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无标题

二十八 姉妹（XD）

老太后正式轮岗的第一天，小的们五点半就爬起来忙活，熨衣服的熨衣服做厨娘的做厨娘。林小沐小姐高度重视林雅文女士的这次岗位调动，特意向依璐维•李中士求了一份长达20页铜版纸彩色印刷图文并茂的李氏营养早餐食谱，脑子里过了不知道多少遍，走前还洗劫了这位子弟兵家半个冰箱；所有的油盐酱醋都是在无尘操作间里由林小柯小姐用精确到军工级别的机械手放进菜里的；味儿是素以尖酸刻薄出名的林叶少校挨个点过头的；闹钟是计算好了睡眠波长在最适宜起床的那一秒响起的；领事馆的专车重新做漆（3.6L大众辉腾，官僚象征），座位套也全部更换，就连司机李中士都化了妆擦了皮鞋，一切完美得让人感动。

林雅文光芒四射先行一步，林叶盛气凌人紧随其后，还捎上了任劳任怨的小柯，林叶说要安排她和李中士一起到新舰大搞理论学习。

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喧嚣过后，屋子里只剩下小木一个人。孤寂、清冷，一切都仿佛回到了两天前，但桌上的残羹剩饭告诉她难熬的日子过去了，亲人回到了自己身边。这里，卫国东路19号101，是她林小沐的家。

乱七八糟收拾完，冲个澡换衣服穿鞋，临走前又看了一眼屋内，然后锁门上街。

这天晚上林雅文和林叶都没有回家，小柯说领事的工作忙得简直不像话，然后抱着两床被子到依璐维的车上给妈妈和姐姐送去。

第二天俩小孩又起了个大早，一人一只保温瓶拎着去了领事馆，回头一个直接到喜悦坐班，一个和李中士上舰接着呼呼大睡。

就这么过了约莫一周时间，小木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妈妈怀里，她知道自己的女强人终于闲了下来，于是，新的战斗开始了。

林雅文死缠烂打要看看小木坚守着的阵地，还说考察当地生活情况是外交工作中极其重要的一个环节，不配合那就是妨碍公务。其实正中小木下怀，她早就想带妈妈去看一看自己第一份工作的地方，想让妈妈看着自己挣钱的样子，只是小柯不能来有点可惜，不过两个人同时出现的话会被喜悦的女孩们怎么样想想都可怕。

晁天晴放假回了老家，这两天陈素云也陪母亲疯得日夜颠倒，小木就成了每天第一个上岗的员工。不知情的客人都会以为小木就是老板娘，大赞年纪轻轻如何如何，小木每次都忙不迭地地解释。奈何真正的老板娘对员工过于信任，经常在楼上垂帘听政脸都不露，其实小木也知道是梅洛放假了如何如何。但她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跑堂记账还要充当门卫保安。没人的时候安静得可怕，来了客人又忙得要命。

不过不管怎么说，头一次带妈妈参观自己战斗生活的地方小木特别亢奋，啰里八唆没个完，林雅文更是兴致勃勃，只要可以不去处理那些文案，叫她健身都没一句抱怨。

林雅文在外那叫一个气质，连平日里半睡半醒的姚心语眼里都闪了金光。林雅文以员工母亲的身份和姚心语亲切地握手攀谈，详细询问了女儿的岗位性质、保障制度、薪酬情况。姚心语对林雅文的爱女切心深表感动，表示一定会认真、全面地做好各项基本工作，让员工在一个安全、人性、美好的环境中发挥特长，为社会作出自己的贡献。

女儿忙里忙外的样子让林雅文老是忍不住要帮她。小木这边正好相反，看到妈妈一手拿杯子一手拿抹布，要是有尾巴尾巴一定也竖起来了。

跑过去抓住妈妈一看就不是干活的双手。

“讨厌……你、你干什么呀，要是来人了怎么办……”林雅文一边羞涩一边反过来抓着女儿不放。

小木狂晕。

“那啥……妈您今天是客人，怎么能让客人干活儿呢。放那我来。”

过会儿林雅文看到送货的卡车，撸了袖子要去搬货。送货的看到个端庄美人跑出来，当场抽了自己俩耳光。

“放那我来！”小木化作一支火箭冲出来，搬起东西就走。

“宝贝，宣传板拿出去吗？”

“放那我来！”

“宝贝，餐具消毒好了，要拿出来吗？”

“放那我来！”

“宝贝，菜单不够了，补充的在哪儿？”

“放那我来！”

最后小木干脆下道死命令，让老妈稳稳当当地在座位上呆着，要么赶出去。林雅文转身就搬来凳子，盘踞在离柜台最近的桌子前观赏女儿劳动最光荣。

林雅文刚老实了没多久，慌慌张张窜进一黑影——来人正是云姐的哥哥李宏，也算是轰轰烈烈爱情故事的一个角儿了，还好陈素云不在，不然各种混乱，自己老妈还在场。

李局长对和李中士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林少侠有着不是一般的印象，不过桌旁的女人更让他手脚冰凉。而林雅文领事官笑眯眯地歪着脑袋，眼里除了女儿什么都容不下，此时别说李宏，就是宏李来了她也懒得去打招呼。

可李宏哪敢怠慢，自己的爹跟联邦打得火热，要是共和国哪天一个不乐意，大超人李中士抹杀他们全家可就跟玩儿似的。

“领事出访大可提前通知我们警方，我们一定尽可能提供方便。”

说到底也只是懒得打招呼，面子上的事情林雅文还是知道去应付的，只是她实在不记得面前这个男人何许人也。

“对不起……我……”

李宏僵硬。

“逼人姓李，本地警局局长，家父在前几日的晚宴上和您有过一面之缘，在下当时也在场。”

“哦，不好意思令尊是？”林雅文脑子再好使，没兴趣就是没兴趣。

“家父下院议长李拓伟。”

“哦……”

看领事官没什么搭理的意思，李宏鬼鬼祟祟地四下张望一阵，小木当然知道他这是在找陈素云了，但也没做任何表示，单纯当客人招呼了。

李宏拿着咖啡上了他脏兮兮的警车（FORD CROWN VICTORIA 这人意外的廉政～），林雅文也被一个电话拎回领事馆上班。她前脚刚走，裙子后脚风风火火地冲进来，先咋呼刚门口遇见一老气质的女人如何如何，小木捂着嘴巴偷乐，然后裙子又咋呼这晚午夜歌姬即将到来如何如何。

在喜悦呆了这么久，小木也摸出了枫姐所谓巡演的规律：当天喜悦会提前熄灯进入酒吧模式，但取消所有烈性酒单，布置简单的会场，再有就是全面谢绝所有男性客人的光临。小木本来就觉得男人可有可无，少了还清静也就没多问。

俞枫的演唱会是受欢迎的，这点毫无疑问。这个女人在舞台上璀璨夺目，小木感到陌生。女孩们争先恐后地抢占前排，但求偶像一瞥。但小木还是注意到在最角落的位置，坐着几个格格不入的客人。什么时候进来的？估计是自己帮着布置舞台的时候，大意啊大意，真是煞风景！

小木皱皱眉走过去。

“不好意思客人，本店今晚谢绝男性，请您配合。”

“是小师父吗？我是您的徒弟啊。”在一群男人中间，坐着一个打扮成熟声音恬静的女孩，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小木大吃一惊，竟然是枫姐的妹妹俞杉！还抽烟！

“今天特意来捧枫姐的场？”不是说熟人就忘了原则，毕竟要给几分面子，而且俞杉突然以这种形象出现让小木很不舒服，感觉就像电视里的黑社会，只不过教父换成女的而已。

“是啊……呵呵，小师父觉得小枫唱得可好？”俞杉灭掉烟，拖着下巴等待小木的答案。

“好是好……就是听不懂……”小木看看台上，直言不讳。

俞杉慢慢地站起来，在座的几位也跟着她站起来，被一群高大男人围在中间的俞杉显得特别渺小。

“呵呵，小枫她老是喜欢唱些情啊爱啊的，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呢……”

再怎么不谙世事基本的察言观色技能小木还是会的，看得出来俞杉心事重重。

“不好意思小师父，我这就带他们出去。”

俞杉态度好得小木觉得自己反倒成了坏人，赶忙阻止。

“俞小姐是可以留下的，我帮你找个位子……”

“不用了小木师父，这个世界上一些东西是不能触犯的。”

小木一头雾水，俞杉的态度和之前大相径庭，难道这姐妹俩都双重人格？姐妹遗传？那为啥自己就没姐姐漂亮？

俞杉走到门口被人叫住，叫她的不是小木也不是路人甲乙丙，而是台上璀璨夺目的俞枫。

“杉杉你来接我了？你终于兑现了我们的约定，我好高兴。”

俞杉不说话，微微笑着。

“找位子坐下，这一曲我练习了四年，就是为了献给你，我一定要当着大家的面唱给你听，然后我们……”

一曲完毕，黑暗中小木看不清俞杉的表情，但台下的女孩都哭得稀里哗啦。

俞枫走下舞台，牵起妹妹的手，“怎么样，我唱得好不好？”

“好。”

俞枫离开了，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小木一眼，仿佛她不存在一般，小木突然想起来，这一周里自己都没有和俞枫说上过话。

俞杉为自己的姐姐开启车门（BUICK PARK AVENUE），待她坐稳后将姐姐的手放在自己腿上，轻轻揉着细滑的手背。俞枫迫不及待地把唇凑过去，但是俞杉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小枫，我要结婚了。”

俞枫一怔，然后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天哪我不是在做梦吧？……可是我还没有准备好，但是我们既然重逢了，杉杉说什么我都会同意的！”

俞杉并没有理她的话，自己接着往下说，“父亲安排的，厅里的高干子弟，总理的远房亲戚，以后生意上的事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而且他父母也很喜……”

俞枫颜色骤变，把手抽出来，反向抓住妹妹细小的手腕，用力把她扯到自己身边，一只手环着她的腰，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

“我不喜欢你开玩笑，这场分别让我的神经再也接受不了刺激了，这几年我不得不扮成另外一个人才能生活。现在我只想把你抱到床上，然后好好地对你。”

俞杉挣脱掉姐姐的控制，坐对面的座位上，整理好弄乱的衣服。

“我是不会跟姐姐开玩笑的，何况结婚这种事情。”

俞枫突然一拳砸在防弹玻璃上，没什么感觉，整只手都麻痹了，血顺着手指滴在昂贵的地毯上。俞杉忙找出急救箱帮姐姐包扎。

俞枫看着妹妹的头顶上的旋，感受到她越来越高的体温。

“结婚，你，和男人？”

俞杉点了点头。

“你不是说过喜欢我要和我一辈子在一起的吗？”

“以前是我不懂事，但这些年的分别让我明白了，过去我只是依赖你，我们之间不过是两个家庭不幸的孩子在相互同情，一时间没有处理好所以发展成那样。但是没关系小枫，我知道终止我们的不幸的办法，找个男人结婚，生孩子，有了家庭之后我们的人生就正常了，我们就不会再不幸了。”

俞枫把身体靠到椅背上，眯起眼睛看着自己过去的情人、永远的爱人。

“别这样小枫，就算结了婚也依然可以在一起啊，依然可以相互依靠……”

俞枫挑挑眉，“我明白了，原来一直在期待的只有我一个人。你先给我惊喜，然后却告诉我最爱的那个人为了金钱把自己的身体灵魂全部出卖给了恶臭官僚，还大言不惭地让我也扔掉尊严和自我。女人被男人占有一切才是正常的，你想说的是这个吧？”

“小枫你误会了，我只是希望我们都能走上轻松……”

“你爱他吗？”

俞杉低头不作声了。

“爱我吗？”

“你是我的姐姐，我当然爱你。”

“我知道了。”

俞枫放下驾驶室隔板的玻璃，让司机停车。

俞杉急忙制止她，“不要，你是要跟我回去的。”

“回去做什么？从你刚才那句话开始家对我已经没有意义了。”

俞杉恳求地看着她，眼睛里红红的，“你是我的伴娘，我要你送我，看着我幸福。”

“把你和那位公子哥交欢的录像寄来不是更好？我也琢磨琢磨……”

啪。

俞杉掉下了眼泪，被害人倒是没什么表情。俞枫伸手把妹妹搂进怀里，趁她放松的时候一个手刀将她打晕，然后按下驾驶室的对讲机。

“蒋希捷。”

“什么吩咐，大小姐。”

“先回酒店。”

“二小姐的酒店已经退房了。”

“那就去我家。”

“好的大小姐。”

俞杉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头还很晕。看看表，时间只过去了半个小时，姐姐那一下子力度控制得很轻，里面一定承载了过多的无奈和悲伤。但是她不能动摇，必须要让姐姐彻底死心。

“放心，这是我家，也是你的家。”俞枫在不远处准备着茶水。

俞杉出神地看着天空色的床单，翠绿色的薄被。

“是你喜欢的颜色。其实我早就断了和女人的来往，改头换面，都是为了你。”

俞杉不想听她说，思维也很乱，叫了部下的名字蒋希捷却站在姐姐的身后拒绝命令，似乎一切都失控了。

俞枫洗了澡，脱掉浴巾爬上床，俞杉转过去，裹紧被子背对她。

“什么都不要想，睡一觉，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没得到丁点儿回应，俞枫踢踢妹妹的脚。

“怎么这么乖了？”

俞杉还是不吭声。

“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做的。你一定是累了，累得把自己都丢了，睡一觉就好。”

俞枫摸摸妹妹的头。

“什么都不要去想，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