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 13
病床旁的白净瓷瓶里有新送来的花,尚带着晨间的湿气,似乎昭示春季的即将终结满是初夏将至的生机。那株花被摘下时保存得很好,风姿定格在最秀逸的时候,Fate在霍格沃茨见过这种花卉,在大湖湖畔,总是绽放在黑夜与白昼的交际之时,生在尖刺丛生的嶙峋乱石间,高傲得难以采撷又美丽得令人沉醉。
“喜欢吗,Miss Takamachi送给你的礼物。”
Dumbledore笑着走进病房,对堆在床旁柜面的零食感到惊奇“我只是在晚餐后还原地说了你的举动,看来站在真相这边的人还是很多的。”
Fate坐在病床上,鸟形食人怪的爪子很为锋利但经过两天的休养后已经拆掉绷带很快就可以出院,她的视线由那朵花转到Dumbledore身上
“教授,有些事……”“我知道你的疑惑,我来到这里正是为解答这些疑惑。”
Dumbledore挥动魔杖凭空变出把软椅来,他坐下后双手十指指尖相抵显然在等待Fate开口。她思绪翻滚问题层出不穷,沉默片刻后她方轻声道“她们呢?还好吗?”
“是的,她们都很好,在备战期末考试,当然如果Miss Takamachi走神的次数少点,不再望着斯莱特林的座位发呆,McGonagall教授想必会更高兴。”
Fate闻言后愣了下,好半天才又问:“那头鸟形食人怪为什么会出现在霍格沃茨?它似乎比较针对我。”
Dumbledore不紧不慢地说:“还记得《预言家日报》提到的食人怪兽吗?那只鸟形食人怪就是报纸提到的怪兽,魔法部在现场找到只损毁的皮箱,那是走私团队藏匿神奇动物的手段,然而有个团队在转移中途被攻击,一只鸟形食人怪被放了出来。但是它并非就此逃窜,而是被人豢养了起来,就养在禁林深处,那个地方被撒了圈厚厚的毒堇香精,想必平时鸟形食人怪就养在圈里。我猜想计划这件事的人和设计月桂家徽的人是同一个,那个人真正的目的还不得而知。还有针对性,我相信你完全可以自己想出来。”
Fate凝眉细想,不断回忆着这学期以来所有细枝末节的被她忽略掉的细节,蓦然有几处由点成线,她有些犹豫道“火灰蛇卵……霍格沃茨不能幻影移形但……厨房……丢失的肉……难道?”
Dumbledore鼓励地示意她说下去,她起先半是怀疑半是推测到后面逻辑自洽便越顺畅道:“霍格沃茨不可以幻影移形但仅限制巫师……Hagrid教授很早就提到挂在屋前的肉神秘消失,他在后面特地留心还布置了陷阱却总看不到凶手的踪迹,不是他有疏忽而是凶手太快,还有能自由在城堡内通行即便抱着肉也不会引起怀疑的身份,最后是我曾接触过的可疑人员……所有的综合起来只有他——”
她不敢置信但线索都指向:“Leal。”
接着Fate喃喃自语道:“可……为什么……Leal和我只见过两面……家养小精灵可以幻影移形,所以他偷肉去喂鸟形食人怪,甚至带怪兽进到霍格沃茨……至于怪兽针对我的原因,是火灰蛇卵——迷情剂里有这种成分,五倍浓缩的味道很浓可以飘很远,而且我看书上说鸟形食人怪的嗅觉是人类的好几十倍,人的味道对它诱惑非常大,所以Ramsay才会被袭击……Leal可以在我的衣服上涂火灰蛇卵,一只家养小精灵进洗衣房是不会有什么的……他将鸟形食人怪瞬移到学校里就可以放手不管……但他为什么会害怕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Dumbledore赞许地看着她,说道“你忘记家养小精灵对自己的主人言听计从。Leal在来到霍格沃茨以前是只流浪的小精灵,至少他是这样对我讲的,他说自己因为做错事被主人送了件衣服赶了出去,他兜兜转转间来到霍格沃茨找到工作。但现在看来Leal依旧有一位主人,他忠实地履行着主人赋予自己的任务。”
他顿了下看了眼Fate的神色,继续道:“他的恐惧可能来源于他的内疚。可能有些奇怪,因为他确确实实做出了伤害到你的事,但小精灵面对主人的命令除了遵从别无他法。他恐惧你会察觉到他的行动,同时恐惧主人的计划成真。”
Fate松开眉头,她的手在洁白被褥的皱褶间摩挲阵低低道:“Leal现在怎么样?教授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你是受害者,这件事你最有发言权。”
她没有多少迟疑道:“我的伤不算很重……所以可以给他第二次机会。”Fate又看了眼床头的花,她眼里映着条条花瓣后的湖畔、湖畔的山毛榉及成功撷取花朵时格兰芬多的笑颜,“还有最后个问题,教授。”她深深地呼吸,似乎在攫取着勇气,“我……真的可以和她成为朋友吗?”
Dumbledore和蔼地微笑起来,向Fate发问道:“是什么阻挡你这么做?又有什么能阻挡你这么做?”“我是个……斯莱特林。”Dumbledore从袖子里取出顶旧而脏的巫师帽,Fate很熟悉那顶堪称改变她命运航迹的分院帽,“你可以直接问它。”
分院帽扭动起来裂开道宽缝,响起细微的声音
“你依旧在纠结吗,Fate T. Harlaown?”Fate目不转睛地盯着这顶脏兮兮的帽子,“是的……我想问你为什么会将我分到斯莱特林?”
“你具有四个学院的特质,很有天分,心地善良,不是鲁莽的勇气……但我依旧坚持你分在斯莱特林是正确的。”Fate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帽子坚持己见:“斯莱特林会助你走向辉煌。”
她还想询问什么时分院帽已瘫软掉,她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并忍受分院带来的影响至今,分院帽亲口说她有四个学校的特质却偏偏将她分到最不愿去的斯莱特林,又算什么?那样的辉煌她宁可不要。
Dumbledore从帽子里抽出柄银色宝剑放在Fate膝头,剑柄镶嵌了枚璀璨夺目的红宝石,她茫然地拿起宝剑,然后在剑柄下方看到那个让她心跳漏掉一拍的名字:Godric Gryffindor。
“只有真正的格兰芬多人,才能把它从帽子里抽出来,Fate。你拥有一颗格兰芬多的心。”
斯莱特林意识到今天她已询问太多为什么,她沉下来抚摸着那柄银剑,试图抛去固有观念寻找那点让她被分去蛇院的本质,不是她从前以为隐匿极深的狡诈阴险,而是层次更深的贴合那位创始人看中的某个特质,或许她这样的人能够试着伸出手,触碰阳光。
“表现我们真正自我的是我们的选择,选择比我们的能力重要得多,同时也比我们的头衔重要得多。”Dumbledore起身将软椅变走,收回分院帽和格兰芬多宝剑,他在走前说道:“很多人都知道斯莱特林的创始人Salazar Slytherin因为招生理念与其他三位创始人不合而决裂,尤其格兰芬多创始人Godric Gryffindor和他针锋相对。但很少有人知道他们俩在决裂前是最好的朋友,如分院帽唱道的‘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朋友,能比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更好?’。”他沿着Fate不知道的曲调继续哼唱着离开了。
Fate决定下学期好好听下分院帽唱的歌,她再次看了看床头的花,决定这学期好好结个尾。
出院的时候Lindy赶回来帮她收拾行李,大致整理齐后Fate特地将白净瓷瓶抱在怀里,像做了很久准备朝Lindy道:“妈妈,我想请求件事。”
期末考如约而至,なのは的脑袋里回旋着跨物种变形的注意事宜和实践对付红帽子的同时,得在妖精叛乱里挤出心思考虑怎样和返校的斯莱特林搭上话。考试排得很满,她们的距离又间隔得很远。
最后门考试结束的时候,なのは来不及像其他同学一样连声哀叹或后悔改选项,她莫名地知道Fate在那里等候,如被牵引般她确信地往山毛榉奔去。
她眼前闪过很多画面,那场爆炸惹起的事端勾连起她俩的缘分,初窥夜骐般缓缓揭露斯莱特林标签背后的本性,最稀里糊涂的圣诞节在穷凶恶徒手下逃生,当然还有不断挑战校规时逐渐紧密起来的联系还有萌芽而出的友谊,冲撞对立交织的魁地奇及那枚迅捷的金色飞贼,还有流淌在冥想盆里的银白,及在鸟形食人怪利爪之下舍身保护她而受伤的左肩。
なのは临到湖边,渐缓步伐,她在意起自己衣冠是否凌乱领带有没有好好地理在校服内,又在意起第一句话第一个单词该落脚在哪里。
天光透亮,湖面粼粼,风乍起吹皱满湖涟漪,山毛榉筛动起树荫斑斑点点的光芒在绿影里散落,なのは在看到Fate抬眸瞧向她时倏忽什么都不在意了,她停下,石板蓝停在勃艮第里。
她们面对面站着,一时谁都没有说话。
“小姐。”Fate率先开口,却很长时间都没有下文,她喉头积压着无限多的话语在看到她时又溶解成许多语言难抒的情感。
“Fateちゃん,你应该像这样,呼唤我的名字。这就是成为朋友的证明。”
なのは的双手在背后绞着几乎快成死结,她声音很轻像蒲公英轻盈地飘到Fate心里,却如生命力顽强的卷柏深深根植进去。
なのは在近乎窒息的沉默里等候,勃艮第流转着她未见识过的光,就像她们初次相遇却久别重逢,Fate眼里的悲伤如黑云笼罩逢见晴朗拨云见天,她那样深刻地看着なのは,想将她的眉眼都描摹得清楚,她试着将盘旋在心内已久的名字念出来。なのは看到Fate的眼睛不知为何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受,她想,果然,Fate的眼睛原本就该是这样熠熠生辉。
斯莱特林牵动起嘴角的肌肉,なのは全身心都紧张地往上提,她的声带没有振动,而是继续舒缓着脸庞似乎要将长长岁月里丢失的不可以被忘记的都重拾起来,Fate将嘴角眼梢的每寸每分都浇灌到油然而生的笑意。她刚开始还有些僵硬,很快就贯通起从前的畅快真挚,似乎要把所有被遗落太久的明媚都唤醒,她认真地瞧着她,眼里满是饱溢的感情。
“なのは。”她这样温柔地笑道。
太久太久了,无论是笑容、温柔还是她呼唤的名字,Fate稳稳当当地拥抱住像用尽一切奔向她的なのは,Fate的手在空中踌躇片刻最后轻轻地落到格兰芬多背上,她等候这些太久了。
“なのは……なのは。”她想说她在,在这里有好好地聆听着Fate一遍又一遍的呼唤,她想去回应时泪水不可抑制地破眶而出,带着太过滚烫的温度及拼凑未全的话语,Fate同样在哭泣,她痛快地将收获友谊的欢愉里混杂着无数次强闷回去的倔强,她们到后头语不成句泣声断断续续,却以此抛去隔阂,
“Fateちゃん,”なのは抬起头,“我在。”
她用手去抹掉なのは脸上的泪水,结果越抹越多,末了,她再次接受住なのは的拥抱,加了些力道任由那些眼泪掉落在肩膀里,她眼前是格兰芬多的发梢、脚下生满青苔的地面、倒映在湖面的云影,她喜欢なのは比她高点的体温就像杯沁脾的热茶,她喜欢なのは给予她的拥抱就像束落到世间的光芒,她延续着怀抱似要到天长地久,她对她的朋友轻轻道:
“我知道你在。”
Fate想,她会永远记得今天,她现在甚至可以尝试总是失败的守护神咒。
最后的年终宴会上礼堂里充斥着代表斯莱特林的银绿色,主席台后挂着绘有蛇院标志的巨大横幅,“又是一年过去了!”Dumbledore兴奋地说,“我希望你们每位都在这个学期里有所收获,不仅知识还有许多我们值得学习的品格和值得铭记的事。在暑假开始前,首先得进行学院杯的颁奖仪式。各学院的具体得分如下:第四名,赫奇帕奇,378分;第三名,拉文克劳,412分;第二名,格兰芬多,434分;第一名,斯莱特林,486分。”
斯莱特林的餐桌爆发出阵雷鸣的欢呼鼓掌声,为胜利喝彩跺脚,Dumbledore笑着说道:“但还有些分数需要计算在内。”礼堂变得异常安静连斯莱特林的笑容都收敛少许。
“我们得惩罚三位学生,Nanoha Takamachi小姐,Hayate Yagami小姐和Fate T. Harlaown小姐,原因是她们曾违反校规在熄灯后出寝,所以每个人所在的学校都要扣50分。 ”
礼堂里响起阵不满的怒吼,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看着被点名的三人,はやて无奈地摆摆手,当然最高兴的是赫奇帕奇,因为他们终于脱离了垫底的位置。“安静!”Dumbledore不得不提高音量才控制住礼堂里群情激愤的场面。
他清清嗓道:“我们同样得奖励三位学生,第一是Hayate Yagami小姐,”はやて听到自己名字时意外安静,就连被扣分时都没消失的笑容此刻被她小心地收起来,“她的足智多谋为朋友分担化解危机,不会袖手旁观的精神替拉文克劳赢得了一百分。”
拉文克劳的欢呼声直冲上屋顶,はやて在周围的夸奖中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第二是Nanoha Takamachi小姐,她的坚韧不拔始终勇往直前,还有向同学伸出援助之手的行为,我为此奖励格兰芬多一百分。”
格兰芬多比鹰院更激动,他们跳上跳下欣喜若狂差点把惊讶的なのは架到肩头来场游行。
“相信你们知道她的名字,Fate T. Harlaown。”
他将人群的视线引向坐在角落的Fate,“即使遭受误解偏见她依旧不改初心,表现出超越学校之分的胆量及宽容,她做了很好的示范,斯莱特林将因此获得一百五十分。”
Fate在全校送给她的如浪掌声前愣住,她在人潮涌动里捕捉到なのは和はやて的笑容,她慢慢地也朝她们回以轻笑。每个学院都很高兴,赫奇帕奇最开始还有点芥蒂,但最后纷纷献出最真诚的欢呼声。
なのは喜欢这个年终宴会。
后来考试成绩公布时,はやて依旧是前三,なのは庆幸自己在心不在焉时只错填两道选择题仍然稳在前十行列,Fate虽然没太复习但她扎实的基础让她排在第六名,自然要包括进她那惨淡的魔法史成绩。
なのは在霍格莫德站台张望着那道身影,火车即将出站,学生都激动地登上列车兴高采烈地准备迎接暑假生活,はやて从车窗里伸出头催促着なのは上车,なのは左右四顾依依不舍地登上霍格沃茨特快。
她知道,Fate需要点时间。
列车拉起长鸣的汽笛喷出白气,驶离站台。
“你问我为什么会突然出现?”はやて俏皮地笑着从怀里掏出张磨损严重的羊皮纸,她珍惜地摊开那张羊皮纸道:“记得我们被罚禁闭完要去Filch办公室报道吗?在办公室里有只档案柜抽屉上标着‘没收物品,高度危险’,试问谁会不好奇?”她狡黠地拔出魔杖轻轻敲了敲羊皮纸道:
“我庄严宣誓我不干好事。”
羊皮纸上突然从杖尖敲过的地方蔓延开蛛网般的细墨水线条,纵横交错直至扩展到羊皮纸的每个角落,顶上现出绿色的花体大字:
月亮脸、虫尾巴、大脚板和尖头叉子
专为魔法恶作剧制造者提供帮助的诸位先生
隆重推出
活点地图
地图上画了霍格沃茨城堡和场地的所有细节,有零星的几个黑点在地图上移动着,每个黑点都用极小的字体标出名字,仍在霍格沃茨的黑点大多都是教授,なのは失望地发Fate的名字没在上面。
“这上面还标有通往霍格莫德的密道,虽然我早就知道了。那天我翻开这张活点地图,发现代表你的小黑点移动得很快,标有Fateちゃん名字的小黑点突然加速。这些都要感谢这四位先生创造出的杰作。”
はやて将活点地图郑重收好,与坐在她旁边的Vita商量着暑假的计划,なのは支肘撑在桌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们闲聊着。
在15分钟前,高町なのは此生后悔的事只有两件,第一没有早早接触魔法空耗11年光阴直到那只猫头鹰划破天空。第二因好友八神はやて
的怂恿咽下那颗奇异味道的比比多味豆。
第三件原本是莽撞地将未经捣碎的圣甲虫放进坩埚里。然而现在她反而庆幸起自己的莽撞。なのは看着窗外起伏的山峦知道列车才开出不过几分钟,はやて在售货员推开包厢门时要了份坩埚蛋糕。
“抱歉,请问这里还有座位吗?”
声音的主人显然是跑过来的,说话微喘,なのは转头过去撞进满含笑意的勃艮第里。
なのは此生后悔的第三件事是没有早点和Fate成为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