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胜负，但是……（三）

“嗯，我这边没什么事，这几天哪儿也没去，外面太热了。”

“……你和爸爸，是明天的飞机回来吧？路上平安，好好休息。”

“嗯，妈妈再见。”

挂断电话，房间里重新回归安静。梁左叶靠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兀自发呆。

一旦下定了决心，等待的时间反而更加难捱。此时是黄金周假期的倒数第二天下午，直播动态更新、手游日常、给母亲打电话报平安……几乎所有可以打发时间的事情都做完了。还能想到的，就只剩下了一样。

——大扫除。

她在床上滚了两圈，总算下定决心开始，首先是地板，从母亲的房间把扫地机器人搬过来，把地板上的障碍物统统收走，让机器人开始工作。接着是书桌，将许久未曾整理过的桌面上的书和笔记一一收回书架。再然后是，衣柜。

衣柜是最令她头疼的地方，原因很简单，如今自己的衣柜里面，已经装满了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萧菖蒲离开的时候，将霸占自己衣柜的衣物带走了一些，但留下的衣服数量仍然远比自己的要多。而且——梁左叶把视线投向躲藏在衣柜角落里的那堆连衣裙——甚至还有几条明显没有洗过的。

没有洗过……的。

仿佛被邪灵控制了身体，梁左叶向着那个角落无意识地伸出了手。

“……唔！”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恢复了神智，有几分钟的记忆变成了空白，她发现自己正站在原地，捧着一条萧菖蒲没有洗过的连衣裙，把头埋进裙摆里忘情的嗅着。

“哇啊啊啊！！！！”

她应激反射的将连衣裙向上丢出去，又连忙踮起脚接回到手里。独守空巢的自己，果然已经变态到被恶魔占据意识的地步，实在无地自容到恨不得自己跳进火狱去受刑。可是……好好闻。

梁左叶把脸再次埋进去，更用力的吸着鼻子。

“哇啊啊啊！！！！”

变成了又变态又搞笑的独角戏。

可是，有件事情，自己竟然现在才意识到。她拿着那条连衣裙，将这混着迷迭香味的独特少女体香深深刻在脑海里，便开始在屋子里四处探寻。一楼的沙发上，留着少女偶像在那里熬夜编曲的味道，厨房里有她做美味大餐时的味道，餐桌旁、楼梯间、浴室里、书桌上……尽管已经离开了许多天，萧菖蒲的味道竟依然萦绕在曾在这里待过的每一个角落，而自己竟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对这种味道习以为常了。最后，当然是那张单人床。

梁左叶重新躺回床上，忍耐着越来越快的心跳，将被子——那条曾经睡过两个人的被子——紧紧抱在怀里，腿用力缠上去，就像要把萧菖蒲的味道拧出来一样。“菖蒲……”她低声呢喃着，把脸在被角来回磨蹭。本来以为自己能够重新习惯一个人的生活，习惯萧菖蒲离开之后独自度过的日常，一个人睡觉、起床、吃饭、洗澡、工作……谁能想到，仅仅只是对方留下的味道，就让紧封的情感轻易的决了堤。

心跳持续加速，胸口滚烫，身体阵阵发热。梁左叶情难自禁，紧紧夹住被子。

“唔……哈啊……”

闻着气味，想象着萧菖蒲的身影，幻想着是萧菖蒲的手指，勾起的却只是空虚与悲伤的快感。

“不……对……这样不行……”

她试着加快速度，竭力回忆着模仿着，不由自将那截被角咬住，口中却还是含混不清的喊着那个名字。

“菖蒲……菖蒲……呜呜……”

还是不行，就算再怎么努力模仿，也只是勉强攀到了半山腰而已，她蜷缩起身体，从每一个角落努力压榨。可是意料之外的，脑海中却开始出现了别的画面。

是发生在未来的，自己主动向萧菖蒲坦白恋心的画面。

然后，她仿佛听到萧菖蒲带着悲伤的微笑回答她。

“小左，对不起，我果然还是忘不了过去的事……我们还是做回朋友吧。”

“不要……不要啊……”

梁左叶用力摇着头，眼泪不讲道理的流淌，只是即使在这样的痛苦场景刺激下，在绝望中渴望的顶峰却还是无法到来。刚有一点迹象，便无情地再次跌落，宛如糟糕意义上的西西弗斯，重复着无意义的努力，直到一切体力和耐心都被浪费殆尽。

她终于彻底放弃，翻身仰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的向着天花板。没有了萧菖蒲，自己已经连自我抚慰都无法做到了。从这间屋子到自己的身体，到灵魂的最深处，都已经被萧菖蒲染上了再也磨灭不去的印记。如果，等待着自己的真的是最坏的结局，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她已经不敢想下去了。

梁左叶曾经以为，自己能够以平常心来接受即将到来的人生分歧点，如今终于明白，那不过是又一张自欺欺人的假面而已。她已经无法承受失去萧菖蒲的悲苦，只是短暂的分开，就已经让她心痛的不能自已。

像是要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她挣扎摸索着拿过手机，点亮屏幕的瞬间，心愿灵验般的，萧菖蒲的消息显示在了屏幕顶端。

“小左，我回来啦！明天能见面？”

梁左叶头下脚上摔向了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