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同居，但是梦幻泡影（五）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被对方从背后单纯的抱着，比起和之前一样动手动脚，反而更让自己心跳加速起来。梁左叶深呼吸一次，然后继续向菜板上的彩椒落下菜刀。

“打算做什么？”萧菖蒲略微踮起脚，从左侧探出头来观察。

“家里只有这些，彩椒、西芹、西兰花之类的蔬菜，半袋鱼丸……”梁左叶一一指点，“所以，就打算放到一起煮咖喱了，单调是单调了点，希望你吃得下。”

“想吃咖喱！”萧菖蒲雀跃起来，“说来，虽然来过小左家好几次，却从来没有吃到过你亲手做的饭呢。”

“之前都是叫的外卖吧……”

当然，之所以每次都叫外卖，更根本的原因还是两个人都没有力气去做饭。至于为什么会没有力气……理由实在过于寡廉鲜耻，她没有勇气去想。

蔬菜全部切成小块，鱼丸逐一切作两半，然后在锅中倒入橄榄油，把青菜略作煸炒，再加进鱼丸，倒清水没过食材，煮开后又把咖喱块掰碎放入，小火煮到粘稠后转大火收汁，简单的蔬菜鱼丸咖喱便姑且完成了。

梁左叶把咖喱均分到两个盘子里，又各盛一勺米饭上去，便把其中一盘递给萧菖蒲。“勺子在那里，冰箱里还有些饮料，自己选吧。”

她们相对坐在餐桌两边，开始午餐时间。尽管只是因陋就简做出来的东西，萧菖蒲还是表现的十分满足。“我刚醒的时候，”她说道，“花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是睡在你的床上。”

“都困到失忆了……”梁左叶看着对方依旧半梦半醒的样子，“等下再去睡一会吧。”

“不睡了。”萧菖蒲摇摇头，“等下我们去趟超市吧，顺便喝杯咖啡，晚上我来做饭。”

“去超市没问题，但晚饭就……哪有让客人做饭的道理。”

“我是认真的。”萧菖蒲语气坚定，“毕竟，我们各自都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做饭也好家务也好，全部由一个人负责肯定是不行的。所以我们分工，轮流来做，午饭你做了，晚饭就是我负责。”

“……好吧。”

似乎只要是关于工作的话题，萧菖蒲的话便格外有说服力，完全找不到辩驳的空隙。梁左叶只得点头答应，起身将吃完的空盘和勺子放进洗碗机里。

“收拾一下，我们就出发。”

二十分钟后，她们随身带着购物袋，步行前往小区附近的大型超市。路上，萧菖蒲一直挽着梁左叶的胳膊，紧贴着她，一副随时要在路上睡过去的样子。直到在商场门口的咖啡店灌下一杯油柑冰美式，才终于完全复活过来。

“盛夏时节的一杯冰咖啡，这才是活着的证明！”萧菖蒲感慨。

“我一路上倒是快被你热死了！”梁左叶捏紧手中的星冰乐抗议。

她们进入超市，开始采购未来几天的口粮。梁左叶一边计算着二人的食量，一边向购物车中放入蔬菜、水果、肉类、零食、饮料……萧菖蒲消失了一阵，再度出现的时候，怀里抱着一大堆怎么看都不属于口粮范畴的东西。

“……这都什么？”

面对梁左叶的质问，萧菖蒲不慌不忙将东西放进购物车内，又从中拿出两样来展示。

“这是刷牙用的塑料杯，简称牙杯。成对的。”她把两只牙杯相对，杯壁上印的两只可爱的三花猫便贴到一起，“可爱吧。”

“我看得出来。”因为过于不详的预感，头开始痛了，“为什么要买这个？”

“当然是用来刷牙。”

“那为什么要买两个？”

“当然是我和小左两个人用。成对的。”又强调了一次，“还有这是成对的毛巾、成对的发箍、镊子、指甲刀、修眉刀、睡眠眼罩……都放在小左家，我下次再来住也可以一起用。”

“所以说别擅自侵蚀我的私人空间！！再说万一被我妈发现了要怎么解释？！”

“诶，都是女孩子，随便什么理由都可以糊弄过去吧……”

“我妈又不是小学生！”

梁左叶不由分说，将购物车里的成对生活用品又放回货架里，最后在萧菖蒲的撒娇哀求下，只保留了那对牙杯。

“真是乱七八糟……”

总算成功结了账，她们提着两大袋东西，决定先到超市二楼的糖水店休息。店里人并不多，坐到角落的座位，点了咸柠七、红豆双皮奶和杨枝甘露后，梁左叶向对方谈起关于歌词的初步构思。

“我觉得不错！”听完后，萧菖蒲略显兴奋地轻拍桌子，“这样的话，第二段的‘圣歌’部分是不是比重加大一点更好？多重复一到两次怎么样？”

“嗯……歌颂日常生活的美丽与珍贵，和灾难降临的恐怖与悲壮，这两段应当有鲜明的对比才好。换句话说，对‘日常’的描绘越详尽温馨，毁灭时便越能震撼人心，进而为‘歌姬’的命运和角色弧光作好铺垫。但，我还是觉得情节本身的层次感不太够……”

“层次感……”

萧菖蒲用塑料勺子拨弄着双皮奶表面的红豆们，若有所思了一阵。

“比如，多增加一个pov如何？”

“是说……角色视角？”

“嗯，尽管是‘歌姬’的角色曲，但不代表只能出现歌姬一个角色吧？”萧菖蒲说道，“如果说歌姬的视角是神圣悲悯、自上而下的话，那么加一个自下而上的，‘普通人类’的视角，从普通人类角色的眼中看歌姬的抉择和命运。进而让‘歌姬’的视角和‘普通人’的视角交错推进，这样处理会不会更好？”

“在一首歌里用同一事件，不同视角的双线叙事……”梁左叶不由自主揉着太阳穴，“无论是作曲还是作词的难度都会成倍增加的。”

“但是，值得挑战一次！”萧菖蒲说道。

“……确实如此。”

梁左叶感觉得到，眼前这位少女偶像的创作热情正在熊熊燃烧，即使是消极如她，也难免被那股热情深深感染到了。既然是来自对方的热情，既然是来自对方的激励，那就陪着对方一起，尽情燃烧到最后吧。哪怕等待着自己的，依然是同样的最坏结局也无所谓，无非再多证明一次自己的一无是处罢了。

“小左。”

她听到对方在呼唤自己，忙将注意力收拢，才发现萧菖蒲满满舀了一勺杨枝甘露，正越过桌面，递到自己嘴边来。

“为了预祝我们这次合作成功，啊——”

“预祝成功不是应该干杯吗……”

虽然口头抗议着，梁左叶还是乖乖张开嘴巴，将勺子含进嘴里。足以让灵魂融化的清新甜味在口中弥散开来。此时，自己脸上一定显露出了短暂的，却又前所未有的幸福吧。

她们一边分享甜品，一边热烈讨论着剧情细节，直到天色将晚才动身回家。一路上，萧菖蒲挽着梁左叶的胳膊，轻声哼着自己谱出的旋律。“我一定会被洗脑的，睡觉时一闭上眼睛就是这首歌……”梁左叶绝望地叹气。

“创作就是这样痛苦而快乐的事嘛，”萧菖蒲说道，“就像恋爱一样。”

距离家门口还有约一百米，梁左叶忍受着提购物袋的左臂传来的微微酸麻，小心地让自己和萧菖蒲的步调保持一致，视线尽头的夕阳无声沉沒，天空正呈现出美丽的渐变色，耳边刚好传来萧菖蒲哼唱的A段第一个乐句，恍若一道光芒在脑中闪过，梁左叶脱口而出：

“水天相接……”

“诶？”耳边的旋律停下了，“什么什么？是想到了歌词吗？快告诉我！”

“没什么！”

梁左叶用力扭过头去，不让对方看到自己通红的脸颊。

真奇妙啊，那灵感福至心灵的瞬间，竟然真的宛如被爱神之箭射中一般，在心里激荡起剧烈的悸动，再也无法平静。

水天相接，

交融的世界，

……

将这些词句用力刻在心底的梁左叶，拒绝回应萧菖蒲的好奇心。并非有意吊胃口，只是因为太过害羞而已。就像初次的单恋心情，总是无法传达给对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