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後篇] 3

『如果栞さん只是錯把一時的佔有慾當作愛情，如果在得到之後就無所謂了的話。我，會奪走喔，文。』

『雖然她常常藏著情緒甚麼都不說，有些部分遲鈍到讓人討厭，總是維持苛責的外表實際上卻那麼溫柔，但我很喜歡，這樣的文。』

『所以說，如果栞さん只是喜歡『姊姊』的話，那夢大路文就交給我吧？』

叮鈴鈴───────

又做了一樣的夢，自從那天之後就時常出現的，半真半假的夢。

按掉惱人的鬧鐘，認分的起床洗漱打理好一切，穿上伴隨自己第六年的制服。

拿起床頭上的手機，裡頭靜靜地躺著一則新訊息，簡單的寫著「早安」，時間註記在早上4點多，雖然已經相隔4個小時的左右，還是好好的打上「早安」之後點擊送出。

席格菲特音樂學院，高中三年級，『翡翠皇君』。

前任『白金皇君』鶴姬八千代畢業前很認真的再次諮詢學妹的意願，不管是實力還是資歷，下任『白金皇君』最合適的人選都是夢大路栞。早在其高二的時候學生會長也遞出過橄欖枝想要招攬她更進一步成為『蒼玉皇君』，只是出於個人意願，夢大路栞一直停留在『翡翠』的位置。

高二時還很害羞但堅定的回答「心目中只認定一個人是『白金』，也只想成為她的『蒼玉』」，乍聽之下有點冒犯，但了解學妹指的是甚麼，鶴姬八千代也就沒有特別為難她。

反正回頭也狠狠地調侃了那個害害自己痛失得力助手的始作俑者。

高三拒絕『白金』的位置時，那個後輩已經擁有不同的眼神，而且交出了一個非常任性，換作以前的話絕對無法想像會從她口中說出的答案。

「關於夢大路文的一切，只要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都不會交給任何人。」

前學生會長對於自某天回到學校後就變得明顯不同的夢大路栞十分沒轍，且不提自己可愛的後輩彷彿一夕之間長大成很難捉弄的大人，只要牽扯到跟夢大路文有關的事情就變得不那麼理性。

如果說之前是姊控的盲目，現在完全是佔有慾爆棚，各種明示暗示著所有權。

所以當畢業時的提議再次被拒絕時，鶴姬八千代也沒有太意外。

畢竟是姊妹，偏執的程度完全一模一樣。

現今席格菲特音樂學院不成文的規定，絕對、絕對、絕對，不能在夢大路栞面前提到前任『翡翠皇君』相關的壞話。

事情的發生源自於新進的高一帶著迷戀與憧憬，在終於見到以前視為遙不可及的『翡翠皇君』本人時，口不擇言說了多餘的話。

當初『戲劇慶典』成功吸引很多人的目光，連帶之後的校園聯合公演也備受關注，當然也就很多人都津津樂道那段繁星升起的時期，也常常討論那時的戲劇內容及角色安排等等。

但是當後輩太過興高采烈的熱議到憤慨著「明明都成為『高貴皇君』的一員了，怎麼能背叛席格菲特！還好在那個舞台上明顯還是前輩更勝一籌，沒有輸給背叛者。」，絲毫沒注意到聆聽者的氣場隱隱約約有了變化…

可能是外表本身給人的印象就過於和藹可親，或是因為掛著一個仁慈的名號的關係，常常讓人一時忘了夢大路栞已經高三，是現任裡面最年長的學姊，而且也曾演出過『戰車』這種兇猛的角色。

如今的校園內也沒有多少人知道，她的姊姊曾是以嚴厲、斯巴達式訓練出名的。

必要的時候，夢大路栞也絲毫不吝惜於展現自己跟姊姊相同的一面。

於是那一整周，學生會室的工作跟課後的練習給了高一新生一個狠狠的震撼教育。沒有任何幫助，沒有任何抱怨空間，只要還能動就繼續做。當然會維持在保證生命安全與適當的心理負擔的程度，只是會壓到最最最底線而已。

身為高三生，夢大路栞的目光已經望向更遠的地方。學校的演出活動當然還是會好好把握、參與，去觀察各式各樣不同的風格，即便那些光芒並不如以往看到的那麼閃耀，也學會了用不同的方式學習。

如果說以前因為周遭都是前輩所以無論從誰身上都能獲得學習的機會，現在則是完全反過來，因為都是後輩，所以從他們還不夠完美的表演上，學習觀察缺點，進而反省自己不能犯同樣的錯誤。

因為目標的舞台已經在更遠的地方，那些前輩們已經更努力更進步的在下一個舞台躍起，自己也必須為下一個舞台不停努力奔跑，不能只滿足於現在的程度。

看著手機的行事曆上標註著，下個星期是夢大路文這個學年第一次公演的日子。

雖說只是小型公演，但這陣子對方完全埋頭於忙碌練習之中，難得的假日也沒辦法見面，只能透過冰冷的訊息得知近況，而且大抵都只是早中晚的問候而已。

在那天之後，夢大路栞很努力的當個成熟的大人，學習不要一直向年長的一方撒嬌，學習更細心地觀察別人的情緒變化，學習給予而不只是接受。

為了證明這份感情不只是一時短暫的迷戀，不是妹妹對姊姊的撒嬌，不是可以被誰輕易奪走的感情。

為了再下一次被別人質疑的時候，自己能夠毫不猶豫地反駁，當別人想要掠奪的時候，可以為她們的感情挺身而出。

為了名符其實佔據戀人的位置，必須付出的努力。

放下手機繼續投身於練習之中，在確定考上對方的學校之前，現在的夢大路栞沒有任何可以鬆懈的資本。

「欸～夢大路前輩的妹妹已經高三了嗎？完全看不出來呢？」

「高三的話接著要考大學了吧，不知道會不會來我們學校呢～」

慶功宴上一群人七嘴八舌熱絡的閒聊各式各樣的話題，大多數新生都是第一次見到夢大路栞，剛開始還以為是國中生而已，但在得知已經高三之後馬上就興高采烈的討論起來。

好似認為自己相當有機會拔得頭籌一般，大膽一點的新生甚至會湊到姊妹身旁搭話，號稱這是「投資風險」的精神，為了可能得到的巨大報酬，願意承擔同樣巨大的風險。

與此同時，夢大路文發現，栞並沒有像以前一樣，遇到陌生人靠近時會過於不知所措連話都講不好，也沒有因為害怕而縮到自己身旁，反倒是很努力的應對著一群狼性盡顯的前輩們。

可能是礙於對方是前輩，也可能是礙於不禮貌應答的話會給自己造成麻煩，很多明明可以不理會的話題，栞都還是很有禮貌的回答著。

知道這是栞在努力證明自己的時刻，但有些人、有些事，只要沒有明確的拒絕的話就會一發不可收拾。

就像現在，剛開始還只有腦充血的新生而已，現在還加入了一些喝開的同屆跟前輩，話題也漸漸發展到詢問私人的事情。

可能是覺得只要問了就會回答代表有機會，一旁的姊姊沒有阻攔代表不反對，於是諸如有沒有交往對象、可能喜歡的類型，更甚者還會直白的問自己有沒有機會。

在栞明顯還在思考如何回答時，夢大路文決定該結束這本就不該發生話題與討論，面帶微笑掃視周遭的面孔，認真嚴肅的說著「現在說這些還太早而且在這種場合不太適當，這是大家的慶功宴吧，聚焦的重點應該是慶祝公演成功？」，

示意它們該適可而止。

大多數人也就意識到不能太得寸進尺，開著各種玩笑便當作甚麼也沒發生的離去。

而有些人則不識相的還想繼續努力，只好牽起栞的手遠離那些人，並試圖從這場慶功宴上早早脫身。推託公演過後已經相當疲累，還沒年滿20而且等下還要騎車所以不能喝酒，終於離開這場荒誕的慶功宴。

「抱歉啊，那些人有時候就是不太受控，其實可以不用回答他們沒關係的，反正他們晚點喝多了隔天就甚麼也不記得了。」

將安全帽遞上，拿出外套替對方穿上，順便交代著沒辦法在剛剛的場合上直接說的話，深怕妹妹在其他地方也這麼老實回答陌生人的話可就麻煩了。

準備發動機車的時候只見對方仍站在原地，手上緊緊握著安全帽，看來還沒有上車的意思，夢大路文就也拿下自己的安全帽放到一旁，耐心的等待可能有話想說的妹妹。

「我想回答的，想告訴他們我有交往的人了而且那個人就在身邊，想牽起手告訴他們我只喜歡你，這個感情是對其他任何人都沒有、也不會有的。」

「我知道還在外面，所以…可不可以就這樣一下下就好了…」

十指交扣緊握著，除了羞紅的臉龐之外，看在路人眼裡也頂多是感情好的姊妹在對話。

汲取到足夠的溫暖後，夢大路栞先鬆開了手，別過頭去戴上安全帽，跨坐上車，一路上都緊緊抱著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