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剪短的头发与微不足道的幻想

小瞳没有准时过来，在下午约好的时间我没能看到小瞳的车子，更没有看到小瞳的身影。

以往的时候，小瞳总会很准时的到达我们约定的地方。可现在距离约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小时，我发送给小瞳的信息也没有得到回复。

会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呢？

尽管我知道这种可能性很低很低，可我还是忍不住的担心。万一……小瞳又像小时候那样忽然就消失了怎么办，我还有必须要告诉她的话要说……

嘀嘀——！！

忽然响起的鸣笛声打断了我将要飘远的胡思乱想，一辆浅粉色的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了离我不远的地方。透过放下来的车窗，我很容易地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抱歉了结衣，我来晚了一点。有等很久了吗？”

我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出现，小瞳正确切地站在我的面前。真是的，我怎么能有那样的想法呢？小瞳会不辞而别那种事，怎么可能会真的发生。

“也没有很久啦，不过…为什么小瞳突然剪了短发？”

在看到小瞳的第一时间，我的视线就被她的头发所吸引。原本长度到达了肩膀往下的头发，现在却变成了只能遮住耳朵的短发。

还有颜色，小瞳之前一直都是桃紫色的发色，可今天却忽然全都变成了比较淡的金色。

唔…这种颜色看起来好熟悉，高中的时候，美莎也一直都染着这种颜色的头发。不过，假期刚开始的那段时间，美莎告诉我她把头发染回了原本的样子。

“结衣想知道原因吗？”我们坐上了车子前面的位置，小瞳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抖了抖额前的短发，

“只是突然想换个发型试试，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难道结衣觉得我的新发型不好看吗？”

“当然没有，”我摇了摇头，短发的小瞳虽然有些不适应，但却有了和平时不同的气质，“小瞳很帅哦，说不定你意外的很合适这样的发型呢。”

“是吗？”

车子轻轻地抖动了一下，窗外的街道开始慢慢地后退。小瞳已经启动了我们身下的车子，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说，接下来只需要十多分钟我们就可以抵达目的地。

“结衣有剪过短发吗？应该没有吧，还是说结衣在我离开的那段时间偷偷剪过别的发型了？哈哈哈，开玩笑的。”

不，我从来没有剪过其他的发型。

我本应该这样回答小瞳，但车子已经驶入正轨，车速也已经让街道向后跑动。最好不要和开车的人讲话聊天，爸爸曾经这么对我说过。

“长发很麻烦的，”因为我没有和小瞳搭话，所以她看起来就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

“结衣也可以试试别的什么发型，我很期待看到不一样的结衣。而且结衣这么漂亮，无论剪什么样的发型，一定都可以轻松驾驭的。”

换别的发型…或许可以试一试。仔细想想，从小到大我都没有刻意去弄过发型之类的，倒是妈妈经常会弄各种不一样的发型。

以前的时候，妈妈也有邀请过我和她一起做头发，但我最终还是拒绝了。妈妈的发型总是弄得很复杂，虽然很漂亮，但是我不喜欢在头发上花费太久的时间。

而且，要是弄了很复杂的发型，就要一直注意不让它散掉。这样的话，怎么想都会很不方便。

不过剪成短发反倒不会有这方面的烦恼，但我暂时也没有这样的想法。美莎说过她很喜欢我单马尾的样子，所以还是不要随便换其他的发型了。

车子平稳地在街道上移动，从开始到现在为止，一路上很多地方都是熟悉的样子。可就在一个普通的十字路口，本该左转的我们却直直地通过了眼前的红绿灯。

“诶？”

当我还在考虑要不要提醒小瞳她走错了的时候，车速忽然笔直的上升，沿着窗边钻进来了更加猛烈的风。

“时间还早，”旁边的小瞳转头看了我一眼，紧接着车速又一次忽然上升，

“我们去海边开一圈，顺便兜兜风。”

车子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在转过一个路口的时候都没有太多的减速。虽然我们目前所在的路上没有什么同行的车辆，但从我的位置可以清楚的看到时速表的指针在很快的爬升。

指针所指的数字已经快要到达规定的最高时速，要是再这样加速下去，一定会非常严重的超速行驶了！

“小瞳，是不是太快了点？”

稍微犹豫了一下，我还是决定提醒小瞳一下。可即使我这么说了，车子的速度依然没有减慢，窗外后退的建筑已经开始变得模糊，时速表的指针几乎紧紧地碰到了道路限制的最高时速。

“小瞳…”

“放心吧结衣，”我想要说的东西被小瞳中断，她的视线看着前面的道路，脸上的表情平静的就好像自己现在什么都没在做一样，

“放心吧，什么事都不会有。”

窗外的建筑物仿佛突然消失不见，拂走被风吹乱的头发，我看到了熟悉的海岸和不远处的海面。

现在正好是涨潮的时间，浪花不停的拍打着海堤，即使我们离海岸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空气中也已经有了轻微的湿咸。

窗外的风不停地钻进车内又钻出，我的头发被吹的有些凌乱，眼睛也因为风而只好闭上。在风中待了好一阵过后，身下车子的速度总算逐渐慢了下来。

“要一起出去走走吗？”

我们最终在海边停下，耳边海浪的声音格外清晰，小瞳的声音混在其中显得稍微零碎，我这边的车门已经被她打开，一只没有涂指甲油的手掌伸在了我的面前。

我轻轻搭上了小瞳的手，我刚一碰到小瞳的手指，她就忽然反握住了我的手腕。胳膊上传来不大不小的拉力，跟随着小瞳的背影，我们走到了一条栏杆的跟前。

面朝着栏杆的方向，不远处的海浪摔碎在灰色的岸堤。黄昏的太阳把自己藏进幽蓝的海色，云层揉碎了金色的阳光，就连浸润了海风的空气都仿佛变得厚重。

这样的场景……我好像在很久之前就有见过。而且，那时候站在我身边的人也是小瞳。

久远的回忆忽然开始在我的眼前播放。小时候的一次出游，我强行拉着小瞳的手跑来跑去。虽然不是同一片海边，那时候的我们身边也没有现在的栏杆，但当时的景色却与今天格外相符。

只是，现在却是小瞳在拉着我的手。我们的影子被落日拉长，一根竖着的栏杆将我们的影子隔开，明明只是一条浅浅的影子，可就像是有一道混凝土浇筑的高墙真的立在了我们之间。

“小衣，”一个消失在记忆深处的称呼突然被小瞳重新提起，我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了身边的小瞳。自从那年小瞳离开，我就再也没有被这样叫过，

“哈哈，果然很奇怪啊，我还是直接叫结衣的名字好了。怎么样？有没有想起什么以前的事情？因为结衣拉着我到处乱跑，结果弄得我的衣服上到处都是沙子，还被妈妈给说教了。”

“嗯，我当然记得，”看着小瞳的侧脸，一阵风忽然吹起了我的头发，“对不起，我都不知道因为自己的任性让小瞳为难了，真的很对不起。”

“和我就不要说这些话了，”小瞳一直抓着我手腕的左手忽然松开，随后整个人都趴在了面前的栏杆上，

“可以答应我吗？不要对我那么客气，至少不要让我觉得结衣是在和一个陌生人聊天。我希望结衣可以稍微随意一点，就像小时候那样。”

“嗯，我会的。”

沉默的氛围糟糕地充满了我们身边的空气，整片岸边只有海浪拍击的声音。在我眼角的余光中，小瞳的视线只是平静地望向远处的海平面，微凉的海风不断吹着我的脸，可我却越来越没法安静下来。

要说吗？在这里，就现在。要把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吗？真的要这么做吗？

我张开了的嘴巴又瞬间咬紧牙齿，明明昨晚已经下定了决心，可现在我却还是这幅犹犹豫豫地样子……

为什么说不出口呢？我到底在担心些什么呢？

我不知道…不，我其实早就知道的。自己那些话会伤害到小瞳，担心说出了那些话我和小瞳的关系就会再也没法修复，担心我会永远的失去自己最好的朋友……

可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无论是对小瞳，又或者是对美莎，我这样的态度完全是糟糕透了。

对不起，小瞳。我必须要说出自己想要告诉你的话，否则对你太不公平了。

“小瞳！”

我大声的喊了小瞳的名字，用力地转过自己的身体，我咬了咬牙齿边上的嘴唇，轻轻地刺痛让我费力地张开了嘴巴，

“其实，我……”

“嘘~不要说出来 ，”就在我转过身的下一刻，小瞳忽然凑近到我的面前，随后一双手臂紧紧地将我抱在了怀里。我的耳边近在咫尺的响起小瞳的声音，

“我明白的，我一直都知道小衣的心思，从我们再次见面的那天起，我就都明白了。”

“小瞳…”

“所以不要说出来，有些话如果真的说出来，就彻底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对吗？那就看在这个份上，让我留下一点微不足道的幻想吧。”

小瞳的温度清楚地传达给了我，傍晚的风渐渐改变了方向。我想要说对不起，想要向小瞳道歉，可小瞳不久前说过的话还清晰地留在我的记忆中。

这种时候，我要说的话，我应该说的话绝对不是“对不起”。

“小瞳你忽然在说些什么啊？”我用尽全力地在脸上堆出了笑容，但那一定是很差劲的表情吧，

“再不回去的话，我们就要迟到了。在离开之前，我们来拍张照片吧~”

“好啊，我刚才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吗？结衣你是不是听错了？”

身下的车子重新开始带着我们移动，距离上课的时间已经没剩多少。尽管小瞳一路上基本上没有减速的让我们赶到了老师的教室，可我们还是只差一点点就真的要迟到了。

不过老师并没有多说什么，她只让我们休息一下就开始准备待会儿的测试。

我倒是不需要专门的时间来休息，可被我一路拉着跑过来的小瞳就不一样了，她大口喘着气的样子，果然还是需要休息一下呢。

靠着身后的椅背，我一边休息一边调试自己的琴弦。几分钟之后我就要开始展示最近的学习成果了，但我还是没有足够的把握，昨天晚上差劲的练习结果现在又一次被我想了起来。

“有点紧张？”

小瞳放下了手中的琴弓，她好像已经调试好了自己的琴弦，而且似乎很有信心的样子。

“嗯，是有一点。昨天练习的时候总会出错，也许是我的练习程度还不够吧。”

“放轻松好了，结衣一定没问题的，”将小提琴放回了琴盒，小瞳对我露出了轻松的表情，“我都可以做到，结衣一定也没问题的，只要放轻松就好。”

最后检查了自己的琴弦，我轻轻的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挂钟上的指针在一下一下的跳动着，安静的音乐教室里它的声音忽然变得格外清楚。

它的每一次跳动，都让我的心情都变得更加平静一分。当指针来到最后的十秒，我的内心忽然没有了任何的烦躁和不安。回想着记忆中的旋律，我的思绪也不会再不知不觉地飘向远方。

指针准时的来到了老师所说的时间，我拿起自己的琴站起身来。现在的我有信心可以完成待会儿的演奏，我可是有了十二分的信心！

“结衣。”

在我走进房间的前一刻，小瞳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只是轻轻地张合着嘴唇。即使我听不到小瞳在说什么，但她的话清楚地传达到了我的眼中，

“要加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