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迷茫·分裂·到底，意气难平……（八）

手忙脚乱的把梁左叶抱出浴缸，用浴巾裹好抱到床上，像照顾小孩子一样仔细擦干身体，她却还是没有半点醒来的迹象。没有办法，只好将自己擦干，也躺到床上，用被子将二人盖好。

——无论是女孩还是自己，都在被子里一丝不挂，如果她醒来发现这番光景，怕是又要吓晕过去。

意识到这点的夏如棠反而多了一点期待，决定就这样让梦境再次降临。

无论如何，这或许都是最后的片段了。

那次邀请小空气来自己公寓后，像是中了诅咒一般，学习和工作陡然忙碌到让人喘不过气，无暇他顾。发掘新人并不顺利，偶尔找到的人不是自己不满意，便是对方无法理解自己的音乐风格。母亲不断给自己提出新的要求，甚至开始要求自己参与进未来灯火的运营管理工作。自己确实努力尝试了，试着参加宣传策划、业务洽谈、大型活动、内部管理……毕竟为了以后的独立，这些能力总是必须的。但是无论哪个都做不下去，在那些地方，自己令人绝望的格格不入。

而不久后，自己在公司唯一称得上“同伴”的人，谭小姐，也即将结束实习期，回到学校准备毕业论文。临别前的那晚，谭小姐实习的部门聚餐欢送她，夏如棠专门跑过去守在聚餐的饭店门口，散场后谭小姐刚一出现，她便冲上去，不由分说拉着她去喝第二场。

“不要忘了我呀！”

ArcticCircle的吧台旁，夏如棠借着酒劲趴在谭小姐肩膀上嚎啕起来。

“别发疯了。”感受到酒客和小店长目光的谭小姐颇为无奈，碍于公众场合又不好动粗，“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

“你还会回来公司吗？”夏如棠眼泪汪汪抬起头看着她。

“我们部门的boss对我确实挺满意的，毕竟能让某个大魔头从不拖稿嘛……明确说了，如果我想正式在这里工作，会优先录用。”

“那太好了！明天就来正式上班吧！”

“我毕业证还没拿到！”谭小姐敲过去，“再说，我还没决定呢！照顾你这货实在是太折寿了，我还想多活几年……”

“只要你愿意回来，我以后一定乖乖的，什么都听你的！”

被抱着胳膊用力摇晃，谭小姐不胜其烦，却也实在不想就这样遂了夏如棠的意。“就算我不回来上班，我们也可以继续做朋友吧。”

“真的？”夏如棠深情款款，“一辈子的朋友，彼此唯一的朋友？”

“别随便绑死别人的人生！”

尽管依依不舍，谭小姐还是离开了。身在两所不同的学校，各自为事务所累，就算仍是朋友，终究没法和过去一样时时见面。夏如棠心里空落落的，在公司里出现时愈发像个形单影只的幽灵，回学校上课也再懒得和同学交际，仔细算来，自己从陷入令人绝望的忙碌后，的到底有多久没和麦老师那边联系过了？她反而开始觉得，这种渐渐疏离的状态更能让自己安心，说不定就这样顺其自然的结束，对自己对她们都好。然而，就在这种自我安慰的麻木逐渐占据上风之时，小空气突如其来的联络，再次将平静打破了。

“你最近很忙？”小空气劈头盖脸的问。

“忙啊。”夏如棠简单明了的答。

“不管有什么事都给我放下！来我家！马上！”

夏如棠丢下电话，不顾一切向麦老师家赶去。小空气一个人在家，看到她，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欢快的跑过来，而是站在自己房间的门边远远的望着。

“你妈妈呢？”夏如棠问。

“还没回来。”小空气平静的回答，“去相亲了。”

大概是刚才下了车便全力奔跑的原因吧，夏如棠一时天旋地转，她勉强扶住墙壁，继续问道：

“有多久了？”

“同一个人，这是第三次。”小空气说道，“其实，妈妈从一年前就开始断断续续在见别的人了，只不过都是只见一次便没下文，我也就没有告诉你。但这次，就算我还是小孩子也知道，妈妈开始变得……不一样了。所以才会叫大姐姐过来。如果想要说什么，做什么的话，或许这就是最后的机会了……”

“谢谢你，小空气。”夏如棠挤出笑容，“谢谢你通知我。”

“我只是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坏人而已！毕竟之前都瞒着你……我今晚都会在自己房里躲着……你加油吧！”

小空气一股脑说罢，便转身进了房间，轻轻关上门。客厅里没有开灯，傍晚的光线逐渐黯淡，她便像一截枯木一样站在无声的黑暗中，时间过去了多久？三个小时还是五个小时？她对时间和空间的感觉渐渐模糊，就像在宇宙漂流中冬眠舱里的模糊长梦。终于，门口处传来声音，一束温暖的光线沿着打开的门缝投射进来，她看到了麦老师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夏如棠想说什么，却口干舌燥，发不出声音。

麦老师没有关门，像孩子一样甩掉挎包和高跟鞋后，便靠在玄关附近的墙壁上停了一会。那束光笼罩过来，在她的周围散射出某种惬意和慵懒的氛围。从她的眼中，夏如棠看到了某种异样的光彩——那里曾经像是无波澜的井，现在那井已经盈满了水，映照着星空，光彩就来自那些星星。而这一切都和自己无关。

妈妈变得不一样了。小空气的话仿佛再次响起。夏如棠无法控制的浑身战栗，手不小心碰到了什么，落到地上发出闷响。

“如棠？”

麦老师终于注意到了夏如棠，她打开灯，看到那红发的少女站在那里——泪如雨下。

“如棠，你……”

她向夏如棠走近，夏如棠扑向她，紧紧将她抱住，泪水浸湿她的衣领。她用手轻抚夏如棠的头发，柔声说着：

“你最近……不太好吧。”

“不好，很不好……”夏如棠摇头，努力忍回眼泪，“可是，老师，什么也不要问，什么话都别说。今晚，只要今晚，放我任性一次……行吗？”

麦老师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只是“嗯”了一声便再不说话。曾经那个熟悉的麦老师回来了，短暂的回来了，哪怕只有一夜也好，夏如棠抱着赴死般的决心，在令人疯狂的海潮般的幸福中，吻了麦老师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