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选择

好苦、好呛…又酸又涩的同时还混着一点奇怪的香味，我快要感觉舌头不属于自己了，口腔里到处都是这样的味道。

但好消息是我终于喝完了杯子里的液体，一想到不需要再品尝那个难以下咽的味道，莫名的喜悦感控制着我的嘴角向上勾起，这么多天以来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开心过。

只不过开心的原因居然是不用再喝那种难喝的液体，我已经弄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状态了。虽然不久前不顾形象地大哭了一场，可我现在的心情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烦人的幻听已经很久没有再出现，身上没有理由的刺痛也减弱了很多很多，和昨天的这个时候相比，我感觉自己简直就像是从来没有生病一样。

这让我更加好奇自己喝掉的液体究竟是什么了，可即使我问了也没能得到答案，绘里根本没有打算把这个秘密的真相让我知道。

“感觉怎么样了？我的小病人？”

稍微离开了一下的绘里回到了我的眼前，这次她没有再拿出一杯新的东西让我由衷的松了一大口气。如果再让我喝那种东西的话，我绝对说什么都不会同意！

“好多了，各种意义上，”把空掉的杯子还给了绘里，我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绘里小姐你是怎么看待我的？对你来说，我算是什么样的角色呢？”

等待着来自绘里的回答，与此同时我也问着自己相同的问题——对我来说，绘里算是哪种角色？我们之间又算是什么关系？

病人和医生吗？可就算不愿意面对，我们之间也已经做过了远超这种关系的事情，正常的医生和病人之间又怎么会那样？

那……朋友吗？也不对的吧？一般来说朋友之间才不可能发生那么亲密的接触，就连恋人都不一定会做到那一步。但我们又不可能是恋人，我们之间根本没有那种感情的存在。

……好麻烦啊！一起有过那种方面的经历，只要待在同一片空间里，无论怎样都感觉很奇怪。该死…要不是那家伙满脑子都是色情的想法，我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种事情而烦恼到这种程度啊！

“怎么？很在意我的看法吗？”绘里果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用问题来回应问题的方式一点都不够负责任。

“是，我很在意，”躲开绘里的视线，我一口气把心里的想法全都说了出来，“我没法知道自己之后究竟该用怎样的态度来面对你，和你之间的关系对我来说陌生的过分，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才好。”

“这很重要吗？”绘里的手又捏住了我的脸颊，她老是喜欢在说话的时候对我动手动脚的，“干嘛非要给自己安排一个‘角色’，安心做自己不就可以了吗？是什么关系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哦。”

“可是对我来说很重要！”抓上绘里的手腕，我无比认真地对她说着，

“做自己什么的大道理我当然明白，可就算明白又如何？有些事情根本不是简单说说就可以办到。如果不能确定要扮演哪种角色的话，我会什么都做不到的。拜托了绘里小姐，请告诉我应该以哪种身份与你相处吧。”

之前脑袋里一片混乱的时候暂且不谈，既然我现在的状态已经好转了很多，那当然没法再对这个问题置之不理。

并且我也的确很在意绘里对我的看法，与于我而言她是十分特殊的人，那她呢？对于绘里来说我会是哪种角色？

“哎呀~真是很麻烦的性格啊，”收回了放在我脸上的手掌，绘里带着一副很苦恼的表情深深地叹着气，我刚才说的那些话无疑让她感觉非常的麻烦，

“父母和孩子、恋人、朋友、密友、青梅、同事、敌人……人类总是喜欢给自己安排一个角色、确定与某人之间的关系类别对你们来说好像出乎意料的重要。可这东西确定之后就会变成枷锁，每有一段关系的产生就会诞生一条新的锁链。就以小瞳你为例吧，在我的眼里，你的身上可满满都是又重又粗的枷锁，以及被锁链勒出的累累伤痕。”

“我不懂绘里小姐你在说些什么，”这次换我主动贴近到了绘里的面前，“请你不要逃避我的问题，这个答案对我来说很重要。枷锁什么的根本无所谓，如果没有了它们，我反而会不知所措了。”

“不行哦，我拒绝。”

“诶？可是…为什么？”

短促的对话甚至让我觉得自己听错了，但事实就是我所听到的那样，即使我已经说到了那种地步，绘里还是说出了“我拒绝”这几个字。

“因为这要由你来决定，你希望我们是什么关系，那我们就是什么关系。来决定吧，无论小瞳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会百分百的同意哦~”

“什么啊，这不是又把问题丢给我了吗……”

被说了那样的话，我好不容易提起来的气势又瞬间消失。明明我就是因为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和绘里相处才问的，结果问题最终还是回到了原点。

“说起来，小瞳你就那么在乎我们做过的情事吗？在我看来那可一点都算不上什么重要的事情。”

“怎么可能不在乎？毕竟，毕竟……”说着说着我的音量便不自觉地减小，一些难以启齿的话语也被我堵在了嘴巴里。

做过了那些事再怎么说也不可能不在乎的啊。就算不是我的本意，可我的的确确有着那些经历的记忆，并且拜某个家伙所赐这种记忆还不止一段。

如果可以选择忘记的话，我一定会像丢垃圾一样把所有相关的记忆都给扔掉，这样一来我就不会那么困扰了。

“说到底，小瞳你会因为这些东西烦恼，都是因为你从小到大被教的太好了。”

“诶？”突然被这么说，我一时间只能发出疑惑的哼声，在这之后，绘里像是解释一样的说辞紧接着来到了我的耳边。

“因为一直以来接受了很好的教育，所以才会不停地批判自己，才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而忧虑和烦恼。要是小瞳你更无耻一些，更以自我为中心一点，学会把责任都推给其他人，就不可能像现在自我埋怨个不停了。”

面对绘里的说辞，我动了动喉咙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也许她说的的确没错，如果我真的可以把责任都推给其他人，我的生活绝对会变得无比轻松。

可那也仅仅只能是并不存在的假设，我不能允许自己变成那样的人，否则妈妈一直以来对我的要求就会成为泡影，我曾经努力完成的一切目标也都将没有意义。

“对不起，我……”

“好了好了，怎么一转眼又露出这么让人心疼的表情了。”我那丧气的言论才刚刚说了个开头，一个来自绘里突然又不容拒绝的拥抱就掐断了它。

被很夸张的抱在怀里，脖子和脸上传来的柔软触感让我瞬间手足无措起来。绘里的声音紧贴着我的耳后，温热的吐息沾染在脖子上更让我的思绪和身体一齐变得紧绷。

“不要理会我刚才说的那些话，成年人推卸责任的言论不值得你在意。更何况我甚至不是人类，所以千万别被我的思维方式给影响。知行合一是很高贵的品质，可千万别因为别人的看法而改变自己。我不该对你说那些话的，原谅我好吗？宝贝~”

“别用这种恶心的称呼叫我，”试着推开面前的身体，可抱在我身后的双手出乎意料的用力，我只好又尝试了一次，“也别突然抱上来啊！我才没有埋怨你，所以麻烦你松手可以吗？”

“不行哦，再让姐姐我多抱一会儿又没什么，”最终我还是没能从这个过于亲昵的拥抱里逃出来，只能继续这么听着绘里的声音，

“迷路的人往往会有两种选择，一是在原地停下等待别人来帮助自己。而另一种选择是继续往前走，直到找到正确的路。但第一种选择也可能会永远等不到能来帮自己的人，第二种选择则可能会在不断的前进中彻底迷失，你觉得哪种选择更好呢？”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正好想起来了而已，不过这不重要，”抱在我身后的手臂终于松开，但绘里还是在离我很近的距离之下用很暧昧的眼神盯着我，

“重要的是你的回答，告诉我你会选择哪种方式。”

“第二种，我会选择继续走下去，”虽然绘里的问题有些突兀，但这个问题我在听到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有了答案，

“有人曾经对我说过，无论如何都不要停在原地，即使可能犯错也不要停下。我一直都很认可这个说法。”

随着我的回答结束，绘里忽然一下子就松开了放在我身上的双手，她带着一副很满意的表情轻轻点着头。

就在我还没明白为什么话题转移的那么突然时，她又一次极其突兀的提起了新的问题：“小瞳晚上要回家吗？还是说要在我这里住一晚呢？”

说这话的同时，绘里的视线先我一步落在了墙壁的时钟上。时针稳稳当当地指着一点多的位置，而现在当然不可能是下午，外面的天色因为大雨早就暗的不像样子。

在我不知不觉的时候，居然都已经到了凌晨，可我明明感觉还没过多久才对。

“我…我晚上留下，”没怎么犹豫，我带着不知道怎么的想法做出了选择，“已经很晚了，这时候再回去会麻烦其他人，所以……”

“不需要多解释什么哦，我明白的。”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伴着容易让人误会的发言，绘里又一次拉着我的手腕走向了另一边的房门。

就这样，在这里主人的带领之下，我来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房间里。入眼的摆设格外简洁，除了一张大大的双人床之外就只有孤零零的床头柜。

站在房间的中央，我不禁质疑起了自己刚才的选择。

我究竟是抱着怎样的想法选择留下过夜的？这个时间回家会打扰家里的其他人虽然是一方面原因，但真的只是因为这个吗？

默默质问着自己，我一动不动地站在床边，就在我向自己寻求着答案的时候，一只手忽然不动声色地爬上了我的肩膀。

“乖，把衣服脱掉吧~”

“诶？诶！”

突如其来的出格言论让我的脑袋里短暂空白了一秒钟。我下意识地抱着双臂后退了一步，但随着锁门声的出现，以及绘里那突然变得极具侵略性的视线，我顿时意识到了点什么。

“怎么？不是小瞳自己说愿意做任何事情的吗？”和我仅仅几步距离的绘里单手叉腰露出了一副充满玩味的神色。我…我似乎不得不因为自己脑子不清楚时候所说的胡话而付出代价了……

“别害羞嘛，姐姐我可是很了解小瞳的身体哦~就像你说的，毕竟我们一起做过令人愉快的情事，在我这里害羞可没有意义哦。”

听到这种话，更加落实了我刚刚意识到的东西。虽然绘里说的的确都是事实，可是…可是…我…该死！我那时候到底在乱说什么啊！

抓着衣服的手指无意识地用力，我几乎要把自己的嘴唇咬破似的，复杂的思绪在我的心里到处冲撞。我真的要那么做吗……这次可不是那家伙控制着我的身体，如果真的那么做的话，我就彻底没法用以往的理由来安慰自己了。

……

“我…我知道了。”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我心里的某些东西似乎重重地落在了地上，摔得碎成了满地残渣。

咬着嘴唇的牙齿仍旧在用力，我近乎麻木的脱下了身上的外套。然后是毛衣、腰带、外面的长裤……很快就到了最后的时刻，地上多出了一堆属于我的衣服，我的身上已经只剩下两件内衣的存在。

尽管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脸上灼热的温度让我轻而易举地就可以猜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快要冲破极限的羞耻感充斥着我的全身，犹豫了好久过后，我抱着破罐破摔的糟糕想法碰到了内衣的扣子。

“好了，可以停下了哦~”

就像是故意的一样，绘里偏偏在我下了最终决定的时候叫停了我的动作。我忍不住向她投去了质问的视线，但回应我的却只有一个如同计划得逞一样的坏笑。

“你到底要做什么啊！”羞耻感混着其他的情绪脱口而出，而绘里却只是绕着我走了几圈，就像是在参观一件展览品那样。

“嗯嗯，小瞳的表情很棒哦~不过是不是比之前瘦了点呢？”

面对她那玩味的语气，我能做的就只有用眼神表示自己的抗议，但这样反而让她笑的更加开心了。

“你这是什么眼神嘛？好像很失望又很生气的样子。怎么，难道小瞳以为我是要做点别的更加亲密的事情吗？”

“别说了！”被指出了自己糟糕的想法，我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皮肤都要因为羞耻而变得灼热，我的脸一定已经红的不像样子，都是因为绘里那奇怪的要求！

“对不起了，稍微开了个小玩笑。”忽然，绘里一转眼就靠近到了我的面前，随后在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吻在了我的额头上。

原本还想要埋怨的话顿时堵在了我的喉咙里，微凉的触感贴着我的额头，但仅仅只是一两秒的时间，那股触感便离开了我的皮肤。

“看到小瞳你的身上没有自己弄出来的伤痕真是太好了，像你这样的孩子总是更容易伤害自己，可千万别做那样的傻事，否则我会伤心的。”

稍微拉开了距离，绘里的双手捧着我的脸，之前那富有侵略性的视线转眼间荡然无存，我只在那双异色的瞳孔中看到了放松的神情。

“而且，就算是我，对因为情感而受伤的女孩子下手这种事也不会不会去做。坚持自己的心很厉害，所以可别就这么放弃，要坚定不移地前进下去哦。晚安了，做个好梦~”

咔嚓——

房门关上的声音再次出现，这一次房间里已然只有我自己。虽然地上散落着我的衣服，坐在床上的我身上也只有内衣的存在，但的确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安静简洁的房间里，唯有我的心里仍旧乱糟糟的一团。绘里离开的毫不犹豫，在说完晚安后甚至没有给我回话的时间便走出了房门。

什么都没有，我所想象的事情什么都没有发生。让我脱掉衣服只是为了看看我有没有做出自残之类的行为，是我自己想到了别的地方……

啊啊啊啊——！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啊！！重重地倒在柔软的枕头上，我不讲道理地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给了无辜的被子。

为什么，干嘛要在我决定就那么沉下去的时候说那种话。也太狡猾了吧……绘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