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歌劇】雜文放置 
第44章 落幕
視線被一片黑暗籠罩，卻又很快地恢復光明。
禮堂裡哄堂的掌聲依舊，身側其他五人站成了一排，緊握著的手突然一顫自掌心滑出，文沒有錯過妹妹的眼神裡瞬間閃過的的錯愕與疑惑，即使馬上又回過神帶著幸福的笑意對上視線，他大概也能猜到發生了甚麼。
文也感受到了，心底空下許久的一片荒蕪，重新被填入活水，滿溢而出的動力與熱情，久違的激昂與喜悅，毫無疑問是只屬於自己的那份無可取代的熱情。
「歡迎回來，栞。」 「歡迎回來，姊姊！」
栞撲上來的一瞬間布幕再次被拉開，文也乾脆的單手環在妹妹的腰間，另一手拉著不為所動的晶，跟其他那群看熱鬧好戲的『高貴皇君』一起鞠躬謝幕。
六人在舞台上留下各式各樣的合影，撇去雪代晶始終掛著的一、二號表情，以及未知留一直都是笑瞇瞇的模樣，其他四人倒是生動活潑許多。
少不了作為紀念的高三三人組合照，為了配合身高，正中央的未知留雖然是笑臉卻升起微黑氣場，兩側的晶與文則是微微彎下腰才擠入同一個鏡頭之中。
晶與文的合照看起來就像兩個不良分立兩側互看不順、隨時要打架一樣，但他們的嘴角卻都揚起似是驕傲實則賞識的笑容。
八千代攪和進姊妹的合照時總是搶走文的位置要隔開姊妹倆，不然就是故意抱著栞不讓年上靠近，導致文在照片裡留下許多明顯是想要生氣又被迫微笑的表情。
跟文獨照的時候八千代起初還很主動各種調侃、挑逗，忘記前『翡翠皇君』其實也並不那麼仁慈和藹，被逼急的時候還是會展露斯巴達的一面。於是當文配合著用演技良好的偽裝出強攻的一面時，八千代還是不爭氣的落於弱勢，害臊的紅著臉與對方合照，全然是與剛開始的立場完全相反。
纏著晶拍夠照片的美帆姍姍來遲，風格獨特的總是要拿著各種小道具一起合照，但只有在美帆想要靠近栞的時候，文會友善的讓後輩與妹妹保持安全距離，笑說為了避免美帆總會過於激動不小心靠得太近，要是弄壞還穿著的演出服裝可就太可惜了。
說是這樣，但其中一張照片文倒是絲毫不客氣的用小道具敲在對方頭上，照片裡留下的就是一方挨打後吃疼的表情與另一方一臉報復得逞的喜悅笑臉。
歡騰熱鬧的謝幕過後，六人收拾好東西換回原本的學生制服、卸下濃厚的舞台裝。離開禮堂的下一個目的地並不是平常的宿舍，而是朝著學生會室前進。
三年級的三人領著路前進，較低年級的其他三人緊隨其後，腳步並不緩慢也不著急，吹著風冷卻前面過於激動的情緒，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就這樣保持沉默直到進入學生會室。
雪代晶站在學生會長的桌前，未知留也跟著站到身旁，文再三猶豫過後還是拉開一小步距離，與另外兩個友人並立在一塊面向其他三人。
「大家，做得很好。今年的『Elysion』也順利落幕了，是超越以往，可以說是最棒的舞台也不為過。」
「接下來，就輪到你們開創屬於自己的舞台了。」
雖然是校園內眾所皆知的『高貴皇君』，但實質上並沒有甚麼物品象徵身分，也就沒什麼實體能直接傳遞給未來的幾人。
在最後的舞台燃盡所有熱量，用行動來點燃未來的火苗，這就是他們在高三的最後所要完成的任務。而就在剛剛的舞台上，已經好好的傳達到了。
「在下一個舞台再見吧，反正你們很快就會追上來的不是嗎，難纏的傢伙們。」
已經沒有『翡翠皇君』的身分需要交代，文間單的帶過最後的話語，默默又再退開一步讓現任的五人好好處理他們的事情。
無論是站在制高點的『白金皇君』，或是運籌帷幄的『蒼玉皇君』，都將迎來最後的謝幕，為了新生的未來成為他們的養分，並且重新找到真正的自己，在下一個舞台繼續發光發熱。
離別總是讓人傷感，剩餘的三個人還是忍不住，在最後離別的過程中頻頻擦拭淚水。看著眼前的景象，文想起很久之前剛拿到『翡翠皇君』時的喜悅，以及第一次送走高年級的失落。
因為經歷過所以明白，這個過程會讓他們變得更強大、堅強，現在輪到他們成為寄託厚望的一方，更是不能隨便在低年級面前落淚、顯露不捨。
交代的話並不多，需要的時間也並不長。在晶與未知留宣布卸任後，文跟著另外兩人的腳步先行離開學生會室，留給其他三人足夠的空間思考未來。
「不去照顧一下栞嗎？」
「不，他會追上來的。說起來，未知留接下來要去英國了？」
「嗯，文跟晶是打算去同一個劇團的對吧？」
「是啊，很不湊巧呢…之後也多多指教了，晶。」
「就算這麼說我也不會放水的。」
「不是在說那個…算了，未知留也是，之後再見了。」
「嗯，在未來的舞台上再見。」
回到宿舍後，三個人各自朝著不同的方向散去，沒有多餘矯情的話語，也沒有特別再多交代或多說甚麼。
房間裡大部分的東西都已經收拾好，一個個小箱子堆在角落，等過幾天離校時就會跟著主人一起離開。隨身的行李箱則是這幾天還在開開關關，將換洗的衣物收好，偶爾也會把一些遺漏在外的小東西收進去。
書桌上是昨天姊妹倆還在一起閱讀的『Elysion』，想到今天重新拾回過去遺失的一切，文好奇地翻開理應被填滿新的筆記的劇本。
果不其然，消失的過去也跟著恢復，倆倆重疊的筆記顯得有些繁瑣難看，但文還是能清楚辨識出兩者的不同。
只有在最後一頁寫下的約定，幾乎是完全重疊融合在一塊，只有幾個枝微末節的地方有些微差距，不仔細看的話幾乎是看不見過去的痕跡。
心滿意足也了無遺憾，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看來都已經好好的銜接上。文闔上手中的劇本，小心的將紙本放入行李箱的夾層收好，確認一切都沒問題後蓋上行李箱。
環視四周，房間整體上已經恢復到跟剛搬進來時差不多，空蕩蕩的，乾乾淨淨，隨時都能準備迎接下一位住戶。
所有事情都已經打點好，只等待最後的日子到來而已。
兩天後的清晨，大多數的學生都還在睡夢中，夢大路文卻是搬著一個個小箱子穿梭往返於宿舍與校門之間。
為了更有效率利用時間，避免跟大多數退宿的學生撞在同一個時間點，文早早就跟家裡說好提前把東西送走，也幸好事業繁忙的父母剛好有空能配合時間，才有了最後一天的一早就在搬宿舍的場景。
雙親問起栞的事情時，文大致描述了妹妹這幾天忙於交接高年級的事務所以總是很晚才回宿舍休息，天都還沒亮的現在是根本不可能起床的。一家人也都知道妹妹小時體弱多病的模樣，愛女心切的雙親自然是能讓栞多休息就不用特別麻煩跑一趟。
「不用留到晚上載你過去嗎？反正都來了，我們可以等的。」
「不，沒關係的，結束之後我可以自己走，你們也還有其他事情要忙吧，手機可是響個不停喔？」
拗不過文固執的脾氣，兩人最後還是在交代女兒所有家長都會交代的一長串注意事項後，先一步開車離開。
回到宿舍時就看到還穿著單薄睡衣滿臉睡意，揉著惺忪睡眼的栞站在大廳，全然不像一個即將二年級的高中生，反倒像是幼稚園剛午睡起來的小朋友急著找玩具一樣。
聽到父母已經回去，東西也都已經收拾乾淨時，沒睡飽又沒滿足到好心情的妹妹鬧著脾氣一言不發，賴在大廳死活不肯走。
「我畢業之後可不能總是這樣喔？鬧脾氣也還是要記得照顧自己。」
文絲毫不在意妹妹的起床氣，脫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對方身上，環顧四周確定大清早還沒有甚麼人出沒，微微傾身，一個用力將栞打橫抱起，不顧對方的驚呼與放下的要求，抱著沒什麼重量的人快步回到對方的房間。
「姊姊！被別人看到很難為情的…」
「抱歉抱歉～下次不會了。時間還早，再睡一下？」
一如既往輕拍著小小的腦袋安撫對方，但妹妹並沒有接受再睡回去的選項，反倒說著因為是最後一天，想要在其他人群出沒之前最後一次姊妹倆一起到校園裡四處晃晃。
每天早晨從宿舍出發前往教學樓的路、文偷偷告訴過栞體育課能夠遮蔭乘涼的好去處、短短的下課時間姊妹相約的路口、用餐時間的學生食堂、總是做不完工作的學生會室、出演過大大小小各式各樣劇本的禮堂、除了上課時間外花費最多時間也是揮灑最多汗水的練習室。
打開練習室的門時並不意外看到裡面已經被其他人霸佔，總被說是舞台笨蛋的晶跟幾年來從未褻瀆『宰相』一職的未知留，這兩個人會在最後一天的大清早待在練習室就像是呼吸一樣自然而然的道理。
文識趣的把空間留給兩人，拉著栞回到禮堂，坐在第一排正中央的觀眾席仰望沒有任何燈光、裝飾的舞台。
聊著小時候看過的音樂劇、舞台劇，曾經最喜歡的演員、最喜歡的劇本、最喜歡的橋段。說著這幾年來坐在舞台下的、站在這個舞台上的感想，現在最印象深刻的回憶、最怦然心動的演出。
「我，留在席格菲特，真是太好了。」
明明是一片空蕩蕩、漆黑的舞台，文卻能看到生動的幾個身影在舞台上躍然而起。
剛進到席格菲特時，前輩們的舞台，散發著夢寐以求的光芒，年輕氣盛懷抱夢想的國中生無所畏懼，拚命追著閃耀的光芒前進的身影。
棋逢敵手，與同屆兩個難纏的兩人成為不打不相識的勁敵，在各個舞台上互相比拚著想要奪得主演的位置。
即使中間從舞台上墜落過，曾經覺得站在舞台就像凌遲一樣的折磨，看到妹妹在聚光燈下的身影就覺得刺眼得不行。但這些痛苦過去之後，現在回想起來只是刻骨銘心感慨的回憶。
因為經歷過這麼多波折，所以他們才能一起創造出最後的、夢想的舞台。
明明只是幾天前的事情，好像很近又好像很遠。
眼前浮現的劇場是回憶的舞台，然而手中的溫度卻是真實的存在。
「果然，最喜歡栞了。」
探出上半身，微微側過頭調整好方便的角度，吻上兩天沒碰到的唇，從一點一點輕啄試探，再到後來深入的唇舌糾纏，就像翻攪著內心滾燙的情緒一般難分難捨。
抵著額喘著氣，在緩過氣之後正想開口卻被廣播器裡傳來的熟悉的聲音打斷。
「在宿舍等我，收拾一下東西，晚點跟我一起出去。」在人潮湧入禮堂之前文趕緊把事情交代給妹妹，另一方還在遲疑門禁問題時，不慌不忙從口袋拿出已經蓋好所有審核章的外出單交到妹妹手中。
畢竟學生會都是自己人，申請單這種東西實質上只有想不想要，根本沒有理由或時間問題，當然這種像是走後門的事情文從來沒跟栞說過，所以當栞一臉吃驚瞪大眼盯著單子發呆的時候，文還是有些難為情勸說不要太深究，重要的是快點收拾好東西才不會耽擱行程。
畢業典禮該有的流程依舊，學校董事致詞、榮譽校友致詞、前學生會長兼畢業生代表致詞、現任學生會長兼在校生代表致詞，免不了一長串各式各樣的頒獎、感言。
從師長的手中接過裝有畢業證書的紅筒，與同校幾年的同學合照，被人群簇擁，合照的邀約不斷，希望能拿到一些紀念品的也不在少數，文在千萬個推託下才保住自己外套與制服的完整，另一邊的晶靠著氣場與能言善道的未知留幫忙開脫也才幸免於難。
「不愧是晶前輩！人氣也是頂尖的！」
「文前輩也不差呢，真是～罪孽深重的兩個人。」
文好不容易從人群中逃出，就看到兩個後輩在外圍看熱鬧說著風涼話。原本還想辯駁一番的，但想想也是最後一次了就由著他們開心。
「你們之後也要加油呢。」
「不扮演一下姊姊的角色交代要照顧妹妹嗎？」
「栞可是很強的…而且，不用說你們也會去做的吧。」
「文前輩也是變得相當任性又難應付呢…算了～總之，畢業快樂，席格菲特的文前輩。」
知道是後輩風格的祝福，文輕聲回以感謝，離開前的最後還是為了緩和氣氛，向著二人大喊道「明年會回來看你們有沒有把舞台搞砸的」。
回宿舍的路上意外的漫長，走到哪裡一個不注意就可能隨時會被人群包圍，經歷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才回到宿舍，妹妹看來也是等候多時，但在對上眼神的瞬間卻沒有任何不耐煩，反倒展露出和煦的笑容。
文走上前，拿下對方身上的背包改背到自己肩上，另一手牽著還想抱怨的妹妹，開心的踏上姊妹的小小旅程。
走了一段距離，搭上電車，換乘另外一線又過了幾站，下車時天已經暗了大半，距離原本的校園越來越遠，途中栞問了很多次要去哪裡，文都只是笑說乖乖跟著，等到了的時候就會知道的。
拐進路邊的超市，買了一些生鮮蔬菜、零食與飲品，文仍是把採買的東西提在自己手上，唯一空著的手依舊是緊緊牽著栞不放，就像生怕對方走丟一樣。
最後停在一棟公寓房間前，文才鬆開手從外套口袋中拿出鑰匙，轉了幾次方向才成功打開陌生的門鎖。
把身上的東西暫時放在客廳的桌上，屋內的空間並不是很大，但是該有的東西也是一應俱全，早前宿舍裡的一個個小箱子也整齊的堆疊在角落等待主人好好分類收拾。
「之後我都會待在這裡，栞想來的話隨時都可以。」從抽屜裡拿出之前就打好的備用鑰匙遞到還在恍神發呆的妹妹手中，想想還是不放心的文繼續交代著如果要來之前要先通知自己才能去接他，避免路上要是遇到壞人。接著又說起一些簡單的規劃，諸如正在計畫中的打工安排、考駕照、舞台練習等等很多很多。
最後還是栞制止還在興頭上的文越扯越遠，拉回眼下的正題，姊妹倆一起整理、布置這個還是一片空蕩蕩的房子。
雖然還有幾個箱子還沒拆封，但基本生活必需品都已經充足後，文停下手邊的作業悄悄靠近還在猶豫著床頭要擺哪張照片才好的妹妹。
仗著身高優勢，視線越過對方頭頂跟著審視兩張照片，大致了解妹妹的糾結點但轉念一想其實也沒什麼好選擇的，文一把抽走其中一張照片，惹得原本還在認真挑選的栞回過頭要搶回被年上高舉著的照片。
文這次記取教訓，在妹妹嘗試跳到自己身上搶奪之前先一步用還空著的手緊緊摟住對方，低下頭深吻著早就想掠奪的唇舌。年下原本還在掙扎的手慢慢環到另一方頸後，沉浸在親吻纏綿間難分難捨。
陽光透過窗戶灑進室內，照亮原本還是一片漆黑的房間。
床頭兩側分立著兩張不同的照片，左側是六人最後演出的舞台，低年級的三人站在前排，高年級的三人站在後方，就像是守望著他們一樣，帶著溫暖的微笑；右側則是姊妹倆小時的合照，一旁放著兩人共同配戴多年的髮飾，以及那本承載所有回憶與夢想的『Elysion』劇本。
被窩間的人似是被刺眼的光芒喚醒，舉起裸露在外的手臂擋在眼前，掙扎的動作似乎引起另一個還在熟睡的人的不滿，在一方嗔怒下又重新拉起被子將兩人罩住，被窩底下的動靜卻未因此而平息反倒有越鬧越歡騰的跡象，一段時間過後才又歸於平靜。
依偎在一塊的身軀、嘴角揚起幸福的角度、笑開的眉眼，無一不說明著歲月靜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