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人骨

好喝的酒。警察的工作。闲不下来的假期。——藤圣子

“请用。”

如阳光一般的灿金色液体盛满了透明的玻璃杯，散发着蜜橘气味的它和理子一同来到了我的身边。只是它放在我面前的桌上，而理子倚靠在我左前方的靠垫上。

“谢谢，”将杯口靠近自己的面前，蜜橘和酒精融合的味道让心情都变得好起来了，“理子，最棒~”

“诶——”长长的叹气声从理子那边发出，她随意的扔下了手边的托盘，然后和我的视线相交，

“一大早上就开始喝酒，真想不到除了你以外还有谁会这样。你这也算是个合格的警察吗？我可不知道有哪个警察是像你这样整天酒不离身的。”

“我当然是很合格的警察，”拿起桌上的玻璃杯，我指了指自己平时放证件的口袋，

“而且不止是‘合格’，说是‘优秀’也完全不为过。况且正是因为有理子在，所以我才会早上喝一点啊。毕竟我可是很久很久没有喝过理子调的酒了。”

说到很久这个词的时候，我由衷的拉长了自己的尾音。自从去青森工作之后，基本上每次都要隔好长时间才有机会回来一下。上次到这边来都是多半年前的事情了。

不过已经没关系了，现在我重新回到了御宿这边工作，虽然平时大概还是很忙，但至少回家的时间会多很多。还有就是，可以更多的喝到理子亲手调制的酒了，这简直比涨工资都来的让我高兴。

“所以你待会儿又要走了？”理子的视线落在了我放在桌面的手机上，“又有工作？你不是还在休假的吗？”

“啊，被你听到了。”

我尴尬又无奈的哈哈笑了几下，刚才理子在调酒的时候，厅里突然来了个电话。虽说理子听不到电话那边说了什么，不过看她的样子应该已经猜到我们大概的通话内容了。

“没办法啊，厅长突然要我过去一趟，”既然已经被理子猜到了，那就顺便说明一下吧，反正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说是有件事必须得我亲自去一下。不过别担心，用不了多久时间，差不多两三个小时我就可以回来了。”

“好、好，我知道了…”理子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我的警察大人就快点去忙自己的工作吧，你能赶在晚上的电影开场前回来，我就已经要谢天谢地了。”

提着空空荡荡的托盘，理子她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厨房。很快那里就传来了叮叮当当的清洗声音。桌上杯子里的酒颜色仍旧漂亮，可我和理子久违的假期却一下子变得不愉快了。

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我的味觉顿时被蜜橘与酒精相融合的味道所占据。同样混在其中的气泡水让口感更加丰富了一层，依旧记忆中的味道，就算时隔多半年，理子的技艺还是那么出色。

换好去厅里要穿的衣服，把所有要带的东西全都拿好，我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到了出门的时候。而在我准备好一切准备出门之前，理子正侧靠着玄关的墙壁，像是提早在等着我过去。

“那…”我试探着问理子，“我要出门了？”

“晚上可以回来吗？”理子双手交叉在胸前，直直地看着对面的墙壁，“要不我把晚上的电影票退掉吧，现在还来得及。”

“为什么要退掉，我说了啊，下午之前我一定回来，放心吧理子。”

拍着理子的肩膀做出这样的承诺，我越过她很快的换好了鞋子。在我马上就要出门之前，理子在身后叫了我的名字。

“就是因为你这样，所以我才没办法啊，”理子捂着额头露出无奈的表情，同时几步来到了我的跟前，

“可以的话早点回来，我准备好你喜欢的酒等你。还有，注意安全。”

随着话音的结束，理子在我的侧脸留下了轻轻的一个吻。我笑着说了句“遵命”后，便在理子的目送下离开了家门。

到停车场里启动了车子，我坐在驾驶座上打开了雨刷，前挡风玻璃没几下就变得可以看清前面，不过侧面的车窗上就到处都是遮住视线的雨水了。

今年的梅雨季比往年来的更早，也可能是御宿这边比青森更靠近南方，五月份才刚刚开始，雨季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到来。

早上的天气预报里，主持人也明确说了今年雨季的反常。貌似冲绳那边四月份就已经开始时不时降雨，到现在南边的地区基本上都彻底进入雨季了。

哈——雨季真是讨厌啊，不止我和理子原定的游玩计划被迫更改，就连开车出门都受到了影响。看来要比预想中晚一点到达厅里了，希望厅长别去的太早。

虽然我这么期望着，但当我提着满是水滴的雨伞去到厅长的办公室时，里面已经有两个人在等着我了。其中之一当然就是打扰了我假期的“可爱”厅长，而另一个家伙我从来没见过，完全是个生面孔。

至于他们在这里等了我多久，那可不是我需要关心的事情。在别人休假的时候把人家喊来工作，我没有说出失礼的话就已经很不错了。

“厅长~有等很久了吗？”

我一下子坐上了厅长旁边的靠椅，顺便抢下了他刚刚泡好了茶的茶壶。在旁边拿出招待客人用的纸杯，我喝了一口后就放了回去，那味道我可一点都不喜欢。

“不久不久，”厅长喝掉了杯子里的剩茶，之后又给自己重新斟满，“也就等了一个多小时而已，我们的藤大部长就该来的再晚点，不然怎么配得上藤部长的身份。”

“哈、哈、哈~”顺着厅长折损的语气，我也模仿着他那样说下去，

“那怎么行？我们英明的厅长大人都专程亲自给我打电话了。虽然现在还是我的休假时间，虽然今天还下着大雨，虽然我晚上还有很多安排，但既然我‘亲爱’的厅长要我过来，我怎么敢让您多等呢？您说是吧？”

“行了行了，”挥了挥手，厅长终于不再堆着那副虚假的笑容了，“你以为我想叫你过来？要不是实在有事，我犯得着在你休假的时候给你打电话？你以为我很闲啊？”

“那我倒想听听，到底是什么事能劳烦您亲自出面，”我撇了一眼房间里的另外一个人，“难道是有大人物来麻烦您了？”

“行了，说正事呢，少给我嘻嘻哈哈的。”厅长看了看那个我不认识的人，然后轻轻地敲了几下桌子。

那个我不认识的年轻人刷的一下站了起来，同时向我这边鞠了个躬。

“这是高木，”听到厅长的介绍，这名被叫做高木的点了点头，然后厅长话里的主角就轮到了我，

“这是藤部长。高木，简单介绍一下吧。”

“是！厅长！”高木很有精神地回应了厅长，然后他调转身子面向我的方向，声音清楚而且很明朗地做起了自我介绍，

“高木研！22岁，北海道人。从今天开始，我会作为前辈的搭档和前辈一起工作。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

看着他这幅精神满满的样子，我小声地回应了他一下。虽然他看起来还有没说完的内容，不过厅长很及时的喊停了他。

“可以了高木，你先出去一下吧，我和藤部长讨论点…工作方面的问题。你先去隔壁等我们，好吗？”

“是！”

在一声坚定无比的声音后，高木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即使他走的时候带上了房门，可我还是有一种他没有离开的错觉。他那极其有“感染力”的声音仿佛残留在我的耳边。

嘶——真是个有精神的年轻人。就是太年轻，精神好的的有点过头了。

“所以呢厅长，”我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要不稍微解释解释？那孩子是怎么回事？专门让我过来就是为了这个，他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吧？”

“诶~别说了，我也头痛的厉害，”厅长和我一样，我们都因为高木那实在过分的音量而揉着耳朵，

“高木，就是东京警视厅那个部长的那个高木。人家专门打电话给我，要我安排高木那孩子进部里工作，我能有什么办法？”

“哦——东京的高木部长啊，”我仔细地在记忆里搜索着这个人，而结果是…我根本没印象。“他是谁来着？很厉害吗？厅长你都得要听他的话？”

“那些东西你少管，总之就是这么个事情，现在开始，你负责和高木搭档。”

看着一脸无奈只能自斟自饮壶里绿茶的厅长，我也只好摊着双手回答：“好吧好吧，我的厅长大人，都听您的。所以还有什么工作要交代吗？没有的话我可要回家去继续享受假期了。”

“诶呀？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喝着茶的厅长忽然坐直了身体，并且用一种很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

“安排这么个纯新手给你，你居然不发表一下意见？这不像你啊？怎么，在青森这几年把你那脾气改好了？”

“您猜？”

“行吧，无所谓了，”又给自己斟满了茶水，厅长一边喝一边说着，

“把他安排给你是有原因的，高木那孩子一直都想做刑警，他爸也是没办法了才来拜托我。但给他工作的机会不是重点，我们的主要目的是要让他明白这行有多不好做，最好让他放弃做警察的想法。我知道你喜欢负责那些严重的案件，没人比你更适合这个任务了。”

“了解~”带上自己的伞，我准备要起身离开，“那么厅长，我可以回去了？”

“等会儿，去带高木在厅里走一走，你们顺便互相了解一下。今天我给你算两倍的加班工资。”

“是、是，”敷衍的应付着厅长，我临走前对他做了个敬礼的手势，“遵命，我的厅长大人。顺带一提，您那茶真的很难喝。不过么，您喜欢就好。”

和厅长友好的告别后，没过多久我和高木就随意地走在了警厅的过道里。在我“十分礼貌”的要求下，这个活力过头的年轻人总算收起了他那夸张的音量。我这个“老年人”终于可以好受一点了。

高木研，22岁，男。虽然他自己说自己来自北海道，但其实他应该来自于东京，不过他自己不太愿意承认就是了。

怎么说呢，单看外表是个很干净整洁的人，而且身高什么的也挺出众，算是很容易被女生喜欢的那种类型吧。

和他闲聊的这会儿时间，我还得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高木居然对我的事情挺了解，就连我处理过的案件他都基本上知道。

嗯，不错。看来有提前了解过我的材料，给他加一分吧。

“前辈，”走着走着，高木忽然停了下来，“要不要去喝一杯？我请客。”

嗯嗯，挺上道的啊。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有人请喝酒我当然不会拒绝。不过今天可不行，理子还在等着我回去，可不能被酒给耽误了时间。

“好啊，不过只能一杯，”我拍了拍高木的肩膀，示意他到附近的售货机那里去，“还有，是部长，不要叫我前辈，我不喜欢那个称呼。实在不行，你叫我藤姐也可以。”

如果只是一杯的话，倒也完全没问题。而且顺便也可以把没聊完的东西聊完，一举两得~

咔哒~

打开罐装啤酒的拉环，在雨天显得格外冰凉的啤酒沿着喉咙进入胃里，口腔里满是啤酒的味道，一下子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藤部长，”最终，高木还是选择了这个称呼，“您和山崎厅长很熟悉吗？我看您们关系很不错的样子。”

“算是吧，”说起山崎，也就是今天让我过来的罪魁祸首，那就不得不说一说我最开始工作的时候了，

“总之，在一起工作时间久了，不知不觉也就成了熟人。人和人不就是这样么，时间久了，基本上都能成为朋友。”

汪！汪汪——！

突然之间，一阵激烈的狗叫声靠近了我们这里。两只体型不小的狗一边叫喊着一边进入了我和高木的视线。跑在前面的那只秋田嘴巴里叼着一根很粗但是断掉了的骨头，上面还带着碎肉和血丝。

至于追在秋田后面的那只杜宾，它的目标似乎也是那根带着肉块与血丝的断骨。以至于它们从我们面前跑过去的时候，甚至没有回头看我们一眼。

那骨头的形状……是猪骨？不，不像。也不像是牛骨和羊骨，反而有些像是一种我不太能随便确定的骨头。

“高木！抢下那跟骨头！”

“啊？”

高木显然还没反应过来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现在没有时间去给他解释了。我扔掉手里的雨伞用最快的速度追了上去，可它们毕竟是用四条腿在跑，我们之间的距离不仅没有缩短，反而还在不停变长。

但不能停下，那跟骨头我必须要确定一下。如果我的猜想没错，那今天就要没法安宁下来了。

不过好消息是，它们选择的路线很不聪明。那是一天死路，我很快就可以追上它们。

“很好，我的小可爱们，你们可真是让我好找啊。”

走进最后的死路，我看到它们已经丢下了那根骨头转而死死地盯着对方。周围的雨声里，它们压抑的嘶吼声听起来很不舒服。

“部长！”

我到达这里没多久，高木也终于追了上来。因为我们都没有带伞，所以只能冒着雨捡起了那跟断开的骨头。

“到底怎么了？难道这骨头有问题？”

“不，没什么问题，”近距离接触着它，我完全验证了刚才的猜测。顺便的，我也把它递给高木让他拿着查看，

“是很普通的骨头，只不过么，它的主人是某位不知名的人。也就是说，这是一块很新鲜的人骨哦~”

咚、咚…

骨头掉在满是雨水的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没拿稳它的高木满脸不敢相信地看着我：

“藤、藤部长，别开、开这种玩笑啊。”

“我可没在开玩笑哦，这的确是人骨。”

我没有去捡起掉在地上的骨头，它反正不会乱跑。相比于它，我现在有了更需要打起十二分注意力的东西——

那只秋田犬，刚刚还龇牙咧嘴和另一只狗对峙的它，现在却全身是血的倒在地上。它的脖子上撕开了一条刺眼的裂口，鲜红的血正止不住的涌出并染红地面。

而这一切的源头，那只追了它一路的杜宾犬，它亮出的牙齿上满是毛发和血。甚至它的眼睛里也像是充血了一样通红。

更关键的是，这个刚刚杀掉了那只秋田的家伙，它正露出着牙齿，一步一步地朝我们走过来。

“高木，”我喊了一声自己还没搞清楚情况的搭档，“给厅里打电话，顺便通知鉴定科，让他们赶快过来，出事了。”

“哦，好！我马上联系！”

面对着逐渐靠近我们的那只杜宾，我忽然很想给理子打个电话，告诉她我可能今晚没办法回去了。出现了新的命案，恐怕我的假期不得不提早结束。

不过，在打电话向理子道歉之前，我得先想办法控制住这只明显不对劲的杜宾才行。它那双红色的眼睛，在看到的第一时间我就已经明白，这件事……

很可能和另一边世界的恶魔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