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无标题

本帖最后由 gunner1987 于 2011-5-11 20:11 编辑

十三·苍蓝伊甸

林叶拍拍身边的空位，吐出一个字：来。

小柯定格在弯腰放下茶杯的这个姿势上，眨眨眼睛，瞪着林叶放在沙发上的手。这分明就是魔女有话要说的意思，但会是什么呢？算总账她有的是机会用不着拖到现在，而且刚刚吃饱就剧烈运动对胃也不好；如果是警告以后要离林雅文远点似乎也不符合这位女帝王的气量；邀请一起喝茶更是自己半电子化的大脑绝对不能允许的异想天开。

反正她们家做事从来没个普，小柯干脆听林叶的话，把托盘斜靠在茶几边，站直身体，轻轻地走近，再缓缓坐下。

随着沙发的沉降林叶勾起了嘴角，前倾身体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但没有放下。

看着林叶悠然自得的喝着自己给泡的茶，就跟天经地义似的屁都不放一个，小柯突然觉得自己太不争气了太没有尊严了。想她自己堂堂一台战争机器耗资巨大训练有素，认真起来教官都要躲在观察窗后面尿裤子。而且就算林叶真的武林至尊一统江湖，她小柯活着就是为了迎接死亡，才不该怕她半分！

于是她学着林叶的样子捏起茶杯，心想：自己泡的茶怎么地也要喝得比你多！

“今后有什么打算？”

想不到魔女这时候突然开口，小柯差点把茶喷出来。

去向问题她从来没想过，甚至就没意识到自己有思考的机会和选择的权利。她是一纸文书下令制造出来的，在教官的辱骂和白眼下训练成长的，被林叶大老远的拎回来的，按林雅文的小纸条日常三餐的，难道以后该怎么做没有人安排的吗？

而且在这个问题之前，林家的三个女人都没有给过她选择的余地。林木把嘴唇凑过来时，林雅文让她乖乖吃饭时，林叶夹给她肉丝时，都没有问过她愿不愿意，尽管自后占便宜的似乎是自己。但不得不承认从被强吻开始事情就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就像学期末老师问学生是想开卷考还是闭卷考，那么就一定会是开卷考，那么就一定会顺利通过考试。

再看看身边正托着下巴微笑着的魔女，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万众瞩目的女性，那么自己到底是福是祸，小柯觉得心里差不多该有了答案。

思绪激烈地碰撞，滚烫的茶水也在手上放肆地流淌，发觉时女性对皮肤天生的爱护让小柯直接把杯子摔了出去。

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覆水难收。

“哎……”

林叶摇头叹气，小柯觉得自己把一切都搞砸了。

“你这个让人伤心的小东西，我可怕吗？你知道我在男人中有多受欢迎吗？”

小柯心想我又不是男人你问我干嘛啊你胸部坚挺屁股诱人长得倾国倾城关我什么事情啊那么漂亮那么气质晚上别老赖在家里啊多浪费资源啊还是自己妈妈家说出去真好意思的……

小柯突然意识到：这个岛上貌似是没有男性动物的！难怪林叶整天气呼呼的样子，原来是憋的啊！嘿嘿嘿，的确和自己这样一整天也说不上一筐字的人待在一起是够闷的，但能配得上林叶的男人，真的存在吗？

“笑什么？”

小柯赶紧打住连篇的浮想。

“不……没……我……”

林叶帮她绑好纱布，小柯盯着被仔细呵护过的爪子，手背上凉凉的，心里暖暖的。

“留在这里是最不好的打算，共和国内部比起联邦更复杂。”林叶把小柯的手放到自己腿上，“不想去见小木吗？”

小木？

对呀，那个人怎么样了呢？离别前的最后一面她还躺在床上，为什么她的睡脸那么幸福，为什么她就能有这么漂亮的姐姐这么优秀的妈妈，真让人嫉妒……而且好端端的大姑娘家被人亲了，虽然那个吻并不美好，但总也要讨个说法吧！

小柯吸了一大口气，“我……”

“都安排好了，你身体一恢复我们就走。”

白鼓那么多气了，小柯心想你都安排好了还问干嘛？这女人还真是民主国家的候选人啊一上台就把选民忘了个精光……

林叶把药箱收好，懒洋洋地靠在沙发背上，目视右前方的水迹，半晌。

“去把地拖了。”

清早，小柯从熙熙攘攘的洗衣房里抱着塑料盆出来。

在这座童话一样的学园里，洗衣房出奇得大却还是人满为患，十二台超级洗衣机根本不能满足少女们对干净衣物的强烈执着。不过也总有那么几个喜欢照顾人的大姐姐，替小柯开出一条道，再告诉她各式面料该用什么样的洗衣粉和水温。谢天谢地有这些好心人，不然把林叶的衣服洗皱了缩水了可绝对是灾难。

当小柯怀着奇怪的心情捏着林叶的内裤欣赏时，林雅文出现了。

而就在小柯被林雅文的意外出现惊呆时，林叶也从车上下来了。

魔女笑靥如花地来到小柯面前，摘掉墨镜，歪歪脑袋。

“我的内裤，好看吗？”

小柯觉得，想死。

林雅文兴高采烈地开着她那同样光彩照人的跑车，把小柯带到了无尽大海深处的研究所。这座诡异建筑的大门已被钢筋混凝土封死，封条上的日期是，五年前。

小柯知道这静谧的水下空间绝不仅仅是一座研究设施而已，从疯人院到儿童福利设施，国家从来不缺少阴谋。看着林雅文和林叶这两个不可思议的女人向前走去，她更是不由去想：前面藏有着这个国家甚至宇宙最大的秘密也说不定。

林叶用等离子武器轰开厚厚的围墙后，门楼子上的重机枪开始BALA。这次小柯看清了，林叶像那些会飞的女孩一样，发出好看的彩光，而且似乎是在变色，莱姆色变化成白色的一瞬间，重机枪哑火。白色大门识相地主动开启迎接她们的到来。

林雅文牵起小柯的手，“准备好了吗？”

美女主任脸上让人心疼的黑眼圈提醒小柯，不能让她的期待落空。

“是！”

如果没有林雅文的话，在研究设施内部呆上一个小时都会让人精神分裂。所有房间，从地板到墙壁全部由钢铁建成，就连林雅文的办公桌都是一个冷冰冰的铁疙瘩；人造夜晚比真正的黑夜更蛊惑人心，脚下暗红色的过道灯给林雅文的脸蒙上妖气；外侧回廊永远不绝于耳的水压声让人发狂……而这些都比不上小柯心中那个最大的疑团。

“主任。”

“恩？”林雅文正在看报，回答有点心不在焉。

“为什么看不见其他人呢？明明是这么大的地方……”

“那是因为就只有我们呀。”林雅文抖了抖报纸，从报纸后面露出光洁的额头。

此时此刻，小柯大脑里只有三个字——伊甸园。

说小柯是史上抚养费最昂贵的孩子一点也不过分。联邦的鹰派们冒着养老金泡汤的风险把她制造出来；大把的回扣让她那些算不上先进的武器装备同样贵得离谱；甚至还请承包商在某个偏僻星球上盖了一座单独的生物实验室，但小柯知道这些和一座深藏在海底的研究所比起来，都不过是过家家。正当她为林雅文手上到底还有多少权限进行大胆的妄想时，美女主任的另一个动作更加匪夷所思：

林雅文翻完最后一页把报纸合上，仔细地折好，然后扔进废纸篓。先不论这当天的报纸怎么来的，都要扔了还花那么大功夫折整齐做什么？

林雅文直起腰，做了一些简单的伸展活动，发现小柯惊讶地看着她。

“门口的封条颜色很漂亮。大概十年前，大人物们异想天开地决定制造出一支全部由超人组成的军队，于是政府就开始验证彩的变异基因能否在遗传后正常显现。你看，尽管你是小木的克隆人类，但你没有遗传到任何她的能力对吧？所以想要完全复制彩的特殊基因非常困难。这期间发生了一场事故，就是五年前，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女孩造出了一个拥有极大引力的物质，通俗地说就是黑洞，共和国差点完蛋。那场事故后这里就被封了。”

“好了……”林雅文卷起文件拍了一下小柯的脑门儿。“野史到此为止，打铃上课了！”

“那个女孩……后来怎么样了？”小柯很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尽管她也知道科学就是这样，成果后是被掩盖了的悲剧，例子太多太平常了，但惟独这次，觉得那个女孩和自己很近，可能是因为同为政治牺牲品的原因。

林雅文的回答很简单，“吃进了一个钢架和一把折叠椅，现在在哪儿活蹦乱跳呢吧。”

一具崭新的身体，没有灵魂却散发着神奇的荷尔蒙。隔着玻璃，小柯好像看到了自己的诞生。

“样本取自你本人而不是小木，所以只和你完全一模一样，而且终身保修哦！”林雅文按下按钮打开玻璃盖，“皮肤和肌肉都是有机体，骨骼是完全仿生的纳米机器，所有器官都具有100%的人类机能，可要好好地去呵护呦。不仅吃多会胖，熬夜的话也会掉头发的！”

小柯低着头不说话，林雅文感觉事情不妙。之前林叶提醒过她，她也比谁都清楚，过去可能会重演。

“主任，她……”小柯红着脸，“还没穿……”

本以为只是连上大神经和血管就可以结束，但小柯发现她大错特错了。新身体的各个部位几乎都没有活动过，组织液都还没有浸润每一个细胞，就像一台没有润滑油的机器一样坚硬。起初难以言喻的疼痛让小柯每牵动一根肌肉纤维都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但林雅文若隐若现的泪光比任何止痛药都有用。

难熬的日子没多久就结束了，过了最初的观察期，林雅文提议是否继续注射少量止疼药，小柯得知这会延长适应新身体的时间就拒绝了，而且每天都能以此为借口让林雅文陪在身边，当然还是有美人陪睡比较重要。

重生的这段时间里，小柯没看到任何一个外人，就连林叶也消失不见了，直到她黑色的多功能汽车出现在道路前方。

小柯起初不知道林叶为什么会对武器部门的文弱书生们充满敌意，只觉得这些体型极端不注重个人仪表的老少爷们儿视觉上不是那么让人满意，但很快她就明白了。

没有一个老教授会乐意年轻人随便篡改自己的研究成果，更何况林雅文目中无人成效显著，基本上从弹头的火药配比到燃气轮机的燃气发生参数她都做了调整，俨然一副你们的研究都是狗屎的样子。

而林叶看上去是一言不发站旁边耍酷，但连普通人都能感觉得到空气的波动，这时候谁要是敢靠近她们，一定会被震得连片碎骨头都找不着。

再到船厂跑了一圈儿回来后，小柯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原先自己有四只机械手，而现在是四对八只，不仅如此，尖端的抓取器也由两头变成了三头。这些都会对大脑施加巨大的压力，试想一下就连单臂吊车都要考驾驶执照想要控制八只手臂是多么艰苦卓绝的一场斗争。尽管林雅文编写的OS（造作系统）助力不少，但同时操纵十个爪子她是绝对玩不转的，于是“尾巴”缠在一起便成了家常便饭。这些平时头发一样柔顺服帖的奇异金属不受控制时就变得巨蟒一般狰狞，发出金属摩擦的恐怖声响，和金属骨骼产生共振，加上反应堆全力运转带来的高热，让小柯痛苦不堪。只能麻烦林雅文全部拆掉再重新装上。林雅文提出过安装自动规避系统来防止这种事情的发生，不过被林叶压了回去，理由是作战时容易导致效能低下，虽然小柯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作战，但想想也对，就帮着劝林雅文放弃。

最后一台手术结束，排干最后一滴培养液，新生的小柯站在了林雅文和林叶面前。林雅文似乎对自己的新作品很是满意，不顾女儿的臭脸抱着黏糊糊的小柯亲了又亲，还让小柯喊她“妈妈”。小柯脸红了半天，又看看面无表情的林叶，最终还是没能憋出一个字儿。

“出厂”测试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小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母女间一番面红耳赤的争吵后，林雅文万般不情愿地把小柯的反应堆功率卡在了5%，切断靠内侧四只机械手的神经连接，折中由软件控制，拆掉了棉袄般的反应装甲，增加了一对外挂点，锁死了半数关节。

对小柯来说，新身体带来的不仅是更快的速度和更小的负担，还让她明确了自己的归属。起初是林雅文的一篇论文创造了她，现在更是林雅文亲自用双手塑造了她。只要回想起林雅文在水里为她焊接时候的样子，为冷冰冰的机械手抛光时候的样子，看到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映出林雅文美丽的面容，小柯猜出了生命伟大的意义。

当林叶再次出现在她们的“伊甸园”时，小柯知道，霸占林雅文的日子结束了，她要去面对林雅文真正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