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兰大陆正传:诸神棋盘

第30章 抵城

“哗、黛芙蝶儿你快看,那人头上长角呢!”


“奎儿姊姊,你好笨哟。那个是森林游侠的皮角盔,不是头上长角的人啦。”奥莉西雅指指奎儿,小腿在悬空的椅子上摆荡,学着黛芙蝶儿的口吻,老气横秋地说。


奎儿瞪了小胖孩一眼,奥莉西雅立刻缩到黛芙蝶儿胳膊后。奎儿继续晃头晃脑地把头探出马车,出神看着鱼贯等进城的异国旅者们,新鲜感饱塞内心:哦,诸神在上,那个人扛着的剑是什么?莫不是她一直很想看看实体的西南阔剑吧?还有那边,居然有北境的野蛮人!那把黑呼呼的重斧难道是极地黑钢做的?嗯,那个,那是矮人吗——


从没见过的人事物眼花撩乱地塞进奎儿的视线里,她又看到一个新奇玩意儿,转头正要叫黛芙蝶儿看,却瞥到小浣熊与黛芙蝶儿正亲昵的靠在一起。还有自己,她发现自己把鞋子脱了,一人霸占了一整条座椅,用脚代替手,踢着黛芙蝶儿的膝盖要对方理自己,黛芙蝶儿在跟小浣熊说话,没理会她,她就变本加厉地用脚指头拧对方的肉。


三人俨然一副感情很好的模样。


奇怪咧,什么时候变成这局势了。奎儿放空开始回想。


就好像止住惯性之石的卡榫被拿掉了。


那夜之后,奥莉西雅便习惯了夜夜往她们的房里跑,与奎黛两人待在同一个空间,对她来讲就与驱走恶梦的神奇草药有着相同妙用,可以让她安心入眠,放心起床。不让奥莉西雅进房,她便大吵大闹,猛揪着哥哥的肚肉哭翻天,就算把所有的旅客都吵醒也不肯罢休。她的执着只让胖子郁闷至极,不明白妹妹从小便黏自己,怎么一下子就输给半路出现的两个女人。


奥莉西雅是一只蛮横不讲理的小魔怪,横冲直撞,用哭闹与顽固意志力生生打入奎儿与黛芙蝶儿的生活领域,她这么一打岔,奎儿有很多东西得重新习惯了。


比如说,现在她每晚都跟黛芙蝶儿一起睡。旅店一般都是单人房或双人房,再来就是大通铺了。她本想说,再给本小姐一间单人房,我自己去睡,却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赌气感。


凭什么本小姐就得一个人去睡单人房,凭什么啊。再开一间房,万一那胖子叫我自己付币呢?万一没那么多房还是得一起挤一间,那岂不是浪费本小姐的时间心力?万一新的房间没有原来的房间舒适呢,凭什么本小姐就得住比较次欠的房,这么多万一,这么多麻烦,为什么就要本小姐去处理,要走也应该是那小胖孩走吧,本小姐才不干呢。


于是她留下来了。


一开始奎儿还以为小浣熊还会吵闹着要跟她俩一起睡——床已经够小了,再来一只还能睡么——后来就发现这担心完全多余,黛芙蝶儿那女人哄孩子的本领不是盖的,一下就让奥莉西雅迅速入眠,速度之快,简直让她怀疑黛芙蝶儿是不是对小浣熊施了魔法。


不过念头一起,她马上又摇摇头。那女人应该不太可能对小孩子施魔法吧。


不得不说,她也不是没有收获。这段日子的经验让奎儿发现,其实跟人接触没想像中令人难堪局促,至少黛芙蝶儿的怀抱很温柔,发香她也喜欢,再加上对方态度自然,她也觉得好像没那样尴尬了。


女孩子好像就应该这样罢。


儿时的记忆已然模糊,但奎儿依稀记得自己也是有过一些女玩伴,那时她会邀请别人到自己家里玩,有没有过夜她倒忘了,很可能有,毕竟自己父亲的宽厚是那附近有名的,长年经商的家里又多新鲜玩意,玩伴们都喜欢窝在她家里,她也为此颇感自豪。


所以小的时候,我肯定也是有跟好朋友好玩伴一起睡过,只是自己不记得了,这没什么。那些叽叽喳喳地贵族少女不都爱搞些女性情谊吗?牵牵小手、同床共枕、交换梦中情人的名字,以这些细碎的举动彰显自己还安稳地待在同侪的小圈子里面。


奎儿觉得自己不过是在经历大部分女孩都应有过,但她自己却因为生活颠沛流离而错过的,那种深度的女性情谊。既然是正常的,那她如果反应过大地拒绝岂不显得小气?至少她不讨厌黛芙蝶儿,也许还偷偷地觉得对方算朋友了,所以她放任自己习惯与对方共眠的安宁舒适。在这由不习惯到习惯、由纠结到不纠结的过程中,时光之贼也偷偷往前溜去,在离开死战之地后的第七天,车队已然来到拜拉尔首都.通比亚城的外官道。


记忆不仅美化了这座城市,也夸张化了它的距离,让人觉得它只是一个遥远不可能企及的美梦,因此当奎儿真正抵达通比亚城,从底下仰望城门,她的内心倏地升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感动,轮转了多年,她终于站在这里,这座孩童时期父亲曾编织美梦给她的城市,没有谴罪士、没有众教会、没有异教徒火刑架的通比亚城。


这便是通比亚城!父亲曾说过要带我来的欲望之国拜拉尔首都!


列队进城的车流让她搭乘的马车缓了下来,奎儿从小窗伸头向上望,通比亚城高高耸立于她门的头顶,头仰到脖颈发酸的程度才能看到城墩顶,由花岗岩打造的城身硬的发亮,箭塔像大怪兽的牙齿,凹凸斜影错落山丘,被新铺石灰覆盖的旧日剑痕,说明了它由军事要塞转为商业都市的往昔,几名持枪兵在门口守望,从城门里边传来隐约钟响,五彩旗帜飘扬,人潮鼎沸。


“嘿!富尔克的凶悍美人儿!”正当奎儿呆望着城墙时,有人拍了她的肩一下。“咱们先走了,有机会再见啊!有空到南屯区工艺街的‘侏儒与精灵’酒吧去晃晃吧,若有缘在那碰头了,我请你喝一杯!”


奎儿回头,看到赫伯特已顺着一列佣兵走到有些距离的斜路上,戈登与安迪站在他旁边与之同行,并在看到奎儿的视线后,对她微微点头充作道别。


至此,跟在商车后的独行旅者与无属佣兵脱离队伍,往另一条路走去。奎儿纳闷地看着那几人离开,不明白好不容易到了通比亚城门口怎不进去。


她望向自己马车前方,本以为也会跟着赫伯特等人一起走,却看到胖子递出富尔克商会的特殊入城证,盘查人只稍微撇一下,见他是富尔克家的少爷,便快速放行了。马车很快地通过巨大的格状铁市门,奎儿饶有趣味地看着行人来往。


她没见过这么干净的马车石道,好像每天有专人清扫一般,除了几许落叶,白灰色的石板比牧师的袍子还洁净,路上往来行人俱是动作优雅的士绅,手臂间挽着一名同样高雅的贵妇,讲话轻柔,笑声克制而收敛。路边的建筑几乎都是精雕的老虎窗,占地极广,一间抵得过撒坦的三间平民屋,而且看不到那些孩子,那些每抵达一个村落就会跑出来对马车扔石头的好奇顽童,更没有蹲聚在墙角随时对你伸出手的行乞者,这些通通都没有。


“拜拉尔真是诸神眷顾之国,连半个乞丐都看不到。”奎儿不由喟叹。


听她这么说,黛芙蝶儿与小浣熊同时转过来望着她。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什么?”奎儿搔头。


“哥哥带我们走行商之门,行商之门附近当然没有乞丐。”奥莉西雅略显骄傲的说。


“如果不是跟富尔克的人一起进来,一般外来者就只能走北方的烂泥大门或西北方的丑角之门啰。”黛芙蝶儿补充。


“什么行商之门、烂泥大门,难不成拜拉尔的门还有专给商人走的?”


黛芙蝶儿一副你这不是已经说出答案的模样。


“行商只是有钱人的代称,大部分的拜拉尔有钱人都是行商出身的,因此这个门又有富人之门的别称。”


“这也太麻烦了吧,为什么要这样分?如果有商人从西部来通比亚不就得绕道了么?”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这样分的重点在于六个主门的入城证价格不一样。东门的入城证要四枚金币,南区只要八枚银币,西区就更便宜了铜币几十枚就可以入城。而且南区跟东区的外城郊不允许游民与无家者随意扎营流连,西区就管得松散了,很多流浪者在那聚居,逃亡罪犯与妓女齐聚,那儿逐渐变成一大片依附着城墙衍生出去,却又无法管辖的乱区,土生土长的拜拉尔人好像都称呼那块区域是…”黛芙蝶儿说到着,停顿下来,似乎在思索正确的词汇。


“‘通比亚之瘤’。”小浣熊快速接口。


“是了,通比亚之瘤。果然还是当地人比较了解。”黛芙蝶儿对小浣熊微笑鼓励,“其实并没有人硬性规定富人就得走东门、工匠只能走南门、普通民众走北门、罪犯就只能走西门,这只是一种通比亚城多年来养成的奇妙地方传统。商人若想从西方进城也行,前提是他们不怕货物在城门外就被人打劫了,更何况,如果你的车上载着身份尊贵的异国贵宾,想必也不会希望对方一入城就被乞讨的孩子围住吧?总之通比亚城各区发展一直都极度不平衡,人人拼命想往东区塞,越穷困的就越被甩到西边去,所以你在拜拉尔若听到人叫你‘西来之子’,可别怀疑,就是在讽刺你是个穷光蛋啊。”


“是这样么,我以前一直以为拜拉尔是个商人与乞丐高歌、王者与贫民共舞的好地方,看来…也不全是这么一回事啊。”奎儿觉得有些幻想破灭。


“阶级无所不在,只是与撒坦的形式不太一样罢了。也别把拜拉尔太美了。”


“算了,这样说来,咱们跟着胖子也挺不错的,至少可以走这舒服干净的大道啊。”


“你很讨厌,不要叫哥哥胖子嘛!”


“还是你喜欢‘制作失败的黏土魔像’或‘活肉团’,自己挑一个?肉团好了,前一个太绕口。”奎儿用手按住奥莉西雅的攻击,转头问黛芙蝶儿:“你说西区全是罪犯、妓女与恶棍?多美妙亲切的词啊,听来真适合我,那里的门叫什么?”


“叫剃头者之门。别动歪脑筋,那地方不适合你一个人去,就算你身怀巨力也一样。”


“奎儿姊姊你不会喜欢剃头者之门的,那里全是群脏兮兮的人。晚点我带你们去南屯工艺街,那里可比西区有趣多了——啊,到了!到了!黛芙蝶儿姊姊,我家到了,前面那红顶屋就是我家商馆,哥哥好像要让你们住商会的贵宾房呢……那我带你去客房!”


“喂,小鬼,就只叫黛芙蝶儿,我呢,把你从那群僵尸手中救出来的可是我奎儿姊姊呢。”奎儿挑眉。


“奎儿姊姊当然也一起来啊。”小浣熊手足舞蹈好开心,等不及要介绍好多好多东西给两人。


富尔克少爷回家的事老早就有人通报了。一等马车停稳,富尔克的管家仆役们立刻蜂拥而上卸下行李,接下少爷小姐贵宾们,更有几名管事抱着契约卷等在一旁,等着蓝尼签下几个无法顺利往下执行的商业指令。


胖子看着两人下马车,内心的大石终于落下,一路上他巍巍颤颤,总算是把两尊霉运之神安然送达,至于初遇时对奎儿抱着的那点报复之意,看了两人在亡灵之夜的表现,他现在也不想动什么歪脑筋了,赶快把两人安置好交付给父亲便是了。


父亲…唉…父亲大人…


想到父亲蓝尼皮就绷紧了。


在半路上他明明已经飞鸽传信,紧急通报父亲他先行接走了富尔克的贵宾以及遇上亡灵的事。但所有的信皆石沉大海,父亲没给他任何指示。胖子心知父亲这回恐怕真是动怒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胖子晃着肚肉,用力叹息,接着大声叱喝,要几名卸行李的仆役动作轻些。




小浣熊跑在最前头,在自家商馆上上下下窜来窜去,仕者们大惊失色,不明白素来乖巧的奥莉西雅小姐怎么这一趟回来变得如此撒野,慌忙跟在奥莉西雅后头想制止她,众人动作引得几名谈话中的商人侧目,想着是哪家小姐这么顽皮。奎儿与黛芙蝶儿慢吞吞跺在慌乱人串的后头,觉得自己这两位贵宾好像反而被忽视了。


抵达拜拉尔的第一晚就在小浣熊过于兴奋的状态下,结束了。


“受不了奥莉西雅那小鬼,比受过祝福的狂战士还有精力。”


“这种欢迎场面,总比死气沉沉的正经宴宾晚餐有趣许多,你不觉得么?”


“你这比喻根本是请吸血鬼吃大蒜;叫矮人坐高脚凳——为难人嘛——难道我不能两个都不选,就给我个普通点、不惹人注意、安静而丰盛的晚饭么。”


奎儿还想继续抱怨,前方的领路侍者却突然停下脚步,躬身对她俩道:“您两位的房间就在这。少爷特地吩咐过两位小姐不喜欢太多佣人伺候,因此房里没安排专人待伺,若有什么需要只要摇摇床头的铃就行了。”


“这样很好,”黛芙蝶儿相当满意,她上前塞了一张纸签给那名侍者,“这位先生您真的做得很好,不过,可以再帮我把这上头的东西找齐么?就缺这么几项,不然一切就完美了。”说到这黛芙蝶儿的表情变得无比困扰,无比需要帮忙,眼睛波光闪闪,好似要滴出水来。


那侍者接过纸条,扫过一眼,疑惑的表情瞬闪而过,接着拍拍胸膛笃定地对位女士保证,一个烛光内就可以把她要的东西弄齐。


奎儿看着黛芙蝶儿与那人应对,内心啧啧作响,暗想,原来她就是靠这么一招指使人做牛做马的:先大力称赞降低心房,再不着痕迹地把事情塞给别人,顺便摆出一附可怜兮兮的模样,哎哟,我可要小心,不小心点,天知道以后又会被她塞了多少没钱拿的活。


想到这,黛芙蝶儿突然转过来看她,眼瞳被通道的烛光照的闪闪发光。奎儿心虚地撇过脸哼起不知名的小调。这女人应该不会读心术吧?


“你想什么啊。”黛芙蝶儿笑捧着奎儿的脸,把她的脸扳正面对自己。“该不会又再偷说人坏话了吧?你哟,坏嘴奎儿。”


“谁说人坏话了,别把本小姐想的这么恶毒。我只是在想,今晚可开心了,有两间房,不用与人挤啰。”奎儿挣脱开她的手,站远点挑眉看着黛芙蝶儿,“这几天老与某人挤一张小床,闷死人了。”


“真遗憾,我倒是挺喜欢与你一起睡的。”黛芙蝶儿温和地答话,但奎儿已逐渐可以分辨出她语尾那带点不怀好意的意味,“暖暖的、小小的、像小动物一样多可爱,晚上还会说梦话呢。”


“谁可爱、谁说梦话了、少寻我开心,哪,我选右边这间,幸运精灵都喜欢躲在右边的花丛中,我就选右边。”


“我以为幸运的精灵是不可预测的善变顽童,你走右边它就故意到左边,你要左边它就故意往右边去。所以右边左边都行,你选哪间我就挑剩下那间吧。”黛芙蝶儿拉开另一间房的门,身体进去了一半,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回身倚在门边。“晚安。还有…”


她的手伸向奎儿,动作很流畅迅速,让奎儿来不及反应,但到了她的面前又变得无比轻柔,把黏在她睫毛上的一小片灰尘拂去,奎儿揉揉眼睛。


“有东西粘着。还有,你的确说了梦话,”黛芙蝶儿迅速把手抽回,“你很讨厌你父亲逼你学魔法?嗯?”


在奎儿愣住的刹挪,黛芙蝶儿把门带上。


“切,诸神在上,这个女人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话说一半的坏习惯啊!晚安!”奎儿也转头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她回到自己房里,空气突然变得安静沉寂了下来。她看看自己的房:夏季长毯,空气中有股淡淡的汲味草香,灰色石砖,还有个小壁炉,这标准的商馆贵宾房摆设,让她有自己还在贾西亚商馆般的错觉,她看着那张大床,摸摸触感良好的毯子,不自觉地,连自己也不能理解的,叹了一口气。


是夜,与奎儿原本预期的相反,温暖宽敞的大床并没有让她睡得更舒服。


她翻来覆去,身体很疲倦,内心却像匹脱缰的马儿,燥动不已,脑中不停闪过白日的点点滴滴:抵达拜拉尔,城门好壮观。拜拉尔入城,赫伯特说要请我喝酒,美人与精灵还是美人与侏儒啊那个酒吧名。与小浣熊斗嘴,那小鬼比地精还吵闹。黛芙蝶儿那女人捧着我的脸还拂掉睫毛上的灰尘,这动作会不会太亲昵了,她都不害臊嘛真奇怪难道是我反应太大,那女人还说我会说梦话,我说了什么梦话?对了,她要那侍者帮她找东西,结果忘了问她那纸条上写了什么,真好奇,明天记得问一下——


真是够了,我在烦躁什么。奎儿不安定地在大床上乱动。又不是小孩子,就算来到异国也不必这么兴奋吧。


她把毯子裹住全身、把枕头抱在胸前、把脚摊平、用手枕头、斜躺、正躺、侧躺,尝试过各种姿势以后,最后,她闭上眼,想像有双手从背后穿息而过,轻轻拢住她的肩头。


孤独许久的无神论者奎儿.贾西亚用想像抚平自己的燥动,她的感情经验尚显贫乏,不了解也不愿意了解己心,个性过于实际不善于幻想,因此想像之手的主人面容模糊,孤独解除对象指涉不清,所有的细节她都不会去探究,但总归,她今晚多少是得向自己承认,一个人睡,好像有那么点寂寞了。




三杯水,六颗橡实,一培面粉团,最好是北地产的大麦粉,一个公鸡冠,飞蛾的白色磷粉。至于剩下比较惊世骇俗的材料,她早在半路上找齐了,毕竟与佣兵上路,从来不缺少死人的头发与牙齿。


黛芙蝶儿脱下里衣,用小刀稍微使劲一扭掰开缝线,一颗看起来像长型胡桃的褐果子便从暗袋里跳出来。


“赋予我身躯的,是您;赐予我权柄的,是您;给予我生命的,却是马德里尔的墙头草。”开启的密语甫念完,那颗保存了导师话语的储音果立刻干脆俐落地裂成两半。


她拿起其中一半的储音果放在自己左掌中,右手沾着用刚刚混好的泥糊,以剖半的果实为中心,在手掌画出两个等边对立的三角形,在三角形里边又仔细地划上几个细碎的符文。


接着,黛芙蝶儿对左手中捧着的那颗果实吹了一口气,在果实中央点上最关键的一点抹上泥糊,对立的两个三角型立刻像从画框中窜出的飞鸟般,从平面变成立体,逐渐幻化成清晰的蝶翼,一开始只是轻轻翳动,接着上下拍击的幅度越来越大。


“好孩子…起来、起来、对,就这样,拍动你的翅膀…”


她站到黝木窗前,把沉重的窗台往上推开,把左手往前伸。魔法蝴蝶振翅,飞离她掌心,在夜色之下黑得发亮,像只蝙蝠传递信息,行走于暮色之中。


再来要做的,就是等待了。看着魔法蝴蝶消失于天际,黛芙蝶儿心想。

关闭
选择章节