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这么多人吗？

怀抱一沓资料的堀口晴，甫一跨入教室，所见便是人头涌动之景。目光扫过整间教室，不肯错过一个角落，他企图找到前排空余座位，可前大半个教室早已被人占据，徒余最后几排视线不佳的位置孤苦仃俜地空在后面，无人问津。

摇摇头，叹叹气，他无奈地走向后排坐下。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距离上课还有半小时，可教室已近座无虚席。偶尔有后来希冀旁听的同学推开门，望见这景象，也未转身离去，反倒面怀遗憾，在后排寻个位置坐下，打开课本开始预习。

不用抬头观察四周，堀口晴都能想象到教室内上演的众生图，抢到前排者欣喜若狂，坐至后排者遗憾懊恼。他一时竟不知是该感慨同学们过分好学，还是该感慨自家导师魅力超群。

收回思绪，翻开记录本，笔锋划过纸张发出沙沙声，填写上课记录，他是这门课的助教，也是高町教授所带的硕士研究生。照理讲纯理论类课程，根本无法达到这种火爆程度，奈何授课老师是人气爆棚的高町教授。

填写完上课记录，晴抬抬手表，看看时间距上课还有十五分钟，距导师到场还有十分钟。耳边传来阵阵声浪，层层叠叠地不断汇聚，虽说已然压低音量，但依旧无法掩饰暗中汹涌。

发生了什么？以导师的踩点程度，她绝对不可能早到。堀口晴面上写满疑惑，抬头扫视周围，忽地扫过道倩影，急忙移回视线，他猛然屏住呼吸，我心动了，他想。少年人正值青春，知慕少艾，何况菲特本就容貌昳丽，也未加掩饰，如何不引得众人纷纷扭头回望骚动连连。

还没到吗？感受到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目光，赤眸闪过些许无奈，菲特不由后悔起自己因心血来潮选择来旁听授课。默默低下头，稍稍躲避落在自己的目光，她能想象教授到场神色。

回想起自己之前去实验室结果吸引全体人员目光，奈叶黑如锅底的面色和周身骤然变低的气压，她叹叹气，恐怕这次教授又要发火。只希望自己不要和上次被禁止跨入实验室一样，被禁止迈入圣佩德。

正当菲特思考是否需要就此离开时，教授的到来将她从众人目光包围中解救出来。

“大家好久不见。”

充满元气的爽朗声音在教室内响起，紧接着走进位面带笑容的年轻女子。教授左臂下夹着书，举起右手冲众人挥了挥，眉眼间写满畅快。

“老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和你几年没见，你想我们吗？”

台下个别活跃的学生见奈叶今日心情不错，大着胆子开起玩笑。

“我想美人，你说呢？”

弯弯眉眼，奈叶也不恼，边放下书边调侃回去，引得教室欢笑一片。几个顽皮些的故作伤心，捧着心直道教授不爱他们。

“如果你们能把布置作业漂亮完成，我姑且算你们作美人。”

推推眼镜，收敛面上笑意，奈叶翻开书，“接下来我们上课，请翻开书第187页，今天我们讲哨兵向导结合机制简述。”

出奇地，台下瞬间安静，众人皆收敛起嬉笑神色，翻开书认真听讲，除却尚未从震惊中走出的菲特。

她从未见过教授那般模样。记忆中对方就算与她玩笑，身上也有种无形隔阂将她们分开，令她无法靠近。可就在刚刚，她原以为会因课堂喧闹而黑脸的教授竟极自然地与同学嬉闹玩笑，就像多年老友般，亲近非常，也是从未在她面前表现过的活泼开朗。

欣喜舞蹈于教授周身的情绪单子毫不掩饰地告诉她，教授非常放松这个事实。垂下眼睑，悄然掩去眼底失落，中校生出几分挫败之情，为着自己不曾与教授亲密无间。回想起她们亲近时教授皆绷紧神经，中校轻轻叹气。

明明与教授最亲近的人应该是她才对，兀地，一个想法涌上心头，晶莹赤眸蒙上层委屈。我为什么要委屈？意识到这点的菲特猛然惊醒，眨眨眼睛，素来聪慧的她头一次陷入迷茫。

眼角余光瞟见身侧佳人正托腮发呆，堀口晴登时惊出一身冷汗。导师最讨厌上课走神，而且这还是她返校第一次大型授课，若是被她看见，恐怕这位就要被点名提问了。迅速望望台上教授依旧讲得投入，很好导师没注意到这边，晴火速写下张纸条丢给金发向导，提醒对方认真听讲。

被突如其来的纸条打断思绪，展开纸条上面写着，请认真听讲导师发火很可怕，末尾后面还画了个瑟瑟发抖的小人，看得菲特忍俊不禁，险些发出声来。

后排发生的一切没能瞒过正在台上的教授，本沉浸于授课的思维瞬间被抽离，所幸她对这些知识倒背如流，倒也未曾停顿。微微蹙眉，未着痕迹地望望助教，她重新投入授课，却留一线神思注意后排动静。

教授有那么恐怖吗？虽说对方自认脾气不佳，但总体而言也算温和知礼。菲特摇摇头，把这些杂念抛出脑海，集中精力听课。

台上人讲得极佳，言语如涓涓细流般缓缓自台上蜿蜒而下，自带股舒心欢畅，使人听得如沐春风，浑身畅然。加之教授博闻强记涉猎颇广，各类典故案例信手拈来，间或辅以手势动作，声情并茂，本枯燥艰涩的理论知识从她口中说出，变得生动有趣通俗易懂，一时菲特听得如痴如醉。

目光牢牢追随台上人，与之同步行动。钦慕惊艳浮现于赤瞳，菲特隐约明白缘何整间教室座无虚席，对方提出上课所有声音悉数全消，独余那道干净嗓音。台上人在发光闪耀，想到此，她又生出些许自豪骄傲。

感受到来自后排的灼热眼神，教授抬头恰与向导视线相接，弯弯眉眼，唇角微翘，面上洋溢着欢欣，若非眼镜遮挡只怕那璀璨双眸中的星河就要倾泻而出。脸庞微微发热，白皙面颊被蒸得洇染桃粉，菲特低下头拍拍脸，企图让这热度下去些。引得台上人眼底笑意愈加深，声音亦放得愈发柔和。

导师，我恋爱了。捂住心口，感受着胸腔心脏地剧烈跳动，堀口睛默默对台上导师道，今天肯定是他的幸运日，不然怎么解释命运安排这样位伊人坐在他身边呢？作为助教，奈叶今日授课内容他早已谙熟于心，神思已然从自家导师身上飞向身旁佳人。晴强行按捺住心头激动，眼角余光始终不离旁边的粉面佳人。

“下面请助教学长来为我们总结哨兵向导精神结合后的图景变化。”

骤然被点，晴慌忙起身，差点把笔拂到地上，所幸及时稳住身形。惨了，他于心底哀嚎，望见自家导师那幅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大难临头，这回真要舍命陪导师了。

“需要再重复一遍问题吗？”

喉结微滚咽咽口水，教授音色甜美清脆，语气温柔至极，但在堀口晴听到却无异于恶魔低语，那幅表情配上这个语气，脸色登时灰败。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他敢保证若是自己敢要导师重复，他绝对会死得很惨，颤颤巍巍地说出答案。晴疯狂祈祷教授放过自己。

“嗯，不错，总结得很好。”点点头示意晴坐下，教授重新开始授课，“接下来我们讲解肉体结合对精神结合影响及其运作机制。”

得救了，睛长舒一口气，瘫在椅子上，此刻他才发现自己汗湿重衫。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听到教授授课内容，菲特面色愈加嫣红，可偏偏台上那人却满面认真，语调波澜不惊。脑海不断闪现她们亲密之景，菲特拍拍脸企图集中精神，似乎为与教授授课内容相响应，那图像非旦没有模糊，反倒变得越来越清晰，连带着声音感触也一并复现于脑海。

早已红成上好光珠的耳根，与那双晶莹赤瞳相映成趣。中校只能把头垂得再低些，以免被发现她面上因羞赧而生的嫣红。瞥见景象，一抹轻浅笑意闪过眼底，教授转转眼珠，故意把声音放得再低沉喑哑些，眼神也不时扫过后排，与菲特互动。

她绝对是故意的。雾气逐渐氤氲红宝石，中校咬咬唇，既羞恼于教授捉弄，又气恼于自己心旌摇曳。

嘶，教授陡然吸口凉气，就在刚刚，她好像被什么生物给撞了下，精神图景传来股清香，那是她最着迷的cake味道。抬头越过排排人头，哨兵将向导眼底促狭望得清楚。真幼稚，磨磨牙教授愤愤想到，丝毫没有罪魁祸首的自觉，但经过教训，她也安分下来，直至下课铃响都未再刻意捉弄菲特。

“下课，作业后续会由助教在群中公布。”

没有拖堂，教授干脆利落地结束讲解。台下早就按捺不住的学生百米冲刺般跑至奈叶身侧，拿着课本向教授提出疑点。

这是？头一次见这种情景的菲特愣在当场。

“教授很受欢迎，学生们也非常喜欢向她请教问题。”

扭头顺着声音望去，菲特看到位腼腆男生，扬起微笑，向导温声向男生问好。

“您好，请问您是？”

“我是高町教授的助教堀口晴。”如梦初醒的晴慌忙介绍自己。

什么情况？解答间隙，眼角余光扫过后排相谈甚欢的二人，教授目光微沉，握着钢笔的手紧了紧。

“老师？”旁边学生试探着唤道。

“没事，这个要点可以这么理解……”

收回目光重新投入到讲解，教授默默给自己助教制定工作计划。

讲解需要靠得那么近吗？看着前方讲台几乎要靠在教授怀中，还在不断歪头接近距离的学生，菲特蹙眉周身气息，陡然低沉。教授怎么不是右撇子？她赌气地想，这样那些人就能被执笔的手挡在教授身侧。

答疑一直持续到上课铃响，铃声响起围绕在教授身边的诸多学生方才恋恋不舍地抱着课本离开，期间还不忘一步三回头与教授约定下次答疑。

学生们走后偌大的教室顷刻间只剩下教授、中校、晴三人，晴一个箭步冲到奈叶面前，双手献上课堂记录本与笔记本，语带讨好，“这是上课记录与我近期学习实验成果，请您过目。”

“好的，我看完后会回你消息。”接过本子将之放在课本上，教授语调淡然，“近期注意通知，我会重新拟定你的工作计划。”

“明白。”睛颇为艰难地点点头，而后低声凑到教授身侧问道，“您认识那位女士吗？”

“怎么了？”咬咬后槽牙，教授又想起刚刚那令人火大的一幕，暗中决定把任务再加重一档。

面上浮现出红晕，晴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老师，我喜欢她，想追求——”

不待他说完，教授便收拾东西抬步离去，顺便丢下轻飘飘的一句，“不认识，但明天早上我要在实验室看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