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卑鄙者的良心
好不容易奎儿钻出低矮的灌木草丛,终于不用再匍匐前进,她呼口气站起身,但刚从追猎者底下逃过一劫让她有些松懈了。她忘了久蹲的身体不可以快速站起,马上一阵昏眩袭来,连几日的睡眠不足与营养不良也许加重了这份晕眩感,她失去几秒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几秒的时间,足矣坏事,她眼前一阵黑,脚步踉跄没踩稳,就这样直接从土丘上摔了下去。
“该死。”
奎儿跌得很惨,一路下滑时发出不小的声响。她内心暗骂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追猎者根本没走远就发出这么大的声音,刚刚那一番努力根本就白费了,追猎者肯定听到了。怀着无限懊恼,她灰头土脸的正要爬起,一抬头却傻眼了。
她没想到在这样的荒郊野外还能碰到别人。
那女人就站在她坠落地旁的水潭边。听到滚落声,女人也回头注意到她了,似乎也是有些讶异于这样的森林深处居然有他人。
她们视线相交的刹那,奎儿先是注意到对方深邃双眼闪着清澈的波光,如同最亮丽璀璨的翡翠宝石,五官恰到好处地座落在小巧的脸上,然后焦距才拉远看到她完美的整体,白皙的肌肤、修长的手、腰部的曲线比老练玻璃匠最用心打造的炫彩琉璃瓶还优美,流泻的金发像贵妇最喜爱用的印染绸缎一样柔顺。美丽女子的出现顿时让所有的周遭景像沦为陪衬。
这女人真美,奎儿有些恍忽。
“你是…..?”女人说了几个字,有种要询问她来处的意味,但马上就像意识到自己说了不必要的话一样,懊恼地住口捂上自己的嘴。
不过问一句干嘛自己那么紧张?真是奇怪的女人出现在奇怪的地方还做了奇怪的行为。奎儿内心偷偷下了如是结论,没想到在别人眼中她一个人大辣辣出现在丛林深处也有点奇怪。
不过美人的声音倒是提醒了她一件事,她还在逃亡中,而狩猎者马上就要到来了。奎儿的脚动得比脑袋还快,思及此处,马上毫不恋栈地爬起一眨眼就跑了没影。留下女人愣在原地。
奎儿并没有告诉女人,她的背后还尾随着一只处于亢奋状态的肉食性生物。一个寻常的善良百姓如果知道有这么危险的生物在附近,于情于理都应该知会旁人一声,但奎儿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她如此做可以说是一种因为做了太多次而逐渐麻木的反射动作。虽然完全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但也不太想去细细思考,最后变成近乎直觉的选择。
她是常常活在最底层的那种人,这种人的特性就是,不至于完全没有良心,但良心要在自己心宽体胖没被一头狼人追杀的时候才有空出现一下下。毕竟如此美味可口的最佳诱饵真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不借机逃命的才是傻子。
刚刚的摔落下来的杂声必定会惹来追猎者,追猎者那族的人,应该不会放过这么可口的女人。
“兽人是丛林中最好的猎人,但它们也是种很容易被当下欲望分心的种族,因此兽人只有部落没有国家,很会狩猎但无法耕牧,它们是只追逐短期最大利益与快感的种族。”
父亲浑厚的嗓音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心底传来,过往是最深的烙印,小时候被迫听颂书她心不甘情不愿,但偶尔她真觉得那些已经化成最底层反射动作的知识,是她可以活得如此长久的最大推手。
不过大部分认识她的人恐怕都会觉得,她奎儿的最大助力应该是“运气”。
不管在哪里生活总是有人用“幸运”这两个字形容她,因为她总是很容易在最巧妙的时候遇上最巧妙的事情,并且做出最巧妙的选择,然后搭上跟其他人比较起来相对好的便车。
比如说,在被兽人追猎的时候,遇到一个美丽(可口)的女子(诱饵)。这是不是一个很好运的象征呢?
──虽然,不知为何,有点可惜呀….
关于这种把人推到前面当替死鬼的事,奎儿从来没少干过。而且向来是男女老幼不分等级地一视同仁,可以利用榨干的绝不放过,更遑论这种攸关生死存亡的关头,管他是猪还是美女,通通推到前面当炮灰。但不知为何这回内心却升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淡淡遗憾。似乎自己并不那么愿意用这种方式葬送那女人。
啧,也许是那女人太美的关系吧。长得真他妈的美呀,是她见过最美的女人。
她边跑边恍神的想着,真美的女人。不过那又与我何干呢?反正不久后她就会被撕成碎片。
而此时,像是要验证她想法似的,远方传来一声遥远却清晰的声音。
女人隐忍着痛楚的惨叫声。
鬼迷心窍的那么一声,却像沉重的槌子猛力地敲了她的心房一下,把她自己也不能掌控的良心或者歉疚感之类的东西给敲醒了。
她懊恼的止住脚步,早知道就把耳朵塞起来了。做坏事就是这么微妙,要嘛就狠下心不听不闻不看一路做到底,但是要是一个不小心碰触到会让自己良心发现的声音或景象,犹豫了,那就惨了。
回去?不回去?
她才停顿安静考虑了几秒,远方便传来像是要催促她尽快决定的轰击声与隐约的野兽低嗥声。
── 他们在战斗,而不是单方面的屠戮,这代表那女人有一定的战斗能力。也许她回去与那女人联手会有机会宰了那只战斗经验丰富的兽人…..吧?
“该死的,等我救了那女人一定要让她把全身值钱的东西都吐出来。不,谁说我要救那女人?我只是先去看看而已,情况不妙就马上溜。嗯嗯,没错就是这样。”奎儿像傻子一样边自言自语,一边转头狂奔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