悠南压低了伞，稍微笑了笑。

“果然阿圆会有点不擅长这种吧。那还是先回家好了？”

作为朋友的话，我想邀请她一起玩。

每次总是迎合着我自己的爱好，这种想法太过自私了。

并非是迎合别人，而是我主动邀请了朋友去她想去的地方。

作为礼物交换也是更加有效率的方式。

我对自己这么说。

“去吧。我也想和别人主动去一次卡拉OK。”

“有些干劲了呢。我很期待听阿圆唱歌来着，因为之前合唱比赛的时候不是没来嘛——啊，这里用手机买券的话好像能打折。”

完蛋，我已经想跑了。

要是再多出哪怕一个人都好，逃出去也会轻松很多。但只留她一个人在这里，怎么说也有点过分。

在半环形的沙发上，悠南已经在低头选着歌。总感觉她有些许的烦恼，所以才这么想来玩一通来把忧虑打消吧。

可惜我天生就不适合这种气氛，只好在昏暗的房间内翻着推理小说的前几页，以免看入正题后不自觉入迷了。

大概想着先炒热气氛，悠南唱了几首抒情的流行歌曲，我稍微拍打着鼓铃作为节拍。

“哎呀，一连就唱了好几首啊。阿圆有想好要选什么歌吗？”

她坐到我身边，看着我拿着选歌的平板划来划去。

似乎有在余弦那听过的动漫歌曲，不过要大声地唱出来我也没法做到。

“那个，阿圆，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稍微又吓到了，所幸没有被看出来。我今天是不是有点努力过头了，感觉这种时候，比期末考试时的压力还要大一些。

“好。”

“可不可以拜托你抱住我？就用平常拥抱的方式。”

发生了什么吗？

我抱住了她，像曾经安慰妹妹一样。如果她伤心了，我或许能给予温度。

不过她的表情，却像是在体会着什么感受，随后缓缓开口说道。

“圣诞节的时候，宁韵突然来约我出来玩...”

是一直跟在悠南后头的女生啊。

“所以我就推掉了别人的邀请。去了甜点店，也去了礼品店，一起交换了礼物。不过那之后，快要走的时候...她突然抱了过来，还哭了出来。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嗯。”

我轻轻拍着悠南的背，让她继续说下去。

“感觉心底，变得奇怪了起来，搞不懂的想法也变多了。立刻就跑走了，说不定已经被她讨厌了...朋友之间的拥抱会有这样的感受吗？”

悠南缓缓地说着。

“...拿朋友来比较这种事情，我是不是很差劲？”

我慢慢松开了她。

“没有这回事。这样的...这样的...算不上差劲。”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的情况。

对一个朋友特别好，对于其他人来说算不算差劲呢？要对人排名出一二三四，这样的事情难以接受也很正常。

卡拉OK的房间里暂时安静了些会。悠南似乎重新振作了起来。

“果然只有两个人，阿圆有些放不开吧。要我问问余弦来不来吗？”

“啊...不，这个。”

我和余弦因为奇怪的事情吵架了，甚至算不上吵架，这种事情能够作为阻止她的理由吗？

“不用担心啦。”她贴心地说道，“我会说只有我一个人在这的，她平常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也更喜欢两个人吧。”

飞快地打字，消息已经发出去了。

不过这不能完全算是坏事吧，至少来了个人，我就有借口逃走了，不至于担下留悠南一个人在这里的愧疚感。

给余弦先选了动漫歌曲好了，反正她最后肯定会唱这个的。

时间过去了一会。

稍微敲敲门的声音，没有等到回应，余弦就直接推门而入。

“抱歉啊～我想着人更多一点会更热闹一些。就擅自多带了点人来，悠南同学你不会介...”

余弦的话卡在了一半，我的眼神和她对上了。

随后是宁韵同学跟了进来，似乎急切地想要同余弦用眼神交流信息，然而余弦已经死机无法接受信号了。

“哟！”

小沐居然也在这里啊，她对着悠南使劲地招了招手，随后才注意到我。

“哇！阿圆也来了吗？那岂不是变得热闹起来了嘛。”

她发出哧哧哧的奇怪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