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後篇] 8

「欸欸欸欸欸～～～！！！？？？文居然不繼續往舞台發展嗎？？？為甚麼？？？」

「我說…都幾歲了不要隨隨便便又靠上來啊…」

「這跟幾歲沒關係呦，而且文每次都這樣說其實也不討厭嘛。吶吶，所以是為甚麼嘛～前陣子畢業公演還當了主角不是嗎？」

「唉…總之，說來話長…」

好不容易擺脫一直以來都很纏人的重量，無奈地看著友人難過又好奇的眼神，夢大路文有些後悔為甚麼要在久違的聚餐提起這個話題，起初明明是想難得放鬆一下的…

複述之前跟晶、未知留解釋的話給面前的兩位友人聽，毫不意外他們也是在追問是不是因為栞的緣故。

無奈地扶著額，不知道為甚麼每個人都是這樣想的，明明她有一些更現實的原因…

「我啊…不適合當主演。」在晶和未知留面前的話絕不可能說這種話，且不提晶那個舞台笨蛋搞不好會暴走，未知留也未必真的能理解這句話的涵義。

因為是互相競爭、砥礪前進的人，說出這種喪氣話就像在看不起她們一樣。

但如果是跟凜明館的人的話…或許她們就能理解，至少夢大路文是這樣相信的。

如果夢大路文能一直堅守著自身的高貴與驕傲，只關注於自己的事情不停的前進，能夠心無旁鶩的角逐著position 0的位置的話，當初就不會離開席格菲特了。

確實，披著『翡翠皇君』披風的夢大路文是大家眼中可以跟難得一見的天才雪代晶比拚的存在，但是很遺憾…那個披風讓她覺得過於沉重…

但是在凜明館的時候不同。

她不需要維持那份高高在上的驕傲，能夠示弱，能夠更享受於幫助別人或接受別人的幫助，能夠更欣然接受沒有成為主演轉而享受配角的身分。

想要角逐主演是真的，想要幫助夥伴也是真的，然而夢大路文的天賦與才能還沒允許她擁有這麼多的餘裕…學生時期也就算了，帶著這種半調子的心態繼續前進的話，再次摔得粉身碎骨也只是遲早的事情。

成為最好的自己，這件事本身非常美好。但要時時刻刻都是最好的模樣，太困難了。

於是她接受了自己的軟弱。

「其實原本想說平淡的結束也不錯，但ミチル那傢伙…最後還是推了我一把呢，說起來你們一個一個真的都很麻煩就是了。」

也因為在最後一次努力的奔跑、追逐，拚盡全力去做也做到了，所以更能了無遺憾的讓布幕落下。

「而且，也不是再也不演舞台了，只是不當作職業而已。」

「那麼～下次跟我們一起演吧？要演甚麼好呢～」

「我說你啊…短期內很難的吧，工作才剛起步，現在光是餬口飯吃都很累了啊…」

放做往常的話，一定會熬不住煩人偶像的拜託，推託個幾次最後還是會答應。但今天的夢大路文意外的非常堅守立場，完全沒有因為隔壁的友人各種死纏爛打而心軟。

再仔細觀察一陣子，巴珠緒隱隱約約有一個不太好的答案…

「…文，果然，不只這些原因吧。」認真的語氣讓對座的兩人停下動作，三人就這麼沉默的看著彼此，最終夢大路文還是投降了。

「也沒什麼……被父親知道了，我跟栞的事。」

輕描淡寫地說著半年前回老家時與父親發生的事，反正最後的結果就是要自力更生而已，從高中轉到凜明館時就早有準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認真努力工作總能養活自己，吃金針菇豆芽菜蘿蔔皮的日子也不是沒過過，而且現在至少還有份全職的工作，收入也不像打工時那麼不濟。

看不慣另外兩人用滿是擔憂的眼神盯著自己，夢大路文再三強調沒問題，如果真的有甚麼困難…也會找她們的，大概。

最終這個略顯沉重的話題還是在音無一愛的胡鬧下結束了，三人的聚餐也並未因此而變得過於抑鬱，反倒後來又聊了很多歡樂的話題，比如說在場唯一的單身偶像不停調侃著另外兩人與各自的戀人相處的話題，比如說過去高中時期發生的各種惡作劇與大小事。

最終散場時，巴珠緒先一步被在外等候的秋風壘帶走，那個後輩還是一如往常，即使成為戀人已經有段時間，只要巴珠緒一靠近還是會臉紅，話也說不好。

不過在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時，沒有漏掉年下的一方主動牽起對方的手這一幕。

心裡還是默默感慨了果然人都是會成長的。

「喔～羨慕嗎？沒有戀人接送的文～」

「再吵就自己回去…」

無視音無一愛的調侃與之後的哀號，將安全帽遞給對方，自己則是跨上車戴好安全帽，假裝完全無視還沒上車的人就要騎走時後座馬上就多了一份重量。

起初音無一愛是打算自己回去的，畢竟兩人的住處在完全相反的位置，但夢大路文倒是完全無所謂的表示反正隔天是休假日，而且回去家裡也沒人，根本不差這一點時間。

聚會間也多少聽出這對姊妹雖然住在一起卻是聚少離多的狀態，一方努力追逐著主演的位置，一方則是為了生活疲於奔命。

雖然夢大路文一再強調沒問題，但畢竟認識對方這麼久，從最初就知道這個人就是頑性堅強，很多時候明明任性一點也沒關係。

就像剛剛，明明就很羨慕眼前的另一對情侶，明明只要跟戀人說一聲的話大概也能獲得同樣待遇，就不知道在堅持甚麼。

把安全帽還給對方時還是善心的提醒了一下，也不忘順便惡作劇，看著那張熟悉的暴怒表情後，心滿意足的快步逃回家中。

「真是的…還是那副樣子，完全不知道在想甚麼…」

關上背後的大門，將鑰匙丟在玄關的櫃子上，打開燈照亮一片漆黑的家。

──寂寞甚麼的…怎麼可能…

面對空無一人的房子，不知不覺居然開始覺得習慣了。

就像自己努力追逐最後一場公演的主角，栞現在也是卯足全力角逐每個主演機會，待在學校練習的時間變得越來越長，相對的待在家的時間也就越來越短。

平日自己要上班，根本不可能去學校探望對方，下班後也已經筋疲力竭，回到家時根本連一根手指都不想動…

像這樣難得的假日，自己可能睡到日上三竿，而另一方仍然不懈怠的在練習著，又或是彼此都有各自的人社交際，直到晚上才會有相見的機會。

倒也沒有不滿於現狀…畢竟在不同的階段本來就會專注於不同的事物，而他們現在都有各自必須全神貫注的事情，所以少了能共處的時間是必然的…只是總覺得好像少了甚麼…

倚靠在沙發上，拿著遙控器漫無目的的轉過一個又一個無聊的節目，腦袋不停思考著現在這樣到底還缺少了甚麼…

想起剛剛，秋風壘面對巴珠緒還是那麼害羞，兩人宛如熱戀中的小情侶，那雙緊握的雙手，就像捨不得放開對方任何一秒一樣…

『看著我，只准看著我。』

腦海突然冒出過去的台詞，很遙遠，都快想不起來對方是用甚麼神情與語氣說出這句話的…

啊…

摸著自己的心臟，非常敬業、規律的跳動著，絲毫沒有任何悸動。

試著再多回想兩人間應該要很激昂、難忘的回憶…但不知為何都好像隔著一層薄霧，或像無關緊要的第三者一樣，沒辦法從中獲得想像中強烈的情感。

心跳終於開始加速，因為意識到了最重要的情感正無聲的流逝著…

理智上不停說著現在必須立刻馬上就付諸行動做點甚麼才不會讓這份情感乾涸，但身體卻意外的沉重，絲毫不聽大腦的控制，呆坐在沙發上任由大腦乾著急著不停發出應該要動起來的訊號。

「我回來了～お姉ちゃん？怎麼坐在這裡，已經不早了喔？」

「那個…栞，明天有甚麼安排嗎？」

「明天應該也會去練習吧，下個月有一個公演是跟前輩們一起的，想要爭取到主演的位置呢。」

「是這樣啊…那個…」 「嗯？」

看著自己的妹妹，話已經到了嘴邊又頓住，不知道到底應不應該為了這個突然的不安開口，但又覺得如果這時候再不做點甚麼的話，那份感情就真的要消失了…

「只是想說，我們很久沒出去了，所以，明天要不要去哪裡走走之類的…」

換作平常，看到栞為難猶豫的話，一定會就此打消念頭，但只有這次…那個必須要做些甚麼心情變得更加強烈，覺得這時候放開的話就很難再抓住了。

『文如果再不任性一點的話，珠緒現在可是沒辦法收留你喔？不過～我可以考慮收留文就是了～陪孤單寂寞的友人喝酒，我很擅長喔～』

想到不久前音無一愛留下的話，雖然不甘心這次又被對方看透，但姑且還是感謝她提醒了自己…

「抱歉，但明天就待在家吧。」 「欸？等…」

不顧戀人的驚呼與拒絕，仗著身材與力量的優勢死死禁錮對方。

接下來的夜晚，不停撩撥起戀人的慾火，從客廳到浴室再到臥室，不顧對方的求饒，因為只有從那張臉上看到她為自己沉浸、失控、不理性的各種表情才能重新點燃內心逝去的激情。

戀人欲求不滿的模樣、隱忍的表情、欲拒還迎的動作、高潮的顫抖，一次又一次，一次接一次，一次再一次…

直到聲音嘶啞，直到手指無力，直到確定內心的感情終於重新燃起熊熊烈火，才終於停下，死死的抱緊對方。

「對…」 「這個時候道歉的話…我會生氣喔…」

…

「我愛你。」

「嗯…我也是，愛你。」

感受到彼此不規律的心跳悸動著…每一下都是那麼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