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无标题

XXVII Bye Bye Beautiful

记得起初是晨曦般缕缕光亮和春天般温暖的热风，然后又变得一片静谧，剩下柔软安心的依靠。小木脑子一片空白，整个人软趴趴地沉醉在里面，闭着眼睛感受舒适的触感和奇特的香味。这味有些熟悉，应该是个年龄差不多的女人，洗发液大概也和自己家是一个牌子，就是还有淡淡的药水味……猛地察觉自己这不就是在小柯怀里么！爆炸发生的一瞬间小柯用万能尾巴构筑了一道否定的城墙，将一切敌意隔绝。

“没事了妈妈，过去了。”

小柯拍拍怀里人，但实际上她特别舍不得放手。小木妈妈的按压反馈极佳，说通俗点就是手感好，而且和依靠别人可不一样，由小木妈妈抱着是被依赖、被认定，感觉完全不一样。

其实小木也特别舍不得动，但家长的面子告诉她必须得从女儿舒适的怀里出来。刚刚发生的爆炸不正是自己展现当代军人过硬军事素养、让女儿刮目相看盲目崇拜的大好机会嘛！

但事情比她躲在护盾后感受到的要恐怖得多。

几分钟前迤逦多姿的皇家花园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鸟语花香的林荫道凭空蒸发，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深坑，汽车像被海啸席卷过一样堆积在远处，脚下满地都是玻璃和金属，空气依旧在燃烧，扭曲的残片、纷飞的火星，远方零星的呼救声、尖叫声……令人不寒而栗。

小木赶紧摸摸小柯还全乎不，一边四下寻找家人。还好，妈妈像被英勇骑士保护的少女一样躲在姐姐身后，但目光里只有冰冷；人民英模李中士坚守岗位，在空中警戒盘旋，手里还抱着那位不可一世的小公主。

小柯的护盾不仅保护了小木妈妈，也顺便救了在场皇亲国戚的金贵命。

老皇帝巴萨尔虽然作为政治漩涡中的一页孤舟风雨多年也被吓得不轻，这么剧烈的爆炸近在眼前，如果不是小柯，他们肯定全成宇宙尘埃了。

倒是纤纤女子长公主第一个来到林雅文面前。这时候，两位女性政治家都表现出了惊人的职业素养，一个比一个镇静一个比一个悠哉。

“发生了这么不愉快的事情我代表雷乌斯家族向林雅文女士深表歉意，这里不安全，还请领事先行移步避难……”

“我很好，公主殿下还是先去视察伤者吧。”

林雅文看了看小公主的方向。小公主已经是给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拼命往依璐维的裙子里钻。长公主软硬兼施她就是不听，只好叫来卫兵，可卫兵也不敢妄动公主的娇躯。那边一大摊子等着收拾，这边一干壮劳力却围着个小姑娘打转，真是要多急人有多急人。最后还是依璐维看小朋友怪可怜，就先这么陪着她。

妹妹没事了，伊瑟尔很快就稳住了场面。清点人数，死伤没有，多是惊吓过度，搀的搀抬的抬也都安置妥善，林雅文看看时候上前告别。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共和国深表遗憾，当下紧要的还是应付媒体安抚群众，我就不在这里妨碍公主殿下了。”

公主礼数完备，不忘一个个地行吻颊礼，还特意注视了小木很长时间。

要命的是小公主到现在还抱着依璐维的大腿不放，林叶那脸黑得就跟铁锅似的，依璐维只能一个劲儿地说好话说看在这孩子的份儿上让她多留一晚等小公主情绪稳定了自己一个人再想办法回去……

军用运输机是有点对不住淑女的屁股，但效率不含糊，一口气跨越了小半个星球把她们送回了无风郡。林叶半句废话都没有，穿着晚礼服跳下去，迅速检查整个屋子。林雅文最后触地，小木和她都伸了好大一个懒腰。因为时差，当地才傍晚，小木脱了鞋倒床上就睡了。

醒来时窗外已经漆黑一片，安静得都能听见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

小木选这套房子的时候一是听说附近人少，另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有海。小时候每次去妈妈的研究所做身体检查，都顺便会到海边玩上一会儿。后来小木长大了会飞了，身体检查要去空中浮岛做才行，就再也没去过海边。海代表了她年幼时的回忆，代表了她的妈妈能干可靠的样子，小木对大海特别有感情。

洗把脸下楼，竟然听见枫姐的声音。咚咚下去一看，果然那个阔别已久的卖房奸商/酒吧常客/地下歌手/女飚车党/打扮过时的俞枫穿着招牌般令人反胃的灰色套装端坐在沙发里和妈妈说着什么，笑得小木小米丰收。

不清楚当下什么情况，小木没敢贸然过去。俞枫这人的确很难说是什么正儿八经的角儿，而且母亲在审视孩子的朋友时是不是一般都会特别严格？更要命的是妈妈姐姐小柯都不认识她，维维姐也还远在星球的那边，这下不要被误会什么才好，侥幸枫姐今天穿得挺保守。

远看老妈正和枫姐聊得投机，小木正愁该怎么出场，林叶从后面拎起她就往客厅沙发上一搁。

“诶呦丫头来得正好，俞小姐担心你呢！”

看着老妈笑靥如花，不知道她想干嘛，小木强装镇定，这时候自己要是先乱那可就全完了。

“谢、谢谢啊……枫姐什么时候来的？”

“也就是刚到，心语说你两天没去上班手机也一直关机，就来看看。”

从昨天上午开始就和外界断了联系，自然也没法请假，要怪只怪自己太兴奋了，忘记了这里还有关心着自己的人，小木感动得话都没了。

“这孩子愣着干啥呢，给俞小姐倒茶呀！”

林雅文平日里没个家长样，搞起作风来倒是不亦乐乎，小木都想掐她了。

“不用不用我马上就走了……就是来看看。小木没事就好，那我就……”俞枫拿着包要走，林雅文也站起来送客。

“哦，对了，房子定下来了没？”

一屋子人全部把目光转向了女主人。找房子的事情没和姐姐说不是忘了，主要是想着一旦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姐姐也只好现成地住下，现在全曝光了，那个鬼头鬼脑的主谋又不在，小木四面楚歌孤军奋战。

“厄……我再考虑考虑、考虑考虑……”

“你考虑什么，不是你姐姐要租吗？”

小木冷汗哗哗地淌。

“是我租，不过我刚来这边不熟悉情况，还是小木来选比较好。”林叶及时给妹妹找台阶下，不过小木面临的情况其实更复杂了。

“嗯，也对，定了给我电话就行。”

小木心虚地看看姐姐，再看看妈妈，得的是两个温暖的笑。

“小木！”

“诶、诶！”小木被吓一跳。

“我走了，再见。”

“哦、哦……啊！！”屁股后面挨了一脚，人前姐姐从来不动手，只能是妈妈。

“俞小姐好心跑大老远看你，也不送送人家？夜深人静的你也不懂得怜香惜玉，我从小教育你……”

小木又羞又恼，龇牙咧嘴地跟上去。

林雅文站在门口挥手绢儿，小木回头做鬼脸。

小心翼翼地推着俞枫的大白摩托车，车主安安静静地在一侧走着。

“小木的妈妈怎么会那么年轻啊，就像小木的妹妹一样，真可爱。”

小木高兴得都要飞天了，这样的妈妈可是她林小沐的专属。

“倒是你妹妹挺稳重的，她是你姐姐带大的？”

“嗯！？”

妹妹？哪来的？！什么时候？！小木又是一身冷汗。

“我是说小柯看上去可比你老练多了。”

“哦……”小木消沉，妈妈的立场竟然这么脆弱。

“你们家真有意思，妈妈最小，姐姐最大，还有俩双胞胎，诶！！”俞枫突然跑到前面停下，小木赶紧拉刹车。

“你是小木吧？不是小柯吧？我没搞错吧？”

小木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嗯，不过是林小沐，因为一些原因之前用的是假名，对不起枫姐。”

俞枫饶有兴致地审视了小木一番，“我说呢，哪有名字里那么多个木的，把你当柴烧了得了。”

脸顿时变得煞白，要说林木这名字自己可是非常喜欢呢！离合一拉，右手一转，摩托车迸发出发出激动人心的咆哮。

“轻点儿轻点儿！这一脚油不知道得多少钱哪！！”

“让您贫了！哼！”

晃晃悠悠走到街角，俞枫把头盔带上，跨上摩托车朝小木挥挥手，“就到这儿吧，就是没见着你爹比较可惜。”

“嗯。”小木专注在俞枫从头盔后面散开的头发上，女车手真是帅气得不得了啊！

“小木？”

赶紧找回神儿，“嗯？”

“很高兴认识你。”

“又贫了？”

“真的，再见小木。”

“你花心！”

回家路上还在想枫姐今晚有点不对头，这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想着想着刚一进门林雅文就闹上了，小木只好先把十二分的耐性拿来对付老妈用。

“啥？这又唱的哪出啊？”小木看姐姐，林叶笑着摊开报纸遮住脸。

“才几天啊，干妈都有啦！”

小木晕倒。“她只是打扮得老，其实比娃娃脸的谁可要年轻多了。”

“那她干嘛老来找你啊？”林雅文毫不妥协。

“厄……”小木阴阳怪气地看着她，“妈您不会是……”

“那是我们家小木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对吧！”从报纸后面传来林叶特有的那种女性嗓音。

“……小柯呢？怎么不见她？”果然好用，小木立马就不好意思了。

“她在外时间长了保养的时间也会相应增加，而且那么剧烈的爆炸，还是检查一下比较好。”

“哦。”小木慢慢坐下，埋头喝粥。

粥喝饱了，林雅文躺在沙发上，靠着老大挺尸。小木在厨房里头一边发呆一边琢磨这枫姐的异常总不能是见着了陌生人害羞吧？嘿嘿嘿，想不到枫姐还挺认生的呢～

擦擦手，把妈妈从姐姐身上挪开，自己黏糊上去。林叶抬起右边胳膊，把妹妹搂进怀里。

“小木啊，姐姐要跟你说个事儿。”

小木动了动要出来，没能成功，决定就这么懒着听姐姐说，艳福啊这就是，想想舞会上那么多肠肥肚满的眼神就乐，他们再有金砖爵位都没戏，美人姐姐可是她林小沐的！

“爆炸是我们这边人做的，是我亲自策划的。”

小木猛地睁开眼——不是梦，姐姐还是那么好看，说的话却令人发寒。

林叶扶她起来，两人面对面坐着。“负责行动的是李中士的人，妈知道，小柯也知道。我们没有告诉你绝对不是不信任你，你太会为家里人担心了，也不懂得伪装，一定会让别人看出来的，懂吗？”

小木无法接受姐姐的这一系列行为，把充满盎然生气的花园焚烧殆尽，而且还是早有预谋，就在她和妈妈跳舞的时候，和小柯闹别扭的时候，在为家人的团聚夜不能寐的时候，一场惊天动地的刺杀行动正由自己最崇拜的那个姐姐策划着，还瞒着自己。姐姐是冷酷的，但她没想到会做到这种程度。

“为什么要这样？暴力能解决问题吗？姐姐不是一直都说不要依赖暴力也不要屈服于暴力的吗？”

林叶有些动摇，一言不发。林雅文来到面前，小木抬头看着她，眼里全是埋怨和失望。

“妈妈，你们为什么要这样？”

林雅文让有些失神的老大靠着自己的肚子。

“小木相信姐姐吗？”

妈妈的话让小木如梦初醒，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质疑姐姐了？姐姐是有些冰冷，但那又怎么样？姐姐绝不比谁对这个家的爱少啊！她只是想得太多太远了，笑容就少了，就像枫姐刚刚说的，姐姐对这个家，就像是父亲一样的角色。有什么比亲手藏起自己的情感更痛苦的？

“对不起姐姐……”

“不是你对不起谁的问题，关键你要对得起你自己。人最终只是一个个体，只要是为了自己人和人之间的斗争是永远也不可能避免的。如今生活水平提高这么快，原因就是水清舞每年都在外面打仗。和电脑游戏里面一样，现实也是总共那么多的矿山，你派兵去杀掉对手的士兵占领金矿，把金子运回自己的基地拿去造兵，再攻占别人的矿山，反之则被别人攻占矿山，输掉游戏。游戏里的士兵是数字，现实中死去的的都是儿子、父亲、丈夫，但如果你不去侵略，那么就要被别人夺去亲人，这其实就是大自然里面最基本的东西。

就算你无欲无求，说我不是特别想要房子汽车、流行服饰，那你就影响了服装厂工人的生计，他们会被裁员，不得不去买那种保险杠里塞泡沫的廉价汽车，家里的孩子会没有零食吃。

说到底我们和牲口的区别是不大的，每个人的底线不一样。谁想要对我林叶做什么，或许我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但对你们绝对不行。小木很乖，在舞会上保护妈妈不被男人占便宜，但其实你就侵犯了那些男人的利益，防御和进攻的本质是一样的。

普通情况下我们可以笑着说和气生财，不过当你真正想要做什么的时候，没有愉快没有高雅，必须用尽一切手段，灭绝一切隐患。妈在共和国的位置你还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包括你自己也是，我们为什么要把小柯变成移动军火库，敌人也许比你想象的要强大得多，我不敢拿我们的安全冒险。姐姐告诉你，今天的爆炸就是日后增派安保军力的借口，只有我们的人比联邦多，武器比联邦大，才有安全可言。老皇上今天走运站在了小柯背后，事实是我也根本无所谓他的死活，这就是政治。皇后六号今后只能有一个代理人，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侵犯我们林家的利益！”

小木在这段昏天暗地的说教中大概总结出了一个结论：姐姐这是要当皇后六号的女王。

林叶靠近小木，乐呵呵地看着她，“难不成我们小木是被爆炸吓着了？欸～呦～喂～”

小木使劲把姐姐推倒，压在姐姐身上，挥挥拳头，“谁怕了！我才不怕呢！”

“不怕就不怕呗，那么激动做什么，你这可是耍流氓哦。妈！小木她想占我便宜！”

小木差点滚地上去。林叶把她扶起来，上下衣服拉拉平，又把她按着做下去，然后和林雅文一起坐她正对面。

林叶站起来宣布：“林小沐小姐成长历程总结会议第三十九回到此结束，下面是监护人提问时间。”

林雅文跟个白痴似的跟着拍手，然后第一个提问。

“请问林小沐小姐，刚才那位一本正经化妆土气却骑着大排量重型摩托车的女士是什么来历，你们几时认识的，有过什么样的来往，相互之间了解多少，有没有想要进一步发展的意愿，请林小沐小姐如实作答。”

林叶带着浅笑，用眼神告诉她：妈这是只关心你。

小木撇撇嘴，“也不是什么可疑的人啦，就是房东啦。这房子是业务员个人承包的，就是人家的东西当然要常来看看你有没有搞坏啊在里面挖洞藏毒品啦，不过枫姐人很好的，别看她那个样子，其实没什么心眼的，哪像某人啊！”

“诶！你个小坏蛋说谁呢……”

一说小坏蛋，小木灵机一动，决定好好搓搓姐姐的锐气。

“而且啊，枫姐其实可漂亮了，还能歌善舞，是民间艺人呢！就是怕被坏男人骚扰才故意打扮的那个样子，哦对了！枫姐是维维姐的熟人呢，这下你们放心了吧，要不是枫姐开始那几天我还不知道在哪风餐露宿呢，说不定早就被警察啊市政啊……”

“小木你是说璐璐也认识她？”

谁知姐姐根本不理自己处心积虑找的碴儿，小木崩溃。

“嗯，好像是挺熟的。”

“哦～～”

林叶冷笑两声，拍拍屁股上楼去，留下小木和林雅文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