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论说话的艺术
薰x千圣(假的车祸失忆互相误会,狗血死了wwww婚后改姓的梗出自政委和三泽,她俩有些互动简直活体薰千圣xs
最初那扇门是由父母开启的,我学会了在虚构中扮演他人。渐入佳境之后萌生了兴趣和热爱,开始朝成为专业演员的方向努力,同时却遭遇了职业生涯中最大的难题,我发现自己不能理解浪漫幻想的奥秘。爱情故事里的角色从来无法唤起我的共鸣,唯有冷峻现实的剧本才真正吸引我的注意。
见过太多离奇烂俗陈腐狗血的剧情,像是遭遇车祸的主角必定失忆之类。尝试过一次之后便再也不想重复,感觉自己实在不适合这样的角色。不入流的编剧往往尤其偏爱这种桥段,我对他们和他们的作品总是嗤之以鼻。但实际我也想像力贫瘠,本质上与他们没有分别。
我想人类应当珍惜有限的脑容量,把记忆力用在真正重要的事情上。但想要阻止琐事侵袭几乎是不可能的,它们会悄无声息地在脑海中生根发芽。世界上恐怕根本无人能够充分有效地利用大脑。每个人的脑袋里都充斥着五花八门的古怪念头。虽然平时显得谦逊自持从不惹事生非,却会在某些叫人意想不到的时刻失控。
比如遭遇车祸的瞬间。
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是我自考取驾照以来发生的第一起行车事故,相比许多不够谨慎的同龄人来说应该值得嘉奖,更何况我没有伤害别人,仅仅是大意撞上了路障。接着才想起要忧心脸蛋,害怕影响到工作和生活。最后一个念头则是,我难道要失忆了吗?
我终归不是影视作品里的女主角,脑袋没有受到任何外伤,只是得了轻微的脑震荡,胁下断了一根肋骨,又软组织挫伤而已,但也足以让亲朋好友胆战心惊了。经纪人小姐应该会非常头痛。娱乐记者也许正在大书特书。
一睁眼便见到了憔悴的父母。母亲坐在床边握着我的右手。父亲原本背对着我站在窗前,听见我的声音即刻靠了过来。不见薰的身影。我却并不意外。有鉴于她连日来的反常表现,加之那句与分手无异的发言,我们大概已经是对陌路人了。她或许还不知道我出了车祸。
“我们是不是有点缺乏新鲜感?”
即使失忆也不会忘记这句话。原来七年之痒不是都市传说,而是真实存在着的可怖现象,时间一到便会从天而降,绝不偏袒任何一对爱侣。哪怕我们一直是公众眼中的模范恋人,前不久还有记者追问我计划何时结婚。这种感觉就像遭遇地震海啸,猝不及防地收到了死刑判决。
虽然法官还未正式宣判,但我心里已经大致有数。这桩交通意外来得正是时候,让我没有余力思考感情问题。比起为失败的恋情伤感,还不如努力让父母安心。害得他们为我担惊受怕,我这个女儿实在是失格。
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抱歉。母亲皱着眉头让我噤声。父亲急忙出门寻找医生。喝过母亲端来的水之后,我内疚得翻来覆去道歉。她揉着眼睛怪我说胡话。医生很快出现在病床前,仔细地检查了我的状况,说我已经没有大碍,但得留院休养一阵。
不过是受了一点皮外伤,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出院。正准备感到庆幸的时候,瞥见了从门外走进的薰。就在那个瞬间我意识到,我的脑袋并非完好无损,有一小部分理智消失了。因为它们狠心弃我而去,我不得已做了一回编剧。
“伯父伯母,我回——”
虽然头脑昏昏沉沉,但不会认错她的脸,只是看不真切表情,无法对上她的视线。她手里正捧着什么。等她走近我才看清。原来是三杯自助的速溶咖啡。她手忙脚乱地把纸杯放在柜子上,半跪在病床边紧紧握住我的左手。她的声音颤得厉害。我却感觉不明就里。
“千圣!感觉怎么样了?觉得哪里痛吗?我真的……啊啊……老天……我担心得快要发疯了。”
她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我却陷入了深深的迷茫。她这副惊喜交加的模样不可能是表演。咖啡和黑眼圈表明她跟我的父母一样,在我昏迷期间几乎寸步不离,但前几日她可没有这么热心。每天我都在怀疑她打算和我分手,以至于开车时无法集中精神看路。
都是因为那句该死的话,还有那所谓的七年之痒。
“请问你是?”
她一脸错愕地愣住,双手猛地加大力度。我感觉左手有点痛,心情却好得不得了。“怎么样,新鲜吗?”险些脱口而出。应该说是我的恶趣味吗?心里的小恶魔冲我微笑,尾巴在半空中不停摇晃。我要惩罚她对我的冷淡。虽然这个玩笑可能有点过火,但说出口的话已经收不回了。
“千圣?”
“怎么回事?”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完全不像——”
我同时听见了三个声音。原本已经安心的父母看上去和她一样吃惊。稍后必须向他们说明状况才能让游戏继续。我需要他们的配合。
“千圣……不记得我了吗?”
她怯怯地松开了手。我被她的表情打动,胸口闷闷地抽痛着。一看见她的眼神我就后悔了。我为什么会恶劣到这种地步。好像不见到她痛苦难过就不高兴,但她先前也让我痛苦难过了好久。不如就当是我们打了个平手。
“抱歉……你到底是?”
我垂下头,盯住床单。她的眼睛总是最要我命。这种时候绝不可以多看。不知道这份伪装要持续多久,但身为演员如果现在就穿帮,我恐怕要考虑退出演艺界了,家里的各种奖杯也不如归还。
“我是……”她按住床沿深深地吸气,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是薰,你的恋人,不记得吗?”
好想堵住耳朵。手指把床单绞成了漩涡。根本无法听她这样说话。光是听见她呼吸的声音,我就觉得自己应该收手。但话到嘴边失去了控制,声带好像已经不属于我。
“抱歉……没有印象。”
“没……没关系。”她吸了吸鼻子,“那我重新介绍一下自己。”
我突然被她的话勾起了兴趣。我没有在剧本里设计这样的台词。这种差劲的剧情原来真的有市场。她是我的第一位读者兼观众。
“濑……濑田薰。你的青梅竹马,也是,交往了七年的恋人。如果现在的你不能接受……没有关系,我们做朋友也可以。”
“抱歉……有点意外……”
“我想也是……”
“我想……和我的父母单独说说话。”
“好的。”
她摇晃着站了起来,对我露出一丝苦笑,又冲我的父母点头,礼貌地深鞠了一躬。
“那伯父伯母,我先出去了。”
母亲坐到我的床边,摸着我的额头叹息。父亲背起手弯下腰,问我还忘记了什么。我老实地向他们坦白了真相。他们的表情比先前更加震惊。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明知道这是任性妄为却还是希望他们可以配合。
“现在的年轻人!”父亲严厉地批评我,“闹完脾气好好向薰道歉!”
母亲欲言又止,轻拍我的手臂,大概也想要责怪我,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我耐心等待着她的责骂,想不到等来了一句叮嘱。
“要好好珍惜那孩子。”
我一直都知道她很得我父母欢心,但第一次知道居然到了这种程度。听母亲的这番语气,仿佛她们才是母女。应该吃谁的醋才好?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父母离开之后,她又进了病房,不知所措地傻站着。我们对视了好一阵。她似乎已经冷静了下来,但泛红的眼眶出卖了她。她果然还是一个爱哭鬼。好想吻去她眼角的泪水。
“薰……是叫薰,对吗?”
“啊,是。”
她走到病床边坐下,伏在床上抬眼看我,模样活像一只被抛弃了的小猫咪,我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她的头发。她立刻睁大了眼睛,直起身捉住我的手。
“千圣……潜意识里是记得我的吧?就算脑袋忘记了,身体还是记得的。”
在家中独处时常常是她拥抱着我,但偶尔她也会疲倦地钻进我怀里,在或激烈或温存的爱欲纠缠之后。那时候我总会这样抚摸她的长发。
还不等我回答,她又把手放下,替我掖紧被子,笑得羞涩腼腆。
“抱歉,这样说你可能会觉得不知所措吧。因为我们现在已经不是——不过还真是不可思议啊,偏偏忘记了我……该说是梦幻吗……”
难得没有想要抱怨这句口头禅的冲动。笨蛋。温柔得过分了。简直就是作弊。我会想马上投降的。藏在被子下的手攥成了拳头。我不可以这样轻易认输。
“不知道呢。”
“之后……怎么办呢?千圣……准备搬回伯父伯母那边住吗?”
她自言自语似的小声说。
“什么意思?”
我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
“千圣之前……是和我住在一起的,现在这种情况,出院之后是不是搬回去比较好呢?”
必须扭转她的这个想法。
“我们——交往了很久吗?”
“已经七年了,本来打算——”
“什么?”
“没什么。搬家的事情我会帮忙的。”
“我们——恋情公布了吗?”
“交往之初就公布了。你的事务所可头痛了呢。我这边就轻松多啦。不过还好一直都有受到祝福。”
正式结束偶像活动之后不久就公布了恋情。不论事业还是生活方面,白鹭千圣和濑田薰的名字总是出现在一起,比起情侣或许更像夫妇。曾经被问到婚后是我改姓濑田还是她改姓白鹭。我回答说要看她的意愿。她绝对看过了我的采访,后来在某次节目中回应说白鹭的发音比较好听。
既然想要改姓白鹭,就请你行动起来啊,濑田小姐。交往了七年只等来一句“我们是不是有点缺乏新鲜感”,我怎么可能不生气。找到了粉饰这场闹剧的借口,我感觉自己还能发挥得更好。
“所以,搬家会见报的。”
她怔了怔,望向窗外,掌心按住眉骨,思索了好半天。
“那么,到时我搬去客房吧。”
真是新鲜得无可救药了。过去无论怎样别扭我们都不会想到分床睡。有些微不足道的问题恰恰是在床上解决的。与她相拥而眠已经成了我的习惯,哪怕在车祸发生之前也没有改变。生活总是让人意想不到。
向事务所请了长假,打算在家休养身心。她也跟着推了工作,在家照顾我的起居。
她住的那间客房和主卧隔了一条走廊。夜里再也听不见她的呼吸声,也不可以躲进她温暖的怀抱。偶然梦见车祸时的情形,满头大汗地被噩梦惊醒,忍不住跑去敲她的房门,她哈欠连天地把我抱紧,抚摩我的后背柔声安慰。看得出她好想吻我,却又总是拼命克制。不知道她有没有找回新鲜感,反正我很享受她的小心翼翼。有种回到了中学时期的错觉,她仿佛仍然在笨拙地追求我。
白天她会拿出相簿和我回忆往事。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记忆和我的总是有偏差。我才知道许多事情在她眼中完全是另一副样子。
比如我们初次见面。她觉得我当时看她的眼神好吓人,所以就算非常喜欢也不敢接近我。但我其实只是认为她太可爱,不由自主想要多看几眼而已。
比如她参加握手会。我们还未交往之时,一整个月见不到我,她特意买了握手券,短短五秒说了十次梦幻,我强忍着笑和她握了手。原来她觉得我反应冷淡。天知道我当时有多开心,只是不想让她发现而已。
比如对她的占有欲。她的身边总是围绕着好多女孩子。虽然看不惯但也没有立场去指责。知道她天生就善于表现温柔,但由衷希望她不要分给别人。或者不要对我和对别人一样温柔。她好像完全不明白我生气的原因。笨蛋。非要让我承认这是在吃醋吗?
比如送给她的礼物。偶尔会和朋友逛礼品店,买下一些有趣的小物件。有一次店主赠送了几只小玩偶附在纸袋里,我拆开包装才发现。送给朋友同事之后还剩一只,趁她不注意悄悄塞进书包里。她喜欢到天天拿在手里把玩,却至今都不知道那是我送的。
比如纪念日的由来。纪念日和我的生日相隔一个礼拜。她是特意在生日之后向我表白的。我以为她是不想让两个重大日子重合,以便可以庆祝两次,但实际她是不想夺走寿星的风头。
我合上相簿不解地问她,为什么敢肯定我会答应。她摸着鼻子说,其实我的演技没有我以为的那么精湛,说我对她的喜欢根本藏不住,不是装作满不在乎就有用的,她一直都知道我是喜欢她的。
我第一次得知她的这些心思,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天衣无缝。她的细腻温柔根本远远超出我的想象,或许如今她也只是在配合我演戏罢了。即使我真的彻头彻尾地忘记了她,也会在不知不觉中重新爱上她的。如果被她得知我的这些心思,我大概会听见很多声梦幻吧。
笨蛋。快点发现我是在假装啊。快点告诉我说你什么都知道。快点对我生气发火。快点亲吻我抚摸我。
她听不见我的心声,默默看着我的眼睛,双手撑在沙发垫上,一点一点向我靠近。我以为她会亲吻我,但她没有,只是捧住我的脸颊,和我额头贴着额头,鼻尖抵着鼻尖,温温柔柔地笑,向我道歉。
“抱歉,这样可能会吓坏你,但我已经到极限了。”
我撩起她垂落在耳边的鬓发,轻声地说,笨蛋,我也一样。
她又一脸错愕地看着我。
“怎么样,新鲜吗?”
我终于狠狠地出了恶气。
接着记忆就变得模糊了。忘记了是怎样被她抱上床的,也忘记了被她索取过多少次,但记得她的动作一如既往的轻柔,也记得她留在我耳边的细碎呢喃。
“比我的想法更新鲜。输给千圣了呢。”
无名指突然被套上一枚戒指。我抬起手张开五指仔细打量。原来她说的缺乏新鲜感是打算和我步入下一个人生阶段。为什么我们全家人都如此深谙说话的艺术。
“妈妈是不是早就知道你打算求婚?”
“等……等?伯母不是说要帮我保密的吗……”
我甩下最后一句狠话作为整件事故的结尾。
“请等着改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