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Chapter 37
三月的第三天,所有霍格沃茨学生途径休息室时,会看到告示板前人头攒动,如果奋力挤至前便能看到份长达千字的声明书,全部手写而成,持笔者的耐心专注下造就篇语句流畅书写优美,同时态度异常坚决的声明。
几乎所有学生甚至部分教授都看过这份声明,唯独なのは没有看过。
虽然她与声明密切相关,虽然能从同学们的谈论泄露出的字词猜测出大致内容,虽然夜间伏案亲手写出四份相同文字的就是她最熟悉的斯莱特林,但なのは依旧没有去查看,并且很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去查看。
事实上,她只是有些失望。
声明里Fate条理清晰地罗列并回应所有不实流言,并且以自己的名誉担保陈述皆为真相,最后诚恳且严肃地请求某些试图做出伤害或诋毁她与她朋友之人停止动作,否则将采取必要措施。不过包括学生们最关注的是其中一条——Fate澄清了她和なのは仅是朋友关系。
这是篇非常好非常好的声明,なのは对自己说,Fate用实际行动证明她本身和她们彼此之间的清白,让那些由虚假报道和纷乱舆论构成的坏印象破灭,让人们得以瞧清光环下她真正的模样。走在路上对她微笑的人都比平时多,なのは的生活回归到昔日平静……可她难免失望,像根刺扎进肉里,不至于流血留疤,顶多有些介怀。
霍格沃茨的勇士小姐有力地驳斥,据说她还发了份投稿到《预言家日报》总部希望能刊登出来,她靠自己还原理应早些出现的光明磊落的身份。但なのは有些时候,很短地想过,如果她可以成为Fate的一个污点。
在谣言里她和Fate维持着暧昧甚至亲密过度的关系,而找回沉睡湖底的宝藏差点坐实有关她们之间达到那种程度的事,现在随着谣言瓦解是时候把不存在却占有之物归还。不过,なのは会遗憾消失的不属于她的关系,没有握住也没来得及感受。
她的私心希望谣言继续存在,她的理性又说这就是该有的对谁都好的情况不是吗,但无论哪方暂时取得上风なのは始终没有去看声明。
如果她能在字里行间觉察出暗示,即使盲目地让私心泛滥到决堤,那么她会毫不犹豫地继续顺着心意而为。没有开始便没有结束,如果她来来回回看遍发现那只是篇优秀的、成功解决麻烦的而普通的叙述,只会将她的理性无限放大。而这一次,她偏偏不想要理性。
矛盾、奇怪又棘手,なのは近来面对自己的情绪时都会有这样的感受。是否有百分百成功率的办法帮助她去将乱麻般的情感分类,识破Fate心中所想,到达故事里皆大欢喜的圆满结局?对此,なのは要创造一条成功率未知的道路,至于结局亲眼看过才能知晓。
勇敢地前进,只要坚持下去,格兰芬多的小狮子暗暗为自己打气。她在上课铃响时翻开笔记,在经过把Fate的名字藏在内侧的那页时顿了下,然后翻到新的一页开始听课。
沾有墨水的羽毛笔尖在纸面简要摘抄着课堂要点,Fate稍往上提勾出字母尾端,而相同的笔锋也出现在她的四份声明书里。所以……なのは看过内容了吗?她微微抬起头瞄向格兰芬多那边,只能看到なのは的侧影和耳边垂落的鬓发,心里再次痒起来。
书写时Fate特意斟酌了番,她讲的都是真话,但特意采用了几个含义模糊让她留有余地的词语。她写了“没有和任何人处在恋爱关系”却没点明她已经有喜欢的人,“目前和なのは只是朋友关系”的关键在她力图将“目前”之后的语句更改为希望于未来确定的恋情。
然而这全部仅是Fate一人知道的小心思,而Fate由衷期盼なのは能从全篇中这些只呈现给她看的地方读懂暗示。凭借半天下来なのは的反应,Fate实在不甘心却只能做出なのは忽视掉隐晦文字的解释,毕竟本就是她写得太委婉了。
她只是有些着急,怀着满腔每天越来越躁动的巨大心情却无处倾述,在她难以维系堤坝将所思所想一股脑倾倒出来前,至少让她找到更好的方式来摧毁决堤时的第一块坝砖。
同时随着日期推进Fate还有件越来越明晰的事——なのは是相当漂亮的女孩子。大概有年龄正身处在青春期的缘故,因此很多时候稍不注意身边的同学就会出现如隔三秋的惊讶之感,常见的有身高、声音以及一切性别特征和忽然而至的好感等等生理心理方面的变化。
Fate一直都知道なのは是位漂亮的女孩子,除开她已经赞赏过无数次的凝聚大海精髓的眼眸,无论是经过魁地奇训练而出的健康匀称的身材,还是可以显露出良善坚毅本心的精致五官,都令Fate生出对美好事物的喜爱之情。
但最近她为好友的外表而困扰着,她知道自己也不差,但每每看到なのは总会有无法与之相配的烦恼。似乎必须要努力到谁都比不上,才能从人群里脱颖而出让なのは看见,才能让别人心服口服,只是对齐なのは的标准对Fate来说好像永远还差一点。
此外,Fate虽然从小受过教育储备有应掌握的生理知识,并且也从自我身体上的变化能够实际经历且明白一天天的发展,可她依旧忍不住去挖掘一样性别的なのは身上那些散发着魅力的属于女性的部分。
那是失礼的冒犯行为,所以Fate每次在类似念头萌芽时赶快掐断。不过归咎于她与金色飞贼对抗多时锻炼出的优秀视力,也模模糊糊地建立起なのは发育得初具规模的印象,假以时日——她不该也不允许自己再想下去。
幸好学校长袍较为宽松基本看不出什么差异,她想,尽管可以区分出衣服下是否为柔软的胸脯,柔软的,Fate用指甲掐了下自己,强迫精神转到课堂上。她只开了几分钟小差,当然Fate最后还是老老实实把一节课听完。
下课后,走出教室的Fate刚和朋友们问声好才注意到门外的人影,来自布斯巴顿的勇士Vienne Petit等她说完话才走过来道:“你好,Harlaown。如果不介意,可以占用你几分钟吗?”
“没问题……是需要独处吗?”Fate见到Vienne似在考虑如何开口随即道,布斯巴顿的学生点点头露出感谢的微笑。なのは和はやて先去魔咒教室了,Fate将Vienne引到邻近的庭院角落里等待她开口。
“这件事涉及到隐私,所以在听完后如果你拒绝我也没关系,主要是我实在找不到可以谈论的对象……”Vienne有些犯难道,见Fate面容平和她才接着小心地说:“在第二个项目的那片花海里……你没有什么异样感吗,Harlaown?”
Fate没有想到Vienne的请求和三强争霸赛相关,她谨慎地说:“异样感?可以说得再详细点吗?”“好吧,像我们知道的那样龙爪花会释放出迷香制造梦境,但是我的梦境简直有些太简陋了。我的意思是它给了我一个一眼可以看穿的谎言,或者说假象。”
听到这里Fate意识到不对劲,她继续听Vienne道:“我在梦里见到了我的祖母,我和她很亲但她因为疾病离开了。可以说我见到她时产生了永远不要醒来的念头,但很快我就发现梦境里的祖母不是我熟悉的样子,她不会照顾花圃也不会在下午茶里固执地只吃一种糕点,我说的回忆她大部分也都不清楚……但她确实有着我祖母的外表,所以我刻意地停留了更多时间,而且分别时非常不舍,如同我再次目睹她离去。”
Vienne将思绪从那场梦境里抽出,这是Fate难得见到她没有笑容的时刻,她诚恳地说:“我事后找我的校长讨论过,她告诉我比赛为了安全只种植了少量龙爪花,所以梦境会有残缺。但我无法完全信服,所以想找别的勇士求证,看看是不是都有这样的情况。”
太真实了,Fate的问题出在她的梦境太真实了,在Vienne的注视里Fate神情严肃道:“我无法提供有效的证明,因为在我的梦里我见到了我的母亲和姐姐,她们的举止和言语都是我熟悉的样子,我甚至曾觉得梦境才是现实,而且所有细节都能符合我的记忆……正因此延误了许多时间,你可以再询问Onegin看看,也许迷香因人而异。”
Vienne闻言微微俯身致谢,然后视线有些放空略显苦涩道:“那大概是迷香的原因吧……或许我只是想找个人告诉我,在我眼前出现的确实是我的祖母。”她回过神后看到Fate的抱歉神情连忙宽慰笑道:“没必要为我感到抱歉,我知道我的祖母已经离去,而那个梦就当补足我的一些遗憾。”
走的时候Vienne挥挥手再见道:“谢谢你的帮助。还有Harlaown,你的表现非常亮眼,期待与你最后的对决。”“我同样期待。”Fate也友好地挥手告别。
梦境与龙爪迷香,Fate默默在心里记下准备有空时去图书馆里查阅下资料,但现在的重点是她如何在三分钟内赶到魔咒课教室,Fate二话没说跑起来。
她很好运地准时踏进教室,哪怕她迟到Flitwick教授也会看在她那手召唤来火弩箭精彩绝伦的飞来咒宽恕她。这堂课各学院依旧是分区域坐,Fate拿出课本和魔杖,警告自己心无旁骛,在偷偷瞧过なのは第三眼后她履行了诺言。
一天好像永远是那么过,醒来睡去之间貌似改变的只有课程时间,但恍然回首又会突然发现时间过得那么快。なのは施展完要求复习的最后个魔咒,她有个往外翻的动作还需要练习衔接,接着她突然反应过来今天剩下的只有最后节魔法史,而她一整天都没能和Fate静下心来说话。
她们可以在晚餐后有时间,但一大堆家庭作业和级长事务在排队等候,而なのは想谈论的又是必须需要大段时间的话题,看来她们只能匆匆捡些零碎而无关紧要的事情来度过中间的短暂空闲。
而当なのは坐到魔法史教室的位置上时,她想借此试探的机会也泡汤了,应该说从一开始她就对Fate能撑住教授催眠这件事没抱多大希望。なのは不能怪Fate,因为同学们近乎全军覆没,尚存的几位也拼命地甩脑袋保持清醒,在一天的高强度学习后大家无疑睡得更香。
なのは眼皮也越来越沉,她一只手扶住额间防止自己趴到桌面上睡着,一边飞快地抄写着争取突破上次的记录。教室里最热门的是后排和角落里的位置,坐到这些位置的学生熟练地立起书,有些人偶尔还能醒来一小会朝教授点头示意赞同。
相比后面黑压压的人群,教室最前排几个人突兀地坐着,其中有一位来自拉文卡劳的年纪第一。这位同学之所以成为年级第一一定有过人之处,至少没见过还有谁听魔法史听得津津有味。
坐在最前排的有はやて,她埋头用笔在书上圈重点并且比对往年考题,她肩负着完成魔法史论文以给两位朋友借鉴和帮助她们及格的责任。只见她做完这节课的任务,她伸了下腰,将课本和试题整齐地叠在一边,然后理好袖子调整好坐姿开始睡觉——用はやて的话来说叫养精蓄锐。
其实Fate有尝试过,她用前十分钟看了书记了考点,又用了十分钟赶了下作业才养精蓄锐。作业实在太多了,每个人都控诉但每个人都熬夜,到六年级就会变好,每个人都这么想。
在教授拖长的语调里,なのは的笔变得不听使唤,她试着四处扫视来驱赶走睡意,只能望到和她同病相怜的同学们。なのは将视线收回来,便看到坐在她身边闭着眼半张脸掩在手臂里的Fate。
恰好Fate是朝向なのは这边睡的,她有规律地轻浅呼吸着,眉眼更显温顺,发丝如河川。なのは慢慢地搁下笔,笔身似乎很重以至于なのは将其放到桌面时生怕弄出什么声响。她先前见过Fate睡着的时候,用朋友间的眼光将那个片刻定格住再无他想,现在她静静地维持原貌了几分钟,才将放在桌面的手动了动。
なのは突然明白什么叫欲盖弥彰,周身仿佛有千百道视线盯住她的一举一动,没关系的,只有同学们此起彼伏的呼吸和教授毫无波澜的讲述。Fate好像下一秒就会醒来,なのは在此刻前所未有的大胆起来,她不断地劝告自己停止又不断地安慰自己能够迅速地抽回手掩盖过程,拉锯之中,なのは的指尖越来越近,她顺着桌沿一寸一寸地滑过去,每进一寸なのは的心脏就鼓动一次。
分明距离只有数尺之遥,是稍微挪动下就会彼此挨到的程度,可这是なのは用最多的勇气和最多的冒险心理走过的一条路。碰到Fate长袍的袖边她方堪堪缓下步伐,なのは向来缺少退缩的理由,所以她稳稳心绪便全神贯注地抬起手。
仿佛能感到Fate脸间肌肤的热度,Fate对她点燃道火焰,让她无时无刻受到炙烤。当前是新世纪的第三个早春,是なのは的第十六次春天,在此刻,却让她面对如同数亿年积累下阳光的照射。指尖即将融化,她在烈日下心动。
等到临近,なのは微微抿唇曲起指节,悬在随时可能触碰到的高度,然后在只有なのは辨识出的撞击胸膛的搏动声里,她轻轻地,几乎没有发生过地抚摸过Fate的嘴角。
なのは没有从Fate那里索求过任何东西,却差点偷回她的一个吻。
那算不上一个吻,なのは收回手将那根手指放在掌心上,甚至算不上一次窃取。有朝一日,なのは对自己说,有朝一日她会从Fate那里得到符合标准的真正的吻。
然后她平复下呼吸,像Fate那样两只手臂垫在桌面上埋住半张脸,只是她朝向Fate的方向。Fateちゃん,她无声地喊出她的名字,你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魔法史上なの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清醒过,这是她一个人的隐秘时刻,倘若有什么需要锁起来的,就是这件事了。
如果让なのは再见次圣诞节的镜子,她肯定能猜中镜面影像,是从此她醒来后都见到Fate在她身边睡着的安静面容。
なのは枕在手臂上,眼里映着对方,立足此刻已经要将未来想象完。
下课了。
收拾书包时なのは见样样到位,但今天多出件东西,她没有放在书包里而是放在谁都看不到的地方。她控制住笑,体贴地叫醒了Fate。
晚餐时大概是补了下觉,はやて和Fate精神都不错。她们聊了些小话题,抱怨了下作业量,直到正式开始晚自习后,Fate考虑许久询问なのは关于声明的事也没说出口。在压榨学生到最后的作业前,她更没能说出口。
岔路口三位朋友又迎来道别,互道晚安,Fate走礼堂边的通道回休息室,なのは则和はやて一起上楼然后去各自学院所属的塔楼。
はやて快走到休息室时忽然被叫住,她转身一瞧赫然是本应到达寝室的Fate。斯莱特林无疑是跑过来的,她刚一站定便道:“はやて,因为なのは没提过我也没机会问,所以我想询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尽管说。”
はやて看到Fate那双极其认真的赤瞳,不由得也认真起来道。Fate好似不得到答复就不愿罢休,字字清晰地说:
“なのは的生日是哪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