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最佳损友
友希那x纱夜(纯友情向。曾经无限贴近的心灵后来也有渐渐疏远的时候。假设秋时雨期间纱夜找友希那仔细长谈了一夜。补充一句,秋时雨友希那的卡面说,我们只能默默守望纱夜,相信纱夜,要听纱夜倾诉。不知道纱夜知不知道友希那对她这份关心,但我希望她能知道,所以稍稍填补一下这片空白。
临睡之前正打算熄灯的时候,忽然接到了今井小姐的来电。还没有按下通话键我就知道,同学会上一定出了什么状况。毕竟今井小姐总是负责善后,只能是因为日菜不太安分吧。
果然。
据说喝到了烂醉如泥的地步。不用谁来拜托我也会赶过去。毕竟是亲妹妹,不能放任不顾。但心里又觉得不满,都已经是成年人了,一点也不知道收敛,还要姐姐收拾烂摊,今井小姐她们想必也很无奈,隔着电话线我都能感觉出来。
匆忙换过衣服驾车去了酒吧。记得不久之前日菜对我说起,她们准备先是聚餐,接着再去酒吧畅饮。印象中她的同学都不太安静,比如今井小姐还有濑田小姐,的确是会去酒吧的样子,但凑小姐应该也有出席,会和她们一道去酒吧吗?不太能够想象那个情形。
她从小就格外注意保养嗓子,如今更加不可能再接触酒精。她对自己向来比待他人严格,恐怕只会捧一杯无酒精饮料,听着日菜她们的喧闹声,端坐在沙发上默默地看,偶尔在今井小姐的鼓动之下加入话题,但其余时间都在思考工作相关的事情。换成是我就会这样,这我完全可以想象。我一直认为我们是很相似的,在对待许多人事的态度方面。
结交过的所有朋友之中,她是我最欣赏的那一位。欣赏与自己很相像的人,是种潜意识层面的自恋。但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不能接受和喜欢自己。害怕被日菜追逐和超越,始终摆脱不掉那份阴影,找不到自己的栖身之所,甚至竟然希望日菜消失。厌弃怀有着这种想法的自己,日菜根本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分明懂得一切道理,却还是忍不住任性。直至同她相识结成乐队,渐渐找到了存在的意义,我才解开心结,能够正视日菜。
其实论适合谈心的对象,今井小姐才是最佳人选,但当时我选择向她倾诉,就是因为觉得我们好像。她对闲杂事务从来兴趣寥寥,那天晚上却待我格外有耐心。或许我的异常实在过于明显,她不希望我为此影响到练习。不论她的初衷究竟如何,我觉得结果到底是好的。以前除去音乐我们没有其他话题,但那个漫漫长夜似乎打破了坚冰。
我们没有面对面地交谈,而是隔着两块手机屏幕。有许多事情是无法当面说出口的,我担心自己可能会控制不住情绪,甚至不愿意用声音表达,只能够用文字和她对话。委屈、伤心、痛苦、恐惧、厌恶、鄙弃,所有负面情绪顷刻之间涌现。我看到消息立刻显示为已读,但并没有第一时间收到回复,正在输入的状态持续了很久,险些憋不住的眼泪没有落下,我捧着手机忽然偷偷地笑了,因为想起她非常不擅长打字。即便如此她仍然发来长长的回复,在我诉说心事的间隙认真地反应。我第一次意识到和她的不同,原来她有好好关注身边的人。
我既没有期待获得她的理解,也不指望从她那里收到建议。白天她就已经说过不要逃避,叫我必须勇敢地去面对痛苦。我想要的实际只是一个窗口,让我有机会片刻地自由呼吸。问题永远都要自己亲手解决,但如果知道有人守望在身后,哪怕只是远远地站着不说话,我也感觉从中汲取到了力量。我对朋友有一套自己的标准。有些是学习和工作上的同伴,我们至多不过一起结伴行动;有些是心灵无限贴近的灵魂,是可以就着人生彻夜长谈的。她是后者里排名第一位的人。与日菜真真正正地和解之后,除她以外我再没有对谁说过,我一度厌恨自己到无可救药。那是只有我和她知晓的秘密。
自那以后话题就丰富了起来,有时候她也会向我说起烦恼,对尚不能确定的未来的迷惘,和些许人际交往方面的困扰。我们不太给对方提什么建议,大多数时候都只是静静地听,在有共鸣时附上自己的想法。所以后来她说想要解散乐队,我是唯一没有显出惊讶的人。那真的是再正常不过的结局。每个人对未来都有不同打算。我和日菜申请了国外的大学,四年之内没有回日本的计划,而她准备力挽狂澜冲刺音大,今井小姐和白金小姐差不多,在大学里修习了普通的专业,宇田川小姐当时还是高中生。人生轨迹不可避免地错开了,日渐疏远也是在意料之中的。联系并不是随着乐队解散断掉的,只是群组莫名其妙地变得安静了。
“不知道应该谈论些什么,感觉说了好像也没什么意思,大家已经走上了各自的道路,共同话题似乎只剩回忆往事”——她在私下里对我说,而我和她深有同感。但她又说,她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我说是的,不应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但就连我们也变得无话可说,各自都开始投入到事业当中,既没有时间也没有勇气探问,她还把我当成最好的朋友吗。毕业之后我在国外找了工作,日菜倒是十分果断地回了国。不时查看她的近况,发了几张唱片单曲,又开了几场演唱会,衷心为她感到高兴。
有一年去了她的演唱会,世界巡演,没有道理错过。但因为关注得不够及时,没有买到很靠前的位置,只能淹没在人群里,遥遥地看着她。忽然回想起和她的初遇,那时候也是我在台下看着她。无数次从各种角度打量过她,但哪一次都不及第一次震撼,之后每次只是感觉理所当然。演唱会结束以后想要告诉她,我终于到现场看了她的演出,但对着屏幕犹豫了很久,因为想不到合适的措辞。她的头像旁显示着正在输入,而我在她那边一定也是一样。但我没有收到她的消息,正如她也没有收到我的。
那天深夜回到空荡荡的公寓,一想到隔天还要工作就头痛,我已经很久没有像那样熬夜,也不会再和谁聊个通宵没完。没有想到她还是发来了消息,说是在我的城市开了演唱会,不知道我有没有注意到,非常遗憾没有时间碰面。我说,不必觉得遗憾,我在台下看到了你。她沉默了好久才回复我,说真是太好了。是的,我也觉得,幸好没有错过,仿佛一下回到中学某天,作出决断要向她交心的瞬间。
之后保持着不咸不淡的往来,互相分享生活中的琐碎小事,但好像已经触及不到核心了。听到耳机里传来她的音乐时,我开始怀念她说话的声音了,应该还是像以前那样很轻的。但她从未来电给我,我也不曾致电给她,似乎保持着一种无言的默契,你对我如何我就也待你怎样,绝不试探,也无僭越。或许因为当年我曾经对她说,我不愿意用声音对她讲心事,从此被她牢记在心。也可能只是不方便。我不知道,也不问她。
我回国还不到一个礼拜,消息没有告知任何朋友,想要安顿好了再说出来,一定是日菜把我出卖了,今井小姐才会打电话来。赶到她们聚会的地点时,人人都惊讶地看着我说,好久不见。我冲她们一一点头,扶起日菜,环顾四周,没有看见她的身影。我的想象力还是太丰富,竟然以为她可能出席同学会。
“纱夜,一个人可以吗?”
今井小姐关切地问。
“不用担心,日菜喝了酒很安静。”
真是值得庆幸。
“这倒也是……幸好她不会发酒疯……”
今井小姐小声嘀咕。
“我把她带回去醒酒,先走一步。你们如果还不打算结束,记得注意安全。”
我着实不放心,回头叮嘱她们。
“好的。回国不通知大家这笔账,下次再和你算。”
今井小姐埋怨似的抱起手臂。
“是我的错,下次会向大家请罪。”
我也知道自己理亏。
“知道就好。”
我架起日菜的胳膊,朝着酒吧门口走去。身后忽然变得热闹起来,我隐约听到了她的声音。
“卫生间的烘手器好像坏掉了。”
“啊!友希那,刚刚纱夜来了!”
“纱夜?已经走掉了吗?”
我停下来,转身回头,隔着人群,看见了她。她点点头,冲我微笑。我没有往回走,她也没有上前。我抬起手,向她比划,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她也把手放到耳边,好像我们正在通话。
我看到她用口型对我说。
“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我也用口型回复她。
“我也会打电话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