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圓|魔紀哨嚮AU|主紅藍】La Maison Dieu

第26章 26.

26.




根據魔女對策部的觀測報告顯示,近日因經濟蕭條導致眾多中小企業大規模裁員,不但失業率大增,更連帶影響了詛咒聚集率的爆發性遽增。


據駐城小隊和探查小組等多方回報,這些不斷膨大的絕望與詛咒現已於座落在神濱市大東區的螯合遊樂園內,聚合成一顆規模不可小覷的悲嘆之種,最快將在三日內孵化成大型魔女,若不盡快處置恐將釀成大禍。然而,礙於這顆悲嘆之種內藏的精神能量實在過於危險,不經由高階嚮導妥善拆解處理的話,很可能反過來加速魔女的孵化——是故,即便現已鎖定了目標所在處,依舊無法當場進行銷毀。


另一方面,Magius自然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肯定會用盡辦法搶在塔之前就將悲嘆之種回收。可想而知,一旦蘊藏如此龐大能量的悲嘆之種落入了Magius手中,將會招致什麼可怕的後果。


為了不讓事態演變至此,領袖閣下便在稍早的首席會議中提出了埋伏計畫:以各方首席代表率領數名高階哨兵及嚮導在螯合遊樂園提前埋伏。


當然,在情報戰大佔上風的Magius想必也料得到這點,不過這個計畫依然極具實施價值——原因在於御園花凜也是埋伏計畫的其中一環。


依據調整屋的鑑定結果以及醫務部的精神檢測報告,幾乎可以斷言御園花凜就是阿莉娜・格雷的哨兵。那麼即便知道是陷阱,只要祭出花凜當作誘餌,阿莉娜鐵定還是會上鉤——哨兵與嚮導之間的吸引力及相依性是絕對且不可抗力的,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此計聽來確實不怎麼光彩,不過事關重大,能否順利達成目的才是最重要的。因此,對於今次的埋伏計畫各方首席代表是樂見其成,全員無異議通過。


——照理說是這樣的。


為了評估花凜的狀況是否真的適合加入作戰計畫,在離開見瀧原塔後,麻美和杏子便搭上了直達西神濱的磁浮特急列車。由於是哨兵專用的特等靜音席,加上又是多數哨兵都還在執勤的時間點,此時的車廂內除了她們之外便無他人。


「佐倉さん,妳似乎心情不太好呢。」望著一臉悶悶不樂地對著窗外風景發呆的杏子,麻美挑了挑眉,小啜了口涼茶後便出聲關切道,「替妳點一杯樹莓特調?」


只見她的直屬副官不為所動,臉上依舊掛著那副像在賭氣似的彆扭表情。


「因為這次的作戰計畫也把美樹さん捲了進來?」


「妳這不是明知故問嘛。」杏子沒好氣地說,總算願意將目光從窗戶移開,「更讓人不爽的是——那傢伙在知道自己也能上前線後還一副樂不可支的樣子。她難道不知道自己是個駐塔醫務官嗎?」


除了花凜還只是個無法完全熟練架設屏障的C級哨兵之外,她仍未正式接受過對魔女實戰訓練也是令人有所顧慮的原因。儘管這次作戰將會出動多名菁英戰將,依然不可掉以輕心。更何況對方是詭計多端又十分難纏的Magius,有個醫務官嚮導陪同總是個保障。再加上,杏子也是這次埋伏計畫的其中一員——綜合各方考量,沙耶加也就不意外地被指派參與這次的任務。


「那個花凜也是個傻子,一知道可以見到阿莉娜就什麼都不顧了——」杏子忿忿不平地滿口抱怨的模樣在麻美看來倒是顯得有些滑稽,「笨蛋果然是會傳染的吧,她們到底把打魔女當成什麼了?玩遊戲嗎?」


聽到這,麻美忍不住噗呼呼地輕笑了聲,打從心底為杏子的反應感到有趣,「佐倉さん也就在這種時候顯得特別幼稚呢。」


「哈、哈啊?妳想吵架嗎?有什麼好笑的!」


「吶,佐倉さん,」麻美慢條斯理地從座位邊上的收納櫃裡又拿出一個小瓷杯,替杏子倒了一杯茶,「妳相信美樹さん嗎?」


接過麻美遞上來的茶,一陣清涼舒爽的薄荷香朝杏子撲鼻而來,稍微驅趕了沉浮於她內心的浮躁。沒能明白對方為何突然這麼問的杏子滿是疑惑地答道:「這不是明擺著的嗎⋯⋯不管怎麼說我們也結合了。」


「結合是一回事,妳是不是打從心底這麼想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不明白妳的意思。」


「佐倉さん為什麼不希望美樹さん上前線呢?」


「那當然是因為⋯⋯」


「害怕她受傷?或是害怕失去她?」


結合杏子過去的經歷來看,之所以這麼反彈讓沙耶加上前線這件事,不外乎就是這樣的理由吧——再加上先前的中央廣場事件,她倆可以說是在Magius那兒吃了不少苦頭。


與她那亦師亦友的長官相視無語了片刻,杏子才不情不願地開口:「妳難道就會甘願讓渚上前線嗎?而且還是得和Magius那幫瘋子交手?」


「會哦,如果有需要的話,」麻美斬釘截鐵地答覆道,在那雙蜂蜜色的深邃瞳眸裡,不存在一絲絲的猶豫。「身為哨兵與嚮導,我們會為塔奉獻一切。」


面對態度堅決的麻美,杏子頓時無話可說。


「當然,我可以理解哨兵對自己的嚮導總會抱有強烈的保護慾。」


哨兵對嚮導的保護慾可以說是刻在基因裡的本能。即便是麻美也曾難以遏制這種本能,為了保護渚而落入敵人的圈套過。


更進一步地說,失去嚮導的哨兵甚至可能陷入長夜化作魔女絕望而亡,抑或承受不住斷裂傷害而活活痛死。若不學會如何控制這種保護本能的話,將成為哨兵的致命弱點。更何況,曾經失去至親的杏子更能體現出這種建立於不安全感之上的保護慾——在這之前她就因為目睹沙耶加受傷而陷入狂化過。確立伴侶關係後,杏子對於沙耶加的保護慾及佔有慾更是日漸茁壯。


「不過,學會信任對方也是很重要的哦,這也是一種保護對方的方式。」金髮哨兵以溫柔的語調循循善誘地開導著愛徒,就像從前教導她該如何架設屏障保護自己,教導她該如何以哨兵的姿態在這個世界行走下去。


「佐倉さん和美樹さん既然是伴侶,儘管妳不願意,未來肯定也還是會碰上兩人都得站上前線的時候吧。」


好比說,下一個魔女之夜聯合戰役。


當號角響起,她們一個作為次席哨兵,一個作為醫務官嚮導,屆時無論是誰都不可能不踏上戰場。


「而且不僅僅只是在戰場上——假設有人利用美樹さん的安危來要脅妳,妳卻因為無法控制自己而正中敵人下懷,豈不是將自己和美樹さん一起逼入絕境嗎?」


對於麻美句句在理的說教,杏子始終沒能說出一句反駁的話。


「更何況美樹さん不是還曾經從Magius手中救了妳嗎?」


「唔!那個是——」


「再加上,美樹さん在妳狂化時也沒亂了陣腳,還能留下信息素作為線索引導我們。當妳們深陷敵營的時候,也能冷靜應付Magius的攻勢——在我看來,那孩子的應變能力可是完全不輸給哨兵哦。」


麻美給沙耶加的評價也未免好過頭了吧。


不過自認識以來,她們倆就一路歷經了不少大小事,杏子當然是最清楚沙耶加是個能力十足的優秀嚮導的人了。就算再怎麼不願承認,她也有意識到自己對沙耶加的確是有點過保護了的事實——光是當時的狂化就足以令她認清這一點——但她就只是沒辦法放下心。


沉默了片刻,杏子最後投降似地嘆了口氣,「⋯⋯我知道了啦。我會把這次的作戰當作一個改善的機會。」


麻美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在收拾桌面的同時,並無意間瞥見了窗外的景色。


不知不覺間,列車已經緩緩駛入了西神濱總站的月台。




-




位在人體後頸的結合腺是負責分泌信息素的外分泌腺體,也因僅有哨兵和嚮導才具備此腺體,是故又有哨嚮腺此一別稱。結合腺是哨兵與嚮導在歷經覺醒之後所特化出來,同時也是主宰結合熱變化的特殊腺體。由於信息素屬於氣體傳訊分子,若想採樣的話,一般則是以將裝有引體信息液的針管直接插入結合腺的方式,藉此誘導目標的信息素聚集至管內並加以吸收,而嚮導素的製成同樣必需經過此一程序。


身為嚮導的沙耶加本身就已經歷過無數次這樣的抽取程序,但作為實施的那一方卻是頭一遭。一般而言這類工作都是由媒介部負責的,但鑑於本次的情況特殊才將這份差事轉交給了她。為了順利將阿莉娜引至目標地點,花凜的信息素是不可或缺的。


從冷藏櫃拿出一小罐引體信息液,針管直直插入瓶罐內,等到把罐子裡信息液全數吸收後,沙耶加便將盈滿透明液體的針管給抽了出來。


走到了在診療椅上坐立難安的花凜面前,沙耶加的神情認真又肅穆地問道:「花凜,保險起見我還是想親自向妳確認一遍——妳真的下定決心要參加這次的作戰嗎?」


「那是當然的說!」花凜毫不猶豫地喊著回答。


「這可是具有相當的危險性哦,而且妳也還沒有實戰經驗吧?當然,我還是會盡全力保護妳的。只不過,Magius那些傢伙遠比魔女要來得難對付,我也不能完全保證妳的安危。」


「就算是這樣⋯⋯我還是要去的說。如果可以見到阿莉娜前輩的話,我什麼都願意做的說!」


「那麼,我再問妳一個問題。」


沙耶加能清楚感受得到花凜的情緒波動正劇烈晃動著,就像一座隨時都可能斷裂墜谷的吊橋。


「如果上面下達了對阿莉娜的格殺令,妳下得了手嗎?」


花凜瞪大了雙眼,一臉錯愕又難以置信地回望著沙耶加。


「妳有這樣與阿莉娜為敵的覺悟嗎?」


「我⋯⋯」


「妳可真是誠實呢,」老早就料到花凜會是這種反應,沙耶加只是淺淺一笑,眼神柔和地望著她說,「嘛,這也沒辦法,畢竟對妳來說阿莉娜是很重要的人嘛——抱歉,對妳問了個惡質的問題呢。不過放心吧,不會有那種情況發生的。」


「誒?」


「阿莉娜犯下了那麼多罪行,當然得好好接受法律制裁,為她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才可以。再說,要是真的當場殺了她的話,妳也會有生命危險的。」


聽見沙耶加的話,花凜的表情變得更加緊繃了,淚水在她的眼眶裡打轉。低頭喪氣的她不安地翻弄著自己的手指,無助地問:「如果真的把阿莉娜前輩帶回來這裡⋯⋯她會變得怎麼樣呢?果然是會坐牢的嗎⋯⋯」


「接受軍法審判是一定的。嘛,實際上的刑罰我也說不準,但至少可以確定的是——妳和阿莉娜肯定沒辦法重回過去的生活了。」


花凜的腦海裡頓時閃過了那個只有她和阿莉娜兩人的畫室。芋髮哨兵咬緊了下唇,不甘心地說:「這種事⋯⋯從我覺醒成哨兵後就知道了的說。」


「也是呢。」沙耶加心有所感地露出了無奈的笑容,「不過即便如此,果然還是會想要待在她的身邊吧?」


「不管發生什麼,我都不會丟下阿莉娜前輩一個人不管的說。」花凜點了點頭,語氣誠懇真摯。那雙葡萄色的眼裡閃爍著堅忍不拔的光輝。「而且,我無論如何都一定要從阿莉娜前輩口中問出答案的說,關於至今為止的一切⋯⋯」


「是嗎?看來妳心意已決了呢。」對於花凜堅決的態度沙耶加是十分讚賞。


沙耶加讓花凜背對著自己,隨即撩開那頭飄著草莓香氣的奶芋色長髮,讓少女白皙透嫩的雪頸暴露在乾冷的空氣中。


蘸了蘸麻醉藥膏,沙耶加一手拿著棉棒往以花凜的結合腺為中心向外輕輕塗抹,另一手則握著針管,「我現在要抽取妳的信息素了——因爲我沒辦法替妳架設屏障,雖然用了麻醉藥膏但可能還是會有點痛,忍耐一點哦。」


在細針沒入皮膚的瞬間,一股痠麻的疼痛衝上花凜的腦門,緊接而來的則是像是要把全身細胞都焚燒殆盡的燥熱感。她雙手握著拳,瞪著自己併攏在一起的雙腿,努力抑制住想要逃開的衝動。站在花凜身後的沙耶加則一面維持著握著針管的姿勢,一面輕輕按著她的肩膀好讓哨兵放輕鬆一點。


就這麼過了幾分鐘,等到從花凜體內抽取完定量的信息素後,沙耶加抽離了針管,將整管貴重的信息素樣本封存至保存盒裡。花凜這才終於鬆了一口氣,她想要整個人就這麼癱倒在診療椅上,卻因麻醉藥效仍未消退而作罷。


「辛苦了。」沙耶加遞給了她幾顆草莓牛奶糖,「吃一些會好一點。」


「謝謝妳的說。」花凜一邊吃著糖果,一邊揉按著自己的脖子說,「那個⋯⋯我可以問妳一個問題嗎?」


「嗯?」


「⋯⋯如果是沙耶加的話會怎麼做的說?」自知即將脫口而出的是十分僭越的話,花凜忍不住壓低了聲音,不敢直接對上沙耶加的眼光,「如果發生了不得不與次席閣下為敵的情況,假如她也背叛了塔之類的⋯⋯」


沙耶加沉默了片刻,停下了手邊的整理工作,陷入了深思。


「我只是想知道,自己的覺悟是不是不夠的說。雖然剛才說了那種帥氣主人公會說的話,」花凜越說越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該加入作戰,「但是老實說如果真的碰上了阿莉娜前輩,我也不認為自己有辦法去傷害她的說。但這麼一來,就變成我在拖大家後腿了⋯⋯」


「以我個人的觀點來看的話,這個計畫其實本來就是在為難妳哦。圓自己也說了,這不是什麼光彩的計略。如果花凜不願意的話,我們也不會強迫妳。」沙耶加稍稍側著腦袋,意味深長地說,「至於妳的問題嘛⋯⋯如果把阿莉娜的情況換作是杏子的話——那麼我一定會親手抓住她,把她痛打一頓讓她醒悟,然後親自把她送到軍事法庭接受審判吧。」


「⋯⋯沙耶加真是毫不留情的說。」


「那是當然的——畢竟我是杏子的嚮導嘛,要是她做出了不可饒恕的事,親手制裁她就是我的責任了,要不然我可嚥不下這口氣。」只見沙耶加抱著雙臂,一副英氣凜然的模樣,漾開一抹自信的笑靨,「當然,有我在的話就肯定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


「聽了這番話,總感覺沙耶加也是獨占慾很強的人的說。」


「誒?是這樣嗎?」被這麼一說,沙耶加忍不住也感到難為情地撓了撓臉頰。


「一切都能順利的話就好了的說。」吞下了最後一顆牛奶糖,花凜隱含著複雜情緒的雙眼直視著前方。


垂下眼簾,凝望著保存盒裡頭的那一管信息素,沙耶加用輕如雨點般的語調喃喃:「嗯,一定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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