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夏眠·海湾·却道，海棠依旧……（四）

（三）夏如棠的免责纵情

那只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女孩，嘴唇轻薄柔软的触感正如自己想象。

夏如棠温柔而不容反抗的拥抱着女孩，用整个梦境感受着女孩瘦削身体的无助和颤抖。因为是梦境，所以可以任性妄为。她将舌尖向深处探入，仿佛触角不断延伸，享受着女孩略带苦闷的呻吟，她得以窥探到女孩的内心，看到那由层层面具包裹着的冰冷而坚硬的外壳，和隐藏在外壳之中，如彩虹火焰般绚烂而炽热的内在的核。因为是梦境，所以可以窥探一切。不知道这样的内在，是本来如此，还是被小菖蒲改变的呢？无论如何，她终于明白小菖蒲会如此痴迷于这个外表不太起眼的女孩的原因了。她仍然记得，小菖蒲在自己面前第一次倾诉对那女孩的爱恋时，眼中满溢而出的光彩。那么，自己呢？女孩仍然没有放弃挣扎，含糊的叫着自己的名字，这反而更激发了她的占有欲，想要知道她能够坚持到什么地步。用怀抱禁锢身体，用亲吻锁住灵魂，这样就能让对方的身心彻底属于自己吗？因为是梦境，所以可以尽情拥有。但是，她终于还是听到了那三个字。

——海棠叶。

从对方口中吐出的咒语，像三根蚊须针轻轻刺进自己的心里。她于是停下所有动作，将定格的女孩推入身后的光雾中。

“安全词”，这是在云寄欢的建议下，被加入梦境之中的“规则”。只要被拉入梦境的人说出事先约定好的安全词，不管当下正在发生什么，作为梦境之主的自己都必须将其停止。至于安全词的选择，标准是既不能明确指向某个共同记忆，又要和彼此之间有某种意义关联。基于这种标准，萧菖蒲的安全词是“Decade”，本人的解释是：假面骑士Decade的代表色是洋红色，而洋红正是二人的应援色——红与蓝的混合色。云寄欢的安全词是“具象波”，二人都喜欢的一位音乐播主，但从未一起聊过她的话题。沈风眠的安全词是“怪核”，一种小众向的音乐和美术风格。

而“海棠叶”……

最初从云寄欢那里收到这条安全词的时候，自己还并未理解个中含义，直到门铃响起的瞬间才骤然顿悟，竟然只是将两个人的名字之中的一个字，组合到了一起。

本来只是在心中一笑置之的。然而，在亲耳听到那三个字被女孩说出来的瞬间，不知为何，心中竟轻轻荡漾开一圈波澜，仿佛发黄的叶片落到平静的湖面上。按照约定，自己应该直接让对方离开梦境的，但这一次，她想到了更有趣的做法。她驾轻就熟的找到那个装载着某段珍贵记忆的气泡，引导着女孩进入其中。

新生文艺汇演的观众席，这是自己在梦境中不知造访过多少次的场景。她站在熟悉的地方，凝望着舞台上那个熟悉的方位，在舞台上唱着歌的，是那个自己第一眼就决定要为之付出一切的孩子，是那个让心中干涸见底的枯井重新盈满希望的孩子。只不过……一曲结束，她大步走上前去，“你好。”她向对方打招呼，比之前的声音还要大一些，为了故意让另一个在场的人听得清楚。“学姐……你好。我叫，萧菖蒲。”那个孩子带着一丝犹疑，礼貌的回应着。她毫不犹豫的扑上去，将那孩子抱进怀里，同时向另一个人的方向投去挑衅的视线。

现在属于你的萧菖蒲，在那个时候，可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哦。

由于做出了不符合真实记忆的举动，这个场景开始震动，分解。这也是无法违反的规则，因为改变记忆中的过去是毫无意义的。她想要看清那个被自己挑衅的女孩的表情，却被重重白影挡住，然后，记忆气泡中的一切，连同她怀里的萧菖蒲的虚影一起，都溶解在了光芒中。

夏如棠从梦中醒来，她揉着眼睛，看到自己身边，正慌慌张张把手机收起来的梁左叶。

“小左叶，已经醒了？”

一边问候着，一边回想，只要足够及时，就能在梦的记忆尚未消失前将其储存下来。于是，想起了梦中所作所为的夏如棠，脸腾的红到了耳根。

“对，对不起！！”

她顾不得体面，向梁左叶深深低下头。

“梦中的那个我……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对不起！！”

五分钟后，喝掉梁左叶端来的两杯冰镇乌龙茶，夏如棠总算从羞愧中平静下来。

“对不起……”

“不不，不用再对我这种人道歉了。”梁左叶拼命摇手，“毕竟能看到和印象中不一样的如棠妈妈，也让我十分……不没什么……”

“总之，”姑且装作没听到后半句话，“既然你也已经亲身体验过了，就让我再详细说明一下吧。”

再次转移到客厅的沙发，面前的梁左叶神色如常，结果局促的反而变成了自己。夏如棠佯装平静，用手指揉揉太阳穴。

“就像刚才那样，我在‘夏眠症’的状态下，会把身边的人也一起拉入梦境。”她慢慢说道，“在梦里活跃着的，是和现实中的，不太一样的我。”

“性格大不一样，造型上也……有些不同。”梁左叶分析着，“是类似，表里人格一样的存在？”

“倒是也不太一样。”夏如棠仰起头，“梦境中的我，并不是分裂出来的人格。用不恰当的说法，应该算是因为梦境，才得以浮上水面的‘深处之物’吧。或者说，正因为‘深处之物’产生了借助梦境浮上的欲望，才导致了‘夏眠症’的发作，也让梦境本该有的样子，发生了变化。”

“本该有的样子？”

“梦境原本的模糊性，复义性和失控性都消失了。”夏如棠解释道，“那个我成为了梦境的主宰，几乎完全控制了梦中的一切——除了无法违反一些特定的规则之外。”

“也就是说，刚才梦中的一切，都是‘那个如棠妈妈’凭着自我意志主动在做的。”

“是的。”脸上又开始隐隐发烫，“包括对你做的那些过分的事。”

“对我做的过分的事……是指把我壁咚到落地窗上，强行亲吻我，拉着我的手去摸如棠妈妈的大腿……”

“不用详细描述也可以！”

夏如棠再次羞愧的捂住脸。这个女孩是不是为了看自己的反应，才故意说那些话的？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还有……后面让我看到的回忆场景。”

梁左叶接下来说道。话题终于顺理成章的进入了重点，夏如棠果断重整旗鼓，把话接了下去：

“没错，我觉得，那些故意让你看到的回忆，将会是重要的突破口。”

“突破口？”

“就算是荒诞混沌的梦境，那个我的行动，也还是会有潜在的逻辑性和目的。”夏如棠说道，“那个我向你展示回忆，就必然有其理由。以此为突破口，或许就能知道那个我为何会存在，为何会浮上，知道她在渴求什么，以及——如何才能满足她，让她重新回归深处。”

“也就是说，如棠妈妈也……不了解她？”

“算是。”夏如棠露出苦笑，“如果那个我只是在梦中为所欲为，倒也随她去了。可是这个状况之所以被叫做‘夏眠症’，是因为现实也开始被侵蚀了。比如——”她不怀好意的指向对方，“你在入睡前，穿的并不是这身睡衣吧。”

夏如棠满意的看着面前的女孩被吓的面无人色。拉着自己的衣服“诶”个不停的样子还蛮可爱的。这样双方就扯平了，不过，自己什么时候变的报复心这么重了？

“以及，就像我一开始跟你说的，我自己的作息也被搅乱的一塌糊涂。根本没法好好工作，甚至不敢和小菖蒲她们见面，因为一不小心就会把她们也拉进来……”夏如棠叹气，“乐团发展的重要关头，我哪来悠闲的一个人睡大觉的时间……”

“所以我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治好如棠妈妈的夏眠症。”

夏如棠听到对面女孩的坚定语气。在旁人听来或许荒诞不经的事情，这女孩竟然就这样无条件的全盘接受了？或许……她点点头：“我想，小菖蒲要你到我这里来，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吧。如果不想做的话，可以拒绝。”

“我要做。”梁左叶毫不犹豫的回答，“为了BR乐团，为了如棠妈妈，我愿意——毕竟我是乐团的忠实粉丝嘛！”

那太好了。

夏如棠只感觉莫名紧绷的心一下子放松了，她快活的拉起女孩的手，“准备一下吧。”她说道，“我们等下出发。”

去哪里？女孩用疑惑的眼神向她询问。“趁着下一场梦境还没有袭来，”她主动回答，“去给你买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