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offee and Tea Break

薰x千圣（小时候没能维护千圣，薰一定感觉很后悔吧，觉得她长大之后还耿耿于怀，但千圣却好像已经不在意了。想要这两个人好好沟通真是太难了。但是我的cp在我的脑洞里必须和解（x

暂停演艺事业转型成为导演之后，处女作一经上映便夺得国际大奖，白鹭千圣为此罕见地接受了采访。

地点在她平日经常光顾的咖啡厅。推门而入时恰好与店长四目相对。店长擦拭着刚洗完的咖啡杯，努嘴暗示她角落里有人在等。她点点头，扬起嘴角，一面解下围巾，一面走向卡座。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整整一刻钟。她们显然持有近似的时间观念，但对方表现得比她更夸张一些，不知道究竟早到了多久。平整摊在桌面的午报上，填字游戏的方格差不多已经涂满。现今还愿意认真做填字游戏的人，不是十足十的老套，就是十足十的幼稚。她如是想。报纸边上放着一杯快要见底的黑咖啡。这种苦涩的饮料在她眼中毫无吸引力，只是近来身边有人相当热衷，她才能够确定这就是黑咖啡。

见她走近，对方起身系上外套，伸手向她做了一番自我介绍。急症。请假。致歉。代劳。这是她捕捉到的关键词。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感觉意外。

眼下这位记者不是先前在电话和邮件中与她洽谈的那位，表情拘谨得好似面对着某位危险人物，经验不足四个大字明白地印在脑门上，鼻尖上覆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掌心的触感也隐约有些湿热。她默不作声地看着对方。真的至于这么紧张？

对于这次采访的结果，她并没有抱任何希望，但对于采访的过程，她却既期待又好奇。勉强忍住笑意落座之后，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对方重又解开西装，动作利落地整理了桌面，招手示意侍者前来，自做主张替她点了一杯红茶。没有甜点。最近她对身材管理非常在意。

“白鹭小姐，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对方打开电脑，按下了录音笔，动作显得有些笨拙，仿佛第一次这样做。录音笔的绿灯完全没有点亮，她不确定对方是否注意到了。她有预感，这次对话的内容可能不适合公开，所以暗自决定不指出对方的失误。

“我没问题。”

“我一直非常喜欢白鹭小姐的作品，可以说是看着白鹭小姐的作品长大的。”

“是吗？非常感谢。”

“每一部我都有认真看过。”

“真的太感谢了。”

“但作为演员的白鹭小姐和作为导演的白鹭小姐似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类型？”

“毕竟是不同的两种职业。作为演员，可以说是在体验他人的生活；作为导演，却是在指点——甚至可以说是掌控他人的生活。”

“早些年白鹭小姐曾经在采访中提到过，说之所以会成为演员就是因为想要体验更多精彩的人生，是这样吧？”

“没错。通过扮演不同的角色去体验自己无法触及到的生活。或许有的人会觉得不可理喻，但这的确让我对人生有了更丰富的理解和体会。”

“但是，白鹭小姐是童星出身吧？从小就一直这样认为吗？”

“从小就一直这样认为，至今也依然这样认为。”

“曾经有因此在角色中迷失过自我吗？”

“有过。但不知道应该说是入戏太深，还是说其实并没有理解角色，总之陷入了相当矛盾的境地。”

“扮演自己所无法理解的角色，是一种痛苦吗？”

“我总是想要尽量先理解我的角色，再将她们呈现出来。但有些时候她们并不能引起我的共鸣，甚至让我感觉她们和我完全不是同一类人。这又恰恰是我想成为演员的初衷。如果抛开这个身份，我恐怕一辈子也不会想要试图去理解和自己不一样的人。痛苦是必然的，但捕捉痛苦之后闪现的灵感，把它化作表演收获的满足感，有时候会让人沉迷。”

“听起来是相当——的体验呢。现实生活中的白鹭小姐也具有一样的同理心吗？”

“感情是有限的，全力投入这样东西，就会在其他东西上造成缺口。曾经有人说我不近人情。也有人说我是可怕的人。但我知道那样的评价并不真实，不可能让每个人都深入了解我。我只希望在意的人明白。只要懂得这一点就可以省去许多烦恼。”

“但是，被误解的滋味终归不好受吧？所以，这次白鹭小姐自编自导的电影，是不是具有相当一部分自传色彩呢？”

“确实。”

“女主人公香子也是童星出身，似乎也和白鹭小姐抱持着一样的信念，但最终并没有取得和白鹭小姐一样的成就，甚至可以说是结局悲惨。可以解释一下这样创作的原因吗？”

“虽然在人物设计上我和香子的确存在一些共同之处，但也不能完全把我们看成一体呢。”

“啊，是。”

“最初只是想要——设想一下人生的另一种可能，更糟糕的可能。”

“更糟糕的……”

“没错。每次跌入谷底的时候，都觉得很难振作起来，但总是有家人朋友愿意给我鼓励。无法想象如果没有他们，自己如今可能是什么样，但又会忍不住去设想平行时空的自己，在没有人理解支持的情况下，自己是怎样慢慢走向极端的——大概。”

“还真是——少见的想法。大多数人不都偏向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吗？”

“理想主义并没有什么不好哦？我只是想要见证那种可能性而已。”

“但白鹭小姐并没有作为演员参与其中？”

“是的，深思熟虑之后决定由我太太来饰演成年以后的香子。效果意外的不错呢。”

“深思熟虑……不如说是有点恶趣味吧？”

“也可以这么说。其实我和香子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她没有这么亲近的家人朋友。”

“但我记得，影片中曾经出现过一个少年，一直默默注视着香子的背影，甚至为了维护她被其他同学孤立。但到后期这个少年没有再出现过，可以解释一下这么设计的用意吗？”

“他从来没有向香子表明过自己的立场，香子从来都无法感受到有人站在自己身边。我一向认为言语是有魔力的，不论行动如何，如果不用言语好好表达出来，不为人知的行动就会失去一部分意义。就像少年和香子的关系最后无疾而终一样。”

“那么与香子相对的，少年的原型是——”

“这个就不方便透露了喔。”

“哎？明明我——”

“请问下一个问题吧。”

“……香子对少年是抱有期待的吧？”

“这已经很明显了吧？”

“但香子也从来没有向少年表示过自己的期待吧？谁也不肯交出真心，甚至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有没有过遗憾和懊悔呢？我想少年一定是有的吧。虽然他没有再出现，但在观众看不到的地方，一定痛恨着自己的软弱。”

“当然。只是在那种情况下很难认清而已，或许，甚至意识不到那就是遗憾和懊悔。毕竟，当局者迷。我和演员都尝试尽量表现出这种感觉，但也不希望表现得太过用力。”

“啊，对！我在观影的时候就有这种朦朦胧胧的感觉。原来是刻意为之的。”

“当然，这一点你——不，观众体会到了这种心情，我觉得很有成就感呢。”

“确实，把想要传达的心情正确表现出来，又被对方好好接收和理解的感觉就是这样。”

“所以，故事的结局虽然不圆满，甚至可以说是一场悲剧，但却是我写给家人和朋友的情书，想要借此表达至今从未好好说出口的感激。”

“这么别出心裁的情书还真是——”

“感慨就请到此为止，还有其他的问题吗？如果没有的话——”

“怎么？”

“我稍后还想和太太一起喝下午茶，所以？”

“好的。我看——等等，录音笔根本没打开？”

“该说你笨还是——麻弥没有交代过这个怎么使用吗？”

“啊，忘记了……是要按两下的。”

“那你就只好空手而归啰。下次别不务正业代别人做什么采访了。幸好采访的是我，不然也太丢人了。”

“幸好采访的是千圣。不然就听不到这么动人的告白了，不是吗？”

“只是面对媒体的官方说辞而已。不要对号入座。”

“是是。”

她端起红茶不紧不慢地呷了一口，接着招手示意侍者。

“麻烦，请再上一杯黑咖啡——还有两份蜂蜜柠檬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