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少女与醉酒

坐在可以三百六十度随意旋转的椅子上，我抬头看着上面的天花板，在上面几乎随处可见不同造型的玻璃挂坠。

比较昏暗的橘黄色灯光经过那些玻璃吊坠的反射，斑斑点点的撒在黑色的地砖上。周围放着节奏十分舒缓的轻音乐，待在这里，一股平静的感觉充斥着全身。

和这周围所有布置有些格格不入的是，在吧台后面的墙壁上，一台看上去很老式的电视机安稳的放在那里。

老久的电视机仍然在工作，在它不那么清晰的屏幕上，安静无声地播放着一部十分经典的动画：猫和老鼠。

重新将视线转回前方，一面墙上靠着一个大大的柜子。每个柜子的小隔间里，全都错落有致的摆放了大小不同的酒瓶。

那些瓶子上印着的文字，不止有日文、中文和英文，还有很多我完全不认识的文字。不过就算是印着我认识文字的那些酒瓶，也全是我根本不知道的品牌。

而现在，就在我的眼前。隔着吧台，一名身着白色衬衫和修身黑色背心的成年女性，她正在富有节奏的一下下晃动手中的酒壶。

这个人不是别人，我昨天中午才刚刚见过她。早川·藤餐厅的店长：早川理子。

明明昨天还是餐厅店长的她，现在却成了一名看上去非常专业的调酒师。而这边白天时关着大门的地方，居然是一间隔壁餐厅小不了多少的酒吧。

这里的地方虽然小一点，但各种设施却很齐全。说实话，在看到之前那个问我需要什么的人其实是她时，我是有感到一点惊讶的。

因为，这里作为调酒师的早川理子，和在隔壁作为店长的她，给人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看着刚进入酒吧的我，早川店长对我说：

“晚上好，很惊讶吗？”

“嗯，有点…”

“很正常，新顾客一般都是你这个反应。”她指了指吧台前的座位，应该是让我坐到那里。在我照做后她接着说，

“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了，我不喜欢喝酒。”

“那就来一杯white lady吧，白色佳人，你会喜欢上它的。放心，我请客，之前送给你那张卡券之后还是可以随时使用。”

“那好吧…谢谢。”

虽然是在询问的语气，可早川店长却根本没有给我推脱的机会。话还没有说完，她就已经拿出了调酒壶。

“请问，隔壁的餐厅和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不容易有了个空闲的功夫，我赶紧问出了心里的疑问。早川店长一边晃动着酒壶，一边不慌不慌的开始解答我的疑惑。

“很简单，这两家店都是我开的。隔壁的餐厅从早上十点半营业到下午两点，然后从三点到晚上八点，那边会是一个咖啡馆，八点后那边就停止营业了。”

停止摇晃将酒壶放在桌子上，然后倒掉三角杯里用来降温的冰块，之后缓缓地倒入混合完毕的乳白色酒液，最后轻轻在杯口放上一个雕刻成蝴蝶样子，好像是橙子，又像是柠檬的表皮。

这杯叫做“白色佳人”的酒便被送到了我的面前。

“晚上九点开始，一直到凌晨一点，这里的酒吧就会开始营业。请慢用。”

我没有直接喝眼前这杯白色的酒，而是先凑近闻了闻它的味道。

除了酒精特有的那种气味外，我还闻到了淡淡的柠檬酸味和橘子的味道。看来那只蝴蝶的成分应该是橘子皮。

喝下小小的一口，酒液进入口中的第一感觉是一阵清新的甜味。随后，柠檬的酸味在口中出现，紧接着是一股辛辣的感觉。

最后，淡淡的苦涩姗姗来迟，充盈了我的口腔。可在彻底结束后，苦涩的味道也奇妙的消失，只剩一种复杂的感觉在口中回味。

这个味道，我不喜欢。我讨厌一切苦味的东西，这也是我不喜欢喝酒的主要原因，所有的酒我都感觉它们有着一股苦涩的味道。

但是，虽然我不喜欢，可也不怎么讨厌。

又喝下比之前稍微多一点的酒，这次那些富有层次的味道更加明显。不过，我觉得好像没有那么不喜欢了。

而且，感觉还有点晕…

“不会很累吗？一直从早上到凌晨。”

“你不会认为我一整天都呆在店里吧？”又调完一杯酒后，早川店长暂时闲了下来，她趴在吧台用手肘撑着身体，

“你应该发现了，今天店里基没有什么顾客。这可不是因为我们这里人气不好，一般的时候，店里可基本都是满员。”

说着，早川店长从旁边取了一个和我一样的三角杯。我以为她是要喝酒，可结果，她却从吧台底下取出了一瓶与这里氛围完全不符的东西。

那倒入杯子的液体，无论是从颜色还是味道，又或者是瓶子上印着的名字。毫无疑问，那绝对是一瓶橙子口味的果汁。

明明开了酒吧，自己还是调酒师，结果居然要喝果汁吗？好奇怪的人…

“别看我是个调酒师，但我可不喜欢喝酒。所以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了。”

好像发现了我那奇怪的眼神，早川店长随意的解释了一下。

杯子里的酒再次少了一些，不知道为什么，那股混杂在里面的苦涩味道减轻了很多。

“每周的今天，也就是星期四。只有这一天我会到这边来，其他时候这里会有另外的人负责工作。”

早川店长将那杯橙汁一口气全部喝掉，然后接着对我说：

“我不喜欢太多人。只要是每周的今天，我都会限制店里的人数。时间久了，老顾客们基本上都不会在今天来。新顾客的话，前几天也都会有通知。所以，今天晚上就只有你们这些偶然看到想进来喝一杯的人了。”

原来如此，但我可不是想喝一杯才来的。不过无所谓了，将杯子里最后一口酒喝掉，我突然觉得偶尔喝一点好像也不错。

唔…感觉更晕了…

“要来一杯吗？”

早川店长指了指旁边放着的橙汁，我确实想要喝一点让自己清醒一下。

于是我点了点头，可她却当着我的面将橙汁倒入了调酒壶，然后又从身后取出一瓶酒倒进里面的时候，我突然反应过来，她好像指的不是单纯的橙汁。

“抱歉…早川小姐。我只想要一杯橙汁，请不要再放酒，我已经感觉有点晕乎乎的惹。”

喝完那杯酒，现在的我居然连说话都有些说不清楚。难道我的酒量差到这种地步吗？还是说那杯酒度数有点太高了…

“没事没事，橙子口味的酒也和橙汁差不多，请放心的喝吧。”

不等我再拒绝什么，调酒壶里混合完毕的酒和一款我认识的苏打水已经填满了一整个杯子，将它递到我的面前，早川店长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orange fizz，橙子菲士，请慢用。”

看着杯子里轻轻上下翻腾的橙子片，本想就此停下，再喝下去我一定会连走路都摇摇晃晃，回家都会成为一个大问题。

清爽酸甜的味道流进喉咙，虽然心里想着不可以再喝，可我的手好像和大脑有了一点分歧，等我意识到的时候，杯中的液体已经只剩下一半。

既然都已经喝了，那就别想那么多，今天就当是一次新奇的尝试吧…

拿起酒杯，没有像之前那样小口小口的品尝，意识有点混乱的我直接一口气把它喝了个精光。

“啊~店长~再来一杯~”

“诶？真的还要喝吗？不经常喝酒的人最好不要突然喝太多。”

什么嘛，明明是你先说让我喝的…现在又说什么不要喝太多…

“真的~是店长你自己说的今晚请客，该不会要赖账吧…咳、咳。”

咳嗽了几下，奇怪的味道充满了鼻子。嗯？已经快十点半了吗？我是不是忘了点什么？不管了，之后再说吧…

“再来一杯~”

过了一会，重新装满的酒杯又回到了我面前。我想要拿起来，结果却没能成功。已经趴在吧台上的我努力抬起头，发现店长的一只手牢牢抓住了杯子，怪不得我刚才拿不起来。

“店长你干嘛~你这样我没法喝酒，快点把手松开啦~”

“打电话叫你的家人或者朋友来接你吧，不然今晚你就只能睡在桌子上了。”

讨厌…我可以自己回去的，我可是魔法少女，怎么可能连回家都要别人来接…

“没事的没事啦…我可以自己回去的…不用别人来接我…最后再喝一杯，喝完我就回…回家…”

“不行，如果你不现在就打电话，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喝下去了。”

“那好吧…我打就是了…”

费力的从口袋摸出手机，还好指纹解锁很方便，不需要输密码什么的。我在联系人里面翻动了一下然后看准一行数字用力按了一下。

……

“喂？美莎，你去哪里了？我给你打了好多个电话，可为什么你一个都没有接？”

一阵铃声过后，电话很快就接通了，结衣那熟悉的声音通过手机传过来。真是的，她在担心什么嘛，我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事情…

“结衣~你知道百年孤独的作者是谁吗？”

“诶？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告诉我嘛~我现在好像知道这个作者到底是谁…”

“嗯，我没记错的话，是加西亚·马尔克斯。”

“不对不对，回答错误。百年孤独的作者，嗯…它的作者就是它的作者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美莎，你到底怎么了？喝醉了吗？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没有啦，我怎么可能喝醉…你刚才回答错了！所以要接受我的惩罚！”

“美莎别闹了，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我在…我在…我不记得啦~哈哈哈哈。山田结衣同学！请听题！”

“诶？”

“请问！你喜欢我吗？”

“当然，你现在到底在哪？”

“哼~敷衍的回答…那，那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

“非常喜欢？”

“哼哼~我对你的喜欢，比明天少一点，比昨天多一点……”

忽然，刚才一直待在我旁边的店长从我手里拿过了手机，我听到她对着电话里一句一句地说：

“您好，请问是星野小姐的朋友吗？”

“是这样的，她现在有些醉了，麻烦您来接她一下，地址是……”

地址是什么我没有听清，不过她刚才说的我喝醉了完全是在胡扯！我可清醒着呢！我只是…只是有点头晕……

“美莎…美莎…快醒醒…该回家了…”

回家？回哪里去？我现在…难道不是在家里吗？唔…谁把我背起来了，是结衣吗？

啊嘞…好奇怪啊，现在不是在上课吗？我好像睡着了一会，现在要去哪里？是要去大冒险吗？好…好耶~

……

嗯？这里是哪？我为什么在外面？风凉凉的，好舒服…结衣也在，刚刚不是在上课吗？

“结衣~”

“怎么了？”

“嘿嘿~你也逃课了吗？这样不可以哦，你可是模范好学生，不可以学我逃课…不可以…”

好困…好累，好想睡觉。但是还不行…因为，因为要战斗！要Tatakai！我们要把恶魔们，把它们一个不留的全部驱逐出去！

“结衣士兵长！前进！战斗！Tatakai！我们要去把曾经失去的一切，把我们的自由，全部争夺回来！”

“好，好，我们马上就到家了。”

回家…没错，我们要回家。我们要回去那个永远回不去的故乡，我们要…要什么来着…好困…

……

“我去给你倒点水，你先休息一下。”

睁开眼睛，眼前是陌生的天花板。不对，也不是那么陌生，有点熟悉的感觉。原来是这里啊，我们回家了，回到我和结衣两个人的家…

嘀——嘀——

我突然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没过多久，电话铃声响了两声后很快就接通。

“喂~妈妈，晚上好~已经睡着了吗？”

“美莎？你怎么了？我感觉你的声音有点怪怪的。”

“没事~没事~妈妈，一直以来谢谢你，早点睡，晚安~”

“诶？……”

嘟——嘟——

啊…好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