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badminton

“美莎，我可绝对不会让着你的哦，准备好了没？”

“当然，我也不需要你让我。结衣，拿出你全部的实力吧！小心输给我。”

现在站在我面前，身穿一整套深色系运动装、黑色长发束起高马尾、隔着衣服也可以看出那优美身体线条的青春少女，她正眼神凌厉地与我隔网相望。

她是我的高中同学，是我的高中班长，是高中羽毛球社的社长，是获得过全国羽毛球比赛亚军的全校典范。

她是我的大学同学，是我作为魔法少女做信赖的同伴，是我的同居人，也是我的恋人。

今天，这个平常而又不平常的下午。好不容易同时有闲暇时间的我们，将在公寓附近的公园里，进行首次一对一的较量。

羽毛球啊，小学和初中的时候我还是偶尔会玩玩。高中之后就基本连球拍都没摸过了。不过倒是看过几次结衣的比赛，那也都是高二的事情了。

因为学业的原因，结衣高三开始就不再参加比赛了。到了第二学期就连社团都不怎么去，这么久过去了，总归会生疏一点。大概？

虽然早上我说要和结衣打羽毛球的时候，她拒绝了好几次，还说着什么“自己只会全力以赴”。

而且，结衣刚才说了不会让着我，我也说了“拿出全部实力吧”这种话。但结衣应该只是说说而已吧？

毕竟我绝对算得上是完完全全的新手，她可是差点拿下全国冠军的“职业选手”，和我之间都要使出全力的话，那也太欺负人了。

“美莎，你来发球。”

“OK。”

一伸手接下结衣扔过来的羽毛球，我和结衣分别走到了场地两边对角线的位置。

我抬起头看了看天上，今天的太阳不算强烈，挺多又白又灰的云在上面慢悠悠地飘着。

嗯，是个适合打羽毛球的好天气。既不会被太阳晃到眼睛，也没有什么风，不会对羽毛球的飞行造成影响。

即使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摸过球拍了，可这东西只要曾经学会过，身体就可以牢牢地藏住那些记忆。当我握住球拍，捏住白色的羽毛，久违的感觉一下子就由指尖传到了全身。

松开手指，羽球在重力的作用下开始落下。

挥动握在身前的球拍，羽球的顶端很完美的接触到球拍的中心。紧绷的网格线很轻松地就让羽球越过拦网，高高地飞向了结衣那半边的球场。

第一次用这支球拍，线的松紧程度有些出乎我的预料。羽球飞的很高，我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用的力气好像有些太大了。

然后，我看到结衣修长的身体高高跃起。黑色的马尾在空中荡漾，结衣手里的球拍仿佛成了她手臂的延伸。

这一会儿的时间感觉过得好慢，我可以清楚的看到结衣高挺的鼻梁，软软的睫毛和棕色的眼睛，还有那微微张开的嘴唇。

只是，我记得往日里那双眼睛里，无论什么时候都满是温柔和关切。可现在，我却看到了从来没见到过的眼神。

冷淡、平静、专注。

这时的结衣忽然让我觉得好陌生。现在的她不像是那个热心温柔的班长，更像是一个只专注于手中球拍和眼前羽球的比赛选手。

砰！

清脆无比的击球声在我不远处响起。

被我打的高高飞起的羽球，在与结衣挥下的球拍接触的一瞬间，它就像一颗子弹，瞬间冲回了我这边的球场。直到它在地上弹了几下完全停下，我甚至连胳膊都没来得及动一下。

“美莎，你的发球太高了。没有信心接下我的扣球，最好还是低一点比较好。”

“哦。”

我的手指又一次捏住了白色的羽毛，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在几秒钟前才刚刚发生过一次。我的第一个回合就只是发了个球，然后就这么结束了……

喂喂喂！搞什么啊！？

结衣这家伙居然真的是认真的，她刚才那个样子一点点都没有放水！我明明只是一个初级的不能再初级的新手，至于这么认真地对待我吗！

呼——

好啊，既然你是认真的，那我也要拿出百分之两百的实力了。就算你曾经是全校最厉害的羽毛球成员，我也绝对要赢过你一次！

来吧！结衣，刚才是我大意了。这次，可不会让你再那么轻松的得分了！

羽球再次被球拍打飞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我控制的很好。羽球飞过球网的高度很有限，虽然我是新手，但也明白这种高度的球基本不可能被扣杀。

果然，结衣只是将球用力打了回来，看羽球的飞行轨迹，它的目标是离我最远的后场角落。

没问题，可以反应的过来！身体已经开始动起来了，在羽球落地之前，我就赶到了落点的附近。

砰！

和上一次一样的击球声，只不过这次是发生在我这边。我成功地将球又打了回去！它跨过球网后还在往后继续飞行，这一下我可是用了全身力气的。

我对面的结衣在羽球飞向她的第一秒就开始移动，当羽球飞过球网的时候，她就已经站在了羽球的球路上。

这次会往哪里打？前面，左边，还是中间？

结衣握着球拍的右臂微微后拉，看她的样子，应该也会用不小的力气。那么说是要打向后场了，很好！这样我可以有很充足的反应时间。

在我和结衣共同的注视下，羽球到达了结衣的面前。她的身体和手臂就像一张拉满的弓那样，看起来就非常用力的挥出了球拍。

来吧，不管是左边还是右边，我都会把球打回去！要从我手上得分，绝对不会那么简……

…什么？怎么会？为什么会这样？

空中的羽球确确实实被结衣打了回来，掉转了运动方向的它按照我的预想，应该会以很快的速度飞向我这边才对。

可它的速度好慢，慢到它根本不足以飞到我这边的后场。它在我的视线里越过了球网，然后下一刻就开始下落。这么下去，它的落点就连我这边发球线都过不了！

可恶！被骗到了！

那下看起来力度十足的挥拍，结果却像完全没用力，只轻轻推了一下。

啧…又让结衣得分了。等我迈开腿开始移动的时候，失去了前进能力的羽球已经无力的掉在地上。富有弹性的顶端还让它又跳了两下。

但是没关系，这才是第二个球而已。同样的招式对魔法少女是没有用的！有了这次的经验，下一次，下下一次，下下下一次，只要不断的积累经验，我一定会有赢的时候！

第三次发球，其实从上一次开始，按理说就应该都是结衣发球才对。不过没关系了，又不是什么比赛，稍微让让我，这样才比较合理么。

那么继续吧，结衣。我们之间的“战争”，这才刚刚开始呢！就算你很厉害，比我厉害不知道多少倍。

但，我一定会赢你一次。不管这期间输掉多少个球，但只要能赢一次，这就足够了。

砰～

……

半个小时后，我终于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么可笑、愚蠢。

“呼…呼…呼——”

好累，嗓子好干，呼吸根本来静不下来。脚和小腿都好酸，胳膊和肩膀已经痛了好一阵，只要稍微动一下都酸痛的要命。

这枚羽球第不知道多少次回到我的手上，我发了多少次球了？30？40？50？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从最开始到现在，明明我已经累手都快抬不起来，可结衣却连喘气都没有。

而且，我根本连一分都没有得到啊！不管我再怎么努力，无论我怎么将球打向不同的方向、结衣总能赶在球落地前接住它。

最最关键的是，我们都已经打了半个小时了！为什么我感觉结衣一点都不累，虽然我知道结衣的体力很好，可这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结、结衣…你不累吗？”

我双手撑在膝盖上，一边喘着气一边看着球网后的结衣。她的姿势看起来完全没有颓势，就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一样。

“这种强度不会累的。美莎，要休息一下吗？”

哈…哈…

真是有些伤人的话，我都累的快走不动了，可结果在你看来是那么轻松。该说结衣不愧是拿过全国亚军的人么，这种体力根本不是我可以相比的啊。

“不，”深深吸了一大口气，看着结衣棕色眼睛里的专注和平静，一个念头突然驱使我说出了这句话，

“继续！”

嘁…全国亚军又怎么样？我一定要赢一次！虽然这根本没什么意义，但我就是想赢一次！

这会我没有一丝多余的等待，“继续”这几个音节说出口的同一时间，我已经松开了捏着羽毛的手指。

早就烂熟于心的动作像呼吸一样自然地完成。现在，空中画出了标准抛物线的白色羽球，它再次汇集了我和结衣两人的所有视线。

羽球的高度很OK，那么结衣会打向哪里？

后场和前场都有可能，不可以只看结衣的动作来判断，我还看不出那些是假动作。在羽球被打回来之前，站在中场随机应变，才是我最好的选择。

很好，是右边的角落，我可以很轻松的打回去。

砰…

球拍击中的声音很轻，没法和结衣那种体力怪物相比的我，这一下实在是力不从心。羽球还没飞过球网，就已经在开始往下掉了。

不过还好，至少在它的空中高度低于球网之前，它就飞过了球网的最上沿。

后继无力的羽球很快直直地在往下掉落，虽然这一下不是我的本意，但却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羽球正在紧贴着球网落下，结衣的动作依旧很快。她立即一个十分果断的前扑，成功在羽球落地的前一刻将它接了回来。

嘶，看到结衣的动作，我突然感觉膝盖和胳膊一阵幻痛。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会因为怕疼而不会接这个球吧。

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被结衣挑飞的羽球越过了球网顶端，并且高度还在继续上升。

这一刻，看着那逐渐上升的洁白羽毛，思维的时间似乎又在被无限拉长。

羽球的高度即将到达最合适的位置，扑倒在地的结衣还没能重新站起来，如今绝杀的机会就在眼前。我必须思考，这会不会是我此生仅有的机会。

如果错过了这一次，之后再面对实力远高于我的结衣，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获胜的可能。我必须抓住这绝无仅有的一刻！

思维快速的在活动，可我的身体却没有按照脑中所想的那样动起来。双腿像被强力胶粘在地上，连一毫米都抬不动。右边的胳膊还有肩膀完全使不上力气，只有一阵又一阵的酸痛感在往全身蔓延。

可恶！不行，必须动起来！再这么待在原地看着，球就要离开最合适的位置，这唯一的机会就要被我自己眼睁睁地给从指缝里漏掉了！

要动起来…腿要动起来…胳膊要动起来…全身都必须要动起来！可是，身体已经到极限了，我没法立即跑起来，没法马上到达那个位置，没法抓住已经快要从指缝里溜掉的机会！

除非…用一点其他的方法……

砰——！

在我自己从没跳到过的高度，手里质感极佳的球拍与羽球进行了一次精妙绝伦又粗鲁暴力的亲密接触。

我的全力一击之下，超高时速的羽球今天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它终于突破了结衣的封锁，成功落在了网的另一边！

“看吧结衣！我说过我会赢的！怎么样？我是不是……”

得分的喜悦一下子让我变成了傻瓜，得意忘形的我瞬间又戛然而止。结衣少有的冷冷的声音帮我想起了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美莎同学，你刚刚做了什么？”

结衣的声音里是我从来没听过的冰冷，那张温柔的脸上阴沉的让我竟突然有些害怕。我不由自主地低下头避开了结衣严肃的视线。

“没、没做什么啊，我只是把球打回去而已…还、还能有什么呢？”

“你刚才用魔法了对吧！我感觉的很清楚，你刚才变身然后瞬移到了击球的位置。”

“结衣，我只是……”

“你作弊了！美莎！”结衣打断了我想要辩解的话，我甚至听到了她声音里极其罕见的怒意，

“刚才的你，很卑鄙。我们还是回去吧，作弊的比赛连一秒钟存在的价值都没有！”

扔下这句话，结衣甚至没有再多看我一眼，她自顾自地收拾着球拍。当我手中的球拍被结衣伸手拿走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愚蠢的事情。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什么绝无仅有的机会，什么一定要赢一次的执念，简直蠢的不能再蠢了…

为了这种无聊的事情，我竟然、竟然当着结衣的面作弊了，我明知道她最讨厌的就是作弊的家伙。

“结衣…”

我轻轻叫着结衣的名字，我想拉住结衣的胳膊，可却被她一下甩掉了我伸出的手指，她背上了我们的球拍，头也不回地离我越来越远。

“别、别走…结衣，不要，不要丢下我…”

我的声音开始颤抖，说出的音节带上了哭腔，但这样还不够。我全力回忆着自己所有悲伤的记忆，为了让自己的眼角湿润，让自己的哭腔更加真实，

“我只是…只是想赢一次而已，你那么厉害，我根本…根本就不是你的对…对手，为什么要那么认真啊！只是一点点也好，稍微让一让我啊！即使是我，被这样打的一点反抗之力的没有，即使是我也会想赢一次的啊！这种事…这种事我也没办法的啊！稍微…稍微让一让我……”

我手忙脚乱地擦着止不住的眼泪。可恶，明明已经不想哭了，明明只想装装样子，可眼泪却根本停不下来，可恶！为什么会这样啊！

忽然，一双温暖的手拨开了我的胳膊，然后捧住了我还带着眼泪的脸颊。我被那双手带着仰起了头，一双浅棕色的眼角占满了我的全部视野。

面前的结衣什么话都没有说，那双眼睛只是那么安静地看着我我。让我陌生的平淡和冷漠消失的无影无踪，倒映着我的眼睛里，是独属于结衣的、如往日那样温柔的目光。

“对不起…”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止住了，我的声音里也不再带着讨厌的哭腔，

“下次，下次我绝对不会再作弊了。就算真的从头输到尾，我也一定不会作弊。我以斯比的名义发誓。”

“噗～别乱用斯比的名义来发誓啊，它会不开心的。好了，我们回家吧。”

和结衣十指相握，我们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结衣的手很暖和，还很光滑。因为是魔法少女的原因，结衣的手上并没有多年练习留下的茧子。

不久前的不愉快似乎从来没有发生，但我知道，才不是那样。

“结衣，原谅我了吗？”

“没有。作弊的家伙不值得原谅。”

“哦。”

我们走到了公寓的楼下，手牵着手走进了空无一人的电梯。

“结衣，如果下次我们再一起玩羽毛球，你会让让我吗？”

“抱歉，虽然我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可下次我还是不会让着美莎。”

“哦。”

电梯门开了，我们回到了家门前，随着钥匙插进门锁，结实的防盗门在咔嚓一声后顺利地被打开了然后又关上。

“美莎，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固执呢？明明只是普通的玩一玩，却还全力以赴。就连你我都不愿意让一让。我…是不是很无法理解呢？”

“嗯，或许吧。我认识的结衣，就是这样一个一本正经，完全不懂得变通，正义感爆棚以至于让人有些烦的家伙。

不过，我并不讨厌哦。”

所以，结衣要一直是结衣，这样才是我所喜欢的结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