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漫无止境的五月

五月四，五月份的第四天，这一周的木曜日我准时在闹钟响起之前醒了过来。

六点十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和平时基本相同。干这份工作干的越久，就越能在这个时间点附近自动醒来，就算是假期的时候，早就习惯了的身体也不允许我多睡上一两个小时。

而且，现在已经不是假期了。虽说黄金周还有三天才结束，我原本的休假计划也是到那个时候。不过么，意外这东西可不会在来之前提前通知一声。

理子还在睡着，昨天晚上那么晚还吵醒了她，实在是很过意不去啊。要不让厅长安排一下，把我之前在厅里那个房间重新整理出来。

这样的话，以后要是工作到很晚的时间，就可以住在厅里不会给理子添麻烦了。

昨天晚上剩下的酒还放在在客厅里，路过的时候我顺手解决了那小半杯“气白”。微妙的气泡感在舌尖破裂，酸橙片的味道变得更加突出，与昨晚…不对，该说是今天凌晨相比有了点不同的风味。

带上蓝牙耳机，在早上的六点四十分，我一边换着今天不得不穿的一套很正规的衣服，一边拨通了高木的电话。

“喂…这里是高木，有事请留言……”

高木那还没睡醒的声音隔着听筒传了过来，我刚准备说些什么，可一股怪异的感觉忽然让我停下了正在做的事。

看着镜子里换上了正装的自己，我没理由的感觉这场面好像什么时候见过。当时我也是穿着这身衣服，而且也正好在和高木通电话。

挂掉和高木的通话，我开始四下打量着家里的东西，明明看起来一切都没什么问题，可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回到客厅里，刚刚被我喝完的空酒杯还放在桌上，它应该是我昨晚剩下的，可昨晚理子有弄过这杯酒吗？

五月四号，今天真的应该是五月的第四天吗？为什么我觉得假期早已经结束了？包括今天要调查的案子，为什么我总觉得那已经结束了？

昨天我和理子很晚才回到家，这应该是没错的。但问题是之后呢？回家后我们好像有说些什么，可是我怎么完全不记得谈话的内容？

不对劲，很不对劲。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心里那股怪异的感觉究竟是因为什么？今天真的应该是五月四号吗？

尽可能不发出声音的回到卧室，床上的理子还在熟睡，睡衣什么的都好好穿在理子身上。包括我早上醒来的时候，我身上该有的衣服也一件不少。

按理来说的确应该是这样的画面，可为什么我脑子里却有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景象……我明明记得自己被理子扒了个精光来着，而且昨晚的理子很粗暴，一点都不像平时那样温柔……

离开卧室，两种矛盾的记忆同时出现在我的脑海，它们似乎在为了证明谁对谁错而打个不停。

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是我出现什么心理问题了？可是不应该啊，我分明一直有按规定的时间去看心理医生。

而上个月的诊断结果我记得很清楚，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我的心理状态都绝对没问题才对。

从家里找出笔和纸，趁着各种不对劲的感觉还没有消失，我用最快的速度把它们全都写了下来。

看着着纸上那些矛盾的内容，我尽可能和记忆里画面进行比对，虽然暂且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要尽快搜集到有价值的信息。

将所有的问题都列了出来，我那潦草的字迹恐怕只有自己能看得懂。不过这也已经足够了，现在我要先出门看看，也许在外面会有更多的异样。

不过变故来的比我想象中要快，还没等我出门，敲门声就十分突兀的在这个早上出现。隔着猫眼我没能看到敲门的人，确认门链卡好了之后，我慢慢拧动门把手，最终在门链的限制之下打开了一道十多厘米的窄缝。

“请问有什么事吗？”

透过门缝看向外面的走廊，我试着问了下有没有人在，但果然还是没有人回应我，就好像根本没人敲过门一样。

咚的一下关上房门，我已然来到了外面的走廊里，所有东西看起来都很正常，但那股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却变得更加明显。

很快，在我转身望向身后的时候，那种感觉的源头直愣愣地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

一个小女孩儿，看起来六七岁的样子，穿着浅黄色并且款式复杂的连衣裙，头发不长，鞋子和衣服看上去都是新买的那样。

除了这些和戴在她左手上的一只黑色半掌露指手套外，她身上就没有其他额外的配饰。虽然看着就只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但她那淡金色的头发和不正常的粉色眼睛让我不得不打起十二分注意力。

最为重要的是，这个女孩子身上的那种异样感强烈的不可思议，她绝对不可能是哪户人家偷偷溜出来的小孩。

一瞬间各种奇幻和诡异题材的影视切片同时在家眼前蹦了出来，关于眼前女孩子的猜测不受我控制的走向愈加离谱的方向。

待会儿就算听到了无比炸裂的设定，我想我也可以轻松接受的吧。

“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

虽然想了很多，但毕竟只是我的臆想。在女孩儿的面前蹲下，我试探着向她伸出了手，而她也抬起没有戴着手套的右手主动碰到了我的胳膊，十分真实的皮肤触感清晰从我的指尖传来。

“当然是来找你的呀，圣子阿姨。”主动和我牵着手的女孩儿不仅叫出了我的名字，甚至还露出了一个让人完全没法讨厌的可爱表情，

“再不行动起来，世界的未来就要毁灭了，勇敢的圣子阿姨呦，快点成为奇迹吧~”

“那确实要快点行动起来了啊，”虽然女孩儿说着很莫名其妙的话，但我也只好顺着她说了下去，“不过在拯救世界之前，可以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名字根本不重要的啦，非要说的话，叫我6626就好。”笑着说出了一串含义不明的数字，在我面前的女孩儿一改最初那副神秘的样子，她每次开口都让我不自觉地感到亲近。

虽然那种怪异的感觉也跟着变得强烈，但只要看着她现在这幅过分可爱的表情，我原本对这孩子的戒心瞬间就被丢进了垃圾堆里。

“那6626，可以和我详细说说世界毁灭是怎么回事吗？”这孩子显然知道很多东西，要搞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自然要从她身上入手。

“一句句说太麻烦了呀，圣子阿姨，把手给我。”

这么说着，自称6626的女孩儿毫不客气地把我的胳膊拉到了自己面前。随后，她很用力的张开嘴巴露出了一双短短的小虎牙，不等我多说点什么，她就那样一口咬在了我的手腕上。

“嘶……”

被尖针扎到一样的痛感出现了不到一秒钟后就不复存在，虽然这孩子看起来咬的很用力，但其实一点都不痛。

况且就算真的很疼我也没有时间去在意了，被那对小虎牙咬到的一瞬间，漫长的录像就以不知道多少倍的速度在我眼前播放了一遍。

明明这种速度根本什么也看不清楚，但录像里的内容却牢牢印在了我的记忆里，只要稍微回想一下，画面里的内容就比我亲身经历过还要完整。

“这下想起来了吗？”

等录像全部播放完毕的时候，咬着我手腕的6626终于松开了嘴巴，粘在嘴角的一点血液也被她用舌头给清理干净，我的手腕上清晰的留下了两个已经快要愈合的小孔。

虽然刚才这一切只是医院里抽血检查那样的感觉，但皮肤上留下的红点以及现在才出现的麻痒，它们让我瞬间想起了在某个地方做血液采集的经历。

在那个总是没什么顾客的奢侈品店里，看不到过程的血液采集后我的胳膊上也会出现和现在一模一样的酥麻，就连红点的位置都几乎完全重合。

“所以以前那根本不是什么血液采集，而是你吸了我的血？”即使我不怎么在乎这个，但我忍不住好奇这孩子究竟是不是人类。一般提到吸血的人形生物，大部分人都会想到吸血鬼那种影视形象的吧。

“是呀是呀，圣子阿姨的血味道很不错，很受我们喜欢呢。”

“你们？”听到这个说法，我不禁联想到了这孩子之前所说的编号。

如果是那种科幻电影里经常出现的设定，在这孩子之前是不是还有6625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嗯…同位异形体？

这说法对吗？好像不太对，但差不多是那么个意思。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

松开了我的手腕，6626忽然后退了几步，随后她对我伸出了那只戴着手套的小手，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的露指手套在手心那里亮起了6626的字样：

“时空管理者6626，这是我的工号。在现在这个时间节点出现了会影响未来的重大问题，经历过的时间在某人的影响下发生了重复。为了解决问题，暂时这个国家的魔法少女们统一由我管理，包括你在内。要好好配合我的工作呀，圣子阿姨。”

一大堆新旧融合的设定被这孩子笑着说了出来，即使这很突然，但对我来说到不是那么不能接受。毕竟在没太久之前，关于魔法少女和恶魔什么的事情也是一股脑砸在了我身上。

大概从那个时候开始，无论出现什么不可思议的现象我都不会再感到惊讶了。

至于她所说“时间发生了重复”这件事，在还没见到她之前异样的感觉就一直出现在我心里。被这孩子咬了之后，看到那些发生过的记忆时我就已经接受了她口中的所有说明。

“也包括我在内吗？”比起这孩子说我也要受她管理，我更在意自己能做到什么，“我当然很愿意帮你去完成拯救世界的任务，可如果要直接对付恶魔，那我恐怕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就算我知道的内情再怎么多，牵扯到正面对抗的时候，没有那种神奇能力的我实在有点无能为力。

“放心放心，圣子阿姨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是只能由你去完成的工作。”

6626带着一副尽在掌握的表情，她小小的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明明是小孩子的模样，但却忽然给人老气横秋的感觉。

“拯救世界的重任就交给我们了，时间不等人，我们快点行动起来吧。”

“需要我做什么？”

“去给我准备早餐，”从我的身边走过，6626停在了我家的门前。她就好像担心我没听清楚似的，又转过身认真地对我强调了一次，

“人家已经快饿的没力气了，如果圣子阿姨不想让世界的拯救者饿死，那就快点去给我准备早餐。”

……

五月四，五月份的第四天，本该一大早就去调查案件的我却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出发。

如果某天早上醒来，突然有人告诉自己世界要完蛋了，然后还要拉着你去拯救世界，正常人应该是什么样的反应？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尽管已经接受了这个突然的消息，但荒诞的感觉仍旧很强烈。拯救世界什么的，如果我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我想自己一定会很兴奋吧，谁年轻的时候还没有过那样的幻想呢。

但现在我早就过了那个热血沸腾的年龄，比起兴奋，我只能感到无穷无尽的压力。要拯救这个世界，那也意味着要背负起所有人的人生，而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刑警，怎么想这种事也不应该落在我身上。

“啊——没办法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至少那孩子会告诉我应该做什么。”

待在洗浴间里，我自言自语地来说服自己。扯了扯衣领，镜子里的我脖子和肩膀上什么痕迹都没有。

可在我那段经历过的记忆中，不止是这两个地方，其它不会被别人看到的地方应该有着数量很夸张的吻痕。

时间在重复，本该进入第二天的世界回到了五月初的时候。如果不是那孩子让我恢复了记忆，大概率我会和其他人一样什么都不知道的重复已经发生过的生活。

离开洗浴室，在进入厨房的时候我顺便看了一眼餐桌前的女孩儿，6626正满怀期待地等着自己的早餐。

在不知道那孩子是未来人的前提下，她绝对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孩子。可事实上她只是有着一张小女孩的外表而已，说不定她比两个我加起来的年龄还要大。

“抱歉理子，打扰你休息了。”

厨房中的理子正制作着给那孩子的早餐，我没来得及组织6626全力以赴的敲门，更没想到她在见到理子的时候会说出那种胡编乱造的话。

“没关系，”认真应对食材的理子似乎也在想着早上的小客人，“那个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多少给我一个可以信服的说法吧？”

「早上好~理子阿姨，我是圣子阿姨的女儿哦，请多指教~」

这是那孩子原原本本所说的话，在那一瞬间不只是理子，我也直直地愣在了原地。而说了这种莫名其妙言论的6626在进来之后就像回自己家似的，完全没有一点客气的样子。

“她大概算是未来人吧？”对于我突然多了个孩子这件事，虽然理子没要求我解释什么，但我必须和她讲清楚才行，

“在今天之前我甚至都没见过那孩子，难道说……在未来我们有一个女儿？”

“少贫嘴了，”收获了一个白眼，理子同时将盛着新鲜出炉早餐盘子放在了我的手里，“今天不是还要去上班吗？时间来得及吗？”

“来得及，只不过可能工作内容会有一点变动，”下意识看了看餐桌的方向，“理子你相信那孩子是未来人吗？也许待会儿我就要去拯救世界了呢。”

“是么，那你加油，成功之后记得回来和我说一下。”

“遵命~”

一起把早餐从厨房挪到了餐桌上，早就等不及了的6626发出了开心的喊声，她就像一个礼拜都没吃过东西一样风卷残云地把嘴巴塞满，给她准备的那份食物转眼间就只剩下了空空如也的盘子。

“还有吗还有吗？”那孩子的视线直勾勾落在了我和理子的面前，她就差把没吃饱几个字写在了脸上。

最后，在她那期待拉满的目光下，我和理子都贡献出了自己的那份早餐。

仍旧是如同饿死鬼一样的吃法，翻倍的食物甚至没能撑过两倍的时间，从食物来到餐桌到全部进入她的肚子，整个过程只持续了不到五分钟。

说真的，我完全没想到这孩子居然能吃掉这么多东西，或者说我根本没想过她居然还需要吃普通的食物。

明明有着时空管理者那种很能唬人的身份，甚至还可以用牙齿吸别人的血，结果这孩子却对普通的食物这么喜欢，我都要怀疑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了。

“多谢款待~”吃掉了三人份早餐的6626脸上出现了满足的笑，这孩子单看外表可以说可爱的有些过分，看到她开心的样子居然会让我的心情也变好。

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情，真的会和拯救世界有关吗？说到底，这世界真的会毁灭吗？动不动就要被毁掉，世界这东西未免也太脆弱了点。

承载了那么多活着的东西，倒是给我坚强起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