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潮涌潮落孤声时

下课铃声响起，原本就在自习的同学们，逐渐从各个角落里涌起叽叽喳喳的聊天声。

似乎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声音被压过，教室里声的浪潮愈来愈高，一下就进入到下课时闹哄哄的氛围了。

大家也都大多在和原本班上的同学聊天，这份隔阂想要打破，可能还得过些时间。

这种时候会让我脑中想起阿圆那边的情况。

从教室的后门离开，我顺势来到背后的楼梯处，三两步跳下几级台阶，来到楼层间的回转处。

安静，甚至达到了寂静的程度，就算不需要眼睛，也能知道这里不会有人存在。

望着头顶冒着绿光的“安全出口”的标识，跑下来时那份有点在跃动的心情也渐渐平息下来。

靠在一旁的消防柜门上，摩挲着腕上的手链。

和阿圆是不是缺乏默契呢？

也会想有心有灵犀般的相会，不过指望阿圆能记得偶然提及的一句话还是有点困难。

毕竟也算不上什么约定吧。

这里还是以我的方式吧，只要不断地来这里，总有一次能够创造出所谓的偶遇。

所谓的奇迹啊命运之类的东西，也是可以用这样的方式制造出来的。

毕竟阿圆会被吸引到这种安静的地方来吧，就像是蜗牛钻到石板下之类的。

不知为何我如此笃定着。

不过我的话就受不太了这种没有人的地方，有的时候会突然觉得，整个学校里搞不好突然只有我一个人存在了。

不，不止是学校，整个城市，整个国家，整颗星球乃至宇宙里。

说不定其他人都离开了，就留下了我一个人。

这个世界是我想象出来的也说不定，所以才会有漂亮的女友之类的事情。

假如是我的想象的话，我倒是希望能有什么人立刻出现在我的面前，终结掉脑海中这寂寞的回响。

我睁开眼，迎面是方沐对着我进行的飞踢。

“呜哇！好危险！”

总之在空中捞住了方沐的身体，像是和小孩子玩起了大回旋那样转了两圈才化解了下来。

“因为感觉能做到所以就做了。”

“别自信满满地说这种话啊。”

她似乎新剪短了头发，变得像是适合挂在书包上的可爱挂饰一样。

这让我也不禁盯着她头顶的发旋思考起来。

“在这里等阿圆吗？”

“我偶尔也是会有想要冥想修炼的时候吧。”

双手合十，我摆出闭目沉思的架势。

“那我来扮演北极熊吧。”

她后退两步，摆出要飞踢时的蓄力动作。

“谁家的北极熊会飞踢啊。”

我赶紧靠墙躲开。

“北极熊也是会修炼的——在没有出场的那些集数里。”

“不要像热血漫画里的宿敌角色一样同步进化啊。”

明明给主角这么久的修炼戏份，结果对方一笔带过就追上了进度，未免太不公平。

“总而言之，阿圆也在修炼来着。你可以节省几次白跑的时间了。”

发挥完侦查员的职能后，她撑着腰骄傲地挺起胸来。

“不是，是准备突入什么中忍大会篇了吗？”

像是日常搞笑篇的灵感用完了，一口气就转型到了热血赛道，出场了一堆看上去会结成羁绊的新角色。

“是我们班的公开课比赛，似乎是市里学校的比赛，要在实验室上课，所以课间休息时间就被占用了拿去练习了。”

这段话中似乎充满了会让阿圆提前逃走的要素啊。

“既然是你们班的活动，为什么你可以抽出时间来这里飞踢啊。”

她背起手来，踏响步子转到我的身侧。

“就是所谓主角和配角啦。我们是配角，而阿圆则被选入了主角，最后再选出最终表演的主角一号。就是这种样子的流程。”

短短几句话中，似乎充满了阿圆可能讨厌的要素。

比起担心阿圆的情况，我现在反倒好奇是不是有什么催眠app之类的东西了。

“说真的，阿圆有参加这种活动吗？没有受什么人威胁之类的吧。”

“这种事情，还是你自己问清楚比较好吧。”

方沐笑了笑，用眨眼挤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你在这里等一下。”

赶在她离开前，我转身跑上楼去，取来书包里的东西。

“景观球？”

她歪着脑袋，盯着微缩模型中的游乐场。

“是礼物来着，扭一下底座的话——你瞧，还能像八音盒一样放音乐。”

“谢谢你的礼物啦。”

她捧着景观球说道。

在这一点上，我果然还是比阿圆更贴心一点吧。

“跑回去的时候可别摔碎了。”

我再度叮嘱道。

调查了实验室的位置，已经是下午下课的时间了，走廊的通道内没有开灯，在昏暗中摸索着前进，这大概算是某种踩点吧。

明天就突然地出现在阿圆的背后，把她吓一跳好了，就躲在那个放显微镜的柜子里吧。

实验室的门半掩着，缝隙里漏出的灯光似乎说明着里面还有人在。

我俯身贴近那缝隙，看见了阿圆站在实验台前，用手拿着烧杯比划着什么。

我悄悄地推开门，可是有点生锈的门轴却暴露了我的动作。

阿圆扭过头来，有点惊讶的表情慢慢舒展开，变成了微微的笑容。

“你来了...”

“有好几天没怎么正经见面呢。阿圆一直都在忙这个吗？”

“也，并不是。只是最近稍微有在练习。”

阿圆咬了咬唇，侧目看向烧杯里的液体。

“和我说说吧，我还以为阿圆又会一个人跑走呢。”

所谓的公开课就是预先排练好的项目，从举手到问答都做好了预演，这种事情从小学时阿圆就不太擅长了。

占用了她的休息时间，感觉更是会让她发起脾气来。

“我姑且也有变成熟一点。”

“不是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就叫做成熟来着。”

“那个老师...很信任我...”

阿圆仿佛在说什么不好意思的话题，声音变得愈来愈小了。

“嗯哼～所以呢？阿圆就决定成为主角了？”

口头说着，我反倒在意起那个所谓的老师是男是女了。

“没有选我，因为有另外一个男生做的更好...然后讲解的也更好一些。”

“所以你就想努力练习一下，证明自己？”

挠了挠耳边的碎发，我从阿圆的表情中似乎看到了这样的答案。

“但是，我不想成为主角。也不想比出什么第一名。”

“那就是要拒绝掉咯，那又为什么在这里呢？”

“我也不知道...虽然赢的东西我不想要，可是我也不想输掉。”

她转身看向窗外，外面的操场上正开展着一场球赛，两侧拥挤着不少观众，熙攘嘈杂的声音渐渐传递过来。

“哈...”

我长叹一口气。

“好麻烦啊，阿圆的想法，真的好麻烦。”

“只是对你说了而已。”

阿圆用冷冷的语调说道，可正对着的窗户玻璃上却反射出她有点害羞的表情。

“不过没关系吗？拖到这么晚的话，你妹妹那边不需要你帮忙之类的？”

“...我和她们说了，这段时间会和你在一起。而且姨妈现在晚上也能帮忙做饭了...”

我顷刻间理解了阿圆话语中隐含的意思。

真亏她能做到啊，有种欣慰似的感情涌现上来，脸上的表情说不定要变得丢人起来了。

急急忙忙地用话语压住。

“不过这几天不是没在陪我，阿圆这不是情感欺诈嘛。”

我试着从背后抱住阿圆，她却转过身子，靠在窗台边，因为我往前压住了她几乎要躺上那实验台上了。

她看着我的脸，有点愣住了。

像是为了提醒她回过神来，我继续倾身向前，扶着台面说道:

“然后呢，阿圆还有和谁说吗？”

“没有了。”

“不干不脆呢。和朋友说起的话，也都能接受吧。”

我继续把脸凑向前，阿圆用两根手指抵住我的嘴唇。

“...不能接受的，应该才是大多数。仗着自己的关系，像是逼迫别人接受一样...我不愿意做这样的事。”

“不是的。”

我撑着台子起身，坐在阿圆的身边。

“大家接受阿圆不一样的部分，不是因为你在逼迫我们。是因为我、我们，都很喜欢你，所以愿意为了你去改变一些事情。”

“我...”

阿圆低下了头，即使不去看她的表情，大概也能猜想到她想说的事情。

“行啦行啦，自暴自弃的话你以前不是已经说了一大堆嘛。再说的话就是重复内容了，有刷字数的嫌疑了。”

阿圆自嘲式地笑了笑，横倒在实验台的台面上。

这个绝对违反实验室守则了吧，不过现在没人冲进来把我们在案发现场抓获。

我也跟着躺倒在阿圆身边，侧身盯着阿圆的脸。

贴着有些冰凉的大理石台，耳边响起了潮水涌动一般的声音，我和阿圆同时抬眼看向对方。

“是吧。”

“是那个呢。”

我们同时说道。

“水管的声音。”

阿圆接着说道。

“和传闻里的不太一样啊，更像是波浪拍打的声音。”

“是因为你刚刚有开水龙头把一堆东西冲下去吧。”

“这里水管的材质说不定很适合拿来做乐器。”

我们仔细贴着台面，听着声音逐渐消散，耳边的声音被后方学生的吵闹所取代，而那喧闹也如波浪一样逐渐消失在风中。

直到眼前仅仅只剩阿圆的脸庞，她的呼吸声一起一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