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Chapter 28

【1】

彻底消逝，永不出现。

犹如眼睁睁看到重要之物被抢夺般，Fate从池底浮起大口呼吸着，她凝神观察掌中金蛋，符号纹路凿刻在表面抚摸起来凹凸不平。

Fate撇开杂念又钻进水里听遍歌谣，她游到池边踩水盯住放到地上的金蛋。试图在杂乱思绪里找寻到歌谣提醒的线索，Fate一句一句挨次揣摩意图。

——寻找我们吧，在我们声音响起的地方。

金蛋在水下才能听见歌谣，也就是说在只有在水下才能找到线索，但很快她又疑惑起歌谣里发出邀请的是谁的视角……是水下的生物吗，毕竟再法力高强的巫师泡在水里两小时都会身体不适……霍格沃茨校内也没有足够宽的水池……

等等，Fate微微笑起来，她每天必须途径的斯莱特林休息室恰好坐落在霍格沃茨黑湖深处，亦即代表第二个项目很有可能发生在黑湖。

她只知道湖里有巨乌贼，以及当初她们被罚关禁闭时协助Lupin教授收集格林迪沃，那些凶悍的绿恶魔尖锐的爪子给Fate手臂留下不少深深浅浅的痕迹。Fate相信巨乌贼和格林迪沃都不是歌谣来源……不过她保证不了校方异想天开让她继火龙后，又去水里和轻易就能绞死自己的巨乌贼搏斗。

除却破解歌谣谜题，Fate还得考虑怎样才能在水底存活两小时，感谢小时候姐姐从背后推她的那一手，从而学会游泳，闭气时间却离两小时少得多。

彻底消逝，永不出现。

阿瓦达索命咒的绿光在Fate心头浮动，不可能再重演，Fate绝对不允许类似之事重演。

好半天依旧思索不出方法的Fate决定明日同两位好友商讨，魔杖轻挥蒸干发丝水分，她收拾好东西穿齐睡衣再披好隐形衣便离开浴室。按说Fate是级长不必如此谨慎，但她考虑到耗时甚多超过就寝时间有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一路顺利，休息室里只有两三位还在拼命应付成堆作业的高年级学生，Fate悄无声息地推开门，魔杖握在手中半晌，在锁紧的房门上又加上两道防护咒语。

寝室里没有什么贵重物品，能让Fate会产生失去的遗憾感的是那几张照片和床头的玩偶……最不舍之物……Fate将位于左端拍摄于童年时期的相框翻过来，夹层里的纸条颇具年代感，墨迹近乎褪色，平平整整半点皱褶都没有。

那上面的内容她已熟悉到镌刻至骨的程度，哪怕闭眼也能原样复刻，这张纸条的字迹和她一样喜欢将字母尾端划出锐度，Fate把纸条放在长袍贴身之处。

一声爆响出现，Fate将长袍拽紧于身前，反应迅速的杖尖缓缓移至别处，迟疑道：“Leal？”

右耳朵有缺口的家养小精灵站在地上，那声爆响是幻影移形发动的声音，尽管Fate和Leal断断续续有几次交谈，每次都是她暗自去厨房，而非晚间应对突兀来访。

家养小精灵一改从前的转弯抹角和讳莫如深，直接道：“Fate T. Harlaown，你绝对不能参加第二个项目。”

“你在……说什么？”Fate向后退了几步，“原因是什么？而且火焰杯有规定，勇士不能退出。”

Leal近乎要跪地哀求她了，尖声急促道：“如果继续参加，小姐你会有生命危险！”Fate皱眉细细观察家养小精灵几眼，似乎找不出什么伪装之意便道：“你为什么会知道……又和你的主人有关？”

Leal揪住自己形如蝙蝠的长耳狠狠往Fate的床脚撞去，开始痛骂起自己背叛主人的卑劣行为，Fate两步赶前将Leal往后扯：“别激动！小声点、小声点，Leal！”

“不！Leal必须承认！”说话期间挣脱开束缚又撞出几声巨响，“Leal是在主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来给Fate T. Harlaown报信，Leal对不起主人的信任！但、但是……”家养小精灵在恐惧与深感耻辱的表情中颤抖道：“小姐对Leal有恩情，必须报答！危险不在水下，小姐要记住！”

Fate好不容易将Leal从床脚边拽离，她直视着家养小精灵圆滚滚的眼睛，掂量字词道：“我不提你的主人，你说危险不在水下，也就是说第二个项目里还有陆地的部分，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Fate看到Leal重重地点了下头，沉默了下又自言自语道：“可是我没法中途弃权，似乎也不能从水底部分开始……而且我要怎么才能闭气那么久？”

半天没出声的Leal犹犹豫豫地开口，如同做出剜肉剔骨的举动道：“Leal知道……小姐，找到最舍不得的东西可以用鳃囊草。”

“鳃囊草？有什么作用？”

“小姐可以用它在水中呼吸……”Leal如在挽留局面般道，“非常难找！最好想想其他办法！”

“多谢你，Leal！还有危险到底是——”

家养小精灵弹声响指再次突然幻影移形，消失在寝室里。Fate最后将长袍方正叠好，睡觉前左思右想也无法知晓危险所指，呼吸渐缓，进入她逐渐多见的安稳睡眠中。

第二天，魔咒课闹哄哄的教室里，Fate和两位好友单独挑最后排的座位，她小声地把昨晚经历讲述给好友。

练习无声无息咒用的青蛙和乌鸦聒噪地叫来叫去，她们的声音根本不会被听到，有同学的青蛙唱出好几个声部还有的没能让乌鸦缄默，反而发出原来五倍响的声音。Fate的乌鸦从刚开始上课就被她控制在安静状态，はやて和なのは的哑巴青蛙则比赛着谁的肚皮更大。

“那个家养小精灵的话存疑，Fateちゃん你不能完全相信他，万一就是他的主人教他这么说，好让你输掉比赛。”はやて分析时边用魔杖将自己的青蛙肚皮变大些，得意地看着坐在最右边的なのは。

はやて的青蛙也骄傲挺起肚皮，而なのは的青蛙埋怨地看着心不在焉的格兰芬多。“我看他不像作假……但我会小心。”“最好再找另外一种在水底呼吸的方式以防万一，两种一起更好。”

那只青蛙彻底对出神的なのは丧失信心，跳到别的同学跟前去。实际上不怪なのは不专心，主要是昨晚なのは少见地睡得不踏实，反复坠进数次断续梦境。每次梦境无一例外都和目前坐在身边的斯莱特林有关。

梦里，勇士小姐不需要槲寄生就做出那样具有亲密含义的事。

必须努力达成目标、必须成为与携手前行的存在，因此任何干扰因素——即便是被允许出现的日益司空见惯的情思——也要牢牢地锁在心中。等到有一日万事俱备之际，大声而直率地全力以赴传递，所以刚刚沉浸梦境的なのは，拼命叫醒自己即将沦陷的精神，握紧魔杖准备加以练习时，却发现青蛙早已不见踪影。

那边拍定由はやて写信回家从可信赖的渠道寄回鳃囊草，再在闲暇时间寻找其余方式。由于课业紧逼而被迫承担的庞大作业量，让每位学生都叫苦不堪，为防止Flitwick教授检查时出现疏漏而额外增添练习作业，Fate和はやて一商量好又转头各自练习起无声无息咒。

なのは还在寻找自己青蛙的身影，她趁教授不注意从桌后站起四处观望，不小心翻动几页身前的课堂笔记。与干净整齐的要点间隔几页空白的纸面上是同样娟秀的字迹，藏在笔记内端，轻轻浅浅地书写出在她心里浓墨重彩的名字，其余后缀半分也无，每笔都满含故事。

见身侧的なのは起身，Fate才要开口便见好友手忙脚乱地关上笔记，紧张过度的石板蓝一瞬不瞬地盯住她。理由、理由……一个解释无缘无故在笔记里写下挚友姓名的正当理由，なのは的脑袋疯狂转动着，根本没瞧见讲台处显然会错意的Flitwick教授：“太好了，我们有了一位志愿者！Takamachi小姐，请你为同学们展示无声无息咒！”

突然聚焦在她身上的不止Fate而是全班同学的视线，なのは为不知所踪的青蛙而尴尬站立时，Fate将自己那只乌鸦推到なのは面前，顺带解除咒语。如教导般那样完美刺出魔杖，沉默已久开嗓后还来不及叫上几声的乌鸦再次失去声音，于是乌鸦幽怨地看着Fate和なのは。

“格兰芬多加五分！我们要学习Takamachi小姐的专注听讲和标准动作！继续练习！”Flitwick教授兴高采烈抬手示意なのは坐下。Fate也真以为先前なのは是自愿示范，之后见青蛙迟迟未归，Fate便将乌鸦置在中间，两人一左一右地不断给乌鸦施咒解咒。

なのは用余光瞄到挚友心无旁骛，大抵没有看到笔记内容。不过，鼻梁高挺眉眼深邃的Fate每回稍垂眼眸时，总令人觉得勃艮第内情深有余。中断时间有些久的なのは重新聚精会神，后半节课再没开过小差。最左边的はやて怀疑地挑起眉毛，她摸摸下巴回想起貌似近些天なのは反常过多。

下课时，なのは发现有位同学捧着两只青蛙，其中一只肚皮特别鼓。而Fate归还时，被那只重掌声音发出刺耳叫声的乌鸦用翅膀不满地扑了好几下。

剩余的课也没なのは想得那么好过，在O.W.L学年教授们都变本加厉地布置任务，争取在考试来临前将所有内容巩固扎实。每天晚自习同学们都哀声怨道地控诉着作业量，许多人都在熬夜赶论文。

占卜课上，连はやて都没法做到让Trelawney教授对她的解梦日记满意。因为はやて两肋扎刀地将属于占卜课作业的时间变成替Fate查资料，还要先写完八英寸长的魔法史论文好让两位朋友拿去借鉴。Trelawney教授两只被眼镜放大数倍的眼睛从临时拼凑起的日记后不敢置信地盯着はやて，最后认为是她的天目随着年龄逐渐减弱。

而なのは倒是有充分的梦境素材，但她相信如果交给Trelawney教授得到的肯定都是惨淡解析，なのは不愿看到运势渺茫注定失败的批注，所以她也交了份平平无奇的日记上去。

所有同学最喜欢的Lupin教授也跟随潮流地加起作业，但同学们上课上得积极又扎实，加的作业也多是让他们自己去复习过往知识点。谁都不敢草草应付变形课，McGonagall教授的威慑力从一年级就影响着全部同学。一向好说话的Swing教授也似真非真地说下周要每个人亲自喝下自己调配的药剂。

Fate在魔法史上也没再睡觉，每堂课她都强忍住Binns教授强力催眠的声音赶其他课作业。本来她想给自己施个屏蔽声音的咒语，但被旁边指着她论文上错误之处的はやて给阻止。最后三位结成统一阵线一起用咒语，然后埋头写作业——“为了更大的利益而牺牲一小部分是值得的。”领头人はやて说。

周六时Fate在废弃教室里练习查到的泡头咒，原理是制造出气泡使人能够在水底呼吸。气泡渐渐成型保持较长时间，星期一就是比赛，另外头なのは面对着天文课的绘制星图作业苦苦思索。她翻找着冬季星座分布图和行星出现的时间表，金牛座……大犬座……往西北方向是猎户座。

猎户座，Fate对她说过她是猎户座。

究竟是什么意思？以及Fate知道现在自己如高悬星辰般，无论白昼黑夜都悄然注视着她吗？なのは希望Fate知道始终有份视线留给她，又希望Fate不知道仅能于无声处存在的起源。万一Fate看破不说破选择维护她的自尊心……千百种可能在なのは脑海里盘旋。

即便可能性接近于零，无限趋近于零代表着还有一线机会……如果Fate也这么想呢？なのは放轻呼吸却听到胸腔内闷重的心跳，她慢慢抬起头装作不经意地将鬓发别至耳后，几秒的时间延缓到世纪的长度，似乎非要从那转动手腕的动作里读出能让她心领神会的暗示，捕捉到同样落下又及时撤离的相似眼眸。

无事发生。

没有状况、也没有问题，如此安慰自我的なのは听见搏动心跳迟缓下去，满身遗憾地度过一日又一日。

なのは在星图上标好猎户座的字样，笔尖连起一颗颗星星，暂时将有朝一日她们能在群山繁星之中肩挨肩地细数星座的幻想渗进墨水。

比赛前一天，Fate验证了很多次日历，觉得明明还有好几天才到比赛，怎么突然不满二十四小时她就要迎接第二个项目。

泡头咒她掌握的还不是很熟练，如果把Hagrid拍拍她后背结果差点将她拍进地里的鼓励也算进内的话，每位教授都对她表示了祝福。此外Dumbledore禁止Rita Skeeter进入校园，Fate也因此免去被骚扰。

日落西山，はやて为保险还是想找些实用的咒语，所以三位又在图书馆里扫视过一本本咒语书。“技多不压身……”拉文克劳嘟哝着翻到下一页，“淘干咒、皱耳咒……就在下一条。”

她们总觉得就在下一本书里会有答案，Fate虽然学业水平和七年级学生相当，但她实践很少许多咒语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なのは的鼻尖快贴到书上才能看清那些蝇头小字，一久之后都出现幻觉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格兰芬多的Rosier从书架后走到她们身边，なのは才察觉是真有人在叫她，Rosier看起来也很迷惑：“McGonagall教授找你去办公室。”

“干什么？”在なのは的认知里McGonagall教授一般都是找Fate在课后去找她，还有种可能是找人关禁闭，但她最近没有违反校规。

“我也不知道，她只让我叫你。”Rosier耸耸肩道，なのは想了下和朋友们说会尽快回来。

Fate半小时才翻到下一页，心里想着的全是なのは离开的背影。等到八点钟的时候，图书管理员Pince夫人关掉所有灯，把Fate和はやて赶了出去。

“没事的，你能做好。”はやて告别的时候说，而Fate在通向斯莱特林休息室的走廊前，摸到口袋里的那张纸条，なのは到最后也没回来。

【2】

二月二十四日，上午九点。

黑湖中央树立起几个看台，当初摆在火龙围场的座位悉数排列其上，座无虚席，裁判团坐在一张铺着金黄色桌布的桌子边。

许久没出现的Barty Crouch神色疲倦地为勇士们讲述第二个项目的内容。讲完后，Maxime女士笑容满面地替Vienne理好衣领，Karkaroff教授则露出黄牙不断炫耀着Todor多早就解开谜题，而Dumbledore只是微笑地看了Fate眼。

Ludo Bagman用魔杖指着喉咙放大声音为赛前热场：“欢迎各位来到第二个项目！经过数月准备，勇士们逐一解开金蛋谜题，他们将通过重重关卡找到他们最舍不得的宝贝，时间限制为两小时！”

说完他又一挥魔杖将看台前方预先设置的三面可以追踪实况的巨型水幕变成比赛路线：“如大家所见，勇士们将从禁林深处出发，通过障碍穿过第二部分的龙爪花海，经过禁林入口处的打人柳后到达黑湖。每位勇士在禁林内都有自己的路线，每条路线两侧都设有提醒灯光。”

如Ludo Bagman所言，水幕上分别展示在压抑黑暗的林间里不同颜色的灯光，Fate是代表斯莱特林的墨绿色，Vienne是布斯巴顿的蓝色，Todor是德姆斯特朗的猩红色。

观众席上翘首以盼，望着从裁判桌边走开即将就位的勇士们。Fate到处望なのは的身影，之前说好一定会来给自己加油。Fate相信なのは不会有睡过头迟到的事，很有可能なのは遇到什么棘手麻烦。

はやて从栈道上夹道欢送的人群里挤出来，把装有像是很多根滑溜溜灰绿的老鼠尾巴交织成的鳃囊草的小玻璃罐塞进Fate手里：“我帮你去找なのはちゃん，她可能还在宿舍里。你自己比赛小心。”

Fate感激地朝はやて笑了笑，没有なのは她心里仿佛缺了块地方，说罢はやて找出隐形衣和绘有城堡内全部细节可以清晰标识人的位置的活点地图往格兰芬多塔楼而去。还有十分钟的时候，Fate和其他两位勇士被教授带到禁林前被封住感官带到深处。

“勇士们在这个项目里需要发挥的不止是他们的勇气和技巧，还有强大的心理素质！”

Ludo Bagman兴奋地倒数着时间，最后的五分钟一分一秒失去：“我必须向观众强调勇士们只有两小时，如果超出时间——”

他卖关子地停了下，引起无数好奇的声音，然后Ludo Bagman大声道：

“那便彻底消逝，永不出现！”

在禁林深处重新睁开眼的Fate摸到衣服口袋里施了防水咒语的纸条，最不舍的宝贝……她望见幽幽黑暗时，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不要……不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