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最近的夢大路文，毫無破綻。

縝密的觀察後，夢大路栞得到了這樣的結論。

從凜明館那邊的人聽說了，最近的姊姊雖然相處起來還是跟往常一樣彆扭，平常還是喜歡吃東西配一堆柚子醋，打工也都競競業業的，舞台上的指導或表現也無可挑剔。

簡單來說，就是處於100%的狀態維持完美的表現。

最近的排練中也觀察到，以往跟席格菲特同屆二人相處上都是吃虧居多的姊姊，這幾次練習時贏過雪代晶的次數變多了，與鳳未知留討論劇本的時候也提出很多獨到但可行的想法。

在自己面前也是，可以拖著手走在路上笑談今天發生了甚麼事情，也可以在下一秒因為討論公演的事情變得無比認真。

Revue直到現在，姊妹還未站到同一個舞台之上。

這件事情兩人都心裡有數，尤其在revue已經接近尾聲的現在，即使下一刻就被召喚到地下舞台對峙也不會感到意外。

所以夢大路栞一直在觀察對方的一舉一動，試圖從中找到一絲突破口、找到致勝的關鍵點…但日益進化的舞台少女，這幾天的表現完全、完全，沒有破綻。

已經那麼努力追趕，以為自己這次終於有機會超越姊姊的背影，但轉眼間又突然被拉開一段距離，這樣的現實被攤在眼前時，第一次感到…

興奮。

甚至能超越這個全力以赴、完美的姊姊的話，自己也一定是成長到能夠被依賴的樣子了。

如果是這樣完美狀態的姊妹，絕對能完成她們的夢想──誰都沒見過的夢幻舞台。

所以，即使現在的姊姊看起來毫無破綻，即使現在的自己還略顯不足，但只要努力的追上去，就像過去的每一次一樣，只是不需要對方再回頭了，這次一定能──

「這次，絕對會贏過お姉ちゃん！」

舉起自己手中的劍刃指向對方，那個最熟悉的身影。

褪去在新生之地獲得的一切，挺直的身影配上席格菲特的服裝、披肩內襯更亮的綠加上那雙驕傲的眼神、拄著長槍渾身散發著不可侵犯的氣息…

前任的『翡翠皇君』，經歷過死亡又再度重生的皇君。

是身為現任『翡翠皇君』的自己，必須跨越的高牆。

鏘─────

「來吧！展現給我看，你的『戰車』，你的閃耀，你的一切！」

緊盯著對方蒼藍的眼眸，那雙眼睛裡只有純粹的舞台，是全力以赴拚搏的證明。

跟練習時完全不同，長槍的每個攻擊都十分刁鑽又沉重，變換各式各樣的角度、穿插許多假動作，而真正的攻擊都是看準目標集中一點的穿刺。

即使試圖在對方攻擊的間隙轉守為攻也都被輕易化解，就好像自己所有的攻擊都在對手的預料之內，絲毫沒有偏差。

『沉重的鐵塊啊，僅憑這樣緩慢笨重的身軀也妄圖繼續前行嗎？』

『不懂得克制自己的野心，就讓我來教你節制的重要吧！』

舞動手中的長槍，一個快速的反轉後由下而上，用槍桿劃過對方的鎖骨前的繩子，再用槍身一個用力向前擊飛對手。

舞台背景轉瞬間化為煙硝瀰漫的沙場，夢大路文立著身側的長槍佇立於一片殘兵廢器之中，彷彿不敗的騎士。

『開甚麼玩笑！區區人類居然敢妄言想打敗我？』

夢大路栞自舞台的邊緣再次站起，知道對手前一刻如果是用槍頭攻擊的話早就結束了，好像被賞了恩惠才有機會再戰，這樣侮辱般的事實讓內心的怒火熊熊燃燒。

憤怒的『戰車』重新發動攻勢，沒了之前過於小心翼翼的謹慎，現在的攻擊反倒顯得雜亂無章，只是在發洩自己的怒火。

『說甚麼節制，人類怎麼可能會節制？就是因為你們的貪欲，才會產生出我的存在啊！現在才回過頭說要節制，別笑死人了！』

鏘────

在騎士一瞬間的遲疑下，『戰車』奮力的一擊將騎士從舞台的中心擊退。

夢大路文以為對方會趁勝追擊於是早早擺好了架式等待，但自己的妹妹卻只是站在聚光燈之下，幾次深呼吸之後退去了剛剛銳不可擋的『戰車』模樣，開啟屬於她的下一幕。

『啊！這就是兄長的夢想嗎？這片生靈塗炭的樣子…！』

舞台瞬間被打上暗紅的燈光，四周屍橫遍野、血跡斑斑。

仁慈的侯爵自地上用雙手捧起一把沾黏著血液的土，緊握起拳將一切碾碎於雙手之間，帶著病態的笑容與滿溢的淚水，用帶著髒汙的手在臉頰上劃下無法抹滅的痕跡。

『既然你回來了，我就不會允許你的身邊沒有我的存在。』

侯爵舉起手中的劍，帶著笑容一步步逼近騎士。

『看著我，只准看著我。』

『不要移開目光，我也可以幫助你，不論甚麼都可以給你。』

背景閃過一隻隻軍隊在侯爵的指令下朝著各個目標移動，閃過騎士與下任王者的會面，閃過騎士與宰相一戰之後，侯爵緊緊護著騎士將對方帶回陣營治療的一幕。

『我有不能放棄的夙願，在實現之前我不會停下腳步！』

騎士躲開侯爵的攻擊，意識到自己站的位置之後，再次舉起手中的長槍攻向對方。

背景再次轉動，軍隊踏過王都的城門，停在王者之間佇立著現任的王以及他身後的王座。

騎士與侯爵互有攻防的幾個回合之下，背景的王終被砍倒，兩人停在王座之旁，再無任何退路。

『啊！多麼明亮的陽光！明天一定也會是充滿光明的一天吧…』

『在我恣意妄為之後，這個國家的明天…』

『永遠有我們的痕跡，也將再也沒有我們的存在…』

騎士用盡全力準備迎來落幕，只是這次並未如預期能順利斬下對方的披肩，反倒被對方的劍刃格擋開，隨後一股衝力將毫無防備的騎士撲向地面。

『我不會放你走的，既然兄長原本的夢想實現了。』

『接著該兌現你剛剛說的，還沒聽我的答覆吧？』

『我也只想與你一直走下去，那才是真正夢想的盡頭。』

肩膀處傳來熟悉的痛感，夢大路文暗自嘆了口氣，對於飼養一隻小心眼又本性惡劣的吸血鬼這件事情仍舊感到十分的無奈。

王者之間的背景應聲倒下，夢大路栞伸手拉起被自己撲倒在地上還又被咬了一口的夢大路文。

「我說你啊…果然，還是很黏人呢。」

「是，因為最喜歡お姉ちゃん了！」

「即使我無法一直是栞心目中，最帥氣、最憧憬的樣子？」

「是，但我會跟お姉ちゃん一起努力，努力成為最好的我們！」

不禁勾起嘴角，看著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如此耀眼，帶著和煦的光芒照亮整個世界的樣子，怎麼可能不期待他的明天？

「栞，無論如何，你一直都是我最驕傲的妹妹。所以，不管接下來如何，不管未來怎麼樣…」

「我都會努力不停地奔跑下去，跟お姉ちゃん一起！」

敗給她了，當手中的長槍刺出的那一刻，夢大路文就知道自己即將迎來敗北。

夢大路栞一個委身險險閃過槍頭，緊貼著槍桿迎面而來，雙手緊握的劍刃毫不猶豫的劃斷披肩的繩索。

──咚

披肩緩緩墜落，最後落到地面之上。

一氣呵成終於拿下勝利的夢大路栞因為結束的安心感瞬間洩了力，順勢倒入姊姊的懷抱才沒有跌倒。

「真拿你沒辦法呢，還沒結束喔？」伴隨姊姊的聲音，握著劍的右手附上了另一個溫度，指引著她將刀尖指向T字型的正中央。

溫柔的語調在耳邊輕輕念了開頭的英文，意識恍惚間，栞接著念了後頭的數字。

「「position、ze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