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放学了，高年级的学生有时需要牵着低年级的同学过马路，再到家长接送的地点停留。

也会有这样的学生，怯懦且不受人喜爱。常常找不到高年级的学生带着走，只好被老师领着放学。

我时常主动担起责任，带着他们一同行动。

一些家长总会因此深受感动，和妈妈夸奖起我的所作所为。而那些夸奖又会在晚饭时传入我的耳中。

“但是啊，要多些朋友。”

爸爸的话有些令人费解。

“已经很多了吧，朋友什么的。前桌啊后座啊，不管男生女生我都能交朋友哦。”

爸爸稍微轻叹了一口气，像是安下了心，又不完全如此。

“朋友的话，像是维生素一样。即使很少，也需要不同的种类才可以。”

有些搞不明白。

大概是要从不同的地方交朋友吧。

那么我在兴趣班里也算交到了不少的朋友吧。假如把他们所有人的名字记在本子上，说不定能记上一整本。

在交换了名字后，我经常也会早去一点点，和严淑聊一会天。

“你有很多朋友吗？”

“有吧。很多呢，你想学学交朋友的方法吗？”

“我觉得现在就好了。”

严淑又扭过头去继续画着画，说不定她在学校里也有不少朋友吧，因为样子很可爱。

这样的人即使不擅交流，也会有人愿意做她的朋友。

“我也算是你的朋友吗？”

我试着向严淑问道。

虽然只是每周上课前聊上一会的点头之交，但是能够成为朋友就足够了。

“是朋友。”

“那太好啦。”

我准备回到座位上。

“所以，下课后要来看吗？我画的特别的画。”

她说的话总是有些不明所以，如果说诗句就是不明所以的话加上节律，那么她所差的只有节律了。

解读起来十分困难，又好像有某种灼热的情感藏在背后。

“特别的画？”

“交给老师的是普通的画，留给自己的是特别的画。”

严淑似乎会把一幅画画上两遍，在所有人离开画室之后。

她用最粗的笔蘸着调色板上的颜料，不假思索地将其混合在一起。

杂乱无章，混合地既不均匀也不漂亮。

“严淑你画画的时候高兴吗？”

她的声音带些稚气，歪头问道。

“高兴？”

“因为你花这么多时间，把一幅画画上两遍，应该是很喜欢画画的吧。但是也一直看不到你笑。”

“画画，是为了什么呢？”

严淑有时会用奇怪的答案和奇怪的问句来代替答案。

穿着短袖的她，肘前也染上了一块块硬化了的颜料，皮肤的纹理深刻地凸显出来。

有种人体艺术品的感觉。

但是她的提问，大概不是为了问艺术的目的这样深刻的话题，而是更单纯一些的，更加孩子气一些的东西。

“画出好看的画，周围的人也会开心吧。然后得到表扬的话，自己也会开心。”

严淑像是深思熟虑地考虑了一段时间，随后点点头说道。

“不高兴吧。”

“这样啊。”

她的话终结了话题，本想夸夸她来拉近关系。但我变得完全搞不懂她的想法了。

我再次将注意力移到了她的画布上，正重新画着今天的静物，鲜花与花瓶，周围摆着几朵干花。

似乎感觉到了某种强烈的，风一般的情绪涌上来。

涂鸦一般的色彩，层层叠叠中，斑斓的彩色星点融化在大片的颜料中。

明明是画着相同的东西，但却和班上所有人的画法都不一样，和老师的教法也不一样。并非是好或者坏，而是不一样，这种难以言说的评价方法。

没有远近，也没有任何光影，只是单纯的色彩，像是热切地把触摸着某物的感受化作了色彩，一步步地填满在了画布上。

“这就是特别的画啊。画得真好！”

我由衷地赞美道。

“画得好吗？”

似乎她很少从老师那里得到过表扬，像是确认一般地问道。

按老师的说法，形体要正确，光影要有透明感，或是结构要平衡合理。

似乎没有哪项和她的画能够对应上。

“因为我看了觉得很高兴，所以应该是一幅好画。”

她低下头，似乎想说些什么。

声音被火车驶经时的轰鸣声盖过了，我立刻跑到了窗户边，想看看火车经过时的样子。

因为之前听到这声音时一直都是在上课时，我的座位不靠在窗边，我一直很好奇发出这样声音的火车是怎么样经过的。

趴在了窗口边，忽然发现严淑也趴在了隔壁一格的窗口上。

她也会对火车感兴趣吗？这样的想法让我突然笑了起来。

火车颤抖着驶过，复杂的传动杆像是要解体一样在车底摇荡着。

我曾经一直以为火车都会冒起斜斜的一条白烟，可是这辆火车却没有。

它就这样经过，打了一个角度不大的弯，随后继续朝着远方行去。

这样的声音原来会带着一直走啊。

我一直以为只有靠站或是转弯的时候才会这样，那这样的声音一路响起来，会有很多人突然大笑起来吧。

不过平常周围的人听见这样的声音也不会笑，所以是我们画室的人比较特别吧。

但既然是特别，却又有一大群，这样的想法还真奇怪。

严淑似乎在眺望着火车远去，意外地露出了笑容。白色的发丝迎着夕阳，闪烁着光芒。

“火车已经消失不见了哦。”

声音传递了过去。

她慢慢地，像是缩回洞里一样收起了笑容，同时从窗口处把脑袋也缩了回来。

“你刚刚想对我说什么呢？”

她似乎迟疑了一下，最终说了出来。

“之后要来看吗？我画特别的画。”

“所以是为什么呢？”

一定要让我注视着的理由。

就像火车一样，即使没有我们在对它笑着，它也会继续行驶。

从一开始的远方，它的动力就不来源于此。

“想要和你多聊一会，因为你是朋友。”

她靠近了过来，直接了当地说道。

这样的请求让我心情也十分不错。

“这样吗？好啊，正好马上要到比赛期间了，我想我也要多练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